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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02/01: 夜间观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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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My star is fin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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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北京1楼2020-02-05 01:04回复
    虞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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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安。
        他斟酌这两个字的分量,颜料的味道从半张着的嘴进入口腔,舌尖贴着下齿,双唇轻碰一次,百分之七十紫丁香与三十的月灰构成漩涡,虞胜犹豫着向其中搅和了一个笔尖的珍珠白,尝试抬高“an”这个末尾的单音节,不过这时经历了完整下午时长的弯曲的脊椎震颤神经,左手被牵动抖动大了一个幅度,所以一切都毁了。他向后倒去,倚向迷彩风格折凳的矮靠背,侧过脑袋,有色玻璃映出一张略有疲态的脸:虞胜的脸,浅棕颜色的眼仁像烘培过的咖啡豆一样油亮,受不了辣味的喉咙让面庞没有明显痘印,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而这之后是禹城平平无奇的夜景,据说在三天后本该持续到黎明的大块墨蓝中,天文台上的幸运儿能够看到双星伴月的奇观。作为在这生活了十多年的人,虞胜并不能说抱自己对此有多少期待,他在想其他同样是蓝色的事情,有关设计主题的配色。
        无操作休眠设置是“永不”的屏幕停留在短信的白色界面,虞胜按下了右侧关机键,然后把它和一系列问题塞进裤袋里,站起来对着窗的倒影收拾了一下自己,随后便关闭了光线苍白的室内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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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清新,没有过多高楼——或者应该说暂时还没有——能一眼就看见曲线柔美的小山,像是和风绘卷里勾勒出来一般,但是虞胜却唐突感到一种窒息感,于是便低下头,匆匆踩着样式统一的地砖,沿熟悉路线拐过杵着掉色公交牌的路口。
        红色的停止标志切换到绿色的行走标志,他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大概是手表上数字从6:54显示到7:12的距离,同自己擦肩的人流越显拥挤;虞胜看见小孩似是扑着酡红粉末的脸,一只指甲上了哑光黑的手,老翁有意蓄起的长须,但是又感觉什么都没看见,仿佛一个在画面上做了模糊处理的扭曲的整体,每一个人都想跳脱出来,每一个人又都行走其中——面对庞大而单调的事物总容易诱发颅内废弃物出来作祟,西边残留的一点粉红让人心神涣散,而景色在逐渐收缩:彼此模仿、彼此纠缠的暖色路灯、重复字体的招牌、偶尔鸣响的喇叭像间断闪动火花造成的视觉错觉,最后像上散下聚的花束,被一店的亮光扼住,喧哗的人声涌入耳。
        老板安排的各个座之间都留有较大的间隔,让氛围始终保持一种爵士乐调的悠闲,这也同样导致了客容量小的问题——招待的人永远在忙其他的事情,面对满座的情况人们最好自己解决,这似乎是这体积不大的两层餐厅不成文的规矩。虞胜耸耸肩。他今天必须吃到这里的扒饭,出于一种熟客的任性,也出于某种让理性和效率至上原则下线一会儿的需要。
        环视四周,然后锁定目标,他敲敲和手机屏长宽比相近的长方形桌无人的一端,对方应该才刚刚坐下还没有点菜。
        ——“不好意思,你对面有人吗?”


    IP属地:北京2楼2020-02-05 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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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安

      真遗憾。
      这声音怎么听都不应该属于一位女性,无论是十四号桌座位上频频看向这里的吊环耳坠,还是六点钟方向与朋友窃窃私语的红色蝴蝶结。他本以为自己今宵定能抱着一具毫无相关的躯体陷进无所谓开始与结束的梦里,但看起来这个夜晚好像要比他想象之中的更长一点了。预期与现实之间的伴有撕裂感的区别、人们通常称之为落差感。常安一向擅长处理这个,这次也没什么可例外的——只不过是把准备好的东西笑着递出去而已,无所谓对象,也无所谓是否会被扔进垃圾桶里。高中时是乐队的宣传单,工作后是个人名片,而如今,他只剩下这张还算看得过去的脸了。
      故而他唇角带笑,视线向着上挑的眼角滑去,视线交汇时他并没能记住对方到底是长的是什么样子,但初会面的印象却已定格,快得连常安自己都觉得哑然。字母D,就当成是这样吧。
      “当然没有。——您先请吧。”
      他把菜单递过去,在对方点菜的时间里打开手机开始玩消消乐,对着满屏幕乱撞的小动物露出笑脸,期间还挂断了两次上司的电话。当电量下滑到百分之四十五时他的游戏体力终于清零,每日任务完成,常安暗灭屏幕,关机,于是第三次响起的手机初始铃声和来电显示里女性可爱自拍一同消失在黑暗中。拿回菜单,他开始在“吃顿好的然后去公园和野猫抢长椅”和“随便吃点什么然后去夜市撞大运”之间纠结,并在翻过几页后意识到:初次来到禹城的自己并不知道可靠的夜市在哪儿,但公园是随处可见的。他在面前竖起菜单撇撇嘴,放下时脸上满是灿烂笑容,面对从刚刚起便轻声催促的服务生定下了订单——面食一碗,不要葱花。

      用视线送走服务生,他无所事事的支起筷子,用较粗的那一头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桌面,奏出稀奇古怪的调子。这不是个有礼貌的好习惯,但一来他实在无聊,二来反正都要睡大街也没有继续保持形象的必要。随便别人怎么看,他近乎没骨头般软在桌子上,用自己的侧颊捂热那一小角冰冷的木桌。眼球转啊转,穹顶的灯光太过耀眼,对面的D先生就显得阴沉得恰到好处。他半撑起身体,终于舍得把头摆正,却没抬起来。就这样自下而上的盯上那两颗油亮的咖啡豆——据说这样看人能使对方得到心理上的满足感,但确实常安只是出于习惯,这样会显得自己比较可爱、而且能看到的面积会比平视或俯视更大,包括但不限于某些人下巴上的胡子到底长到哪里,脖子上是否有皱纹——他忍住胃对热饮的渴求感,对上D先生的视线,不逃也不躲,反而要把眼睛用飘花般的笑容弯成月牙。
      这是一个信号。
      一个他准备开始没事找茬的信号。
      “您是本地人吗?”


      IP属地:天津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0-02-05 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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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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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虞胜坐定后他才抬眼认真打量对面的样貌,习惯性的前倾动作因为一点点的侥幸顿了顿;好皮囊总会给人带来好印象的,不论是异性还是同性,接下来的一餐他的期望只是能安安静静地吃,所以对桌只要不是浑身汗臭或者抽烟不打招呼就成。虞胜的“谢谢”在嘴边徘徊片刻,最后还是垫回舌下——他似乎能够预想一种非常糟糕的情况,尽管虞胜仍然不自信自己对同性有着吸引力,无论能够一起逃课称兄道弟的友情,抑或跳脱于常理的“其他感情”,倒不至于是因为长相,他的体脂率属于正常区间里偏低的水平,如果不是由于轻微的驼背,近一米八的个子应该会给人留下高大的印象;我是说,虞胜眨了眨眼,带着医生对一个健康脏器的欣赏、半分好奇,打量那一张仰视自己的脸,眉目漂亮,但是没有办法记住,这不是常安的问题,是他虞胜的问题;一串号码倏忽掠过,在他颅内引发触电的钝痛。
            “你是来禹城看星星的吧。”这一句是不咸不淡的回应,有意敷衍有关自己的话题,对人的称呼也省略了尊敬而疏远的后鼻音,说法有些暧昧,“看星星”显得虞胜幼稚而不善表达。他用沉默的目光接下常安溢出眼角的星点笑意,指腹试探玻璃杯面的温度,灼热感随后传来,“排队要排很久,附近的酒店差不多满客了,小客房的价格也不便宜……”
            不对,他意识到自己又开始无意义的絮叨了,潜意识地用没有目的也缺乏真情的语句垒满空间,发音在褪色,撇捺交错叠成一体,在彻底融入店内喧哗之前,他知趣地停止声带颤动,但这漫长得足以让虞胜厌倦、麻木的时间,不过三次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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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碗面食先被端过来了,腾腾热气弥散空中,隔着纱般的水汽,常安的脸变得模糊起来,香味馋得虞胜空荡的胃袋悄悄作痛。他偏开视线去,注意力涣散到邻座的喧闹,灾难一样相似的动作进入瞳孔,尽管女人抱着孩子对筷子夹住的肉片吹气,男人满头大汗又迫不及待地咀嚼食物,穿着校服的低头用拇指一遍遍刷过屏幕;西服的皱褶是西服的,裙摆的斑点是裙摆的,但是在热量拉起的幕网中,又缓慢地汇成漩涡,像是浸淫在同一种胃液被一同消化。虞胜感觉自己也要被消化进去了,稍昂起的头让顶光打在脸上,与其说是滋生霉的消沉,不如说是苍白化的呆滞,对于这一切繁杂喧哗他感到漠然,但是总好过打开那已经有潘多拉魔盒意味的手机了,虞胜知道静音的后果将是什么。于是他又把视线重新挪回餐桌,芝士番茄炸猪扒盖饭已经被服务员搁下了。
            张开嘴,细细咀嚼、吞咽,重复以上,直到白碟上只剩黏糊酱汁,虞胜表现得像一个文雅的洁癖患者,他能够在这种流程中感到从舌尖流淌来的温暖和力量,现在可以毫不犹豫地拿起杯子了,放了柠檬片的水甚至有些凉了。
            “需要纸巾吗?”出于习惯,他在拿出纸巾时多拿龙一份,于是便抬头看向常安,“完全陌生”——当这样普通人不会出现的感觉席卷虞胜大脑时,他的瞳孔因神经传来的寒意微微放大,呈现出了聋哑人的茫然。
        @神聖喜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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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0-02-05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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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天津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0-02-06 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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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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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问题不像是需要得到答案的,更像是一种委婉的表态:你很没趣,所以没必要说“再见”。于是虞胜也没应答,他做不到,他的神情依然僵死,被袭击式增涨的肾上腺素掘空光彩的眼睛如无机质,定格在一个目送的角度,而常安的悠然姿态经一个翻页般的转身消失,随后门口吹来一阵风,震颤感从双肩传来,犹如地震一般,于一片空白兀然撕扯出道裂痕,虞胜从那跌回现实,他慌忙抬起头,是服务生在摇他。
                “先生,您没事吧?需要我去把你的朋友叫过来吗?”她很紧张,虞胜想,从刚才起似乎就有一个人在观察他,或许是这个女孩,她的共情能力显然高于漠然的旁众,但太神经兮兮了。
                但很有可能是自己的状态真的惊到她了,他悄然低眼去看略略覆盖玻璃杯底部的茶水,倒影和桌布色彩相同,一圈浮着灯光的褐黄中,阴影勾勒出人形,这里是颧骨,虞胜认出来了,原来眼圈这么明显吗?是挺憔悴的,可惜自己不是那种能说“请从我口袋里拿出药”的患者,电话里也不存在拨通了就可以推卸麻烦的号码;虞胜眨了眨眼,同时神经调整肌肉。他牵引嘴角至上翘的弧度,将精神仅剩的余晖赶到眼球上,随后把右手抬起,搭在对方仍然抓着自己左肩的臂上,没有施力,隔着暗红色制服能感觉到细微的颤抖缓慢地止息。尽管没有默契,两秒后两个人还是同时松开了,虞胜沉稳地接下对方投来的目光,可喜可贺,其中动摇的试探性终于被化解。
                “谢谢你。”每一个问号都需要进行否定回答,虞胜摇摇头,“还有,我们不算朋友,只是刚好满座,就拼桌了而已。”
                “但是他帮你把账单付了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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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灌进衣领的晚风非常冷,虞胜每喘出一口气,就会吸进一喉咙寒气,锐冽的干渴感贴覆上颚与舌根;路灯的暖色灯光一次次穿过双眼,禹城的街道延伸纠缠,原本稔熟在心的路线因众多行人而增生混淆视听的其他选项;尽管从面庞上识别恐会徒增难度,但他还是记住了上衣、下装和饰品的样式,他还不习惯这样的方法,就像他还不习惯对关切自己的亲友撒谎的感觉,但是他习惯了为未来考虑:当虞胜在提着公文包登门的中年律师捎来的文件上签字时,他在想着一座安静的坟墓,掉泪的人最好不要太多;当虞胜要求面带遗憾的老先生发誓保密,听着对方郑重而理解的承诺时,他想着的是该把脚边的金毛犬送到哪户人家——未雨绸缪。不过不得不承认很多现实中事情还是无法预料的,比如何时有天体擦过、升起,反射出万万亿光年外恒星的璀璨——总而言之,还是尽快找到那个好心人吧。
                附近是一座梯形的小丘,有斜度的走道空间狭小不容一辆汽车拐弯,因着附近植栽的香花香草,白日总会有青年人骑着自行车飞驰而过,颜色统一的石砌路面如牙白色静脉从静谧处流出,通往砰砰跳动的城市中心;然而黑夜浸淫下,草木的苍绿纷纷降低八度,浓阴中埋伏蓝与紫的冷色调错视,数十米内孤矗一杆瘦路灯衔起臃肿苍白的光,寂静中引发出多重鬼怪传言,当地市民无人会想在晚间经过,但是对于野猫和流浪汉,或许会是个不错的歇息处,虞胜朝路灯投下的那一边界模糊的白圈望去,在仍然能够沐浴些许柔和光亮的地方隔着一木制长椅,他看见了人影。
                发色、衬衫、露出脚踝的长裤,他在脑海的每一栏上一一打上勾,匆忙脚步放缓,直到常安能够看清楚他的长相,停步时肌肉传来酸痛,这可是实打实打的疲惫,但是也该庆幸找到了。
                “哈,哈……我说,你会在禹城待多久?”虞胜忍不住屈身,双手掌心贴着膝盖支撑自己。
                “跟着好奇来看星星的还有些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当然,禹城本地的混混势力应该也是不容小觑,“我有多一间小阁楼,可以借你一会。”
                “那个……应该和你没有关系吧。”虞胜朝着常安一旁点了点头,提醒他看向那边,长椅上一只瘦骨嶙峋的猫正龇牙示威。
                @神聖喜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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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0-02-06 1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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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天津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0-02-06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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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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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当然知道你在开玩笑。
                    路灯熄灭,在瞬刻又回复正常运行,而无声的霹雳在明灭的毫秒内落下了,像一道深黑的细线切割莹白的石面,在这之前,辉映大地的月光毫无温度,鸟雀入眠的空间落针可闻;常安戏谑的问号落下,前者即获有了诗文里比喻的霜的意味,静谧中亦增生了无谓的嗡鸣,他好像还能感觉到额头的青筋躁动。虞胜有气无力地掀起眼皮,此间他没有后倾身子,任着对方的呼吸几乎撞上面庞,现在也只是一边看着常安一边咀嚼杂成百味的心思:忽远忽近地拉着距离,像是能一耸肩就卸下所有顾虑,脸上扬起的眉和嘴角,那个内里空洞、没有质量的笑容——横于彼此中的是陌生人间断隔阂,他知道自己为何悄磨臼齿,又咽下撇捺带刺的话语了,然而在还有回旋地步的关系,虞胜并不、没必要,也疲于解释,他暂时选择不动脑子地举手投降:
                    “……行,买奶茶。”
                    确实是个挺古怪的要求的,常安一番幼稚的“阴谋论”讲得虞胜以为下个半句是弯刀一样明晃晃的嘲讽,他本想接话说“你难道不害怕奶茶店有埋伏”,自觉没趣又吞回肚里;别把事情整得和两个间谍在密谈一样,他想,回到灯火多点的地方这诡异的气氛或许就能瓦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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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摄像头扫过二维码,上栏不断弹出的消息有些烦人,刚开机不久就噔噔噔作响,本来是该预料到这种情况才对,到底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不带现金的恶习的。虞胜恼火地揉揉脑袋,在店家确认支付完成后迅速关机,随后便把自己扔在了最近的一张椅子上。看样子常安的手机没电了,两个仿佛脱离了众人俯首的时代的人只能干坐着,目光乱瞟。他早有些问题屯在喉间,但是很有可能会收到的是不讨好的白眼;从他玩笑和质问兼有的话语里就知道,他脊骨用刀制成的,舌头也是,才非要往脸上抹蜜,虞胜有一搭没一搭地自语,在脑子里倒是能勾画出常安的轮廓了——起码常安能作为自己一个勉强开脱的借口,比起享用完美食,重新回到胶囊一样的小阁楼自己继续一边工作一边捣腾烦心事,或许往反方向的公园跑一遭,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和一个鲜明的“虞胜相反”浪费一两个小时会更好。这么想,他倒不在意能否收获答案了。
                    “你来禹城是做什么?”他曲起左手食指,用骨节敲了敲桌面,眼睛却盯着吊牌上的诸多选择,佯装要在哪一杯饮料中做出选择,“就算是打工不至于找公园长椅待吧,难不成是找人?”
                    @神聖喜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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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0-02-07 1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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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天津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0-02-10 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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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天津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20-02-17 0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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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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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暂且把波动的情绪归咎到他是个病人身上,否则自身的脆弱可能会过分残酷地遭受注视;虞胜在模糊的脑海勾勒出这样一个形象:个人主义、淡漠、放纵、得过且过、当下的感觉最为重要——本身是虚幻的词,虞胜却发挥了天职一样的想象具现化能力,自顾自地赋予了色彩与形状:石珠般的是个人主义,嵌于眼洞;偶尔挑起的淡漠,暗裹轻屑地置于眉弓;放纵映在颧骨上,时常用酒吧的蓝紫色作底;得过且过就将会是肋骨的曲线,其上被临时伴侣触摸,其下是受不良作息折磨的器官……最后垒堆出了一个人形,在虞胜脑海里分外的清晰,和眼前的常安一模一样。他深刻地明白,自己不可能认不出镜子里的自己,没有人可能认不出自己!纵使他偶尔会在洗漱时被吓一大跳,但是他深刻地明白。他能在寂寥的,遍生白草的星球向上仰望,观测到漆黑磐石表面一个裂孔。
                          我差一点就步入了你。
                          主观的意识可能会影响现实的判断,对于虞胜来说或许是家常便饭。客观来说,常安的好皮囊与虞胜缺乏相似处,但是对方的存在被他所感知时,他就隐隐意识到了,眼前的为人和自己几乎完全颠倒,就像世界有意创造的相反面,一个鲜明的嘲讽。虞胜不是喜欢禹城才在这里待了二十多年,只是顺从希望他留下的父母,他当然会想象别处风景,经济上的过分考虑束缚住了他,如果有一天可以允许被浪费,他可能逃到遥远的地方,像常安;虞胜不是因为自卑才拒绝女孩,是慎重考虑自身状况与她相处后无疑会走向的崩塌,一种价值观上的缺乏认同,因而束手束脚,如果他减少一些老年人的远瞩,或许会放纵地去谈感情即使有始无终,像常安;多次的想要甩掉工作,结局是把话咽肚子把稿纸扔垃圾桶,“做好你的本分”。虞胜得出结果:不克制自身这些“个人主义、淡漠、放纵、得过且过”绝对活不下去。以此让自己放空大脑,容纳细碎的快乐和辛酸,但是常安却以这样的姿态现身,他能感受到对方的负面情绪,然而无可否认地产生了嫉妒,因为自己恐怕永远也做不到如此这般。
                          “……对不起,我是不是太敏感了点。”脸上严肃的神色松动,虞胜稍聚的眉头显露歉意,他挠了挠头,颇有无意间违规的三好学生的模样,自己给对方造成的困扰似乎又扩大了,实在是和还人情的本意背道而驰,“你说的话在理,呃,但是我还是希望尽可能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三天之后的天文奇相还是值得一看的。”良久的沉默后,虞胜再次开口,“届时和现在相同的时间,我会去天文台。”
                          “再见。”
                          吃下告别辞前两个字,吐出的只是“再见”。墙上时针扣住阿拉伯数字九,太晚了,所以他起身离开。
                          @神聖喜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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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20-02-19 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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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天津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20-02-22 2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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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胜
                          -
                          @神聖喜劇-
                              弱化了饱和度的环境,周遭的色彩在泛血丝的眼的注视下旋转着流入了半开大小的画纸——这一笔是瓣状的茱萸粉,是不纯的紫罗兰与四分之一笔驼色混合的云层的间隙,边缘由下方被覆盖大半的纤细金色勾勒,他在这部分的调色里大多蘸了点灰蓝,以压抑画面亮度的释放,在细节处则用着惯用的伎俩,往整体呈暗调的层云藏了暗流:腾起浪花,是隐约的奔马、游鱼、模糊人形,可惜他没法做到多潇洒。
                              固定上臂,只转动腕部;这是白玉制的月亮,颜料挤出有质感的山脊,在毫无过渡的色块中央,就像是意外搁置的银币。
                              喉间抽痛,虞胜感觉吸入的空气寒冷异常。虎口处的黄颜料已经凝结成块,他用食指轻轻一扣便掉落了。笔杆撞击桶壁和缓慢的水声单调地响着。靠近颈脖的脊骨传来习以为常的阵阵疼痛。黑暗披覆的室内,日光灯烧出一圈没有温度的空洞,皱褶的阴影显得细小而深沉了,坐于中央的虞胜几乎要从此坠落。有哪里不对劲。上了发条一般的他上半身向后靠去,部分探出矮椅背,在咯吱咯吱声响里塞入了一个轻轻的叹息;半晌沉默,随后是手机的开机铃声,庆幸的是这次没有多少消息需要回复,他在摁下一个回复键后站起身来,向后收拢双肩,或五指相扣,向上拉伸着手臂肌肉,酸痛感噼里啪啦。然后站定,像即将袖手离开的上帝般,虞胜开始审视自己的作品;在这种如同泡在温暖浴水里的忙碌时光的间隙里,人们恐怕不会集中精神思考让自己头痛的事情吧,除此之外的还有睡醒午觉后喝第一口冰水的时候、把自己满意的文件顺利提交上司的时候、放爵士乐的时候。
                              然而虞胜偏偏想起了一个面孔,仅有轮廓,如同连解字都没来得及写上的谜题。然后镜头拉远、拉远,这仅有的线索也逐渐缩小成一个点,在即将随着分辨率到达极限而消失之际,它迅速膨胀、增长,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这个宇宙已经把他吞没。
                              哗啦,在迈开腿的时候碰倒了桶,泥水的颜色于地面迅速生长开来,浸到一旁桌底。虞胜走到窗边,在这个时候、这个角度已看不到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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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意外的寒冷,虞胜记得自己初中的时候就把虞城各个角落摸了遍,对天文台的印象却非常浅薄,可能是因为他不懂风趣吧,千亿光年外传来的光辉听起来就遥远得发冷,他也并不能很好地明白天文爱好者仰望夜穹的时候,面对旷远的黑色画布上撒落的白点时永不厌倦的热枕;可能自己曾经感兴趣过。
                              他从本寥廓的平地走近那个原本只能看到银白色圆顶的建筑,收窄的视线导致了空间感上的偏差,自己好像在井里的青蛙;虞胜尽量不去想在如此巨大的宇宙面前个体的存在到底有多渺小,做微尘就该有微尘的自知,可他依然没法放开手脚,在许多快乐的事情背后他都隐隐感到不安,好像提前知道了结局一样。
                              这次带了两杯一样的奶茶,和常安上次点的是一样的,不过一杯是温的,一杯是冷的。他找了个长凳坐了下来,而天边正悄然地发生着变化;快门声太响了,虞胜看着依然相似,并逐渐整合成一片统一的暖色的人群,在喧闹中寻找着一个稍冷的色调。这是个大工程,因为人群无非就是这样,在树丛里寻找一片叶也无非是这样,但是这次还是有区别了,因为他察觉到其中一对确实是朝向自己的鞋尖,不论对方是驻足亦或是移动中,他依然确确实实察觉到了,于是便匆匆起身走去。
                              “坚持到现在真不容易,稍事休息一下吧,不慌不忙地聊两句吧。”在说出这句话之前,虞胜认真思索了自己是否承担得住这个价值,然后很快得出结论:绝对不行。过不了多久,不是自己做不出令人满意的抚慰,就是对方对自己的真心产生了质疑,每一段关系:友情、亲情、爱情——虞胜都是这样搞砸的,正常发挥。不过他还是这样说了,低头看着坐在面前长凳上的人,一个非常陌生的人,毕竟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或许陌生才是好事。虞胜记得自己和他有约。
                              “坚持到现在真不容易,稍事休息一下吧,不慌不忙地聊两句吧。”
                              嘴角提起一个小弧度的笑,很轻,这次不是有气无力、筋疲力尽时的自欺欺人了。那两颗星仿佛要彼此融化一样靠近,他惬意地闭上了眼;舌尖贴着下齿,双唇轻碰一次,喉结没有震动,虞胜轻柔地吐出他对某些事物的告别词。然后才坐下,去看红光映照的天。
                          ——晚安。
                               -     END     -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20-02-26 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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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聖喜劇-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3楼2020-02-26 0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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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结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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