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府?少年抬头看了看正门上悬挂的大匾,不由有些失望。
见承首大人轿子已经离开,那几个仆人又将他推开几步,才狠狠关上门骂道:“什么青松狗松,再来捣乱,小心打断你的腿。”
少年扁了扁嘴,走开几步,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又仔细看了一遍。信上只有龙飞凤舞的几个字:爹爹及青竹启,青松一切顺利安好,勿挂,松。最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枢密院承旨司副承旨拜。
把这几个字从头到尾看一遍,青竹实在有些无力感——当年师兄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出走的时候,师父明明发誓撂狠地要把他扫地出门,甚至还命令所有的人都不许再和师兄有任何联系。结果好几年音信全无的师兄突然一封报平安信,师父就开始坐立不安了。被夹在中间的还是可怜的他,一年也只有九天时间能向师父讨教几招的,结果有七天时间被师父在耳边碎碎念,快要抓狂的他在耳朵起茧之前提前卷包裹下山逃跑,结果师父居然派阿海给他送来了玄兵令。
话说他刚拿到令牌的时候,曾一度认真考虑过要不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把令牌拿去铁匠铺砸了——四方苑主的玄兵令一出,接令牌的人就算是拼得性命也要完成任务——就这么邪乎的东西,这老头子居然就为了找他的亲生儿子,把二徒弟指使得团团转?
很好,很好……
原以为很好找的,可是他打听了枢密院的几个地方,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曲青松这个人的,真是见鬼了!
不过好在他的时间多的是,而且他这次来开封除了师兄,还有另外一个人要找。
沿着开封府的西城大街走过去,他不由赞叹,开封果然是天子脚下,第一华都——大街小巷,店铺林立,勾栏瓦舍,热闹非凡。屋宇雄壮,门面广阔,望之森严——难怪之前也有听说过“淮浙巨商,贸粮斛,贾万货,临汴无委泊之地”的说法。
随便晃了晃,青竹进了一家铁匠铺。店里面除了他也只有一个大汉,坐在炉子前低着头用力地锤着什么,听到有客人来,头也不抬招呼道:“随便看,样样家伙都是好家伙。”
青竹向四周扫了一圈,走到东侧的架子上,取下来一柄二尺余长的剑,用手指在上面弹了一下,问道:“店主人,这个怎么卖?”
“那个啊,”店主抬头看到他一脸生涩的模样,大手一挥:“三十两。”
“好贵呢。”青竹有点怨念地叨叨,但是手还是忍不住去摸剑身,似乎舍不得放下。
那大汉放下手里的家伙,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劈手夺过来,在空中挥了挥,又一剑砍在旁边的木桩子上。青竹有点心疼地看着那剑被砍得颤悠悠的,却听那人粗喉咙大嗓子说道:“我孟大雷的兵器,个个都是神兵利器,绝对物有所值。”
他重重拍了拍青竹的肩膀,又把剑塞回到他手中:“小子,你也是来天子脚下闯荡的吧。我见得多了,像你们这些毛头小子啊,别以为这儿是那么好混的,没有点趁手的兵器,根本不行!我跟你说啊,拿了我的剑,别说是小虾米混混,就算是碰上红花杀手,咱也不怕!”
青竹的耳朵被他震得嗡嗡直响,但好歹最后一句话还是听到了:“红花杀手?什么红花杀手?”
孟大雷有点鄙夷地看着这个外地的傻小子:“就是这段时间发生的命案啊,高侍郎、京城名捕铁老大都死在他手上呢,尸体上都留下一朵红花。”
青竹似乎对手里的剑更有兴趣一点,听了半天冒出一个字:“俗!”
这小子……
“这剑能不能再便宜一点?”青竹好像真的喜欢上这柄剑了。
“一分钱一分货,我和你说,不是吹牛,连展大人都常常光临敝店呢。”
“哪个展大人?”
青竹茫然的眼神让孟大雷更鄙视:“展大人,开封府的展大人啊,就是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展大人啊。”
“哦?他真的入了公门了?”
“哎?听你的口气好象认得展大人?”
“算是吧,不过是很久以前了,不知道现在他还记不记得我。”青竹叹了口气,他要找的第一个人毫无音信,这第二个人又不知道见了面还能不能记得,这趟开封之行可不要空手而回才好啊。
孟大雷挥了挥手:“展大人天天忙得很,他肯定早就忘记了。不是我说啊,我在这开封开铁铺也有十多年了,从展大人刚来的时候我就见过了,那个时候的展大人啊,可真是少年得志,意气风发,可惜啊,现在的展大人,没了当年的锐气了……”
“你错了。”孟大雷有点吃惊地看着这个刚刚看起来还傻傻愣愣的少年露出一抹看不透的笑容,手抚剑锋慢慢道:“当年的展大哥荡剑江湖,快意恩仇,锋芒毕露,人人敬他一声南侠,说的只是他为人端正,正邪分明,但当年的他只能算是一柄快剑;现在展大哥锐气藏于内,一行一举已经足够震人胆魄,这样的他才算是一把稀世名剑。”
说到最后,青竹嘴角笑意已浓,左手一扬,手中剑重新落入架子上,转身走出去:“等我凑够了银子再来吧。”
孟大雷有些发愣地看着他走出去,不由想道:这小子将来也许也是个人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