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不谙文墨，阿玛额娘亦不勉强，独由我习得歌舞琴艺；故而我从未曾想，有一日我也将去书舍，只为应徽素之邀，陪她上一堂课。直至于书舍几步之前，才知将小考一回，我方乱了阵脚。深恐，徽素不知我虽冠觉罗之姓，实近文盲半端）
（将下马车，思忖一二，轻轻一扯她衣角，还是未忍开口）我且先说了：徽素呀，书本之事，我可是一窍不通。若是坏了事……

：哎呀——你放心，诗词歌赋那些，我早有准备！
看似信心满满，实则还是心虚不已，所谓的早有准备，也就是临时抱佛脚背了几页书，外加撺掇阿灵一块儿和我一起准备了小抄，如果有夫子不留神的大好时机，那就悄悄拿出来，若是他格外严格，那也不勉强，毕竟平日里背书虽然有口无心，好歹也记住了一些。唯独一个算学，令我一筹莫展。
：这一场小考是算学，你也知道，这东西准备不了……

那就好。
（见她胸有成竹，骤而放下心来。本正打算既是来旁听一回，便好好见一见觉禅家书舍的世面，可——她后话一出，心方燃起的火又被浇灭）
算、算学？（话音一滞，又压低了声儿）实不相瞒，我上回学它，还是在一岁以前。阿玛见我学不会，便就此罢了。（轻叹一声）不愧是觉禅府上，家教甚严呀……

：要我说，这算学大概是最靠天赋的一门课了，小聪明全都使不上，死记硬背也不奏效，临时抱佛脚之类更不可行……
我也很羡慕那些优秀的兄弟姊妹，例如长姐梁素，少年早慧，这些在我看来难于上青天的算学题目，在她笔下都能轻轻松松地被解出来。
：那你阿玛可真好——我也曾同父母讲明了，自己就不是这块料儿，然而额娘同我说，往后总是要嫁人持家，管家看账本的时候，免不了要用上算学——这不，我就不得不来学了。

（自幼长于皇府，繁缛规矩亦日日缠身，幸以长女之身、得阿玛相宠，听她一言，当真觉着因着阿玛慈爱，我少了不少折磨。算学、文字，想来便让头都生疼）
（点头认可，却仍为后头忧心）既是徽素说了，我自然相助。只是，这该如何个相助法？（看向她，眸中盈满了不解）

：是这样的，永兴书舍虽然多是觉禅子弟在此处学习，但也偶尔有慕名而来的同龄人坐在课堂中，夫子并不会特别注意这些。到时候呀，你就坐在我边上，自会有人给你发卷……
话说到这份上，作弊的小心思，已经昭然若揭。阗玉虽然十分谦虚，但我心想着，她总要比我擅长一些，再不济，若是都不会，两个人加起来总比一个人孤军奋战要强。
：好啦——总要面对的！咱们一块儿进去吧，仔细去晚了，夫子特意关注我们就不好了。

原是如此。
（细听她三言两语，广袖一扬，便落了马车。抬眼所见，是有几分巍峨的书舍之筑，「永兴书舍」四字于上，笔力遒劲、刚骨分明。忽觉我并不适宜此地，于周遭一切，皆格格不入）
（提裾入门，室内已坐了半数有余，我看向她，疑惑当坐何处。她自是东道之主，自由她来定）

既然是打定了主意要在小考的时候……用些手段，又带了阗玉这个生面孔来，自然不能大刺刺的做到夫子面前，不然就算屏住呼吸，也没法阻止他的目光落到我们身上。但坐在最后，也是不可取的，特意挑选后排座位的人，也免不了被“格外关照”，而且若是有夫子巡考，前后左右都是容易被发现的。而课室中央的位置，虽然看似非常显眼，但实则是恰恰相反，混在人堆中，反而不容易被发现。
：咱们坐这儿吧。
小声地知会了阗玉，眼神往中间的几排位置那儿瞟，二人装作不经意地坐到了一块儿，好像并非约定，纯属巧合。

（她目光所指，竟是中央——双目动摇了几分，思量时，却觉这个决定聪明非常：四角之地必会令先生在意，于讲台之前也自然不可，中央之处正是最易藏所）
（端然落了座后，认真听起小考之前的一堂课来。纵使犯了困，也取了竹本认真记下，省得经人指摘）
（只是再有下回，我必不能再轻易答应了。此后小考开始，后话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