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真瞪了他一眼:“你嘴上说的倒是挺轻巧,那现在怎么办?小五这个模样如何还能嫁去九重天。反正我看那九重天也没有什么求娶的诚意,一拖再拖的,不如我找阿爹,退婚。”白真说着就要走,折颜一把拉住:“我的小祖宗,你就别添乱了可好?这件事还要等小五自己做决定。”
白浅醒了以后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面对白真提议退婚断然拒绝。无论白真怎么劝说,白浅态度坚定:“四哥,我是青丘的女君,一举一动关乎青丘。两族联姻是大事,大婚已经提上议程,我们青丘出尔反尔,四海八荒会如何看我们?”兄妹二人谁也劝不过谁,白真甚至动了上昆仑虚找墨渊来劝这个犟筋的念头。结果白浅先一步表示若他惊动师父,自己一定躲得远远的,不到大婚不露面。
“娘亲!”阿离的声音唤回白浅飘远的思绪,白浅扯出抹笑容:“团子是不是饿了?今天你凤九姐姐在,让她给你煮好吃的可好?”阿离蹦蹦跳跳跑出了狐狸洞,白浅丢下礼仪册,起身去了炎华洞。
“你当真不愿再试一次?”昆仑虚里,折颜跟在墨渊身后。墨渊停下脚步:“她心中并无此念,我何必让她徒增烦恼。”折颜真是佩服这对师徒,一个赛一个的犟:“我嘴皮子都磨破了,小五心里那人一直是你,只是以前她自己也没察觉。现在她自己想明白了,你当真要看着她心里念着你嫁给夜华,三个人都痛苦?”
拳头在身侧握紧又重新松开,墨渊苦笑:“折颜,我当真是怕了。”长长叹了一口气,夜华沉睡那几年,他常常隐了身形陪在她身边,看她一日一日借酒消愁,沉醉在梦中不愿醒来,他心里比谁都痛。那时他想,夜华终归是回不来了,他陪着她,时间久了,她或许有一天会淡忘,那时他们也许还可以重新来过。谁知夜华执念竟那样重,不过三年就回来了。小十七头一次丢下自己向青丘奔去寻夜华,看着她的背影,就这样吧,他或许只能是她的师父,他们之间早在他用元神祭了东皇钟的那一刻便没了缘分。
曾经以为他只一厢情愿,可折颜却跑来,说他的小十七心中那人一直是他,不过是阴差阳错。狂喜过后是满满的忐忑,如果折颜猜错了会如何?小十七性子倔,如果她没这个意思却知晓了自己的心意,会不会从此避而不见?她已经躲了自己二百多年,难道以后漫长岁月,真的要因为自己的鲁莽再也看不到她?
沉默,谁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令羽匆匆赶来,手里捏着封信:“师父,折颜上神,东华帝君来信。”拆开信,也不知信里写的什么,只见墨渊脸色骤变,怒气肉眼可见在他周身集聚,轩辕剑铮铮作响。
折颜抄过信,一目十行,冷笑连连:“这天君当真把自己当成个玩意了。这样寒碜的迎亲,到底是想埋汰谁?我青丘女君,未来的女帝,四海八荒不多的女上神,嫁他孙子可谓是下嫁,他就弄这么仨核桃俩枣迎亲?还要下圣旨?怎么,难道还要白止他们跪接圣旨不成?他也配!”
他的小十七,捧在手心两万年,为了他剜心取血七万年的小十七,如果就这样嫁入九重天,那地方人人一双势力眼,哪里会看的起她,肆意骄傲的小十七怎么可以被人这样轻视!还有夜华,夜华不是说会好好待她?折颜觑见墨渊情绪波动大,心道这倒是个好时机,轻咳两声:“你那小徒弟与夜华的事你应该不大清楚吧?”墨渊疑惑,十七只说历劫之时与夜华有过一段情劫,并未多说,如今看折颜模样,此中难道有什么玄机?
折颜当真是个讲故事的好手,一段故事讲的曲折生动,听得轩辕剑直接显了形。“事呢,就是这么件事,小五最巴严,还是我们从小九那套出来的。真真刚知道那会恨得差点提剑把夜华和天君砍了。”
金光一闪,眼前人就不见了踪影,折颜连忙追上。直到往生海边才追到怒极的墨渊,折颜拉住他:“小五倔得很,你即便现在去了,她也不会听你的。这丫头这些年当真是个合格的女君,凡事都把青丘放在首位。明日便要大婚,你今日见了她又能如何?她不会同意退婚的。”
两人在往生海边嘀嘀咕咕了半天,墨渊有些犹豫,若十七当真无意,他此番作为不是令她伤心。折颜大力拍了拍墨渊的肩膀:“你可是战神啊,从无败绩的战神!能不能对自己有点自信!你相信我,你那犟筋小徒弟眼里心里绝对只有你一个。你若是再婆婆妈妈的,她可就真嫁做他人妇,你们再无缘分了。”
与小十七那两万年的点点滴滴回想在心头,心头血只能给心上人,十七心里是有他的。既是他的人,他绝不会放手,哪怕那是夜华,父神临去前嘱咐他好生照顾的胞弟。别的可以让,十七绝不让!
下定决心后,与折颜又完善了一下计划,二人就此分别,一个回了桃林,另一个回了昆仑虚。白真远远见到,待折颜走得近了,一把拐了:“你这老凤凰打了什么鬼主意?”折颜一脸高深莫测:“真真啊,我可是做了件了不得的大事,你要是答应帮我把那十亩地翻了,我便告诉你。”
尽管一再盼着能晚一些,大婚的日子终究还是到了。。白浅心事重重,强颜欢笑。凤九早就领命把阿离带出去玩,狐帝狐后想到折颜告诉他们的事,脸上表情十分微妙。吉时已到,将盖头盖上,扶着白浅步出狐狸洞。
连宋脸上十分尴尬,父君这事实在做的过了。东华帝君来迎亲倒是合情合理,可除了这一位有分量的,再没别人了。不是说司命和他不好,而是什么场合用什么人,他两人这阶品实在不搭。尤其他还要念父君的圣旨,要知道论辈分,父君还当唤白浅一声姑姑;论阶品,狐帝与父君并无大小之分。父君这一出,生生压了青丘一头,也不知青丘能不能忍。
当圣旨展现出来,青丘诸位上神悉数跪下听旨,连宋被惊得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念了些什么东西。司命宣布礼成新娘上花轿,耳边只听到东华帝君一声冷笑便不见了人影。青丘一众上神脸上似笑非笑,连宋只觉得心里毛毛的,希望一切顺利,夜华激动地好几天没睡就等着今日大婚,可千万别出什么篓子。
“白止,咱们是不是也该跟上。这出大戏怎么也得我们来收尾吧。”狐后换掉身上素色衣衫,脸上挂着笑。白颀点头:“阿娘说的是,我们几个就待在狐狸洞里,好生装扮一下。咱们家小五出嫁,还是嫁给心上人,大喜事呢。”
盖头遮住了所有视线,花轿中白浅一颗心空落落的。一场情劫,没有任何人开心。花轿晃了一下,停了下来。连宋看着面前的墨渊,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墨渊上神?”眼看离大殿不远,连宋安慰自己,或许墨渊上神只是来参加大婚的,毕竟一个是自己的徒弟,另一个是自己的胞弟。
花轿中白浅身子猛地一震,师父来了。方才听司命说师父身体抱恙未能前来迎亲,她心中是松了一口气的,这样最好,不然实在太过残忍,她怕自己看到师父黯然的眼睛,更怕自己忍不住顺心而行,坏了联姻之事。可为什么师父会出现在九重天?天君难道嚣张到如斯地步?简陋的迎亲仪式辱了青丘不算,还要侮辱昆仑虚不成?
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将花轿帘门吹开,熟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十七,有我在。”滚烫的泪水砸在墨渊手上,白浅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规矩,从花轿中出来,站在墨渊身边。盖头蒙着视线,看不到师尊的脸,也看不到面前一群惊讶的神仙。
“墨渊上神,这,于礼不和啊。”连宋连笑都笑不出来了,这位大神摆明是来砸场子的吧?也是,墨渊上神最宠爱白浅上神,父君安排的迎亲实在简陋,说句难听话,还没当初夜华纳素锦为侧妃阔气,任谁都会看不过去吧。
“十七,当初我有句话未能说出来就被子阑打断,如今我想问一问你,你可否愿意嫁给我,做我的妻子,陪着我长久留在昆仑虚?”
一句话,惊得连宋眼睛瞪得铜铃一样,完了完了,纵然他猜了一万种可能,也没想到这位居然是来抢亲的!眼看大殿中等着的夜华向这边走来,连宋只觉得今日这事定然不能善终,自己这大侄子等了二百多年盼了二百多年,难道最终不能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