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金凌醉酒
“也不知含光君吃错哪门子药，竟对那魏无羡诸般上心，他可是……”
　　金凌抱剑对着远去的二人，不知所以。
“含光君是为姑苏蓝氏，他上心谁与你兰陵金氏何干？你这番心思还是好好收拾金光瑶留下的烂摊子吧。”
“你！哼！”金凌闻言脸色不善，一拂袖大步走到前面去了。
蓝景仪撇撇嘴，道：“这个金大小姐，整天发脾气，不是瞧这个不顺眼，就是看那个有问题，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但是我觉得金公子，小孩子脾性闹腾腾还蛮可爱的。”
　　眼看着金凌要在街角拐弯了，蓝思追说完就跟了上去。
“可爱？就他，思追儿你眼睛被糊住了吗？哎，思追儿？你去哪儿，我们不是……”
　　我们不是要回云深不知处吗？要说可爱，难道我不可爱？景逸摸摸自己的脸，嘟嘟嘴，整天鼓成河豚就很可爱吗？
　　“小公子，您抓着这铜镜半天了，看着喜欢就买个呗。”
　　“……”
　　“金公子，原来你在这儿？”
“莫非这地方只有你们姑苏蓝氏可以呆？”
　　彩衣镇内有河流贯穿，水面亦有船只来往，但不比莲花坞，河道挨挨挤挤，接天莲叶。
　　金凌盘坐在河岸边，百无聊赖地往里头丢石子。
蓝思追无端被呛，也不恼，浅笑道：“金公子，既然你来了彩衣镇，思追就尽地主之谊，带你四处逛逛吧。”
　　金凌一昂头，很不屑地说：“不就是个破落的小镇么，能有什么好玩儿？”
嘴上如是说着，站起来的动作倒不含糊。
“你看这个～”
“酒？”
“嗯呢，这是我们姑苏名家独酿的天子笑。”也是含光君和魏前辈不打不相识的羁绊之源。
　　思追进了酒家，让小二上两坛天子笑。
“我道什么稀罕物，不过是酒而已，我们兰陵美酒郁金香，享誉古今。”
　　“金公子不妨尝尝，还是说金公子年纪尚小，滴酒不沾？”
　　金凌确是不想喝，一来他从未饮酒，不知这杯中物的美妙；二来世人都知魏无羡爱酒，尤其是好这天子笑，他虽了解了父母殒命，不能全怪魏无羡，但短时间内也无法释怀，故恨不得与他分得开开的。
　　但思追的这句年纪尚小，字字戳他痛处，他最怕因年幼被人小瞧了去。
　　“谁说我没喝过酒？我从小就喝。”
　　说完捧起酒坛里的就往嘴里灌，不等思追劝阻，大半坛天子笑已入肚。
“咳咳，好难喝。”
　　喉咙好痛，干，这滋味一直连绵直腹内，像一把燎原大火，烧得五脏六腑噼里啪啦作响。
　　“你给我喝了什么毒药？”
　　金凌扔了酒坛，扼住自己的咽喉，质问的声音竟有些沙哑。
“金公子，这天子笑虽入口微甜，但后劲十足，万不可这般喝法。”
“那我怎么办？”
　　燎原的感觉从体内向四肢蔓延，好热，金凌扯开自己衣襟，水，对，跳进水里就没事了。
　　“金公子？金公子你去哪儿？”
　　酒家外，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金凌东倒西歪，没走几步，被人一把揽住，扛在肩上。
“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不然我叫仙子咬你，仙子！仙子！”
含糊的叫嚷，毫无章法的挣扎也无法改变此时被倒挂的命运，金凌开始哭着大喊舅舅，救命，引得街上路人们的指点，孩童们的取笑。
金凌这番模样，若是带回云深不知处，怕是后续无穷，思追只好在客栈要了一间房休憩。少年没喝过酒，自己不该带他尝试，更不该拿言语激他。
“思追儿？”
“魏前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思追打开窗，魏无羡探头朝里张望。
“刚才金凌闹得惊天动地，整个镇子都知道了，他现在怎么样？
“方才已经入睡。”
“嗯嗯，那你好好照顾他。”
　　魏无羡拍拍思追的肩，末了留下意味深长的眼神。
　　“思追会的。”
金凌年方不过十五，青涩稚嫩，此时浅睡微酣，没了醒时跋扈，倒有些乖巧。
　　乖巧，呵，要是景仪听到自己这般形容，恐怕会惊掉下巴。
思追不由得笑开，暗暗戳了一下少年鼻子，看他眉头皱起，嘴巴嘟起，睡梦中都不忘闹脾气。
　　“水……”
　　思追喂了茶水，帮他卸了外衣，擦脸的时候，少年嘴里喃喃，趁机握住自己的手腕不放。
　　“金公子？”
　　“金凌？”
　　“阿……阿凌？”
　　毫无回应，指节紧握，思追侧身靠近倾听，少年口中断断续续发出类似“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之类的断句。
亥时，姑苏弟子们严谨的作息时间，思追挨着床沿睡下。
　　“什么人？”
　　“砰——”
　　半夜，金凌酒醒，惊觉身旁有温热人形，吓得贴紧床内外，双脚乱蹬，将思追踹掉地上。
　　“阿凌，是我，思追儿。”
　　“怎……怎么是你！”
　　陷入惊恐的少年，已经顾不上思追对自己称呼上的变化了，“你大半夜在我床上干嘛？难……难不成你们姑苏蓝氏，都有，都有断袖之癖！”
　　“你喝多了，我留下照顾你的。”
　　“那也……那也……我的衣服呢？我的剑呢？”
　　“阿凌，别着急。”
　　思追点燃油灯后，金凌瞧见他穿戴整齐，心下稳当许多，嘴硬道：“我着什么急，都是男的，我有什么好怕的？”
　　夜色如墨，微风轻拂，灯火摇曳，投映在墙壁上的灯影如鬼魅般乱舞。
　　见思追朝门口走去，金凌喊住他：“你去哪儿？”
　　“劳烦店家再要一间房。”
　　“算了吧，都快天亮了。”
　　金凌将剑放床头，人往内侧挪移，腾出一块空，示意思追过去。
　　半晌，黑暗中，少年说：“对不起。”
　　“没关系。”
　　“你还没睡？”少年侧身卧起。
　　思追睁眼，温热的鼻息近在咫尺：“你酒醉后人还不舒服吗？”
　　“好多了。”金凌窸窸窣窣换了个姿势。
　　“方才我做了个美梦，梦见我娘了。”
　　“嗯，什么样的梦呢？”
　　“梦里她坐在床边照顾我，问我难不难受。”
　　“……”
　　“那酒可真难喝。”
　　“我还以为魏前辈那么热衷，想必味道很不错。”
　　金凌讶异：“你没喝过吗？”
　　“没有，蓝家家规禁止饮酒。”
　　“你偷偷喝，旁人又不知晓。”
　　“我怕我喝醉了，被人丢在路旁。”
　　也对，万一喝醉了，蓝家人发现肯定要罚抄家规，蓝思追又不认识别人，别人？不就是自己吗？金凌仗义道：“那你喝，大不了醉了我照顾你。”
　　思追轻笑，调侃道：“我喝醉了会出洋相，会发酒疯，会做出格的事哦~”
　　金凌对自己酒醉后毫无记忆，犹疑地问：“我刚才有出洋相，发酒疯，做出格的事吗？”
　　思追正色道：“没有，我觉得阿凌酒醉后很可爱。”
　　“你叫我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