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说话吗？

可以呀！

【今年当真是奇了。】
【大雪纷纷扬扬落了数日，也未见暖阳。外面地冻天寒，还是缩在我一方天地教人舒心，偶尔与四哥手谈一局，虽总落下乘，好歹也能打发掉无聊时光。是以，卷卷随小妹入府时，我二人正在方桌上厮杀的厉害。小姑娘甚是乖巧，一入府便择了我身旁的座位，观棋不语。倏尔臂弯一沉，垂眸一瞧，那小丫头竟靠在我怀中睡的香甜，风一吹，顶上那撮卷毛摇晃的甚为可爱。恐她睡在风口着凉，屈指于其脑门轻轻一叩。】
起床啦

【也不知是谁惹了雪精灵生气，凛冬里寒风切切刮着两颊，兜帽上的绒毛快教我揪秃了，怎么也不能为我摈去彻骨的凉意。这样的天儿，合该缩在房间绣榻里，支起炭盆拢这手炉，若者取一盏玉液佳酿，且小火慢慢煮着，等手炉渐温酒亦温了，调换的间隙，邀风月倾杯，暖了喉肠肺腑，再拥衾醺醺然诣瀛洲，岂不妙哉。】
【我是一枕黄粱梦，却不到花开更未见荼蘼，那太虚境我才挨着门槛，神思为人牵扯，管他蓬莱阿鼻都缘浅。万籁都寂，唯云子闲敲。】
【我晓得这搅人好梦的讨厌鬼是谁，我且留他颜面，不计较。咂咂嘴，细碎嘟囔着，囫囵揪来兜帽遮面，却总透一隙风，遂不耐地动了动。】

【她睡得迷糊，大抵又受了些风，撇过脸来捂着兜帽好让自己睡的和暖些。一时失笑，将小团子抱于膝间，取过身旁大氅，将边边角角捂个严实，一手抚其背低声抚慰，一手执棋子。不过最终仍棋差一招，兵败如山倒。命人将棋具收拾齐整，起身将怀中兀自蜷成一团的小团子抱起，轻抚其柔软发丝。】
卷卷，你快快醒来，阿舅带你去看雪人好不好呀？
【嗯，看来这段时日承王府的吃食极好，小姑娘又重了小二两。】

哎呀，你不要动……
【有人在耳畔低声呢喃，就像日暮时躲在檐角窃窃私语安的灰雀，一声声催得人越发慵懒。予我做枕榻的宽厚胸膛忽而拍起巴掌来捉迷藏，若即若离。觉知他动静，越发蹙紧了眉，扯动他领襟，遣词且慢散，无甚气力更遑论有何神威，不过自以为的中气十足。】
不好，你不要闹我！
【本就是不难烦的，哪里容得他着意逗弄。我分明听到林飙竦动廊厦的震响，还有积雪折断松枝的轰鸣，这样的天，哪里堆得起雪人，怕是合掌连一捧雪都攒不住。大人怎比我还天真？他动静越发大，抑不住双腿胡乱踢蹬，好教他知我不快，能安生些。困意翻涌，压着神思，云里雾里颠沛，音辞也多几分委屈。】

【她人虽小小个，气力脾性却大的很。又恐用蛮力伤及她，只得哄道。】
好好好，不闹你了，你且睡吧，到了饭点再叫你
【怀中的小姑娘当真安静下来，嘟囔二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又沉沉睡去。】
【四哥倒是乐的清闲，抱着一大坛子佳酿寻人喝酒去了，末了还朝我挑眉炫耀一番，而我怀中单只有这个小祖宗，还得小心供着，不敢轻举妄动。垂头望着怀中的小人儿，两颊鼓鼓，许是先时冻得久了，鼻头也有些发红，羽睫卷翘，忍不住伸手去逗弄，先是抬手于她鼻尖逗弄，后又去拨其睫毛，久而久之倒也寻到了些许乐趣，笑道】
方才像个小魔头，现下睡着了倒是可爱的很

【为何这些大人总与我唱反调？譬如眼下，我只贪一场好梦，阿舅偏不随我的意，只因是小儿不足挂齿便要轻看么？瞌睡虫毙于我眼睫他指间，倏尔瞠目愠火昭昭，鼓着腮帮子，一骨碌端坐起，发泄也似蹂躏着颈边雪白的绒毛，喃喃有诘。】
阿舅就是大骗子，说着且睡且睡，就是哄我又不许安枕，好叫你为所欲为！不要当我是小孩子就什么都不知道！哼！我们小孩子聪明着呢！
【抱膝偏头，喟然目穹窿。天可怜见，这风饕雪虐的，怎养得住一簇娇杏哪。呵气暖手，瞥一眼似笑非笑的阿舅，一撅嘴，向天光不渡的昏阴处挪了挪，犹不解气。】
阿舅是大骗子，大坏蛋！你看！四舅都不乐意和你下棋了！你才是魔头！大魔头！哼！

【余光一瞥，四哥正于厅堂喝得正酣，无暇顾及此处。是以胆子更壮了些。】
那全是因为你四舅他不敌我，觉得无趣才走的。
【可不能真让小姑娘瞧扁了我。】
好好好，阿舅是大坏蛋，我们家小仙子那是顶顶聪明的
【她小脑袋一偏，只余了后脑勺给我瞧。在我怀中也不甚安分，眼看便要自膝间跌下，双臂一用力，往怀中搂紧了些。姑娘家不好惹，怀中这位小小姑娘更是不能惹的，凑近讨好】那小仙子如何才能气消呢？不如请你吃甜糕如何？

才怪呢，别以为我不知道，往日里都是四舅让着你的
【且听他一迭声称善，这风雪也不敌那敷衍劲儿，好在下文教人受用，小女子懂大义，不与他多计较。】
【说话间眼朦胧，指尖凌空寻白雾的行踪，到云烟收偃，熨着面颊的温热气息都散，唯余凄冷的冬意。就他行止只往暖和地方钻，早将自己个儿裹得严实，这会却仍嫌冷，但觉眼睫挂霜两腮匀雪，极不称意。】
不要糖糕，我冷，要舅舅抱
【左右无可凭靠，独有他。眨眨眼，教辞令搔他颈窝，语气都清软许多，是撒娇无疑。】

啊？
【一时懵然，这不是抱在怀里么？还需如何？】
【怪不得四哥总说，小姑娘家心思难测的很。见她嚷嚷着冷，又仔细将先前披于其身上的大氅检查一番，边边角角也掖紧，又往里挪了挪，替她遮挡冬风，不教寒气沾染她分毫。】
可觉得暖和一些。
【复而又搓热双手，将她圈入自己怀中，合其柔荑于自己掌间。】

没有没有没有！
【只瞧着大人猝尔稚拙如小儿的模样，没来由的不快。造化总捉弄，阿舅端的一副好皮囊，眉眼盛着簇锦团花——一脉春江水，皎皎孤月轮，几度清风不瞬，但只为祛冬寒、挹春暖——我看得分明，熟料形骸之下却是木头呆瓜。】
【他大抵是觉得我无理取闹，因而无措。我不过是觉着那小窗半敞着透风，散了暖意。】
【一转睫，他又好似懂了，拢了我的小手在掌心，仔细暖着。是了，我不该小肚鸡肠，阿舅该是最好的阿舅，最良善的大坏蛋，最英俊的呆瓜。小脑袋一缩，钻进大氅，做个圆滚滚的汤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