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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Enchan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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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镜(并没有很破)重圆 未婚先孕全文狗血预警 回避型依恋人格
又名养崽攻略


IP属地:中国香港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0-03-05 22:05回复
    Enchanted
    0.
    I was enchanted to meet you.
    1.
    斯科皮·马尔福卡着圣诞节假的时间回到伦敦,飞机晚点一个半小时,彼时阿不思已经坐在咖啡店里打了一小时游戏。他不大情愿地结束了手上新开的一句,在出口短暂地拥抱了一下近一年没见的好友,开口第一句便是:“你头发怎么这样了?”
    斯科皮大概是一时半会没适应伦敦湿漉漉冷冰冰的冬天,披了件临时从行李箱里拎出来的大衣,面色白得毫无血色,他抓了抓许久没打理已经快长到遮住眼睛的头发:“前段时间太忙,忘了。”
    “我以为你要明年回来,怎么舍得南半球的夏天了?”
    阿不思帮他拖了个巨大的行李箱下来,才试着一提差点连人带箱翻过去:“梅林的三角裤——你这玩意儿是什么?”
    “书,”斯科皮言简意赅,“刚想提醒你的。”
    阿不思背对人群偷偷把魔杖摸出来点了点行李箱让它原地消失:“运回你家了?”
    “行吧。”斯科皮掩住了一个哈欠——他刚刚倒完季节又倒时差现在睡眠严重不足。他又抓了把头发,心情不太明朗:“我想先去看看阿黛尔。”
    阿不思上下打量了一圈他的神色:“她在陋居,现在由雨果看着。罗丝还没下班,她要傍晚才过去……”
    他一个不留神把刚见面就想说的话蹦出来了:“我强烈建议你先剪个头发。”
    “说的也是。”斯科皮笑了一笑。
    他们整理完个人形象就打道直往陋居。斯科皮从还在霍格沃茨上学时起就是常年一套衬衫长袍的装束,冬天撑死了套件毛衣,在北方可谓十分抗冻。他照例套了冷色调的毛衣,眉目清清冷冷,整个人一个大写的“生人勿近”,修短了头发又恢复了正常面色之后又恍然是四年前那个少年。
    阿不思说:“我刚才分析了一下,你现在面对的情况挺糟糕的,且不说罗丝不高兴理你这个事,阿黛尔压根不认识你……”
    “我去见过她。”
    “三岁的小姑娘能记得?”阿不思嗤笑了一声,“更严重的是陋居都不一定欢迎你——不然今天怎么就来了我一个。”
    “你们还当我是……”
    “是啊,罗丝从小被全家上下二十多个人宠大的,当时你一走,留她一个人,雨果当场就想提把刀飞过去砍你。”
    幻影移形之前斯科皮低着头,发出一声几乎没有声音的叹息。他想起毕业的那个夏天,罗丝坐在高脚凳上晃腿,看起来很无所谓地和他说:“我接受不了十小时的时差和六个月的季节差,所以你要走的话,我保留我的意见,只能断联。”
    “你别这样。”他说。
    “那就再见了,斯科,一路顺风。”她挥挥手说。
    窒息般的眩晕之后一晃眼,前面又是陋居门口几只年复一年散步的鸡。斯科皮还没从幻影移形后遗症里醒过来,抬头就恍惚看到一个白绒绒的小团子冲他滚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腿。
    是个金头发的小姑娘,还是很小的一团,穿件毛绒绒的雪白小棉袄,头上不知被谁扎了个翘起来晃荡晃荡的小辫子,跑起来一颠一颠的的确像个滚过来的雪球,眉目精致得仿佛一个瓷娃娃,正抬头冲他笑。
    “阿黛尔!”阿不思蹲下身去,把小姑娘抱了起来,“你怎么跑出来了?”
    阿黛尔这会儿大概也意识到羞了,把脸往阿不思脖颈后面缩了缩,又偷偷留了只眼睛看着斯科皮。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笑起来的,心下有点忐忑,不知道是阿黛尔看他一眼亲切还是对他有模糊的印象……
    阿不思转过头来:“别看她现在这样,板着脸的时候还真有点像你——小时候。”他伸手揪了揪那根小辫子,弄得小姑娘受惊似的缩了一下脑袋:“你看这个发色……”
    斯科皮伸了手又停在半空,似乎也想摸一摸那个和他发色几乎一模一样的小脑袋。
    他的手机屏幕亮了亮,显示是来自“母亲”的信息。阿不思问:“怎么了?”
    “我妈妈,说看到我的箱子了,‘搬不动’。”他念了消息内容。
    “这么一箱子书,学法的就是活受罪。”阿不思感叹道。
    首先看到的是陋居的小孩们,阿黛尔排第二,比维克托娃的儿子尼克小一岁,再往下都是说话都含糊不清的小小孩,然后老韦斯莱夫人就出现了,追着尼克跑出来,看到斯科皮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让他有种回到了小时候的错觉。还是这个院子,还是那几只散步的鸡,还是满院子乱跑的小孩——不过换成了莉莉雨果那几个——韦斯莱夫人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着烤饼干,阿不思喊他去试扫帚,他从对着一朵花念咒的罗丝身边走过,吵了两句嘴,在女孩吃瘪的神情里愉悦了不少。
    “阿尔念叨了几天说你要回来了,”莫丽·韦斯莱说,“来看阿黛尔吗?”
    “是……还有罗丝。”
    他念这个名字的时候喉头一紧,像是有什么积攒在时间里的情绪要喷薄而出,有点苦又有点甜,忽然后很迫切地想看见她,不管是练习咒语的小女孩,还是张扬明丽的少女,还是许久未见的现在的她。
    韦斯莱夫人又转回热气腾腾的厨房去了。阿不思把阿黛尔放了下来,斯科皮蹲下来与她视线持平。
    小姑娘怯生生地瞄了他一眼,拉着阿不思的衣角,神情像是再问他是谁。
    “阿黛尔,”阿不思温和地说,“他是你爸爸。”


    IP属地:中国香港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0-03-05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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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罗丝结束在办公室的收尾工作时已经是傍晚,她又整理了一遍桌子,抱起了柜子里的一小摞书。赫敏已经锁了门,靠在她门口敲门:“罗丝,好了吗?”
      “好了,”罗丝一句“部长”到嘴边又咽下去,微笑着改口,“妈妈。”
      “过完圣诞节就要去霍格沃茨报道了?”
      “是的——上个月就收到了信,”罗丝说,“斯拉格霍恩教授退休之后就一直是一个代课老师在上魔药课,现在她移民了,他们缺一个魔药课教授。”
      “挺好,”赫敏说,“只是阿黛尔,你要不要……”
      “不用,”罗丝想也没想,“我自己照顾她就好。”
      她中午就收到阿不思的信息,说他去机场接斯科皮了,这才想起来那人就是今天回国。她之前一直平静得很,对又要和他见面这件事的反应淡得像喝茶饮水,这会儿突然想到他要和阿黛尔相认,心里就咯噔了一声,有种莫名的忐忑。
      她其实一直不觉得斯科皮有这个把一切揽身上的责任,毕竟他现在名义上还是个大学生——想到这她就有点想笑——而且想要留下阿黛尔,想养她长大的也只是她而已。
      罗丝跟她妈妈在魔法部大厅的火炉前面告别,她径直去陋居,赫敏则还得和罗恩会和。罗丝钻进火炉,过了一阵子就出现在了陋居的客厅,她起身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窗口的金发青年。
      他还是那个模样,不明不暗不浓不淡好看得恰到好处的一张脸,修长挺拔的身形,穿得还是黑白灰,微笑起来的灰眼睛格外勾人,此刻正很认真地看着阿黛尔,似乎是感受到了罗丝的出现,转过头来看她。
      她没想过他们正式重逢的那个场景,也懒得去想,站那儿愣了两秒,弯了弯嘴角说:“好久不见啊。”
      阿不思牵了阿黛尔的手:“你们慢慢先把当年的烂摊子处理一下?阿黛尔我就先牵走了。”
      她安抚好了冲上来抱她的阿黛尔,踩着吱呀作响的楼梯上楼,进了她以前住这儿时的小房间,环顾一圈觉得光线有点暗,开灯的手刚伸过去就听见斯科皮在她身后说:“……对不起。”
      “……你怎么每次都是这句?”罗丝啪地一下按下按钮,“我没怪你——给你个机会,换个新鲜说法。”
      “我回来了。”斯科皮看着她那双巧克力色的眼睛说。
      “你还是长这个样子。”罗丝一屁股坐上边上的矮桌对他笑了笑,“阿尔天天在扫帚上飞,四年跟过了十年似的,天天嚎他找不到女朋友。”
      空气里那根虚无的绷到极值点的弦散了。斯科皮挨着她也坐了上去:“你怎么样?”
      “就那样呗,跟在我母亲边上跑腿……”罗丝转头,“对了,圣诞节之后我要回霍格沃茨当魔药教授了,当年的魔药第一怎么想?”
      “我没什么好想的,”斯科皮笑,“N.E.W.Ts忘得差不多干净了——你要我现背一本民法典还靠谱一点。”
      他背后忽然刷刷掉下几个本子,翻开一看是罗丝以前暑假在这写作业留下忘了带走的书——每忘一次再买一本,于是她以前经常有一抽四本一模一样的书这样的尴尬情况。
      罗丝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以前写着写着就会开始在书上写写画画,大脑放空地想到哪写到哪,有一回被斯科皮拿错了书,上课的时候翻到她胡乱编排“马尔福少爷”那些碎碎念,有样学样地编排了几句“韦斯莱小姐”补在下面然后扔过来,一句比一句气人,罗丝就差当堂表演一个决斗。
      她凑过去看了眼,这一页上她写了个“阿尔”,箭头打过去画了张图又停下了,眼看着就要翻下一页,连忙补救一般开口:“没什么好看的——别……”
      斯科皮已经翻过去了,饶有兴趣地读完罗丝的“批注”:“我那时候这么讨人厌吗?”
      “没有,绝对没有。”罗丝边说边悄悄抽走了她的几本黑历史。
      他们上一次有长而平和的对话大概要追溯到四年前了,天天把阿不思加在中间吵吵嚷嚷,偶尔夹杂着一些超出朋友感情范围的东西,是一种最让罗丝感到舒适的关系。
      罗丝十几岁的时候自觉不太适合谈恋爱——其实时至今日也是同样。她小时候父母不大管着,一个人磕磕绊绊地野大,“只相信自己”是惯性思维。她对于爱情的感觉停留在暧昧期的尾巴就戛然而止,当有点兴趣的男孩站在她面前说喜欢她的时候,兴趣就消掉了三分之一。
      她从小长得好看,有点小脾气但总体上来说很理智很省心,不缺想把她捧在手上的男生,但她不太爱把心脏分一半给人,所以交往对象表现出对她感情回应的需要的时候,兴趣又少了三分之一。
      最后,她绝不允许任何人影响她的决定和人生轨迹,所以当她感觉私人生活被侵犯的时候,那点儿心动的感觉就散了个干净。她整个人很矛盾,像个固守自己领地的小怪兽,走马灯似的短暂迷恋过几个男生,数次失败之后坦然接受了自己这个设定,每段无疾而终的感情都掐得干脆利落,心想她这辈子也不知道有没有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机会,没有也认命。
      这个念头陪她到十八岁,毕业那年。


      IP属地:中国香港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0-03-05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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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那年夏天特别热特别长,罗丝在家里闲闷着发慌,每天拉雨果陪她逛街。雨果还是个预备升六年级的好学生,大男孩的别扭劲一上来死也不想天天跟他姐姐粘一块儿。罗丝对他挑挑眉:“你是忘了小时候天天追我后面跑的时候了?”
        此言一出,她彻底失去了陪她出门的人。刚好阿不思找到她说,他爸妈带莉莉出门度假了,留他这个忙于求职的人在家,寂寞过头于是他拉来了斯科皮,罗丝要是有空可以过去吵吵架增加活人气。
        罗丝第二天就去了,看见斯科皮在清晨柔缓的日光里看闲书,他这天没穿往日的衬衫长袍两件套,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好说话了不少。罗丝端着副和平时也没差的表情说:“我想喝现磨咖啡。”
        她摆出了喝不到就不走的态势,压根没有要“讨好”和“表现”的觉悟,松松地一绑长发,在桌子一角阳光里支着下巴懒洋洋地等她的咖啡。
        “我去做,行吧大小姐?”斯科皮无奈搁下了闲书,不一会儿就被罗丝偷了过去开始读。
        斯科皮打小就按“上世纪贵族”的模式养着,外形是清俊隽雅贵公子,脾气是天之骄子大少爷,里头是不知道有什么用的很多风雅技能,泡咖啡的一双手也不慌不忙,杯子推过来,手指修长好看。罗丝不经意碰了一下他的手,有点凉,跟他整个人的感觉一样。
        他们认识了十多年,从还一丁点小的时候就在彼此的生活里浓墨重彩,吵吵嚷嚷地长大,虽然小摩擦小磕绊从未停过,打心眼里从未真拿对方当死敌看。斯科皮小时候冰着张脸不爱说话,又长得偏女气,还不是十七岁时候那个桃花朵朵开的清俊少年,整个学院就阿不思每天没心没肺地在边上烦,对隔几天出现一次在他面前耍耍小性子的罗丝包容度很高,心情一般的时候还揪一揪她的刺惹人炸毛,心情好的时候几乎算得上纵容。
        罗丝上学的时候就风评不太好,隔几月就玩似的谈段恋爱,每个前任不超俩月就被她莫名其妙地冷落,然后不了了之。整个学院的人都知道她这个德行,但奈何她长相性格都讨喜,总有一个接一个的痴心人想成为她的“终结者”。
        她其实也没有如别人羡慕的那样开心。她没有和任何人黏黏糊糊过,对别人的亲近总会有莫名的抗拒,一开始只是男友,后来发现可以扩张到周遭的所有人,只她父母和雨果例外。阿不思有一次评价她:“表面装装样子,其实比谁都冷漠。”
        所以她觉得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理解斯科皮。他是出了名的冷淡,待人还算温和有礼,就是最高记录曾被他们学院一个女生连追一年半毫无回应,偶尔纯粹礼貌地问罗丝一句“你又换男友了”,看起来跟没感情的一样。
        但是罗丝毕竟整个青春期都在与自己又缺爱又回避的心理抗争,相对敏锐一点,总是会有隐隐约约的感觉,好像他一直藏的很好,偶尔露了马脚,他只对自己不太一样。
        考虑到她每个前任的下场,罗丝就算暗自疑惑,也从没跟他说过。
        然而这个夏天,她在阿不思家空荡荡的房子里无所事事的那几天,偶尔一觉睡过去又醒来,看见斯科皮浸在光线里的半张脸,捧着他递过来的咖啡杯,就开始打歪主意。
        她那时候年纪还小,做什么事情不会考虑太多,喜欢这种东西控制不住就要从眼睛里跑出来。阿不思发现了之后警告她说:“你别乱来,这可能会害了他。”
        罗丝说:“你怎么知道一定?”
        要是因为害怕结果而不敢去开始,她觉得那样的日子一点也没意思。
        过几天罗丝提出要去逛对角巷。斯科皮一开始懒得出门,罗丝抱着胳膊使了个幼稚的小性子:“你要是不去——我就一礼拜不睬你了。”
        斯科皮把手里的书一合上了楼,大有“随便你怎么样”的架势。罗丝追上去刚“喂”了一声,刚开始想她是不是过分了点,就看到他换了外套从镜子里看着她:“不准备出门?”
        罗丝匆忙顺了顺头发,从那本《挪威的森林》边上抄起她的扩容小包,出门就幻影移形到对角巷。破釜酒吧的老板汤姆和他们是老相识了,经过的时候罗丝冲他笑着问了个好。
        这天的对角巷竟有不少熟人。罗丝手里捧着一杯冰柠檬水汽水,一边走一边戳了戳斯科皮:“我刚刚看到柏莎了。”
        “嗯,”他漫不经心道,“我也看到了。”
        “你注意到她看你那个眼神了吗?”罗丝一不留神吸了一大口冰冰凉凉的汽水,冰得她整个人一激灵,“她不会还没忘了你吧?”
        柏莎·格林就是那个“一年半”,那眼神又是炽热又是怀念又是愤怒的,这会儿人还在后面十米开外,盯着罗丝后脑勺仿佛目光能烧出一个洞来。不过她不太在意,转过头眼睛亮亮地看着斯科皮说:“手。”
        他一眼就看穿这女孩的小心思,也没说什么,径自牵了她的手继续往前。对角巷满地都是金灿灿明晃晃的阳光,打亮了她那张长着隐约的小雀斑,眉眼弯弯,明丽夺目的脸,女孩凑到他耳边说:“我很喜欢你……斯科。”
        他不搭话,手却也一直没松开,良久才问了一句:“仅限于这个吗?”
        “对,”罗丝坦坦荡荡地把自己摊开了给他看,“‘喜欢’以上更复杂的,就没有了。”
        斯科皮不可能不知道她那些看起来五彩斑斓实则次次都是无疾而终烂账一笔的情史,或多或少猜到她是怎么回事。她就是骗去人心下一秒就丢弃的小恶魔——她是这么定义自己的,这个事实再怎么伤心也只能接受,想这么提前给他打个预警。
        “知道了。”斯科皮轻飘飘地说,像是压根没放在心上。
        罗丝的确很讨人喜欢,她也很清楚自己讨人喜欢的点在哪,灵动狡黠,顽皮任性但从不过火,天生又让人顺着宠着又无可奈何的本事。过两天阿不思来试探她进展的时候已经有点想撤回赌约了。“我觉得我可能没钱买莉莉的生日礼物了。”他说。
        罗丝收到了斯拉格霍恩的信,信上说他在学期结束的时候就彻底退休去乡下养老了。她在校的时候除了经常被斯科皮压一头,总体上来说还是这几年老教授最得意的学生,就业咨询的时候就和麦格提过留在霍格沃茨教魔药的打算。老教授还说他已经把她推荐给麦格教授了。
        “哇……”雨果挤过来看她的信,“不会吧,那你岂不是马上就成了我的教授?”
        “肯定有适应期,不过在你毕业之前教到你还真不是没可能。”罗丝揉了把他的头发,“教授是你姐姐,这个说起来不会很光荣吗?”
        “不会,”雨果说,“你只会加倍地折磨我……”
        “挺了解我啊。”罗丝笑着起身,编辑了条信息发给斯科皮。他回得很快,内容大意是不相信她的水平:“我这里还有六瓶教授奖励的魔药。”
        “五瓶——好吧我输了。”罗丝回复。


        IP属地:中国香港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0-03-05 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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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又是个周日,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麻瓜。罗丝又突然起了看麻瓜电影的兴致。她请教了赫敏关于麻瓜的穿着打扮,穿成了个街上随处可见的漂亮姑娘,跨越两个十字路口,站在那给斯科皮打了个电话,刚接通就看到人从不远处走过来了。
          “站在那等我,”他在电话里说,“别乱跑,我要看不见你了。”
          他就这个跨越汹涌的人潮,一步一步地都到她面前,街灯暖黄的光映在他半张脸上,随人群的流动忽明忽暗,那双眼睛却始终很亮,稀碎光芒直直砸到她心上。罗丝心里泛上了一股从未体验过的陌生滋味。
          她是抱着不太正经的心思来的,没想到斯科皮欣赏电影欣赏得出奇认真,几次开口都是分析剧情,关键是他俩意见还不能统一,罗丝恼了:“打赌吗,那个幕后人物是谁?”
          “行,输了答应我一件事。”
          “那我……我要你新买的那支羽毛笔。”
          斯科皮在黑暗中转过脸对着她,似乎是笑了笑:“好。”
          半小时后罗丝输了。
          “……要我干什么?”她靠在椅背上,心情不太好地问。
          “过来,我告诉你。”
          电影放到了片尾,散场的灯光还没亮起来,黑糊糊的一片看不太清。斯科皮贴在她耳边小声地叫她“罗茜”,她听着这个许多年没人喊过的小名有点脸热,然后唇上一热,他就吻了过来。
          她在很轻很缓的片尾曲里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很微弱,很快,一下一下地撞击着胸膛,像是下一秒就要蹦出来。
          随即散场的灯光一排排亮起,他们在明亮的影厅里对视。罗丝那一瞬间有种看懂了他眼睛里要说的话的错觉。
          你赢了,我把自己输给你。
          你输了,我还是会把自己送给你。
          斯科皮一睁眼,发觉自己出了一身汗,梦里还是那个冲他笑朝他提各种各样奇怪要求的少女罗丝。他摸到床头的魔杖开了灯,一看时间凌晨四点,大约不是时差没倒过来,而是这个梦太短暂,美好到这其实也差不多了。
          其实他们当时如果一直做吵吵嚷嚷的欢喜冤家,这个故事也已经足够美好了。可能有一天回避感情的罗丝终于学会了怎么去爱一个人,然后再遇到现在这个剔去了少年心性的他,可能他们就这样原地绕了个圈,互不相见地错过,终身都是最信任的挚友。
          罗丝是回避型依恋人格,这也是他后来才知道的。她被放养着长大,从小独立懂事得超乎常人,或多或少被整天在外忙着的父母感情忽略了,从一开始的“想要但得不到”发展成“不要也不在意”。她看起来是感情上很冷漠的一个人,没有强烈家庭观念,没有多少可以全心全意依靠的朋友,以“我没兴趣了”为由气跑了好几个前任,根源是内心深处从不觉得自己可以被爱值得被爱过。
          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出发,在她生命中晃荡了十多年的斯科皮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存在,所以他离开之后,罗丝绝不会过得有多开心。
          斯科皮拉开通讯录,盯着上面的时间片刻,放弃了打电话的打算,给罗丝留了信息,说他白天去见阿黛尔。
          再闭上眼已经困意全无,他就从刚搬进房间的箱子里抽了本书,《挪威的森林》,四年前的那本,残留着四年前那个他的影子。
          他记不清了,算不清多久之前开始,喜欢罗丝就成为了他的本能,大概是从他被格林追烦了躲到格兰芬多开始。罗丝刚经历了一段不太顺利的感情,红着眼睛看他突然出现张大了嘴。
          他想张嘴说两句她那个古怪表情的心情都没了,径直走上前:“你怎么了?”
          罗丝的眼睛又红了一圈,忽然上前搂着他的脖子开始无声地哭起来,眼泪把他的长袍浸湿了一块,问他这些是不是都是她的错。
          尽管时候罗丝硬着嘴对这事矢口否认,斯科皮面上也假装他什么都没看到,心里仍然记得他抱着抽噎的女孩,尽量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然后说:“想那么多干什么,能被你喜欢一会儿都是那个人的幸运。”
          后来他一语成谶了。没什么不好承认,时至今日他感觉上一秒就能变回那个心甘情愿守在她身后的少年,七年已过半点长进也没有,才见她一面那些消匿已久的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
          书被翻回扉页,他枕着书又睡着了。
          梦里有个女孩,拉着他穿梭在伦敦夜晚的街道上。


          IP属地:中国香港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0-03-05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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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内蒙古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0-03-05 2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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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罗丝感觉自己正在逐渐变得不理智。
              这几天罗丝得了个便宜,一空下来就带着几本闲书去找斯科皮,他们生活习惯差不多的自由散漫,打打瞌睡读读书就能消磨一下午,日子过得跟做梦一样轻松愉悦。而且罗丝发现跟闷葫芦相处是一件很让她自由的事情,他从不主动找她,开口都很少更别提交流,对她的生活兴趣似乎寥寥无几,存在的意义就是找书找电影,泡咖啡,还有赏心悦目。
              这是让罗丝最有安全感的距离,太远太近她都会很烦,以前从来没有人给她过,包括父母。所以她把斯科皮划入“同类人”的范畴。
              除此之外的不同是她自己。她好像没有那种新鲜感呈断崖式下滑,拉不住控制不住的感觉了,竟让她产生一种“这样长久下去也不错吧”的感觉。诚然这个人对她意义不同,是她能真正信任能毫无顾忌大发脾气能倒苦水而不去想原则分寸的寥寥几个人之一,信任值甚至高于她母亲——说实在的罗丝在赫敏面前从小就是强装懂事少发脾气,少了一大半小女孩该有的娇气。
              她还没把这些事搞明白,阿不思就朝她扔了个炸弹:“不过你别太当真……我真的就是看你俩闹着玩,现在突然有点后悔了。”
              “什么意思?”
              “哇你不会忘了吧?”阿不思惊异道,“斯科八月就走了啊,一年前就计划好了,大学四年,等等你让我看看时差……”
              他掏出手机来对着国际时区图看了一阵:“六个月季节差,十小时时差,是在你的接受范围之外吧?”
              “……是的。”罗丝说。
              她讨厌远距离,一直觉得隔着这么远还得天天依靠现代科技手段联系真是谢天谢地的麻烦,讨厌过远或过近的人际关系,照她以前的作风,十小时就十小时,自己跑那么远还指望她天天念着太折磨人了,一别两宽最好,现在她犹豫了。
              罗丝没再提这个事情,她照样由着性子过日子,每天去斯科皮那儿蹭书看,坐累了拉着他上街,去了七八次剧院,把麻瓜世界都逛熟了,然后有一天突然人间蒸发,桌上压了张纸条:
              “和罗克珊去那不勒斯湾看海,两天回。”
              第一个看到纸条的雨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果然第三天早上她又出现在自己房间里了,门外一个行李箱,书桌上多了张照片。
              那个年纪的罗丝爱漂亮,把一头齐腰长卷发打理得服服帖帖的,站在日出前的海边,短裤下面肆意地露着长腿,发丝飞扬,扬着胳膊拥抱海风,朝镜头侧过半张带笑的脸。
              “你喜欢就给你了。”罗丝坐在沙发上专注地打雨果给她推荐的麻瓜电子游戏,奈何技术不佳,没几分钟就灰屏了。她往边上挪了挪:“斯科,你帮我试试看……”
              斯科皮默了片刻,认命地开始研究游戏。罗丝打了个哈欠,侧身躺在他腿上,半梦半醒地闭了一会儿眼睛,然后又睁开了。
              她闻到他身上很淡很淡的像是薄荷的味道,清清凉凉地点在她鼻尖,很轻地开口:“你是不是快要走了。”
              斯科皮手上的动作停住了,游戏发出一声“死亡”的音效然后灰屏,被罗丝嘟囔着“你也不行啊”拿了回去。
              “是,下个礼拜。”他说。
              “好快啊。”罗丝说,把脑袋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没多久就睡着了,失去意识前感觉到落在她眼睛上的吻。
              这一回她的回避型障碍发作得迟缓很久,只有偶尔几个夜晚,想打个电话去跟斯科皮说句“晚安”的时候涌起一阵生理性抗拒,全身的细胞都还是嘶吼着“独立”和“你还是一个人更好”。她翻了几个身,把头发都给翻得乱七八糟,打开跟他的对话框,里面最后一条消息还是三天前。她自言自语道:“你看他每天都盯着你瞧了吗?没有,他自己也是那个性子,哪有那个闲心来打扰你。”
              “而且他就要走了。”
              她说服了自己,躁动不安压下去大半,再翻个身睡着了。
              那几天霍格沃茨的同学不管是旅行的探亲的还是在城市里忙忙碌碌找工作的都凑巧聚齐了,约在霍格莫德,说是“最后一次一起旅行”。一大帮人一股脑挤进三把扫帚,罗斯默塔夫人在吧台后面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罗丝跟同寝的几个女孩闹作一团,混着喝了几种不同的酒,后来又不要命地尝了尝火焰威士忌,到最后人倒是还清醒着,情绪不太能收得住。阿不思把斯科皮从人群另一边拖过去:“你去处理一下罗丝吧……我没办法了。”
              他凑过去摸了摸罗丝的头发:“罗丝?你怎么样了?”
              “斯科,”罗丝胡乱抓着他的手,“你在这啊……”
              “我在这。”斯科皮说。
              “你会一直在吗……”
              罗丝睁着眼睛,一向含笑的漂亮眼睛眨了眨,猝不及防地滚下两行眼泪,她摸了摸脸说“我怎么哭了”,有点手足无措。他把她搂进怀里,感觉温热的泪水顺着他的脖颈缓缓淌下,但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冲阿不思做了个让他先离开的手势,把下巴搁在她头上,眼睛也莫名的有些湿润。
              “我不想你走……”罗丝闷闷地出声。
              斯科皮先前被灌了几杯酒,也不见得清醒到哪里去,他低下头问罗丝:“我送你回家好吗?”
              她摇头,捂住了还在掉眼泪的眼睛:“我想你陪我。”
              “走吧——走的动吗?”
              “走不动了。”
              “上来,我背你。”


              IP属地:中国香港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0-03-06 1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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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大灯有些晃眼,罗丝找了半天找到开关,调到刚好让她眼睛舒适的亮度。光线朦朦胧胧的,她扶了扶额头感觉有些晕,强撑着抬头:“……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半夜。”斯科皮给她倒了杯热水送到唇边。
                罗丝张了嘴喝水,温水在喉咙里转了一圈,那种温柔的触感让她心里泛酸。她握着他的手不肯放,凑上去吻住他,想把这个人所有的温度都留在她身边,像即将溺死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罗丝,别难过了,”斯科皮伸手盖在她还沾着泪珠的眼睛上,“……罗丝。”他感觉到她的呼吸,捕捉到她喘气的嘴唇,又贴了上去。
                罗丝坐在他身上俯下身和他接吻,长发垂下来把光线挡得隐隐绰绰,黑暗中彼此的眉目都有些含糊不清。她伸手去摸他的脸:“斯科,我比我自己能想象的……还要喜欢你。”
                “喜欢到了一定能有未来的程度吗?”
                “……不知道。”罗丝静默良久才回答。
                “你认为呢?”
                “我也不知道。”
                “罗丝,听我说,”斯科皮半撑起身子,抬手顺了顺她的头发,“你先起来,睡一觉好吗?不会太久的,我很快就会回来……”
                “不要。”罗丝整个人趴在他身上,“我不想你走,但没不让你走。”
                “那……”
                “你再让我任性一次,以后就不可能了。”她说。
                “最后再说一次,先起来,”斯科皮呼吸有点急促,名为自控力的弦悬在崩断的边缘,“我不保证我……”
                罗丝直接堵住了他没说完的话。
                少女身形偏单薄,刚长出属于成年女人的线条,昏暗灯光映照之下皮肤白得近乎透明,长发四散铺开,眼角一模旖旎的淡红色,美得不可方物。
                她那一夜感觉实在说不上好,主要是宿醉带来的晕眩和头痛,她只觉得浮浮沉沉,咬着嘴唇也堵不住将将漏出来的声音,记得他温柔缱绻地从她的额头吻到眼睛到嘴唇,晕乎乎的时候听见他用叹息一般的声音说“我爱你”,然后灵台忽然清明起来,睁眼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像要把他的眉目深深刻进记忆里一样。
                那时候他们都还小,青涩而猛撞,在那个理智与感情无法共存的年纪烧着一身热血,过于激动地面对“离别”这一在往后漫长人生中要面对的常态。罗丝后来回忆少年时代这最短暂而最刻骨铭心的却在当时被她轻飘飘掠过的爱情,哪怕是最艰难最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的时候,只想过“我不会再这样做”,却也知道自己没有后悔过。
                罗丝还未懂爱情的真谛,只是在尝试着把那个少年小心翼翼地放在她心里。
                她关于那个夏天最后的记忆就暂停在八月初那个再普通不过的清晨。
                夏季日出很早,气温不低,罗丝醒得出奇的早,径自穿了衣服到窗口吹风醒酒。她在口袋里摸到一盒烟,木愣愣地拆开点了,刚吸几口就被呛得咳了出声,赶忙回过神,掐灭了烟扔掉,于此结束了人生第一次抽烟的体验。
                她脑子里很乱,想了很多事情觉得自己没一件能做得好,然后一狠心下了决定。她坐在柜子边上的高脚凳上晃着腿,心里空空荡荡的想哭,一直等到斯科皮醒来,揉着一头乱发直愣愣地看着她。
                她扬起一个灿烂的笑,用一种很平静而残酷的语气说她接受不了十个小时的时差和这样遥远的距离,跟他轻描淡写地提分手。
                “本来就是我的错,你不用这样愧疚地看我,”她说,“斯科,你想给我未来,可我不一定要得起。我没想过长长久久地和你在一起,也很难接受共享生活的亲密关系——我知道你之前一直在迁就我。”
                她抬头看着窗外的天空。
                “我没有办法正常地接受你所有的好,迟早有一天——也许很快,我就要离开你了,但至少不是今天,我不想等到未来……无可挽回的时候,还把你困在这里。”
                “我可能在等未来某个让我一点也不排斥的人,可能永远等不到。我不知道你是或不是,但是没必要了,没必要为这个微弱的可能性而放弃未来,所以我只可能是你的阻碍。”
                罗丝从椅子上跳下来,最后吻了他一下,挥挥手说:“不去送你了,一路顺风。”
                一个夏天是可能在一个瞬间结束的,一个人也是可能在一个瞬间长大的。
                罗丝后来终于开始收家里的课本的时候发现那不勒斯湾的那张照片不见了,猜是斯科皮走之前拿走了。和他的通讯记录停在几天之前,果真是隔着时差就再没发过消息。她料想那人沉闷成这样是一定不会主动联系她的,笑了一笑就把界面关了。
                阿不思过来看她,嗟叹了几句:“你们俩一个看起来比一个丧……我现在特别愧疚。”
                “又不关你的事。”罗丝斜他一眼。
                “他走之前话突然特别多,我快被吓死了——十句有八句都是在说你。”阿不思叹息道,“栽你身上真是特别惨的事。”
                阿不思换了个话题:“对了,你是不是要准备去霍格沃茨了?”
                “是啊。”
                总算还有一桩让她高兴一点的事。


                IP属地:中国香港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0-03-06 1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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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她很喜欢你。”
                  罗丝切了个苹果,碎成小块装进碟子里,喂了阿黛尔一块,然后往自己嘴里也塞了一块:“阿黛尔见陌生人一般都会躲起来,估计是记得你吧。”
                  斯科皮蹲在小姑娘面前:“我能抱她吗?”
                  “哇,你会吗?”罗丝不太相信地挑挑眉,“待会儿弄哭了别又不知道怎么办。”
                  小姑娘并不排斥他,半上午时间俨然找到了一个新玩伴,还不会像尼克那样欺负她,开心的时候就咯咯笑两声,话倒是不太多,会说几句语法不太连贯的。
                  罗丝转了个身:“我先下楼了。你陪陪她吧,记得耐心点,有事喊我一声。”
                  斯科皮望着门口欲言又止。
                  他这四年的确没变多少,也没人在后头逼着他变多少,躲在象牙塔里读书,守着心里的几个挂念,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消磨了几分少年锐气。但是这个罗丝不太像他以前认识的那个韦斯莱大小姐,以前当宝贝每天护着打理着的长发剪短了点,在脑后松松垮垮地一绾,脸还是那张脸,整个人的气质像是在这个小生命的影响下柔和化了。
                  这样细微的变化让他像是喉咙被哽住了一样,想要拉住她说什么,又猜想那些对大小姐罗丝管用的法子现在大概都不奏效,可是什么都不说又觉得可惜。
                  阿黛尔解决完了一碟子苹果,脆生生地表达了“下楼”的意愿,然后一伸小胳膊。斯科皮意会了:“这是要抱下去的意思?”
                  他把小孩往臂弯里一搁往楼下走去,没忍住上手摸了摸那个小脑袋:“你要去哪儿?”
                  阿黛尔把胳膊伸出来指了指门外。
                  小姑娘长得像他,拷贝了他小时候那个过于精致的相貌,只有眼睛是温暖的浅棕色,笑起来长睫毛一颤一颤的,甜甜的像块融化的糖果。她盯着斯科皮瞧了一会儿,眨巴了两下眼睛奶声奶气地问他:“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你啊?”
                  “因为之前太忙了,一直没时间来看阿黛尔。”他看着小姑娘那双和罗丝极其相似的眼睛。
                  “可是……可是,”小姑娘晃晃脑袋,“他们说……我没有爸爸。”
                  “这是谁告诉你的?”
                  “就是有人……”阿黛尔磕磕绊绊地解释道,“然后妈妈说不是真的,阿尔也这么说。”
                  斯科皮笑了:“你叫他阿尔?”
                  “是啊,他不喜欢我叫叔叔。”
                  “阿黛尔,”斯科皮轻轻地把小姑娘放下来,“我以后不会再走了,一直陪你长大。”
                  他在小姑娘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去玩吧,小心点。”
                  圣诞节前一天下了这一年的第三场雪,覆在上一场雪还没化干净的地面上。平安夜有陋居惯例的家庭聚餐,以前那张餐桌早就坐不下了,亚瑟·韦斯莱拆了两大张桌子,把房子塞得挨挨挤挤的。
                  这几天整个房子都塞满了人,罗丝和莉莉照常挤一个屋,是金妮姑妈小时候住在这里时那个视野最好的房间。但罗丝小的时候家里空得很,她和雨果就经常被送到这里来住,小房间处处都是她留下的痕迹。莉莉又不知从哪个角落挖出了那天被斯科皮发现的课本,一边翻一边笑:“罗丝你小时候真的太好玩了,哈哈!”
                  “你可小声点,”罗丝说,“阿黛尔还在隔壁午睡呢。”
                  “知道了。”莉莉饶有兴趣地往下看,“你们以前可真有意思,我从来不知道马尔福大少还能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来着。”
                  “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罗丝说,“我这还有几百件阿不思捂着不让我告诉你的糗事,什么和一个短发女生称兄道弟最后被人尴尬表白,鬼屋走到一半吓得走不动路硬是堵了我们半小时之类的……”
                  她非常卖队友地讲了半天,好歹是诓莉莉把那本书放下了。之后阿黛尔午睡醒了,自己摇摇晃晃地爬起来,看到莉莉就惊喜地扑了过去。罗丝看着对面那一大一小排排坐,腹诽莉莉还真是被两个哥哥宠得年复一年更像小女孩,整个陋居就她和阿黛尔悄悄话最多。
                  阿黛尔出生的时候罗丝自己也还是个没长大的女孩,她既不想把斯科皮从地球对面生拉硬拽回来,也不想让这个小孩跟她小时候一样长年累月地见不到父母,非要带在身边亲力亲为。一家子人虽然生气,也没法拿她怎么办,于是挨个凑上来围着小姑娘转。罗丝记得阿黛尔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她不在,反而是阿不思那几个看热闹地围了一圈,吵了半天也吵不出阿黛尔究竟叫的是谁,最后让给了阿不思。这个幼稚鬼这么些年一个女朋友也找不着,宠干女儿宠得毫无节制,搞得莉莉都为此吃了半年的醋。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啊?”莉莉问,“你说他回来是冲着你还是冲着阿黛尔?”
                  “这有什么区别?”罗丝说,“这不用管,我一个人也挺好的。”
                  阿黛尔摆出一副“困惑”的表情,软软糯糯地开口:“你们在说什么呀?”
                  “没什么。”罗丝伸手掐了把小姑娘软乎乎的脸蛋,“要不要去楼下看圣诞树?”
                  “好啊!”说话间阿黛尔已经一溜烟跑出门,迈着小腿开始艰难地下楼梯了。罗丝在后边一边喊“小心点跑”一边匆匆地跟出去,目送着她绕过了最后一级台阶上松动的木块,轻巧地跳到了地上。
                  天色渐渐暗沉下去。罗丝把准备好的礼物往圣诞树后一塞,抬头往外看了看窗外的雪,看到窗户上边映着她自己的影子。
                  她那张脸素面朝天,这几日又懒在家里有些不修边幅,她倒也没有很在意这个,只是忽然想起每次都要顶着这个模样见斯科皮,相比起几年前天天在他面前晃的那种光鲜耀眼,也不知道给了他多大的心理落差。
                  转念一想,她这样的人,最善于糟践别人的真心,好不容易送他干干净净地走了,过去的东西也没有非要找回来的道理。


                  IP属地:中国香港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0-03-06 1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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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陋居有在圣诞节交换礼物的传统,所有人准备一份礼物塞到圣诞树底下,晚餐过后从礼物堆里随便抽一个出来。
                    罗丝前年抽到弗雷德提供的一整盒韦斯莱魔法把戏坊坊出品强效迷情剂,随手丢给了莉莉,说适合她那种年纪的小女生。
                    “你只比我大两岁好吗?”莉莉斜来一眼。
                    “我也用不着这个,一个月要收到八回约会邀请,”她“啧”了一声评价道,“挺烦的。”
                    去年她自己抽到一大盒糖,帮阿黛尔抽到她觊觎已久的一本小说,于是偷偷换了礼物——反正阿黛尔吃得挺开心,最后被她拦住不准吃太多了还瘪嘴闹了回脾气。
                    阿黛尔饭还没吃完就等不及要去找礼物。罗丝看她是真的饱了,把她从过高的椅子上抱下来带去了圣诞树旁边。
                    阿黛尔一眼看中一个五彩缤纷花里胡哨的包裹,费力地挤进去拿。罗丝在边上笑了:“你这个审美是跟谁学的?别拿那个了,这一看就是詹姆的包裹——他能装什么好东西进去?”
                    她连着吐槽了一长串,阿黛尔聪明的很,倒是听懂了大半:“那我要阿尔的礼物。”
                    “要我帮你作弊?这可不太好。”罗丝摇摇头笑着说。小姑娘从礼物堆里爬出来,蹭到她边上抱着她的腿,甜甜地叫了声“妈妈”。
                    罗丝脑子里闪电似的晃过一个念头:斯科皮估计会特别吃这招吧,长着一张天使脸的小女孩卖萌什么的……
                    她平时待阿黛尔是一众人里最严苛的那个,寻着空还会得着这个已经被宠得无法无天的小公主叨念几句,莉莉早就吐槽过她“明明是应该谈几场乱七八糟恋爱的年纪,硬生生活得跟她妈妈一样了”,这会儿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她自己也经常干这种作弊的事——于是就蹲下来捞起了包裹。
                    罗丝拿了个深绿的礼物盒给阿黛尔:“应该是这个没错了——阿尔特别喜欢他自己眼睛的颜色。”
                    拆开来是个水晶钢琴八音盒,晶莹剔透的,底下一转就开始闪光,有了实体一般自己演奏起来,舒缓版的《水边的阿狄丽娜》。
                    阿不思刚也走了出来,听到声音就惊喜地叫了出声:“阿黛尔!你是不是拆到我给你的礼物了?”
                    阿黛尔抱着八音盒冲他笑。
                    “我拆的。”罗丝伸了一只手示意她在这儿。
                    “那太可惜了,”莉莉说,“我本来想给阿黛尔一个粉红色小背包的,现在也不知道在——噗,罗丝你快看那儿。”她伸手指指也整个人埋在礼物堆里的尼克。
                    尼克拎出了一只粉红色的小背包,面色有点发绿。
                    莉莉哈哈地笑起来:“挺好看的呀,尼克,你快别这个表情了,我有很用心在挑……”
                    阿黛尔又裹上了那件毛绒绒的外套,跪在窗边伸手去想要接住雪花。外面的雪纷纷扬扬地落,陋居里面暖融融地烧着炉火,尼克晃着圣诞树上的小铃铛叮当叮当地响,谈笑声热热闹闹的,然而雪落在地上的声音似乎仍然清晰可闻。罗丝忽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主角站在木屋门前,抬眼看着漫天飞扬的雪,喃喃道:“雪这样大,让我想起一个人。”
                    阿黛尔忽然眼尖地看到了什么,撒开腿跑了起来,罗丝跟着那团白绒绒的“雪球”:“阿黛尔,你去哪儿?”
                    小姑娘扑进外面的雪地里,那里站着一个人,不怕冷似的披着黑色的大衣,魔杖尖上点着一点荧光,雪花缓缓落在他的发梢,转瞬融化。
                    罗丝愣在那里:“斯科……”
                    她的目光往下挪了挪,发现了一只巨大的绒布熊。
                    斯科皮牵着阿黛尔走过来:“我来给阿黛尔送个圣诞礼物。”他把和小姑娘一般大的熊塞给她,阿黛尔“哇”了一声兴奋地抱住,据为己有之后碰也不让别人碰一下,艰难地拖回屋里去了。
                    “你怎么这个表情?”他笑着在罗丝眼前挥了挥手,“傻了?还是有点失望不是给你的?”
                    “我跟我女儿有什么好抢的。”罗丝无语,“不过你怎么知道她喜欢这种毛绒绒的东西?”
                    “我猜的,”斯科皮说,“因为你喜欢,以前房间里这么大的有不下五个。”
                    “我也本来就没期待过圣诞礼物这种东西,”罗丝低头看着脚底的雪,“又不是小孩了……”
                    “在我这永远是。”斯科皮把她的手抬起来挂上一串冰冰凉凉的东西,“我也不记得别的什么,印象里你天天都是任性娇气大小姐。”
                    “这是——”罗丝打量着那串亮晶晶的手链,“一看就挺贵吧。”
                    “忘了。四年前看到,没来得及给你。”
                    “我应该道谢吗?”罗丝抬眼看他。
                    “跟我就免了吧,”斯科皮抬手拂去了罗丝头发上的一片雪花,眼睛弯着笑起来,“圣诞快乐,韦斯莱小姐。”
                    时隔四年,罗丝觉得自己长进不大。四年前仿佛被他灌了迷情剂一样,回避的条件反射撑到离别那天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都没怎么发作,四年后她在炉火、灯光和雪花的背景之下看着他那双眼,明知不太好,还是生出了问他“你是不是还喜欢我”的念头。
                    她差点就脱口而出了。
                    她不知道什么叫“正常的恋爱”,什么叫“真正的爱”,那些感情到了她手上都变得烫手,让她害怕让她不知道怎么回应就想抛开,她活了近二十三年到现在,真正能毫无芥蒂地说过“我爱你”的只有阿黛尔一个。
                    她是罗丝生活里一个猝不及防的意外,也是一个最好的礼物。


                    IP属地:中国香港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0-03-06 1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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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dd!!!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0-03-06 23:08
                      回复
                        dd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0-03-07 14:19
                        回复
                          9.
                          临时有事耽搁,罗丝拖了一阵子还没按原计划去霍格沃茨,给麦格写了封信说明情况就继续忙她的。她想不到这一耽搁就耽搁了四年。
                          有一天半夜她一个电话吵醒阿不思,那人被打搅了清梦,气得想隔着电话线给她一个阿瓦达,随即听到罗丝有点颤抖的声音,他吓住了。
                          大约已经有好几年罗丝没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她一直是理智的,随意的,似乎没什么能难住她的,而不是这样样子。她喊了一声阿尔,说她好像怀孕了。
                          罗丝这事憋了一整天,她几次对着赫敏欲言又止,看她忙得确实没什么空就放弃了,又打开通讯录看了看罗恩的电话,想到他大概会下一秒就冲过来打人又放弃了。阿不思作为一个“知情人”大概会保险一点。
                          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都是立马飞去把斯科皮拖回来揍一顿,雨果尤为激烈,他就差把寝室里放着切草药用的折叠刀拿出来砍人了。罗丝把他们都拦下来,说不关他的事。
                          她当时也不知道想了什么,大概是纠结了一阵,最后一念之差,决定留住这个已经开始成型的生命。
                          阿不思百思不得其解:“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和他分手?”
                          “我没办法啊,”罗丝说,“按照我以前的规律,再相处几个月我肯定会烦,到那时候还是会吵,决裂或者永远别扭下去的可能都有,我忍心和他那样吗?太尴尬了。”
                          阿不思长叹一声:“那我去告诉他……”
                          “别,再过一段时间吧,”罗丝说,“斯科那个性子,估计下一秒就出发飞回来了。让我自己决定,求你了阿尔,你就听我这一次……”
                          然后罗丝就被全家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包围护了起来,待遇堪比小时候,令她惊喜的是父母都把工作往脑后一扔待在家里陪了她几天,雨果几乎是一天一封信地往家里送,突然变成“国家级保护动物”的罗丝哭笑不得。
                          这年圣诞节莉莉和雨果都提前回来了。雨果一到家就行李一扔,一个箭步跑上楼抱住她。罗丝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又愿意抱我了,不是说粘来粘去显得很矫情吗?”
                          少年闷闷地说:“怕你受委屈。”
                          “行啦,我好着呢。”罗丝说,“快点毕业,等你长大。”
                          所以斯科皮身为当事人,竟然变成了最晚知道的一个,他拿着手机在原地一动不动了五分钟,还得知了他已经数次逃过被刺杀命运的事。
                          罗丝料想的没错,他当场就开始查回国的机票了。
                          “罗丝让我瞒着你,”阿不思说,“我也是偷偷……”
                          “好,我知道了。”斯科皮顿了顿,退出界面,对阿不思说,“那你们照顾好她。”
                          罗丝不想让阿黛尔重蹈她小时候的覆辙,坚持要自己带她。她最终没能去成霍格沃茨,被塞到赫敏身边干一份她自己没有特别喜欢但是待遇不错的工作,空余时间全扑在阿黛尔身上。她没觉得自己委屈过,她成年了,自己做的决定也要自己去完成,有和谐的家庭环境和稳定的收入来源,为图方便住在她从小住到大的房子里,堂表兄弟姐妹们隔三差五地来闹一闹,整个小别墅都吵吵嚷嚷的,好像过得再好不过了。
                          阿黛尔笑了,阿黛尔说话了,阿黛尔会走路了,她好像生平第一次体会到毫无保留的爱与被爱。但是她时常有莫名的空落感,满足于眼下的生活节奏,但是有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很麻木。有一回雨果说帮她看着阿黛尔,罗丝应了一声就枕在床边小睡了一会儿,没有梦,睁开眼满目惨白的冷光。
                          “你怎么了?”雨果担忧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感冒啊……”
                          “我没怎么啊?”罗丝感到莫名其妙。
                          “你看起来不太对劲。”雨果说,“我说不明白……反正就是不太好的样子。”
                          阿黛尔一岁大的时候罗丝感觉到她近日状态迟缓得有些严重,抽了零星的时间去做心理咨询,结果是轻度抑郁。她自觉坐在那里的时候很平静,沙发是黄色和蓝色的鲜明对比,右手边趴着一直软乎乎的不知名生物公仔,对面留着黑色长发的咨询师说她会保密。
                          罗丝笑了笑:“其实我觉得没什么特别说不得的……我忘事比较快,很多以前觉得过不去的难过的事情会定期地遗忘,后来回忆的时候,空白总比痛苦要好。”
                          她的档案清晰明了,一切条件都处于刚刚好的位置,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搞不明白为什么这样还会不开心,所有人只会认为她脆弱得像个易碎的玻璃球。她不喜欢这样,所以不太接受这个事情。
                          她那时才开始知道“回避型依恋型人格”这个名词,之前也从未把自己归入其中。她后来会偶尔地去见心理医生,一个三十出头,面相温和的男人,话不多,但对她这种一直搞不明白情况的人来说是句句戳在心口上。
                          “你其实是一个……容易激动的人,也容易冲动,你的理性和感性很矛盾,不能单一地以一个方面去定义,只能说你无法拜托情绪的控制,同时还要经受理智的拷问,所以没做一个决定,都像迈出非常痛苦的一步。”
                          “你不擅长给人回应,最多是很隐晦的回应,要是隐蔽到连你自己都觉得可有可无才是最舒适的程度。”他说,“你不容易相信他们,是不是?”
                          “我不知道,”罗丝说,“但是更多时候我确实更喜欢自己……”她意识到了什么,低下头。
                          “是坚持。”他说,“你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
                          罗丝想起来,她是有过那么一个“房间”的。她小的时候有个癖好,拿几块很大的垫子把房间的一角严严实实地围起来,密不透光得仿佛坚不可摧,她一有什么不开心就躲进去,只有在这个地方才会觉得很安心,带了刺一样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外面的世界,碰一下缩回来一下。其实她长到现在,还从未走出过她那个“房间”。
                          “但是已经有人在无声地改变你了。”
                          她惊讶地抬头望过去。
                          罗丝晚上回到家,刚进门就看到阿黛尔奶声奶气地叫唤着什么,冲她高兴地挥着手。
                          赫敏从厨房走出来,已经换上了睡衣,手里拿着一杯热牛奶,开口问罗丝怎么样了。
                          “我很好,妈妈。”罗丝说。
                          她接过那杯牛奶,一口一口慢慢地吞下去,暖意蔓延到四肢百骸。她想起来小时候,不管她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不管她见到父母的时间有多短暂,每一个他们还在同一间房子里的时候,她一个人默不作声做自己的事,睡前总能摸到床头的热牛奶。
                          不烫和不凉,温度刚刚好。
                          她想,以前怎么会觉得他们不爱她。
                          罗丝吻了吻阿黛尔的额头。这个自她长大以来生平第一次感情用事之后出现的小女孩,与其说是她护着阿黛尔,不如说阿黛尔用她白纸一样的鲜活,捡回了罗丝碎在外面的残片。
                          她相信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IP属地:中国香港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0-03-07 1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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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圣诞节当天,一清早罗丝就看到雨果坐在沙发上拆包裹。
                            昨天夜里圣诞树上的小灯还在闪烁,尼克虽然不大情愿,最终还是背了那个粉红色小包回去,惹得阿黛尔看到他那样就咯咯地笑。
                            罗丝解决完早饭也一屁股坐在雨果边上,拆起了属于自己的那堆包裹。她昨天抽到了维克托娃送的耳机,然而翻了一阵还是翻到了这位堂姐的礼物,一小盒自己做的巧克力饼干。
                            “你也有啊?”她看到雨果手里相似的盒子,“……还是草莓味的。”
                            边上响起一阵不太愉快的杂音,向来是雨果拆到了弗雷德或者詹姆的礼物,他嘟囔了一句:“他俩今年都二十五了吧,怎么还是这样……”
                            莉莉自己打了条花纹不大协调的围巾团成一团随便装了个盒子给她,从前的室友寄来一顶五彩斑斓的帽子,倒是阿不思送了瓶香水,罗丝很喜欢那个味道,翻到盒子底部阿不思的名字时还怀疑了好一会儿。
                            雨果那边的画风则是一个比一个简单粗暴。他们家的男孩子们都是见了面能打成一团那种,平和地对视五秒就觉得肉麻,很多时候都是粪蛋烟雾弹地互相寄。雨果再拆了几张自己特别潦草的贺卡就拆没了,凑过来看了罗丝手里的贺卡一眼,“哇”了一声。
                            “你这行情还是年复一年的好。”他评价道。
                            “是吗?”罗丝又拆了张贺卡。
                            她天天跟着她妈妈进出已经很引人注目,这两年又养好了点以前的脾气,安安静静往那一站都能当个漂亮的花瓶,人缘确实不错,很久之前她还遇到过一朵跟她承诺“一定能帮她照顾好阿黛尔”的桃花。大概是知道了她要离职,今年的问候格外的多。
                            雨果开始和他还在上学的小对象打电话之后罗丝忙不迭地跑开了,在房间收拾礼物盒的时候她收到了一条消息,备注是“瓦妮莎”,她的室友之一。罗丝对她毕业之后去了哪儿了解甚少,只知道也是个十小时时差的,消息内容是“罗丝”,然后波浪线波浪线。
                            罗丝头一疼:“在。”
                            “我终于回来啦,”瓦妮莎说,“你有时间出来见一面么?”
                            瓦妮莎说想念对角巷的冰淇淋了,罗丝看着外面的大雪天默了一默,打了个省略号然后答应了。
                            第二日阿黛尔醒来之后已经自己穿了衣服摇摇晃晃地跑下楼去玩了,罗丝看她在花园里踩地精那样估计玩个不下半天不回消停,把她的领子从里头扯出来正了正就报备出门来了。阿黛尔含糊地“嗯嗯”了两声勉强听个大概,敷衍地挥挥手跟她说再见。
                            “这儿还是老样子。”瓦妮莎站在对角巷的石砖路上张开胳膊,任雪花掉了她满头。
                            “今天韦斯莱魔法把戏坊里没人——都闲在家里睡觉,”罗丝说,“不然我就带你去看看他们这几年越发缺德的新产品。”
                            “对,我还记得詹姆当年信誓旦旦要跟弗雷德一起继续这项伟大的事业呢,”瓦妮莎笑道,“然后他一毕业就溜去和妖精打交道了,背信弃义。”
                            她们找了家咖啡店坐了下来。
                            “上次听到你的消息还是一年半前吧,”瓦妮莎说,“马尔福大少被你一个电话叫回去那次,还正好是期末备考的时候……”
                            罗丝抬了头:“你们一直有联系?”
                            “是啊,”瓦妮莎拆了包糖,“我刚过去的时候两眼一抹黑,什么人都不认识……虽然以前基本没跟他说过话,但好歹有张见过的脸——你们俩四年前是怎么回事啊?”
                            “呃,挺复杂的……”
                            罗丝记得自己是有打过那么一通电话。
                            她那会儿状态正在好转,忙起来也没很频繁地往心理医生那儿跑,但也没恢复个彻底。那次正好是个小低谷,阿黛尔又发了烧几天不退,每次从昏睡中醒过来就喊冷。她忙得几天没睡好觉,眼底一片青黑,那晚又撞上雷雨,外头风雨交加地晃着窗子。
                            罗丝自打八岁后就没怕过电闪雷鸣,可是阿黛尔怕,没一个惊雷打下来她都要颤抖一下,难受得一直在哭,眼泪把她整张笑脸糊得湿漉漉的。罗丝一边给她擦脸一边哄她,莫名的也开始被那雷打得心里一颤一颤。
                            她上一次这样哭得一塌糊涂的时候,还有个人在她身边,抱着她给她擦脸,待她像待小孩一样。可她已经不是小孩了。
                            然后罗丝就试探着,小心翼翼地拨了个电话出去。那边接得很快,斯科皮像是有些迟疑地开口:“……罗丝?”
                            她没说话。
                            大抵隆隆的雷声或者阿黛尔的哭声沿着电话传过去了。那边斯科皮又喊了她一声,明显有点慌了:“怎么了?”
                            “没事,”她捏着手机,擦了擦发涩的眼睛,“就是阿黛尔发烧了,其实没什么,就是我突然……”
                            “没事的,罗丝,”他说,“你先别挂。”
                            “这是国际长途……”
                            “别管这个了,”斯科皮说,“我再陪你一会儿,有事就告诉我。”
                            她仰面躺着,听着他久违的声音,刚闭上眼睛,就感觉挤满了眼眶的眼泪滑下去了。无声的一滴。
                            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阿黛尔慢慢睡过去了。罗丝看看手机上的界面还在通话中,很轻地出了个声:“……你还在吗?”
                            斯科皮说:“嗯,在的。”
                            她睡着了。手一松手机就掉了下去,滑在枕头边。


                            IP属地:中国香港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20-03-07 1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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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那通电话后罗丝是安了点心,奈何睡眠不足,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竟也没人来打扰她。她一觉醒来发现阿黛尔不见了,吓得立马跳起来推开房门,然后愣住了。
                              她也没想到自己一个电话就能直接把斯科皮叫回来。
                              他满脸是长途旅行之后的疲惫,阿黛尔不哭也不闹地躺在他怀里睡着,边上静静地站着雨果,对着罗丝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阿黛尔烧已经退了。
                              “我刚到不久。”放下阿黛尔之后斯科皮站在门口台阶上把过长的头发拨到一边,“……太着急了,没忍住。”
                              罗丝看了看他没说话。
                              “是不是看起来挺糟糕的?”他勉强地弯出一个笑,“就是最近没必要,就懒得打理了。”
                              罗丝憋了半天说出一句:“是挺糟糕的。”
                              斯科皮没在这待多久,他还得去赶几天后的考试,到当晚就又要出发了。阿黛尔没醒多久,记忆力也不太好,但醒着的时候对他很亲切,没有平日见陌生人的那种瑟缩。这其实不是他见阿黛尔的头一面,之前有假日的时候他也不是没回来过,只是每次都很匆忙,阿黛尔太小的时候还没认人的能力,大了点又只当他是个“很好看的哥哥”,陋居那次才当真算是正式见面。
                              据瓦妮莎的描述,斯科皮那四年就是一副“除了课业从头懒到脚”,头发挡眼睛了才一次性剪个短的模样,为人比十几岁的时候更淡漠了,奈何存在感不会太低,四年里也不是没遇到过几个漂亮姑娘。
                              “拒绝理由是他有女朋友了,我当时就猜是不是你。”瓦妮莎往咖啡里加了半袋糖,“其实这么一看,我还有点羡慕你们——迟早有一天会再次相见的,想想就能看到一个不那么糟糕的未来,是吧?”
                              瓦妮莎走后罗丝在那发了十分钟呆,纠结良久后给斯科皮发了条信息,走出门站到雪里。
                              “你在哪?”他过了一会儿回复。
                              罗丝沿着巷子继续往前走,街上人不大多,她一抬眼看见破釜酒吧的小招牌:“我在破釜酒吧。”
                              片刻之后她就看见斯科皮出现在不远处了。他径直走过来,先把罗丝掉下来的围巾饶了回去:“真是你?我还以为给我发信息的是个假罗丝。”
                              罗丝奇了:“怎么就不能是我了?”
                              “你什么时候想过我了?”他转身推开小酒吧的门。
                              罗丝没什么奇怪的本意,但现在一想这条消息还真是……怪肉麻的,把她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伸手扶上木制旧门框:“想过,很多很多次……一直在想。”
                              斯科皮顿在了原地,没回头。
                              罗丝干脆把实话吐了个干净:“我只是不太好亲近,不是冷血。我当时是把你给丢了,确实只能是这个结果,但这不代表我不难过。”
                              “伤害是我带来的——我知道。但是我每天都在难过,整理以前的东西的时候,看见阿黛尔的时候,一个人待着无所事事的时候,我会偶尔有一种感觉,好像你就在不远处,有时候看我,有时候不看我,反正就在那儿。”
                              “我本质上是挺疯的一个人,明明只会折磨人,还是想要人对我好,明明不要了就是不要了,过后还要很怀念,明明当时怎么看怎么不对的事情,我坚持要做……也从来不知道为了什么。可能是潜意识里还想等你回来,可能只是自作多情。”
                              她的头发上积了零零碎碎的几片雪花,晶莹剔透,漂亮得很。她把手往口袋里一塞,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扔掉了什么沉重的东西:“斯科,对不起,这话应该我来说。这几年里你每一次见我开口第一句都是对不起,其实你没有错,是我让你进退两难,是我不让你回来,是我当初先伤害你的。”
                              “但是……但是。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当真的,我有很认真地喜欢你,在此之上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不能也不敢去想。四年前是这样,我试着忘掉但是不太成功,所以现在还是这样。我还是会抗拒,会厌恶,会用恶意对待真心,就算这样我还是在奢望一些不配拥有的东西。”
                              她微笑道:“好像说了太多话……算了,你可以当没听过。”
                              斯科皮站在那儿,在罗丝慢慢剖析自己的几分钟里几乎凝固成一尊雕像,然后开始缓慢地扯动表情,想说什么临出口又咽了回去,像是忍耐什么一般,最终还是跨了两步,把站在雪中的她抱住了。
                              “这样抗拒吗?”他碰到她头发上的雪花,指尖留下淡淡的水痕,冰雾也蒸腾成了微乎不可见的水汽。
                              罗丝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那我就不在意,”他很轻而很坚定地说,“你走也好,留下来也好,所以消极负能的东西,我都可以接受。”
                              “确定吗?”罗丝抬眼望着他,“你可能会……”
                              “我知道,”斯科皮说,“就让我任性一次。”
                              可能整桩事情不管从那个角度看,罗丝都会被定性成那个“加害者”,所有的苦难波折都是她一手早就,本可以不必这样,本来简简单单的一个结局……
                              但是当真能有谁看到,她走向他的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克服缩在厚茧里保护自己的本能,走一步脱一层皮,走一步吐出一块真心,那样艰难痛苦的路。


                              IP属地:中国香港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20-03-07 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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