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纷纷几日，为等雪停天晴竟在房中窝了数日，虽有府里小厨房一碗碗热汤，一碟碟佳肴伺候的舒坦，但与我而言，到外头去寻乐才是我的作派啊！）
（好容易雪停，我欲叫藏风一道儿去乌巢捶丸，念叨了几日，临了他却偶感风寒出不了门，暗道他没那个福气，独自一人乘车至乌巢，自有球童上前随行，这偌大的场地竟也没几个人）　　

【四年方至时，北丨京丨城纷纷扬扬的下了一场大雪，银装素裹一连便是好几天，路难行，鸟也飞绝。可最为是难得是今日，雪霁时晴，吐露出这样一点儿春色——但这也绝非乌巢捶丸的最佳时机，却仰赖我因“受困”多日，三年元旦已过，顽童额上紧箍咒已然消散，北京城变得新鲜了起来，第一处，便是越了程映榴来打捶丸。】
【我在场上跑了三圈，也不见程映榴的鬼影，谁家一人捶丸？大有些人困马乏之势，也算不得恼，只是消磨时光有些难熬。正此时眼前一花，将斜角儿有人影闪动，撺棒挥去，丸球于空中掠过有些漂亮的弧度，砸到一个顶陌生的人身上——来人并非程映榴。】

（球场之上竟无人做伴，独自捶丸成甚么样子？暗恨藏风这风寒生的不是时候，百无聊赖挥动球杆击一球，慢慢往场中去，走近瞧瞧有无相熟之人，竟不知从哪里飞来一球，照着我后脑勺就是一记）唉哟！——谁啊，往哪儿打呢？
（也不知是谁，若说没个准头，偏又将我砸了一记，若是冲着我来，未免太准了些，摸索着方向朝那球才飞来的方向看去）　

？
【只莫约有几分相似的身形，出声却并不是程映榴。说不吃惊，是假的——大抵仰赖我这一年的刻苦，准头颇为精进，更别提那一杆子是带着几许戏谑的意味，只管往来人后脑勺砸去的。我知道，若是程映榴必通晓我的心性，身手也好，总归是能躲开的，便也没有顾忌颜面似的留几分力气，如今见砸陌生人身上到底也是有些懊恼的。】
看这，我打的。【空旷无垠的场上，说不尴尬是假的。唇抿做了一线，夹了夹马肚青骢小马往前小跑两步。】认错了人，原以为是我的小兄弟来了，同他闹呢，没想到是你，这时节也来捶丸？
【我猜，他不能也是因为淘气，被父亲勒令不得休，勤勤恳恳读书，至今日才解禁的。】

（好在那人知道分寸，跨着马一溜儿小跑的过来赔罪，料想他也是将我错认他人，只是方才那一记实在砸我不轻，我若不说几句重话，我这心口堵着一团气儿，上上不来，下下不去的，忒难受了）准头是有，眼力不成，这一下砸的我，今儿也亏的我心情尚佳，不然躺地上讹你个千儿八百的。
（发泄了一通倒也痛快了，端看他如何作派，若是同我较真儿，那这梁子算是结下了，若是确有容人之量，交个朋友也无妨）憋闷了好些日子，出来透透气儿，山也爬不得，水也玩不得，倒是这里地界儿宽敞。

【眨了眨眼，一摆手竟也是一番潇洒做派。】没关系，这回我认识你了，补足够了眼力，下回保准更准，你只管来讹。
【摸了摸小马鬃毛，他也微微撇头，清亮的瞳孔里映出自己的身影。一会儿程映榴磨磨唧唧不情不愿的来了，我便要同他讲——看，你来晚了，害得我被人讹了去，得你砍掉你家门前三十六颗石榴树给我做赔，补齐我的亏空才行。】说傻话呢，这属于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买卖，天寒地冻的北丨京丨城，更别说这才化了雪，草叶珠子上都挂着冰珠子，马蹄上都裹着靴。你看，但凡这会儿躺下去，不要半柱香，怎么回的家都未可知。
【他说的对，这雪下了好些日子，游山也不行，脚下滑的很，但凡有个临渊而赋的心事，只怕一脚滑进归墟国。一偏头。】你一个人来乌巢？一个人捶丸多没意思，咱俩练练？

嘿！你还真不客气！（敢情他倒同我玩笑起来，二人相视一笑，似是颇有默契，头回照面儿便有股子惺惺相惜的意思在里头，也是奇了。他那个小兄弟姗姗来迟，我自不客气的调侃他一番，又对马上那人道）得，让你这么一说，我这半条命险些没了。
（自有球童顺道把我惯骑的马牵来，翻身上马，与他一边儿高，不必仰看他，待他相邀，自球童手上取过杆子，挥了挥，穿出几声空响，欣然应下）行啊，可有彩头没有？输赢总得有个说法吧。　

不用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如今也算累世的基业了。
【天下跟着我父亲姓，我客气做什么呢？见他翻身上马，拿手中撺棒微微一点。】人才上马，一场还没有开始，就想着要彩头？诶嘿——你到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这可不行，我是个向来不服输的主，要叫你赢了，家里敞开大门，金银器物你谁便挑。
或者……【一挑眉，打量他，也与他的马问候，旋即又想出个新法子。】我见你也富贵人家，想来也是不缺金银，我亦不想要什么钱。我惯会作弄兄弟，一眨眼想出一个好注意，拿来做彩头——谁输了，便等到下一场雪后化雪时，往香山取一瓮雪水，拿潭拓寺的水仙花盖住瓮口，一直送到地方府上，行不行？

（这小子倒怪有趣儿得，比藏风那淘小子有趣多了，他数了几个奖惩来，我听的稀奇，满口应和下来）好！——就这么定了。你我都不是生手，这便开始吧。
（碰了马头，两厢站定，待喝声一响，脚下一动，马疾驰而去，二人追球不分上下，一时竟难分个高低，彼此都憋着一股劲，誓要对方败下阵来）

【我总有这样精致的淘气，叫文廉哥哥听取免不得要说我酸的很，可他不知道以这样作弄人最闹心，犹如万蚁挖骨。两厢应下，便高抛球丸，只在天下落个囫囵的影。】
【这时节比不得草长莺飞三月天，浅草才能没马蹄的景致，埋了一冬的草上打着轻轻的水珠蛋子，马蹄也打滑，亦步亦趋无不是小心翼翼，不像捶丸到像冰嬉戏。正顽着，不察觉是天边起了阴，小侍奉心惊胆战的来讲抱歉——说程映榴在外等着，见我玩的开心，便未有打扰，只这会儿天起了阴，一会子不知道什么天气，请我回去了。】
【着急与程映榴算账，这便与这人匆匆告别，临了才想起还未曾问过姓名，又一想，算了，来年说不准香山能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