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是个雨天，天亮得不明显，天光是雾蒙蒙的，我从武烈公邸出发，汝阳伯府的门是安静的，我揣手站在府檐下望，只有门房将门闩取下时出过一次动静吧。
公主府的嬷嬷昨日来看过，母亲叮嘱了一笔钱给我用，路引已经准备妥当，带些简单的行李，坐马车出城走一段，到河上就转水路，很方便。
小厮摆上脚凳，正准备上车，看到雨中有个红色的身影，先想是祖母，直到看清那张年轻的脸，退回到车下。
“姑姑？”

红颜色在雨中是流动的，很像剑刃下庶民的血。
梁山一乱我是吃惊的——它将我的家族、父母，以及我高坐御陛的官家舅舅，都卷入这场可以说是草芥与皇权的角逐之中。
眼前还有我的小侄儿、我却未曾告诉他，我今日是特意出宫来相送的。
“阿休。”走近前去，身后执伞的女使也忙不迭跟上，“你要远行？”

我昨日睡得很晚，蹲在薛见常走的窄巷旁边的房顶上，躺着看老鼠啃郑猪的手指，我是他极体贴的朋友，提前将他打晕了。狼啃食猎物的时候，鬣狗不能碰。
所以没睡好，有些困倦，见到姑姑时没能立刻认出来，这是我的过错了。眯眼笑，揖手，“姑姑今日更好看了。”
颔首应承着，雨中垂落耷拉着眉眼，花香也比往日淡很多，何况此时还很早。
“要去南边，郡公为我在那边请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