（启蛰时雨，春雷始鸣。昨儿夜绵雨落了半宿，照雷声也惊了一岔，抵是未将窗牖阖拢，那淅沥之响连带数声惊雷一并入耳，扰了泰半清净）
（日上三竿方合衣起身，攒蓄一晌儿的火气正旺，指摘荷华一通，及她启扉告退，方循那一绺儿清凉舒缓眉眼。倾身再探外间，喜见枇杷抽枝展叶，似仅一夜功夫，云深小院便焕若生气，春意始华。便也顾不得甚么好梦难安了，着荷华携筐带锄，亲向院中行）
（胡同府门外亦有一畦花木，自也划归阵营内，起了兴儿一一探看）
（巷内两厢安寂，车轱轧过青石板面，一行辘辘，掀睫顺眺去，约见驾前扬佳二字，直往府前来。搁下手中活计，偏靥嘱荷华）
去瞧瞧
@爱新觉罗善怀

（淅淅沥沥落了一夜雨，与之相伴的是三不五时的惊雷声。）
（夜里睡得不好，午后又歇了歇，方有了精神。唤人来理妆发，换了身春袄，嘱咐着人将春里送来的茶团、锦缎等物尽拾掇好，等会儿便将此春礼送去给书现。）
（正逢文逍出门会友，便同他相携出府。一路捡几件年幼时的趣事讲来听，至延年胡同口时，正讲至初见书现那两只宝贝小兔的事。见到了，便也停住以待来日再讲。）
（挑帘下车时，荷华迎面而来，一愣——）
（笑着问。）莫不是今儿你家福晋掐指一算，晓得我来

（我同扬佳府上的几位小姐姑子来往不错，这权要归于疏慕与善怀二人，她俩自闺中始便乃我府上常客，是谓亲密小友，如今为人妇，又俱冠扬佳夫姓，倒也是桩美谈）
（打远望，帘启佳人现，不消多辨，正是前儿阵尚且念在嘴畔的善怀。荷华近前引路，观她绣履生莲，款步而至，扬一扬沾染了灰土的双荑，且算招呼）
你来得正巧，我预备在这处栽些杜鹃
（言罢一指，是府门外一畦花田，毗着一株陈年的弯腰老树，地儿不算大，但若拾整起来，却也可观，亦为这空旷畅地添几分颜色。她于侍花弄草上颇有见地，便藉此询上一询）
你觉着会好看吗？

（由荷华引着，见书现立在午门外，一身利落打扮，手里还沾着土。）怎么要你亲自动手栽杜鹃，刚回春，你仔细些，别着了凉（如今这时节，最忌忽冷忽热了。）
（得她问，自好生仔细的瞧了个遍。）好看，这给这株老树添色
读临安志时，就闻钱塘门菩提寺此花尤盛，写得极美，还有憾瞧不见，得你在府门前种一丛，来年春日便是一等的风景了，是川鹃的种子？我听闻杜鹃属蜀中出为佳
（如今尚是初春，正是杜鹃适宜栽植的时节。）

（老树佝身，却瞧枝杈上嫩叶已现，待仲春时分教柳风裁上一裁，向夏时必也是繁枝茂叶的景象。再配鹃花一丛，若能长成，定也别是一番妙景）
（得她赞言，偏颐嘱咐侍花的小鬟照做，又向旁退些场子予其施展。拈来荷华递上的湿帕将雪指隙间的浮土一一拭尽，方同她一并瞧前众忙活）
我哪儿会，（不迭冁然，摇一摇首）元想着搭把手，可如今不添乱便是好的
（一时起兴，倒也未必见得躬亲，只聆她提及临安志菩提寺，便也忖道）
南漪杜鹃天下无，披香殿上红氍毹。想这花儿在苏杭是要多见
（又抬荑掩唇，诧笑一声）是呀，从前光济在蜀地供职，这花种带回来亦有些年头了，还不知能不能成气候呢

（往常不见她侍花草，难得今日雅兴，原是花种来历不同。抿嘴笑了笑，如今周遭一众人，也不与她玩笑，只瞥见她袖间有褶，上前替她理了理。）千里而来，一准儿可以
这雨将停，我猜你未曾出府，便来寻你了——今岁的春礼，才从滇边运来的，我挑了些你喜欢的给你送来，我记得你夸过那茶团，也给你包了些来，只记得别晚间喝
（忍着笑意。）也不知那年哪个小迷糊喝了，大晚上睡不着觉，直嚷着要赏月，可那天分明无月可赏，只得陪了一夜话，第二日起时，我额娘还专程问了我们
（身边伺候的二人皆是经年旧人，许也想起这事，面上都挂了笑。）

（她言及春礼，自然念起那醇香的茶团，还有软糯的小点，里头似团了滇境的鲜花，清甜爽口，与热茶搭做晌后点心，倚藤床消磨泰半辰光都不成问题，便也回回儿盼她予我留些，可算是多年来的默契与旧习）
（只这人送礼却不讨好，聆言一顿，秀颈旋向荷华处，不轻不重丢个眼刀去，小妮便抿了唇，再不敢放肆取笑。嗔向善怀，玉指在那心窝处点上一点，颇有异议）
瞧你，怎的偏揭人短处来提——
（髫龄启便长在一处的，好赖她都通晓，这把柄是一捏一个准儿。饶是在旁人跟前好这薄面，如今也不免氲了笑意，与她诹语）
扬七福晋迢迢为我送春礼，我却也没甚么好回的，这可怎么办？

谁能说这是短处，我瞧来是再好不过的灵泛
（身边几人，总是瞧什么都是好的。至于她递向荷华的眼风，自当没瞧见，自幼相识，这样的趣事若说，能一一说至锦霞漫天。）好啊，你没什么好回的，还来问我
该罚——便罚你为我煮一盏茶，择日不如撞日，便今日好了
（上前拢住她小臂，稍稍往一侧行了几步。借着静谧，同她说几句悄话。）你帮我掌掌眼，我绣了荷包（颇有些无奈的落下眉眼。）挑了几个花色，总觉得不够如意
（对此，颇有些头痛。忧人觉得不够心诚，是我敷衍。）

（她未来时，还揣了一腔热情，欲探上一探这栽花种木的学问，可眼下你一言我一语，心思俱在拌嘴逗趣儿间，哪还分得出二心）
（便有她侧身来引时，顺而将人往府里带，柳眉一抬，掩不住的揶揄之意）
喔？咱们素来不提绣花针的善怀格格也晓得绣荷包啦——给谁的？
（不必她释，阖天下能将她使唤得动的，除却那位与她一般的风雅妙人，自是再无其二了。只她适才拈话笑我，如今不藉此发挥，倒不成我的性儿了）

（来问她，定也料到她定要笑我，努力绷着神色。）
我说是给你的，你信不信——（偏首不去看她揶揄笑意，落在庭前花木庭植上，行过府门后，便再也绷不住。拢住她小臂，咬着牙唬她。）你尽笑我，看我下回还问你不问
（作势又去捏她两颊软肉，恍若与她还未出阁，仍是闺中之态。不过也让她说对了，我素来懒动针线，往日得了多少额娘的劝，同书现一块时，也多玩乐。今朝如此，也算是难得一见了，笑着顿住手，拢着她小臂，快步朝她院里去。惹她不少笑，最后几步不得不撇下她，快步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