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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子李渔的风月宝鉴:如何才算真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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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审美的人生是无可救药的人生。自古及今,我们乐山乐水乐风月,当然也少不了赏赞美人。
从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赋》里“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的邻家妇人,到曹植《洛神赋》中“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的宓妃,从李延年“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北方佳人,再到《红楼梦》里各有性格的金陵十二钗......似乎美人们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拨动着男士心中最温柔的琴弦,如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然而,无论是沉鱼落雁也好,闭月羞花也罢,尽管我们创造出无数称赞女性的美妙词汇,但似乎从来没有人告诉大家,一位女子到底要具备哪些素质才能称之为美人,似乎也很少有人去区分漂亮和美的区别。
直到李渔的出现,在这个向来言人所不能言,言人所不敢言的才子笔下,选美才真正有了可以操作的评价标准。
在《闲情偶寄》中,李渔除了纵谈戏曲、美食、器玩、花草、颐养之外,还花了大量篇幅描述他对女性的姿态、仪容、服饰的看法,并做了系统而独到的总结。哪怕时光已过去300多年,人们的审美也发生了很多变化,但当年这位风流才子所列出的诸多美人标准至今仍让人为之惊,为之奇,为之绝倒。
那么,李渔眼中的美人应当具有哪些条件呢?
首先是姿色。姿色之于女性,就像璞玉之于玉镯,地基之于亭阁,若用李渔的话说,“妇人妩媚多端,毕竟以色为主。”
而在李渔看来,色中最难事,非肌肤莫属。最上乘的肌肤,一定要白,白,白,像出笼的馒头、蒸好的糯米那样白;一定要细,细,细,像杭州的丝绸、江南的流水那般细腻丝滑。
他甚至觉得世间的许多女子,观“眉目口齿皆可般般入画”,却仅仅因为肌肤问题,不能居于美人之列,着实令人惋惜。有没有办法让肌肤黑而粗者,变得白而细呢?300多年前的李渔对此毫无办法,毕竟在当时的科技水平下,这种超难度问题绝对是天工之所赋,非人力所能为。即便到了当下,如何改善肌肤质地和色泽,似乎也是美容行业的重大难题。
除却肌肤,李渔最看重眉眼。他所说的“面为一身之主,相人必先相面”,似乎就是当下“看脸时代”、“颜值主宰”超前的文雅说法。但李渔觉得,仅仅看脸的审美也就是小学生水平的审美,是“人亦尽知”不足为奇的审美。而高级的审美,不只是看脸,更要看眉和眼。因为“面为一身之主,目又为一面之主”。眼睛是心灵之窗,是生情、传情之物,一个女人的心思邪正和聪慧与否,望眼便知。但和当今的主流审美不同,李渔偏爱的不是大眼睛美女,而是“目细而长者”。他认为“目细而长”的姑娘“秉性必柔”,而“目粗而大者,居心必悍”。而那些“目善动而黑白分明者”多是聪慧女子,“目常定”、或者眼“白多黑少”、“白少黑多”的女子往往近于愚蒙。
至于眉的清秀与否,也事关女子性情。如今流行的粗平眉或者一字眉,李渔是不大喜欢的。他觉得,眉的粗细长短都可以人为修饰改变,但无论如何修饰,“曲”之一字必须保留。在他眼中,动人的眉,如远山绵绵,如新月弯弯,存缠绵之意,有起伏之形。即便不能做到酷肖远山,尽如新月,至少也要稍带月形,略备山意。因此,女人最忌的两种眉型,一是“平空一抹,如太白经天”的一字眉, 一是“两笔斜冲”的倒八字眉。
谈到美人的手足,李渔似乎不太满意他那个时代的审美癖好。因为明末清初的男人们似乎有种畸形的审美观,特别看重女子的小脚,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三寸金莲”。但李渔本人很瞧不上那些因脚小而寸步难移、“动必扶墙靠壁”的所谓“抱小姐”。(因脚小不能行,每行必需人抱。)他说,“上天生人以足,欲其行也”,脚小而能自然之行,固然可珍可宝,若是为了小脚弄到不能行走的地步,那“与钥足者何异?”
因此相对于足,李渔更看重女子的两手十指,认为这是女子“一生巧拙之关”,是相鉴之要着。他觉得美人之手,要嫩,要细尖,要臂丰,要腕厚,这样的女子将来很可能“享珠围翠绕之荣”。
一位女子,倘若有这样的肌肤,有这样的眉目,有这样的手足,是不是就算美人了呢?非也。李渔觉得,即便拥有上面的一切,最多只是漂亮,还称不上美。因为美不仅在于有形之颜色,还在于无形之态度。毕竟颜色只能动人之目,而不能动人之心,动人之意。真正能够“移人”,令人“相思”的是女子身上那种可爱、可怜的媚态。李渔认为,媚态是赋予姿色灵魂的东西,就像“火之有焰,灯之有光,珠贝金银之有宝色”,是一见即令人思,思而不能自已,以至于舍生忘死的不可言之物。
态度之于女子,具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态之为物,不特能使美者愈美,艳者愈艳,且能使老者少而媸者妍,无情之事变为有情。”一位女子,若有媚态,本来三四分姿色,便可抵得过六七分。假如有两位女子立在眼前,一位是具有媚态的三四分姿色之女子,另一位是没有媚态的六七分姿色之女子,那么大家所爱的一定是前者。他甚至觉得,态度之于颜色,不仅仅是一分抵几分之用,甚至能够“以无抵有也”。
李渔举例说,常常有些女子,论姿色一无可取,却因为态之一字,让人思之不倦,甚至舍命相从。所以,“选貌选姿,总不如选态之一着为要。”再美的姿色,眼睛看久了都会习以为常,但态如行云流水,千变万化,如酒之醇,如花之香,让人念念无穷。
然而,究竟什么是“态”呢?这种无形却足以动人的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即便才如李渔,也感慨女子之态是“从古及今,一件解说不来之事”,自己“心虽知之,口实不能言之”。虽然解说不来,但李渔认为“态”之所重者,首在于自然,在于无心。而惺惺作态,强造之态,非但不能饰美,只会更添其丑陋。就像西施捧心,因自然不造作,人皆以为美,但东施有心效颦,只会贻笑大方。
似乎在李渔眼中,真正的美人好像是一幅画。姿色,犹如丹青下的山山水水,历历在目,而态度,则是画中倾泻而出的无尽韵味和情致。姿色,是人之静,而态度,则是静中之动。这种态,因为流动,因为变化,是无法亦步亦趋的有心求学的,只能与“有态者同居,朝夕熏陶”,在一言一行,耳濡目染中感化。


1楼2020-05-26 10:17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