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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北郊回转，踏马熙攘街衢，端是海晏河清、吏政清明】
【前日御极曾提及新纳的侧室怀有身孕越发的娇贵，现下房中掌的灯烛都不可炽明，便提缰策马徐行望城南行去。御极虽枉我良多，也多半不与他计较，我也算是个通明的上司。】
【慕尼黑栓桩前勒马翻身，一套行云流水。拍掉身上于北郊沾染的尘，提步向正门。依旧未带随扈，只孑身一人。甫至门前时，左肩与人相撞。】

（京城的春儿较盛京来得早些，年后的第一场雨吹盛了满园的桃花，我隔着绛红的纱窗去瞧万种风情，直觉得桃蜜芳香扑鼻，沁到了心尖儿，可惜，可见不可触。）
（从盛京带来病，柳絮是我的因，姹紫嫣红向来与我无关。）
（这几日家中花灯盏盏，皆是阿姊怜我所带，早听闻慕尼黑的灯会盛事异常，今儿个是最后一天，拗了劲儿无论如何也得出去瞧一瞧，我以师父作保，求了留春半宿才如愿以偿，以轻纱遮面，隔了柳絮方才出门。）
（小轿轻快，不过须臾便到了城南，头一回见诸多琉璃盏，难免晃了神，行至门前却搡了人）
“对不住您，没留神儿”

【侧身看时却是个约摸豆蔻的女娃娃，甫褪去粉琢的稚嫩，初初显露绰约风华。虽是肩头受力，却是十分绵软。】
【伸手弹去肩头残留的香粉，点头只道无事。抬头正对她的眼睛，一双黑曜乌亮泛光，良久未曾错目。缓神又唯恐唐突，付之一笑，伸手做了个请。】
【目下裙钗娇嫩，唯恐粗声惊扰，身随其后。一层面纱作隔，面容遮映的朦胧，神秘如斯也勾起了我的兴趣。思及她软绵的力道，大抵是身负沉疴，】
姑娘...

（春日的京城浓淡相宜，可过于短促，像极了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儿。为砺心性，玛嬷近段多拜佛偈，也曾于她膝下誊抄，念及“爱不重不生娑婆”，大抵是豆蔻芳心作祟，以为师父其人便是我心中的那棵菩提，白衣先生教我良多。）
（被一声唤回思绪，抬眸去看，端的是一派风流恣意，背后华光流转，映于面上更显倜傥，不知要祸害几家女郎，幸而有面纱作档，不致让旁人看出面中绯色。）
（顿了脚步，侧身去让，待至面前，方启朱唇）
“公子可还有事儿？”

【时下桃李繁盛，微风拂面不盛和煦。盛日当寻芳，今儿不就被我遇上了。我非不近女色的温润公子，也鲜少的好性示人。恣睢日久，竟学不了文质彬彬的君子。生涩如斯竟也像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权不似流连欢场的浪荡客。】
【仅是循心想多瞧她一眼，未加思考便脱口叫了声姑娘，她回眸发问倒叫我胸膺间的东西不安分的乱窜。错视上下打量着这家名声斐然的老店，借以避开尴尬。但她一双黑眸里的目光宛如两道炽烈的火光，烤的我细汗沾衿。再回视对上她明眸善睐，报之一笑。】
你头上似乎沾了花粉
【情怯心悸于我当真疏远，今朝此番着实让我不解。我该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性子执拗最怕囿于方圆，世间事大抵表三字耳——挣不脱，恰似这如影随形的薄纱昭明了这悸症如虎豹豺狼，每每在乍暖还寒时节来势汹汹。）
（府中琉璃盏堆砌如山，皆是阿兄疼惜，阿姊怜悯，我曾拿京中短春自比，既是恍惚又叫人心疼。）
（慕尼黑初逢，他突兀一语让我住了脚步，眉眼带的笑意灿若冬阳，驱了心中阴霾。）
（听他语，付与感激一笑，委身让留春拾整，归毕，不知怎地，瞥见他一人独行，鬼使神差地回首相邀）
“公子可是一人？不妨同行”

（我常想，在这红情绿意承蒙上天眷顾的春日里，若是能作朝露般的姑娘，迎阳第一枝，倒也恣意洒脱，奈何只得寄情怀于筝画。
今朝踏出闺门得见公子，许是深信缘字牵绊便主动相邀，于礼虽不合，可我也鲜少有这般随心的时候，行止由心确然不差。）
（缓提裙边拾级而上，白裳绿荷，映得是步步生莲。也于连廊回旋处偷觑他颜，大抵是所识众人中最俊俏的儿郎，寻了由头与他问话）
“您也是来赏灯的？”
（甫一出口悔不得咬碎一口银牙，着实过于刻意）

【天光被铺间窗牖高悬的黑绸遮去，兴造出夜幕低垂的景致，灯火通明又是华灯初上的景致。掌中持的扇折成四方见长的棍，一下一下敲打掌心，偕肩并行沈默无言。探究其因果，我也未明。凡是她开了口才让我卸下挑起话头的重责。】
是，赏灯。
【话甫一出口，便觉荒谬。连到此的因缘也抛却脑后。】
也为人来买灯。

（自入京来，不得尽心春意，阿玛挂怀，赠我的春景便是附心于琴，为此颇得造诣，一勾一抹一挑，皆是冬古河的调儿，和着庭中莺啼雀鸣，也是恰好；也曾苦练丹青，只求留一株南地红蕊映于脑海，终归寂寥。）
（身侧步伐稳稳，路行心尖，畔间若隐若现的清冽气息，纵使夜幕将至也有妥帖之感，家中阿兄极少于我此般并肩而立，总将我当瓷人儿，生怕磕碰，我不喜。）
（他言为人买灯，心下一突，如此翩翩公子定是易花灯赠美人，思及此，步伐缓了又缓似是重如千钧，末了只淡淡道一“嗯”字散于风中）

【方挑起的话头随着她清淡飘落的尾音化为乌有，思及往常的女人无不侃侃，倒也不必我搜肠刮肚寻辞章。又给方才得话头填注。】
给友人买灯，我们有自小玩到大的情谊。
【提及御极，若非他与我自小卧榻酣眠在一处，他这样的习性或许早已被我丢到了乱坟岗。目下的青瓷花灯倒不甚灼目，与他那妾室倒是合宜。】
你是姑娘，若是你可喜欢这灯？

（他提灯来问，目光灼灼皆是恳切，可惜——眸中柔情对得另有其人罢了，果然，他已有钟情之人，淡淡苦涩于唇畔化不开，忽忆起梦中魇魔桀桀而笑，薄唇轻启，似在说‘凡我所睐皆不得’。）
（缘字何解，红尘十丈困住你我，也是身处囹圄，与我这般挣不脱的人又有何区别，我竟失了性儿愿意去信。）
（他问我答，哂然一笑，笑意不达眼眸，散于夜幕）
“自然是好的，我喜欢”
（话音一落，吹来清风阵阵，带着早春的料峭，吹起涟漪并白绢薄纱，急急去掩，怕稍迟便让人见了唇畔的嘲弄）

【此行我寥寥数句，竟不知为何开罪了佳人。灯火葳蕤映下的脸蛋笑意未开，纵是我为陌路相逢的路人也不至受此忽来的凌冽。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膺中萦绕无数缘由皆无果，故开口询问。】
怎么了？你是累了还是不舒服？
【近前一步，将两人的空档填满。长臂一展搂她削肩入怀。】
我带你去歇歇。
【将掌中托着的花灯随手搁置漆案上，提靴循烛径扶她寻绣杌。】
我说句实话你别生气，我瞧着你不大健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