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森林大火后幸存的摩尔们开始在这片土地重建家园,菩提团长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无瑕照顾瑞琪。考虑到瑞琪年纪还小需要陪伴和依靠,菩提拜托好友罗伯特收养瑞琪,对方很爽快的答应了。
瑞琪对此开心不起来,他只觉得自己像一个累赘的包袱,大人们都巴不得早点脱手。
“没事的瑞琪,在这里就当做自己家。”
“瑞琪过两年还是要成为大伯的学生的,只是大伯现在很忙。”
罗伯特先生和菩提团长哄着一脸阴郁的瑞琪,为了不让大人们失望,瑞琪只能故作乖巧的点点头。
这时罗伯特夫人牵着一个小摩尔走了过来,那是个三四岁左右的孩子,有着一头放荡不羁的墨蓝色刺猬头,红宝石般的眼睛带着聪明伶俐的神情。
“来凯恩,这是瑞琪,从今天起就是你的哥哥了。”
小摩尔听闻似乎很开心的样子,走到瑞琪身前看着他
“我叫做凯恩,你就是我的新哥哥吗?”
对于一个满怀期待的看着自己的小摩尔,瑞琪感到无法说出让他伤心的话,他习惯了在大人面前当个好孩子,还有长辈对他要照顾比自己小的孩子的教育,促使瑞琪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是的,我是凯恩的哥哥。”
本来只是一句临场做戏,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瑞琪对于凯恩的感情越来越像是对待亲弟弟,谁能拒绝一个无条件信赖着你将你视作亲人的孩子呢?在罗伯特家,瑞琪久违的再次感受到名为“家”的感觉。
年幼的凯恩喜欢鼓捣机械,总是向瑞琪得意的炫耀自己制作的小机器人。他还喜欢向日葵,每次罗伯特先生出差回来都会给凯恩带一盆金灿灿的向日葵,几年下来,向日葵种满了半个院子。他也很喜欢和哥哥一起去探险,跟着瑞琪在还未完建的庄园到处乱跑。
他们在浆果丛林的边缘发现了一颗巨大的蓝花楹树,春天的时候,蓝楹花会开满枝头,草地上也铺满了白色的花。他们会躺在树下,看着蓝色的花瓣像是轻柔的雨落下。凯恩会说自己在学校的事情,最近读的书中感兴趣的内容,瑞琪总是静静的听着,等透过蓝花楹的天空从蓝色变成金色的黄昏抹,他会提醒凯恩该回家了。
之后他加入了新建的前哨站参加骑士训练,每天下午四点过十分,凯恩就会出现在骑士营的围栏边,趴在木桩上看着瑞琪训练,等结束了再一起手拉手回家。
那段幸福的时光,只维持了四年而已。
那天凯恩放学没去前哨站等他,今天他要去围观父亲正义基因融合的实验。瑞琪满怀期待地希望凯恩带着爸爸妈妈一起回来,要知道爸爸已经住在研究所好几星期没有回来了。
但是瑞琪没等到爸爸妈妈回来,凯恩被他们研究所的同事带了回来。
“凯恩!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瑞琪从研究员手中接过昏迷的凯恩,他的头上包着应急处理的止血绷带,为什么围观融合实验会发生这种事情?
“只是被崩裂的碎玻璃划伤,昏迷是因为近距离承受了爆发性的能量波动。”
性格木讷的研究员正经的回答。
“能量波动?我们的爸爸妈妈呢?”
瑞琪现在不想管实验出了什么事,他想知道父母是否平安,为什么凯恩受了伤没有一起回来。
“事情很复杂,首席研究员要善后的工作很多,在家乖乖等他们回来。”
研究员说完就急匆匆地赶回研究所,瑞琪将凯恩抱到床上,等着父母回家。
他一直等到很晚,等到时针走过零点,等到困意袭来,他坐在凯恩床边,禁不住睡意躺下,也许早上一睁眼,爸爸妈妈已经在家里了。
清晨是凯恩的声音将他叫醒,一睁开眼,就看见他惊慌失措的脸,爸爸妈妈还是没有回来,这让瑞琪感到惶恐。他问凯恩昨天的实验发生了什么,凯恩尝试着回忆,却感到头痛欲裂,并且一点也回忆不起昨天在实验室发生的事情。
当他们赶到研究所的时候,发现那里已经人去楼空,实验室的玻璃被打碎,实验资料散乱一地,所有的研究员都不知所踪。他们的父母如果人间蒸发一样的消失。
菩提大伯大伯安慰他们说因为实验失败,他们必须弥补损失,离开摩尔庄园进行考察,是走得有点急,很快他们就会回来的。
这句话稍微给了凯恩一点安慰,但是瑞琪却抱有将信将疑的态度,瑞琪还想问几句,旁边的婴儿床中响起婴儿的哭闹,那似乎是某对研究员夫妇的孩子,居然连那么小的孩子都抛下了,正义基因的实验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每天坐在家门前等待了一天又一天,父母一直没有回来。关于父母不好的传言却在对实验略有耳闻的摩尔中传开来。
有的摩尔说那群研究员是为了逃避实验失败的责任,有的说他们进行的实验本来就非常诡异,不出事才奇怪,一传十十传百,首席研究员罗伯特夫妇变成了摩尔们口中冷酷的疯狂科学家。
“胡说八道!爸爸妈妈的实验明明是为庄园做贡献的!不许你们歪曲事实!”
凯恩追着凑在一起嚼舌根的孩子,那群小摩尔看见他怒气冲冲的模样一哄而散,跑得远的嘴不老实的叫着
“反正你的父母确实是逃跑了!”
“凯恩是没人要的孩子~”
那群小摩尔平时就看不惯出身良好又是成绩顶尖的凯恩,现在他没有了依靠,带着无知之恶的孩子毫不收敛的表达自己的嘲弄。因为舆论在学校里扩散,原本和凯恩走得近的同学也疏远了他。
罗伯特夫妇还在的时候,居民们对于他们都是满怀尊敬,同龄孩子都羡慕他们的父母是伟大的科研学者,短短半年,一切都变了样。
当瑞琪从骑士营回来的时候,凯恩从房间里冲出来,扑进他的怀里大哭,瑞琪知道最近的流言蜚语,也能猜到凯恩在学校里受到了冷暴力。他只能将伤心的弟弟紧紧抱住,轻拍着他的背,自己眼睛也泛起泪光,还是中级拉姆的鲁比围在他们周围小声地叫着,安慰着自己的小主人。
那时候瑞琪竭尽所能陪伴凯恩,向导师拜托早退回家给他做饭,每天陪着他一起睡。凯恩渐渐不再那么悲伤,瑞琪以为他的心态在好转,直到某一天,凯恩提出要离开家找去寻找父母。
“哥哥会和我一起去的吧?”
出乎他意料的,瑞琪拒绝了。那个说过会一直和他在一起是自己唯一的亲人的哥哥拒绝了。
“凯恩,你太冲动了,你连要去哪里找爸爸妈妈都不知道。”
“我已经考虑了近一年了,我调查了爸爸留下的资料,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找,黑森林的事情我也调查了很多······”
凯恩向他展示自己的研究笔记,自己测绘的黑森林地图,还有一张飞艇的设计图。他在滔滔不绝的解释后又问向瑞琪
“哥哥你就不想念爸爸妈妈吗?你不想找到事情的真相吗?”
“我想,但是···我很早就立誓过,要成为骑士,那个承诺我也不能抛下。”
看着瑞琪困苦的表情,凯恩没有想要理解的意思,寻找父母的念头占据着他的头脑
“成为骑士比爸爸妈妈重要么?摩尔庄园有什么值得守护的···大多数摩尔都是见风使舵的家伙······”
“凯恩,你看待问题不能这么偏执·······”
瑞琪从小失去父母,虽然名义上是菩提收留,但他受过很多人的照顾,在加上励志成为守护庄园的骑士和守护么么公主的承诺,他对于整个摩尔庄园都是怀有感恩和喜爱。罗伯特家自从移居到摩尔庄园后忙碌于研究不怎么和人来往,摩尔们浅浅的听闻他们是研究学者抱有敬畏心,又因为对他们不太熟悉,轻信了有关他们的谣言。凯恩一直追逐着父亲的身影,想成为父亲那样的科学家。当他的精神寄托消失,凯恩的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崩塌,摩尔庄园和其他不认识的摩尔对他来说已经是不会考虑的范畴。
“说到底,因为你不是爸爸妈妈的亲孩子吧·······”
凯恩小声喃喃,瑞琪听闻这话愣住了,随即腾起一丝怒意
“你是这样想的么?既然如此,你一开始就不用来找我!我有我自己的使命,要走你自己走······”
瑞琪意识到尾句不对,克制着自己别在说下去,不能把话说得太重。但是说出来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凯恩不可能当做没听到,他呆呆地看着瑞琪,没等瑞琪把话梳理好,就转身跑回房间重重地关上房门。
“凯···凯恩······”
瑞琪惊慌的伸出手,又无力地放下,他在凯恩的房间前站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没敲开门,他只是给凯恩做好早饭就动身去了前哨站,想着等回来的时候,再好好的沟通一下。
在那之后瑞琪想,如果那天他敲开了凯恩的门,重新好好说说话,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变成那样。
瑞琪从前哨站回来后,发现家里空空荡荡,凯恩和他的拉姆鲁比不知所踪。瑞琪推开弟弟的房门,一些物品有些凌乱,是将需要物品收集的痕迹,地板上孤零零的躺着一副相框,瑞琪失神的捡起,是他们在向日葵花圃前拍的合影。
瑞琪的心像是被刺了一刀,后悔和悲伤从伤口里流出来,他一时间不敢相信他所明白的,抱着相框冲出家门,期盼只是凯恩闹别扭在哪里等着自己来找他。他徒劳的跑过一条条街道,跑到他会出现的地方呼喊他的名字,最后,他跑到他那颗蓝花楹树下。
夏末的蓝花楹凋谢得很快,草地上厚厚的铺了一层花瓣,瑞琪就着月光走到树旁瘫坐下,抱着相框留下眼泪,蓝花楹也如果落泪般飘落着蓝色的花瓣,飘落在瑞琪颤抖的身躯上。
“凯恩······”
几年后,流言已经不再被摩尔们提起甚至遗忘,偶尔有摩尔提起好久没看见罗布特家的小儿子了,但只是困惑了几句之后就换了话题,更别提有人还会记得罗伯特家有过一个养子。渐渐的,记得他们的人越来越少。而瑞琪在此之后,对于自己的过往只字不提。
他们两个再见面时,瑞琪已经成为了骑士团长,庄园的守护者,而凯恩,则成为了怪盗RK。
在第一次交锋里瑞琪就认出了他,他想出声呼喊他的名字,但RK的怀表不客气的往他脸上招呼,打断了他的话,瑞琪也只能握紧了佩剑,在骑士们的注视下迎击。
“我想要的东西,谁也别想插手!”
当RK这般冷言时,瑞琪已经明白,他们已经回不去了,一切都已经变了。曾经如同血亲一般的兄弟变成宿敌,他们已然走上截然不同的道理。
但又怎么可能把过去的一切全部遗忘?在红龙之战他冲上前将RK推开的一瞬间,近距离看着弟弟长成少年的脸,瑞琪露出了一个短暂的微笑,RK似乎想张口说些什么,但是击中瑞琪将推推入遗迹的火焰让他没能听到他张口说了什么。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瑞琪抚摸着照片,回忆着近几年见到RK的场景,印象最深的是那次奥林波斯山决战,最后一次见他,是在摩利亚地下城的时候,不知道他最近过得怎么样,在哪里追寻着寻找真理之光的线索。
一阵风拂过脸颊,瑞琪抬起头,看见窗外掠过深蓝色披风的一角,窗台前的桌子上,静静的躺着一朵黑色的玫瑰,此时,时钟也正好走到零点。
瑞琪拾起那朵玫瑰,没有附带的物品,没有留言,不过也不需要其他多余的东西,怪盗RK的赠礼,只是表示他还记得今天是某个摩尔的生日。
“谢谢。”
瑞琪轻声说着,露出一个温柔而伤感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