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我们的星火
这里是幻想乡。
这里是『非常识』的乐园。
譬如年龄以千为单位的妖怪，譬如与大自然共存的妖精，譬如已无寿命概念的亡灵与蓬莱人。譬如只需魔力充足便可生存的魔法使。
像这样，非常识的存在实在太多，以致于是非对调，让我忘记了身为人类最重要的常识。
我是人类。
我与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们，都只是脆弱的、短寿的、普普通通的人类。
——“父亲大人死了。”
私たちのスパーク
博丽神社的猫死了。
使用“博丽神社的”这个定语有点不太准确，说到底，本来就只是那只猫擅自住在神社的走廊底、而神社的主人擅自分它一点食物而已，养猫是某境界妖怪和某地灵殿之主的兴趣，可不是巫女的。
但毕竟是相处了很久了。这只毛色黯淡的并不怎么漂亮的猫儿，既不会打滚撒娇也不会娇声卖萌，一直都只是蹲在神社边缘的一角，作出一副对什么事物都没什么兴趣的样子，但也正是它，陪伴巫女度过了许许多多个没有异变与普通的魔法使造访的悠闲的日子，说不伤感是骗人的。
这猫从刚刚入住开始......大概是温泉异变解决之后吧？那个时候它似乎就已经相当年老了。巫女并没有这方面的知识，但从猫儿那蹒跚的姿态，多少也能感受到一点垂垂老矣的意味，可惜这只老猫并没有成为猫妖，而作为一只普通的动物寿终正寝了。
——那是博丽灵梦，第一次深刻感受到“寿命”的意义。
她先是蹲在地上，看着一动不动的猫儿发了会儿呆，然后小心翼翼地捧起它，思考了一下后带它绕过神社的后面，往西边的墓地走去，那里是埋葬着历代博丽巫女的地方。
这样一只普通的猫儿，居然要与代代守护幻想乡的巫女共同长眠吗？灵梦这样决定，就像是认同了这猫儿是“博丽神社的”一般，但说不定她其实什么也没想，只是自己知道的墓地只有那么一处，才把它埋在这里而已。灵梦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淡然，让人无法看出她心中的想法。
于是八云紫问了：“你在干什么？”
“......是紫啊，”灵梦转头看了看在身边开了个隙间的妖怪，又把头转了回去继续自己的挖坟事业，习惯成自然的表情没有变，“我觉得埋葬一只死掉的猫这种行为，并不是那么难理解就是了。”
“唔——”紫饶有兴致地托起腮，看着灵梦的背影，“只是感觉挺稀奇的。”
挖好一个小小坟墓的灵梦叹了口气，轻轻地把猫儿放进里面：“是挺稀奇的，估计我这辈子就这一次了吧。”
自己是知道的，在自己的周围，随便揪个生物出来九成都能活得比自己长久。因为这里是幻想乡嘛，这里是这里是『非常识』的乐园呢。常识与非常识会在这里对调，这就是博丽大结界所划分的东西，是自己一直在守护着的存在。
当然也有人类的常识确实作为『常识』的地方，那就是人间之里，只可惜灵梦与那边很少往来，既不会去参加那边的某个人的葬礼，也不会有某个人来参加自己的葬礼。
自己只会被眼前这个境界妖怪埋葬，葬礼上有妖怪、妖精、亡灵、蓬莱人、魔法使......之类的人外参加，然后她们会在下一代博丽巫女的带领下逐渐忘记自己，就像前代一样。
埋着一只普通猫儿的大地隆起了小小的一抔黄土，掌心按在上面，仿佛能感受到灵魂的余热，沾满了泥的双手如同负着生命的重量。
灵梦突然想起一个人。一个和自己一样的，普普通通的人类。
然后她莫名地心虚起来，连忙瞥了瞥身边的隙间，而接收到视线的紫则回她一个“怎么了”的眼神，似是读不到灵梦心脏漏跳的节拍。
于是她又再心虚地别过头去望回地面，撑着小坟的双手动不了。
“伤心吗？”
“呃......大概，有点吧。”
“现在可不是伤心的时候哦，你看，”紫用折扇轻轻拍了拍灵梦的头，望向鸟居的方向，“要去接客了。”
灵梦也随着紫的动作转过身去，在那里出现的是金发魔法使的身影。
提问：“灵梦早安，魔理沙在这里吗？”
秒答：“魔理沙不在哦，早安爱丽丝。”
以上是爱丽丝·玛格特洛依德与博丽灵梦今日的初次对话。
虽然这么说好像有哪里不对，不过灵梦确实已经习惯这样的对白了，毕竟没有人会捧着一本厚厚的魔导书，山长水远地来神社找巫女探讨西洋魔法吧？
“也不在神社啊。”七色的人形师明显地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泄气地坐在了神社的走廊上。
灵梦去洗了手后替她泡茶，紫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隙间里去了，灵梦想了想自己的财产，决定把前阵子在香霖堂买的糖果也端了出来。“‘也’不在的意思是？”
“既不在家，也不在森林里，”爱丽丝捧起茶杯，用力地吹热茶的蒸汽，以此发泄自己的怨念，“现在连神社都不在。”
“......”原来这里是那个江湖大盗除了家和森林之外，最有可能呆着的地方吗，感觉有点微妙啊。灵梦苦笑了一下，拆开了糖果的包装。
这时爱丽丝注意到她的动作，凑过来问道：“啊咧，这个是？”
“啊，这个是金平糖，前天在香霖堂看到的新货，觉得挺可爱就买下来了。”这回真的好好给过钱了，灵梦在心里强烈主张这个事实。
爱丽丝稀奇地发出“诶诶～”的感叹声，把一枚糖果拿出来端详，那是一颗连上海人形都会嫌不够的小小糖果，星形的外表覆盖着淡淡的阳光的颜色，让爱丽丝不由得赞叹：“真的好可爱......像是某人的弹幕。”
“啊哈哈，”灵梦笑了笑，解释说，“本来就是买来想给她看的啦......不过那个家伙跟霖之助那么熟，说不定其实早就见过了呢，以她两天抢劫一次的频率。”说到这里她忽然有点不爽起来，是被爱丽丝的怨念传染了吗？
然而实际上，从爱丽丝上得到的却是预料之外的情报：“我觉得这不会哦，因为听那位店主说，魔理沙已经有一阵子没去香霖堂了，最后一次去似乎是一周前帮心小姐找面具的时候。”
“......诶？”
灵梦立刻就嗅到了哪里不对的气息，她心想，原来这几天的不祥预感并不是错觉。自己的预感一向神准，但这是她第一次发自真心地觉得，不那么准就好了。
魔理沙是从两天前开始不见人影的，那个自称普通的魔法使来无影去无踪倒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其实像她那么强的人，本来也不需要怎么担心，只是两天不回家这种事太不像她的作风，现在连目击情报（来自帕秋莉与某天狗记者）都没有，就更显蹊跷了。
“明明这之前还热心地问我们关于人类变成魔法使的事，第二天却闷声不响地消失了，真是的......啊对了，这个。”爱丽丝这样说着，把她带来的那本厚厚的魔导书递给灵梦。
灵梦一看封面那西洋文字就失去了看懂的自信，问爱丽丝这是什么，对方回答说：“这是关于历史上的人类修习成魔法使的资料，帕琪替魔理沙找来的，那家伙消失之前几天一直缠着我们问成为魔法使的速成法。”
“......”灵梦沉默着，低头随意地翻着书页，里面也都写着她看不懂的西洋文字，实际上她什么也没在看。
“其实她哪里用得着这么心急啊，以她的才华，成为真正的魔法使明明是迟早的事......灵梦？你在听吗？”
灵梦愣了一下，这才发现翻页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诶？......呃......在听啦，只是觉得有点奇妙......你看啦，魔理沙那个样子，居然也能成为真正的魔法使......什么的。”
爱丽丝笑了笑，低头将一枚金平糖放在手心：“不要这么说嘛，那家伙......一直都是很努力的呢，一直都是，如同她的「Master spark」一般闪耀着。”
“......”灵梦没有说话，只是将金平糖含在嘴里。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去采蘑菇而在森林里迷了路的样子，研究新的魔法而差点炸掉自己家的样子，没日没夜地看魔导书而害自己生了病的样子，练习「Blazing star」而撞到树上的样子，把缠在头上的绷带藏到帽子里瞒着我的样子。
输给我时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终于学会飞翔时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的样子。
一直努力着追上我的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飞到我前面去的样子。
如同星火一般，闪耀着的样子。
我都知道的，我都看在眼里。
“才不会一直都是普通的人类魔法使”——这种事情也是。
“......好甜。”
到头来，灵梦只说出了违心的话语。
午后天空忽然聚起雨云来，于是爱丽丝就赶在下大雨前先回去了，还说着“魔理沙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反正她肯定会来这里的啦”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擅自把要交给邻居的魔导书留在了神社。
灵梦只好无奈地接过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的奇怪任务，把茶具收好，拿着金平糖和魔导书坐在神社正门的走廊上，一边吃糖一边翻书看里面的插图。不多时天空果然下起雨来，灵梦只好把书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身子替它挡雨，却不回屋子里。
雨越下越大，不一会儿地上就积起一滩滩水来，灵梦看着雨打在水上荡出的波纹，思绪无边无际地到处乱跑，像是差不多要到吃饭的时候了啊——，好久没去人间之里食材快没了啊——，那只猫的坟才第一天就被大雨淋了会不会有事啊——之类的。
然而不管怎么想，思绪最终又总会跑去同一个方向，差不多要吃饭了她会不会过来啊——，食材快没了够不够两个人啊——，那只猫她也挺喜欢的不知道会不会也伤心啊——之类的。灵梦迎着雨水望着空无一人的鸟居，一直在拿金平糖的手指渐渐变得粘粘糊糊起来，跟她的心情一样。
“......呐，你知道些什么吗，魔理沙的事。”
紫的声音不出意料在身旁响起：“啊啦，居然发现我了？”
灵梦叹了口气，没好气地说：“你昨天又抱着蓝的尾巴睡吧？狐骚味那么大，也亏爱丽丝闻不到。”
“呼呼～”紫以扇掩嘴笑了笑，歪着头欣赏对方因聊起了谁而变得丰富起来的表情，“那么，你就那么担心那个黑白的吗？”
“......嘛......”灵梦用手指绕着金平糖包装袋的绳子，不置可否，“不知道吗？”
“不知道哟，就算是我也有不知道的事。而且那个随随便便就向我家式神开魔炮的家伙，我才不想关心。”
“......我说你啊，春雪异变都过去这么久了，而且后来永夜异变你不也揍了她一顿嘛，也不消消气。”
“正是因为异变才一直气着的啊，那个孩子，不是老喜欢把异变啊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揽到身上吗？还逞强，明明不够蓝打......”
“......”
“这次的事情也是。”
“你不是知道些什么嘛！快告诉我啊？”
“呵，才不要，”紫不顾对方愤怒的脸，折起扇子用力拍她的头，“你自己——去问她。”
那一瞬间，灵梦的眼角看到了有流星闪过。
紫一不留神又溜回隙间里去了，但灵梦没心思管这个，她猛然从走廊跳了下去，任由魔导书和糖果掉到了地上，迎着风雨，定定地看着鸟居的方向。
在那里，小小的流星落到了地上。
「Blazing star」的余光映亮了整个神社，灵梦睁大眼睛看着那光辉，在那里逆光站着黑白的魔法使，明明是逆光，却让灵梦觉得，整个幻想乡都不存在比她星火一般的金色双眼更璀璨的色彩。
“魔......”
“灵梦——！！！”
对方仿佛用尽全力一般，大声喊着自己的名字，然后用一副像是准备要咏唱大型魔法的姿态，深深吸了一口气。明明被大雨淋了一身一脸，落得这么狼狈的样子，然而那表情也好，那声音也好，都和往常一样努力闪耀着。
她说：“来弹幕游戏吧DA☆ZE。”
“......”该说是预料之中还是预料之外呢，灵梦花了几秒去消化这句话，然后向前走去。离开了神社的屋檐，雨水立刻就灌倒了她的身上，让她变得跟对面一样凄凄惨惨地了。
“好啊。”
于是她也学着对方的样子，努力地、用尽全力地笑了起来：
“好啊，魔理沙。”
这里是幻想乡。
这里是『非常识』的乐园。
譬如年龄以千为单位的妖怪，譬如与大自然共存的妖精，譬如已无寿命概念的亡灵与蓬莱人。譬如只需魔力充足便可生存的魔法使。
像这样，非常识的存在实在太多，以致于是非对调，让我忘记了身为人类最重要的常识。
我是人类。
我与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们，都只是脆弱的、短寿的、普普通通的人类。
——“父亲大人死了。”
私たちのスパーク
博丽神社的猫死了。
使用“博丽神社的”这个定语有点不太准确，说到底，本来就只是那只猫擅自住在神社的走廊底、而神社的主人擅自分它一点食物而已，养猫是某境界妖怪和某地灵殿之主的兴趣，可不是巫女的。
但毕竟是相处了很久了。这只毛色黯淡的并不怎么漂亮的猫儿，既不会打滚撒娇也不会娇声卖萌，一直都只是蹲在神社边缘的一角，作出一副对什么事物都没什么兴趣的样子，但也正是它，陪伴巫女度过了许许多多个没有异变与普通的魔法使造访的悠闲的日子，说不伤感是骗人的。
这猫从刚刚入住开始......大概是温泉异变解决之后吧？那个时候它似乎就已经相当年老了。巫女并没有这方面的知识，但从猫儿那蹒跚的姿态，多少也能感受到一点垂垂老矣的意味，可惜这只老猫并没有成为猫妖，而作为一只普通的动物寿终正寝了。
——那是博丽灵梦，第一次深刻感受到“寿命”的意义。
她先是蹲在地上，看着一动不动的猫儿发了会儿呆，然后小心翼翼地捧起它，思考了一下后带它绕过神社的后面，往西边的墓地走去，那里是埋葬着历代博丽巫女的地方。
这样一只普通的猫儿，居然要与代代守护幻想乡的巫女共同长眠吗？灵梦这样决定，就像是认同了这猫儿是“博丽神社的”一般，但说不定她其实什么也没想，只是自己知道的墓地只有那么一处，才把它埋在这里而已。灵梦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淡然，让人无法看出她心中的想法。
于是八云紫问了：“你在干什么？”
“......是紫啊，”灵梦转头看了看在身边开了个隙间的妖怪，又把头转了回去继续自己的挖坟事业，习惯成自然的表情没有变，“我觉得埋葬一只死掉的猫这种行为，并不是那么难理解就是了。”
“唔——”紫饶有兴致地托起腮，看着灵梦的背影，“只是感觉挺稀奇的。”
挖好一个小小坟墓的灵梦叹了口气，轻轻地把猫儿放进里面：“是挺稀奇的，估计我这辈子就这一次了吧。”
自己是知道的，在自己的周围，随便揪个生物出来九成都能活得比自己长久。因为这里是幻想乡嘛，这里是这里是『非常识』的乐园呢。常识与非常识会在这里对调，这就是博丽大结界所划分的东西，是自己一直在守护着的存在。
当然也有人类的常识确实作为『常识』的地方，那就是人间之里，只可惜灵梦与那边很少往来，既不会去参加那边的某个人的葬礼，也不会有某个人来参加自己的葬礼。
自己只会被眼前这个境界妖怪埋葬，葬礼上有妖怪、妖精、亡灵、蓬莱人、魔法使......之类的人外参加，然后她们会在下一代博丽巫女的带领下逐渐忘记自己，就像前代一样。
埋着一只普通猫儿的大地隆起了小小的一抔黄土，掌心按在上面，仿佛能感受到灵魂的余热，沾满了泥的双手如同负着生命的重量。
灵梦突然想起一个人。一个和自己一样的，普普通通的人类。
然后她莫名地心虚起来，连忙瞥了瞥身边的隙间，而接收到视线的紫则回她一个“怎么了”的眼神，似是读不到灵梦心脏漏跳的节拍。
于是她又再心虚地别过头去望回地面，撑着小坟的双手动不了。
“伤心吗？”
“呃......大概，有点吧。”
“现在可不是伤心的时候哦，你看，”紫用折扇轻轻拍了拍灵梦的头，望向鸟居的方向，“要去接客了。”
灵梦也随着紫的动作转过身去，在那里出现的是金发魔法使的身影。
提问：“灵梦早安，魔理沙在这里吗？”
秒答：“魔理沙不在哦，早安爱丽丝。”
以上是爱丽丝·玛格特洛依德与博丽灵梦今日的初次对话。
虽然这么说好像有哪里不对，不过灵梦确实已经习惯这样的对白了，毕竟没有人会捧着一本厚厚的魔导书，山长水远地来神社找巫女探讨西洋魔法吧？
“也不在神社啊。”七色的人形师明显地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泄气地坐在了神社的走廊上。
灵梦去洗了手后替她泡茶，紫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隙间里去了，灵梦想了想自己的财产，决定把前阵子在香霖堂买的糖果也端了出来。“‘也’不在的意思是？”
“既不在家，也不在森林里，”爱丽丝捧起茶杯，用力地吹热茶的蒸汽，以此发泄自己的怨念，“现在连神社都不在。”
“......”原来这里是那个江湖大盗除了家和森林之外，最有可能呆着的地方吗，感觉有点微妙啊。灵梦苦笑了一下，拆开了糖果的包装。
这时爱丽丝注意到她的动作，凑过来问道：“啊咧，这个是？”
“啊，这个是金平糖，前天在香霖堂看到的新货，觉得挺可爱就买下来了。”这回真的好好给过钱了，灵梦在心里强烈主张这个事实。
爱丽丝稀奇地发出“诶诶～”的感叹声，把一枚糖果拿出来端详，那是一颗连上海人形都会嫌不够的小小糖果，星形的外表覆盖着淡淡的阳光的颜色，让爱丽丝不由得赞叹：“真的好可爱......像是某人的弹幕。”
“啊哈哈，”灵梦笑了笑，解释说，“本来就是买来想给她看的啦......不过那个家伙跟霖之助那么熟，说不定其实早就见过了呢，以她两天抢劫一次的频率。”说到这里她忽然有点不爽起来，是被爱丽丝的怨念传染了吗？
然而实际上，从爱丽丝上得到的却是预料之外的情报：“我觉得这不会哦，因为听那位店主说，魔理沙已经有一阵子没去香霖堂了，最后一次去似乎是一周前帮心小姐找面具的时候。”
“......诶？”
灵梦立刻就嗅到了哪里不对的气息，她心想，原来这几天的不祥预感并不是错觉。自己的预感一向神准，但这是她第一次发自真心地觉得，不那么准就好了。
魔理沙是从两天前开始不见人影的，那个自称普通的魔法使来无影去无踪倒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其实像她那么强的人，本来也不需要怎么担心，只是两天不回家这种事太不像她的作风，现在连目击情报（来自帕秋莉与某天狗记者）都没有，就更显蹊跷了。
“明明这之前还热心地问我们关于人类变成魔法使的事，第二天却闷声不响地消失了，真是的......啊对了，这个。”爱丽丝这样说着，把她带来的那本厚厚的魔导书递给灵梦。
灵梦一看封面那西洋文字就失去了看懂的自信，问爱丽丝这是什么，对方回答说：“这是关于历史上的人类修习成魔法使的资料，帕琪替魔理沙找来的，那家伙消失之前几天一直缠着我们问成为魔法使的速成法。”
“......”灵梦沉默着，低头随意地翻着书页，里面也都写着她看不懂的西洋文字，实际上她什么也没在看。
“其实她哪里用得着这么心急啊，以她的才华，成为真正的魔法使明明是迟早的事......灵梦？你在听吗？”
灵梦愣了一下，这才发现翻页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诶？......呃......在听啦，只是觉得有点奇妙......你看啦，魔理沙那个样子，居然也能成为真正的魔法使......什么的。”
爱丽丝笑了笑，低头将一枚金平糖放在手心：“不要这么说嘛，那家伙......一直都是很努力的呢，一直都是，如同她的「Master spark」一般闪耀着。”
“......”灵梦没有说话，只是将金平糖含在嘴里。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去采蘑菇而在森林里迷了路的样子，研究新的魔法而差点炸掉自己家的样子，没日没夜地看魔导书而害自己生了病的样子，练习「Blazing star」而撞到树上的样子，把缠在头上的绷带藏到帽子里瞒着我的样子。
输给我时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终于学会飞翔时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的样子。
一直努力着追上我的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飞到我前面去的样子。
如同星火一般，闪耀着的样子。
我都知道的，我都看在眼里。
“才不会一直都是普通的人类魔法使”——这种事情也是。
“......好甜。”
到头来，灵梦只说出了违心的话语。
午后天空忽然聚起雨云来，于是爱丽丝就赶在下大雨前先回去了，还说着“魔理沙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反正她肯定会来这里的啦”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擅自把要交给邻居的魔导书留在了神社。
灵梦只好无奈地接过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的奇怪任务，把茶具收好，拿着金平糖和魔导书坐在神社正门的走廊上，一边吃糖一边翻书看里面的插图。不多时天空果然下起雨来，灵梦只好把书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身子替它挡雨，却不回屋子里。
雨越下越大，不一会儿地上就积起一滩滩水来，灵梦看着雨打在水上荡出的波纹，思绪无边无际地到处乱跑，像是差不多要到吃饭的时候了啊——，好久没去人间之里食材快没了啊——，那只猫的坟才第一天就被大雨淋了会不会有事啊——之类的。
然而不管怎么想，思绪最终又总会跑去同一个方向，差不多要吃饭了她会不会过来啊——，食材快没了够不够两个人啊——，那只猫她也挺喜欢的不知道会不会也伤心啊——之类的。灵梦迎着雨水望着空无一人的鸟居，一直在拿金平糖的手指渐渐变得粘粘糊糊起来，跟她的心情一样。
“......呐，你知道些什么吗，魔理沙的事。”
紫的声音不出意料在身旁响起：“啊啦，居然发现我了？”
灵梦叹了口气，没好气地说：“你昨天又抱着蓝的尾巴睡吧？狐骚味那么大，也亏爱丽丝闻不到。”
“呼呼～”紫以扇掩嘴笑了笑，歪着头欣赏对方因聊起了谁而变得丰富起来的表情，“那么，你就那么担心那个黑白的吗？”
“......嘛......”灵梦用手指绕着金平糖包装袋的绳子，不置可否，“不知道吗？”
“不知道哟，就算是我也有不知道的事。而且那个随随便便就向我家式神开魔炮的家伙，我才不想关心。”
“......我说你啊，春雪异变都过去这么久了，而且后来永夜异变你不也揍了她一顿嘛，也不消消气。”
“正是因为异变才一直气着的啊，那个孩子，不是老喜欢把异变啊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揽到身上吗？还逞强，明明不够蓝打......”
“......”
“这次的事情也是。”
“你不是知道些什么嘛！快告诉我啊？”
“呵，才不要，”紫不顾对方愤怒的脸，折起扇子用力拍她的头，“你自己——去问她。”
那一瞬间，灵梦的眼角看到了有流星闪过。
紫一不留神又溜回隙间里去了，但灵梦没心思管这个，她猛然从走廊跳了下去，任由魔导书和糖果掉到了地上，迎着风雨，定定地看着鸟居的方向。
在那里，小小的流星落到了地上。
「Blazing star」的余光映亮了整个神社，灵梦睁大眼睛看着那光辉，在那里逆光站着黑白的魔法使，明明是逆光，却让灵梦觉得，整个幻想乡都不存在比她星火一般的金色双眼更璀璨的色彩。
“魔......”
“灵梦——！！！”
对方仿佛用尽全力一般，大声喊着自己的名字，然后用一副像是准备要咏唱大型魔法的姿态，深深吸了一口气。明明被大雨淋了一身一脸，落得这么狼狈的样子，然而那表情也好，那声音也好，都和往常一样努力闪耀着。
她说：“来弹幕游戏吧DA☆ZE。”
“......”该说是预料之中还是预料之外呢，灵梦花了几秒去消化这句话，然后向前走去。离开了神社的屋檐，雨水立刻就灌倒了她的身上，让她变得跟对面一样凄凄惨惨地了。
“好啊。”
于是她也学着对方的样子，努力地、用尽全力地笑了起来：
“好啊，魔理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