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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正该登高，我与陈阿满说好，今日无需知会我那才娶了没几月的福晋，只想独自登山眺望，于是天还未亮，便从书房起身去往香山。重阳时节，多半都是比我早起，亦或是与我同时起早的人，三三两两也正架马车到了山脚之下，原以为人不会这样多，却未曾想到满满当当。将马绳往陈阿满怀里一扔，仰面看得香山上半腰的一座小亭子。】
【晨起有雾，显得格外的寥然迷蒙，竟也分辨不出近还是远。】
【我招呼陈阿满】：走，再过会儿人多起来了，多半要人挤人，懒得受这份罪。【天还薄凉，我便越过人群，就要往石阶上去。】

（时逢秋日重九，依着习俗登高看景，往来所见乃是——萧萧落叶尽调，万物尽显颓唐衰败之态，近日学堂上聆先生新学一诗，于此时念来恰是应景，“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甫下车马便将此诗，摇头晃脑颂来，自然意在求得阿玛一声夸赞，闪着一双明眸，得偿所愿享受到父亲的宽掌，抚在额上温柔的摩挲。但自山脚登顶峰，于我这个小孩儿而言，着实有些艰难过头，行至半途便有放弃之念，不愿耽误了阿玛与哈齐现，便自请留在半山腰的小亭，暂且歇脚。）
（亭中已有人至，正踌躇如何开口，却见那人面容几分熟稔）恪王叔叔——？

【行至泰半，那小亭子还不见踪迹，却见到了身边原先一道攀爬之人，倒也少了三两，想来都是些耐不住这登高爬山的劳累，在半途上休憩去了，倒是一张熟悉的面孔，立于不远处的亭子的脚边，与我笑盈盈。我当是认出，这便是英王兄府上的小格格。】
【于是脚下快了一步，往她面前走去，道】：今日重阳，你这样小的年纪竟也来登高？【向来说话没什么分寸，只见她这样一个小孩儿，哪有什么登高的气力。】
【左右一瞥】：你父兄额涅没有与你一道么？
【这倒是稀奇，寻常人家的格格出门来，亦是身边随从三四五六的，偏就她稀奇，不过一两个人看顾着，若是晚些人拥挤上来，怕不是丢了。】

（若是途遇生人，要我与人共处一亭，搭话起来自是又多不自在，如今所遇见熟识之人，心中自然一片欢欣，眸中如有星辉洒落，粲然映着明光。）
王叔，今日也是来登高赏景的吗？
（珠履快步迈起，便如乳燕投林一般，振翅飞扑入人怀中，亲昵地展开双臂，示意人来怀抱。稍许开动一下脑筋，联系过今日是何佳节，不必人来开口亲答，自己亦推出肯定答案。）
我也自然是来登高的啦，（因年岁小为他质疑，不服气极大声的回应过他，而后又轻了语调下来。）只不过才坚持到一半，便走不动路要留下歇脚了。（说来也是有些羞赧）阿玛他们自然也与我同道，只是我看他们兴致甚高，不忍因我耽误了，所以让他们继续登高，自己留下歇一歇罢了。

【我与白禅并未养育女儿。】
【鹣鲽情深，琴瑟和鸣，在我与她初见之际大约就已经注定了绝不会与这两个词沾上关系，而今膝下不过一个小子，成日皮实，自然一时怔愣，见她张开手臂，心下一动，手却未懂，直端详这面前玉雪可爱的小姑娘，并未做声，倒是末了，陈阿满从身后以手肘轻轻顶了我一记，方才回过神来。】
【手臂低环住她的肩膀，将她轻松抱起来，因颇为不习惯，故而动作十分僵直。】：重阳节，自然是来登高的。【似是在回应她，又似在重复她的话。】
：你倒是个善解人意的，只他们如此上去了，难不成就不担心？
【英王兄心倒也宽大，倘若面前是个小子，自然也不拘泥这些，可如今正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哪里是能够丢下不管的。】

（与王叔大眼对着小眼，互看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他迟钝将我抱起，平日时常享受惯父王的宠溺，此刻换成王叔，也极自然地，抬臂环在他脖颈上，笑盈盈地回他道。）
要担心什么？小玉可以自己照看好自己的，况且这不是我运气好，又遇见王叔了嘛——
（眉宇间忽而闪过一缕疑惑，漫将心中所思脱口而出。）我是因为走不动路，才停在半山腰上歇脚，可王叔又因何，停在这亭边，不再向上登顶？
（黑曜石般的眼珠，咕溜灵活的一转，自以为已得了答案，头头是道地又分析起来。）
是不是王叔，也同小玉一般“体力不济”，才停在这处上不去了呀？

【天既渐亮了，山边也发白，透亮一圈光晕，我怀中抱着小姑娘，小臂沉甸甸地发酸。约莫是因为想做个严父，故从来不曾抱过小子，娇滴滴的成何体统，故此刻难得一想，那时候福晋将他抱在怀中，果真是辛苦，她的胳膊——看上去比我纤细许多。】
【口中却应和着她的话】：自然不是，我不过是来的晚了些，恰巧才走到这里。【原以为我来的已经足够早了，未曾想，重阳登高，人人都这样的着急。】
【从前在宫中有延晖阁，无需时常攀爬到山峦之上观日升月落，如今在外开衙立府，便无延晖阁，索性只一心扑向香山顶端，也落得个好彩头。如此说来，方才若是叫上白禅，亦无不可。拧眉想了想，却仍固执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声音和缓】：自然不会同你一样体力不济，我若是抱着你往上走，也无不可。

（都说童言无忌，一时不察，便将心头所想当着人面说出，但自脱口后，便有些后悔自己的心直口快，莫要招了王叔生气，怯怯地垂下一双眼，偶尔抬眸偷掷一二瞥，暗中窥察着他的神色。）
（若惹了王叔生气，勿论是就此被人丢下，或者一会儿遇了父王，再被告上一状，对我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正忖着察言观色后，可要向人先行请罪言错，却见王叔并无愠色，只是认真于我分辨，说是晚了一些才到。）
（可他分明比我更早来亭中，又怎会是迟来了呢，灵敏的小脑瓜，思考起来也不迟钝，不过想着莫要开口招人厌，便咽下疑问进度，王叔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哦——原是这样呀！（露出恍悟的表情，闻他可抱我上去，心下迟疑了片刻。）虽然小玉也没多沉，（自然绝不承认我重）可一路抱着小玉，也是很辛苦的，会不会太麻烦王叔了？

【我倒是没留神，她的话却已经从我夸下海口，到她当了真，待我回过神来，早已沉默在了她最末的一句，太麻烦王叔了。可我话既已经说出，断然没有收回的缘由，索性将她再一掂量，无奈点头，手下的劲儿并不敢松懈，恐她下掉。】
：自然是可以，也自然是不麻烦的，与其叫你一个人在这里等着，倒不如我将你带上去，也好免了你阿玛几个担忧你独自一人。
【一壁朝着陈阿满递了个眼色，令他上去与英王兄说起此事来，还要务必添油加醋——吃力须得讨好，不然就要吃亏，这样的道理我一贯深谙，顿了顿，又道】
：那便走了罢？一会儿这里的人便要多起来了。

（今日愿随父兄登高攀山，自然也怀着登临高处，睥睨山下之景的愿望，心中早已点头、答允了无数回，却仍要设身处地，要为王叔考虑一番，但见他抱着我，亦能走步飞快，显出臂力惊人的模样，好似也没那么艰难？）
（既能登上高处，与父兄额涅聚首，又无需自己费力，这样的好事落在头上，自然没有拒绝之理，而他接连又摆出许多道理，让我亦觉他言之有理，稍余的一点顾虑全消，便连声谢过恪王叔叔，欣然随他登高去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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