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 女子学堂
今天高考，致我已经逝去的学生生涯。
（拜家小十上学堂第一回，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寒潭清，烟光凝，暮山紫。不看黄历也知是个好日子，因为阿爹的脸上盘旋着许久未见的，直抵内心深处的笑容。）
（当夫子诵到“拜英格理—东”之际，正逢我前脚刚至学堂。也不知被鼓吹了什么风，阿爹甚是积极地替我报了名。出门前唠唠叨叨甚善待夫子，阿弟在一旁捂嘴偷笑，估摸着这方决议他功劳不小。）
（在阿嗣一脸担忧的神情中，踏出了夷则。紧赶慢赶，好在踩着点到。冲夫子抱歉地颔首，眸光轻扫，瞧见了池亭，在她身侧择处空位，落座。）
@舒尔都书臻

（那日，在外头碰上小琛，她说要去上善若水上学堂，争着要与我一同去，那儿是京城的女子学堂，我却一回都没去过，她既然开口，我亦不会拒绝，可我还真不是个喜欢上学堂的人。）
（来得尚早，夫子早已在那儿头头是道，却像是自言自语，瞧见夫子的样子，可是害怕今儿小琛会迟到。寻了偏后的位置落座，足以不让夫子对我有所留意。片刻后，小琛匆忙而进，果然在我的意料之中。偏头低声问道。）
你又迟到，真不怕夫子会告诉你阿爹呀。

（她一个“又”字扬出，身形、神色皆一顿，咂味儿细品，颇有些微妙的感觉。朝池亭竖起葱段玉指，靠在唇畔，比个嘘声的手势。抬眸瞧了眼正朗声诵读诗书的夫子，特特压低了声线。）
“夫子度量大，定是不会与我计较的。”
（支颐，胡乱翻着书籍，神思早已游弋于天外。忆起前些日子，刚被告知要去学堂，便打定主意，拉着池亭一同。毕竟，身为手帕交，这等好事，不能我一个人瞎。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回过神，续言：）
“况且，若不是阿爹出门前一阵絮叨，没准儿我还迟不了。他呀，生怕夫子被我欺了去，到底谁才是一家人啊。”
@舒尔都书臻

（平日出去，我也是习惯了小琛时常迟到，这大抵都是我们惯出来的。可终究夫子是不比我们，夫子若是要责怪下来，便是责怪下来了。竖起书籍，试图挡住我们俩在说话，或许还是位子偏后的缘故，夫子留意的，还是跟前的几个人。）
夫子大度不大度我便不晓得了，倒是我还是挺大度的。
（理所当然地颔首示意，我倒是一直自认为脾气甚好，这么久从来没有与东琛闹过什么脾气。）
瞧瞧，知女莫若父，下回你若是欺我，我便告诉你阿爹。

“我算听明白了，你呀，是在自夸；还不忘损我。”
（努着嘴，旋目娇乜，盈盈递去一记眼波，其中深意，让她自行体会。小窗外鸟鸣声声，一扇扇窗牅宛若画框，将景致分割成大小相等的几块，浑然天成，又自成一派。）
（飞花轻逐，在风中盘旋过几圈，落入大地，尘归尘，土归土。日光微斜，舞于典籍间，旋转、跳跃，形成斑驳几许。）
“哎，当真交友不慎。”
@舒尔都书臻

（上善若水，女子学堂，里头的姑娘都出自名门，学的皆以闺秀之学。闻其言，嘿嘿一笑，吐了吐舌头，在其跟前，女孩子家的顽皮无疑显露了。可是我们认识这般旧，已是闺中密友，不论这个。）
（夫子讲课似乎是当真无趣，手中拿着笔，装作认真听讲的样子，随手于纸上画两个圈圈，随后递与她。）
不，认识我，是你的荣幸——

“哎呀呀，哪位好心的少年郎速速将你收了去。看你还贫不贫。”
（接过薄纸，定眼去瞧，两个圈孤零零地杵在那儿，显得傻兮兮。轻勾唇，现出梨涡点点。缘是闲暇之余，姐妹间玩的接画游戏。）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思绪一动，狼毫舔上墨汁，垂眸，信笔涂鸦。不会儿，两尾池鱼游曳于纸上。）
（支颐思索片刻，添上几株水草，空出大片留白，待她继续。）
@舒尔都书臻

（谈起少年郎，瞬间无话，却已是不愿谈起。却白了她一眼。）
最后也就应该你把我收了去，让你天天对我好，这就很好了——
（我们俩这般的肆无忌惮，若不是在后面，说不准便让夫子投来凶狠的目光。纸上的两个圈也只是随心而画，没想到小琛竟然还可在上头加了东西。瞬间便大抵成了一幅画了。）
（池塘景初，往上头留白地添上云朵。只有晴天，才可让鱼儿好生玩耍。）

（大方收下她递来的白眼，笑意嫣然。）
“我倒是想，可你阿爹阿娘定是不愿意的。”
（话语间，偷偷瞥了夫子一眼，他正拂着胡子，陷入自己的一方学术天地中，无暇顾及后座开着小差的我们。）
“再说了，我对你还不够好呀，捧着一颗真心，比珍珠还真呢。”
（信手添上几抹青色，碧空万里，云舒卷，池鱼摇尾，戏水间。翻开书卷，寻着夫子念到的篇章。日光倾城，将剪影印在卷中，熏神染骨。）
@舒尔都书臻

（若是从前的自己，肯定不敢在夫子跟前这般的开小差，从前我是最怕夫子的了。在她说话的缝隙，坐直了身子，装作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一本正经道。）
若是我阿爹阿娘不肯，那我们便偷偷跑就好了——反正他们都抓不回来我们，对吧？
（没想到，我堂堂一个关家小姐，竟这番话都能道出。抬眸瞧了瞧前方认真听讲的人儿，还真是佩服。）
我可从未见过珍珠，你送我瞧瞧？

“那就——一言为定。不瞒你说，我自小有个梦，游历四方，仗剑天涯。”
（可惜，碍于身份，迟迟未能实现，只能在平素私底下说予挚友听，若是不慎被阿爹知晓，不觉一阵激灵，画面太美，不敢想象。不过，阿兄劝说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故而，一直记录在内心深处，静待开花结果之时。）
（语散，旋了眸光，由她青丝间扫过，眉眼也弯，巧笑地说道：）
“你莫诓我，你发间的簪上就缀着珍珠呢。”
（抬了素手，轻指了指。）
@舒尔都书臻

（闻见“游历四方，仗剑天涯”八字，不禁噗嗤一笑。这等话就数小琛最会能说，也就数她最不害臊。）
得了，我就听着，说不准往后你就真的带我去游历四方了。
（却没想到，竟也诓不了她了，看来现在的小琛已经聪明许多了。朝着她吐了吐舌，娇哼了一声。于她跟前，才能这般的，若是旁人所瞧，还真是与我平日不同。谈笑间，夫子的课也讲完了，看着夫子老是摸着那个胡须，真想一把剪子将其剪掉。）
（赶紧收拾好桌案东西，拉着小琛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