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ulie小说《最后一只神奇的瓦多多》中文版【强烈申精】

目录：
第一卷/挑战
第二卷/追捕
第三卷/胜利
尾声

第二章
     汤姆恼火地转向琳迪：“哎呀，琳迪，你有完没完？你张口闭口都在提那个人，我觉得我们当初就不该对他的胡话表现出一丁点儿兴趣，瞧他脑子糊涂得就像一锅粥。”
     “哦，我喜欢他，”琳迪辩护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他穿的袜子是蓝白道儿的？”
     本笑出了声。“我不知道他谈到那种叫瓦多多的玩意儿时是不是在开玩笑。”
     “我打赌他没有。”琳迪说。
     “我说他就是在开玩笑，”汤姆唱起了反调，“反正，一回家我就去字典找找那个词。”
     琳迪张望着外面的雨。公车路过了一个大花园，琳迪发现在花园的另一头半遮半掩的树影背后，有一栋又瘦又高的房子，百叶窗关得紧紧的。
     她手指着窗外问汤姆：“那地方真闹鬼么？”
     “可不是。”
     “谁住在那儿？”
     “一个吃人魔王，还有一个长着黄色长牙的老妖婆。”
     “不过，没人说得上来，”本说，“但大多数人都躲得远远的，琳迪，尤其是在万圣节的时候。”
     “哼，我才不会被吓到，”她断言道，“我不相信有吃人魔王……我只相信小仙女。”
     “你是说，你不怕去那儿敲门？”汤姆问。
     “一点儿也不。”
     “我打赌你会害怕的。”
     “我不会。”琳迪挑衅地扬起下巴。
     “那么我就和你打个赌。我用五分钱读你不敢再星期二晚上敲那石头房子的大门。”汤姆说。
     “咳，这赌起来不太划算。”琳迪想要推脱。
     “那我赌两毛五分。”
     这小姑娘犹豫了起来。她今年顶想和哥哥们一块儿过万圣节，但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大胆地赌赢汤姆。再说了，两毛五分可是她一周的零花钱。
     “你看，你怕了吧。”汤姆得意洋洋地说。
     “不，我不怕，”她宣称道，“赌就赌。”
     “你俩别闹了，这简直愚蠢透顶。”本说。
     “你可别冲着我看，是她开的好头。要是她胆子真那么小，为什么她不直接承认？”
     “我胆子不小。”
     “成吧，”本厌烦地一甩手，“但记好了，这事儿最终可得妈妈说了算。”
晚餐时分，这件事又被提了起来。
     “琳迪，今年万圣节讨糖果，你有什么打算吗？”波特先生问道。
     琳迪朝她的哥哥们看了一眼，汤姆吃到一半停住了，从桌子对面眼睛不眨地盯着她。
     “我想知道我能不能跟本和汤姆一块儿去。”
     波特夫人望着她的儿子们。
     “你们觉得呢，男孩儿们？”
     “唔，我不知道……”本回答说，“他俩倒好。我是说，他们只用做我的小尾巴，但我总是得照料他们。打个比方，就今天吧，我一直看着琳迪，还得充当和事佬。”
     波特先生微微一笑：“做老大挺不轻松，是吧？有时候担当责任可是很累人的。”
     “说得对。”本一本正经地同意道。
     “但恐怕这是成长的一部分，十三岁的一部分。”
     本细想了一下，琳迪屏住了呼吸。


鸣谢：Slytherin_Suya同学，修改和校正措辞与语法。
第三章
     第二天，琳迪打心眼儿里希望自己没有接受汤姆的挑战。可她越是这么想，就越发深信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接近那栋石头房子。别说是在万圣节，就算是在其他任何时候她也不敢。内心深处，琳迪被这念头吓得不轻，但勇气和自尊阻止了她向任何人倾诉。因此，她格外凄惨地担惊受怕了一整天。
     睡前波特夫人进屋亲吻她的女儿，向她道晚安。她发现琳迪睁大了眼睛，紧紧地抓着她的泰迪熊。
     “别关灯，妈咪，我想和你说会儿话。”
     “什么事儿，亲爱的？”
     “我想知道一件事：人真的能被吓死吗？”她问。
     看到琳迪问问题时一脸严肃的模样，波特夫人努力克制住嘴边的笑容：“怎么了？你被明天晚上给吓着了？”
     琳迪点点头。
     “是什么让你害怕呢？是因为第一次和哥哥们一起去吗？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没事，差不多就像你猜的那样。”琳迪说。
     “唔，你知道，想要改变主意跟着我和爸爸一起去是很简单的。”
     琳迪踌躇起来：“不……我真的很想和哥哥们去，我刚刚只是在想象这件事罢了。”
     波特夫人把毛毯暖暖地裹在女儿周围。
     “你为什么不和本谈谈呢，告诉他你有点儿害怕？对于这种事他是很善解人意的。”
     听到妈妈的建议，琳迪感到一股宽慰的浪潮。本一定会留神照顾她，保证她的安全。她拥抱了她的妈妈，亲了她一下。
     “晚安，妈咪。”
     “晚安，亲爱的，睡个好觉。”
     尽管有了波特夫人的安慰，琳迪当晚还是做了可怕的噩梦。第二天放学后，她立刻告诉了本。“本，你能保守个秘密吗？”
     “当然能。”
     “呃……”琳迪深深吸了口气，“你知道，我有点担心今晚……可我不想反悔，更不想输掉我的两毛五分钱。但我在想……我去石头房子的时候你能不能呆在我附近？……要是我尖叫了，或是晕倒了，或是遇到任何意外，你会过来救我吗？”
     本想到琳迪在危难时刻向他求救的样子，感到自己被赞美了一番。于是，他以一种大丈夫的口吻回答道：“我当然会，琳迪，你什么也用不着操心，我就守在你旁边。”
     “哦，本，那太好了。”
     他们很早就用了晚餐。下午六点半，孩子们集合到大门前，向父母道别。
     琳迪的狮子装成功极了。她戴着毛茸茸的帽子，上面支棱着两只柔软的尖耳朵，还有毛手套。她的嘴唇红彤彤的，脸上画着黑胡须，鼻头上有一块巨大的黑印。在她的衣服背后，波特夫人钉上了一条长长的绸缎尾巴，顶端有金色的流苏。
     汤姆的模样令人生厌，他丑得叫人难以置信--他穿上了自己最破烂的衣服，把它们填塞得怪模怪样的。他穿着一双对他来说过大的鞋--那是他爸爸的。他用胶水粘住自己的脸，制造出一种备受折磨的痛苦表情。琳迪光是看他一眼就浑身发抖，就连波特夫人也用一种受了惊吓的声音说：“天哪，汤姆，真的是你吗？”
     考虑到本扮的是一个吸血鬼，他看上去相当帅气。他裹着一条黑色的长斗篷，黑色的毛衣上戴着一个高领，穿着咖啡色的长裤。他把脸涂得惨白，嘴唇是一种暗紫红色。他的假发乌黑油亮，唯一吓人的地方是他安在自己牙齿上的两个长牙。


     波特先生给孩子们下达最后指示：“现在，吸血鬼，你来照看他们，做事要负责任。不许砸鸡蛋，禁止蓄意破坏。”
     “抹剃须膏可以吗？”汤姆问。
     “唉，好吧，但要适可而止。你们出发吧，九点半至十点以前必须回家，不能更晚。”
     黄昏已经降临，街道上灯火通明。汤姆和本看到装扮形形色色的人们。有幽灵和流浪汉、僵尸和怪兽、公主和芭蕾舞女、吉卜赛人、烟囱清理工和其他各式各样的伪装。阴森森的乐声从一些房子里传出来，夹杂着嘎嘎的怪笑和吸血鬼的尖叫声。烛火在南瓜灯里面忽明忽暗，月亮的清辉把来往的人影投射在草地上。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琳迪紧挨在本的身边。汤姆注视着她。
     “现在，琳迪，你确定你能撑下去吗？我是说，这很恐怖，而且危险。”
她勇敢地点了点头。
     “那好吧。”汤姆既恼火又钦佩地说。
     三个孩子顺着拥挤的街道向小镇走去，偶尔看到一些似乎热情好客的人家，便停下来敲敲门。
     他们收集到一袋数目相当可观的糖果、香口胶和太妃苹果--其中的一大部分都被他们兴高采烈地吃下了肚。到了大花园那儿，琳迪感觉别扭极了，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吃了太多的糖果。
     草坪上燃着两片炫目的篝火。孩子们正往里面堆树枝和干柴，火花飞升到高空中。
但波特家的孩子们离石头房子越近，周围就越冷清。到处都是繁茂的大树，长长的草显然很久没有人修剪。灰暗高大的石头房子幽森地耸立在月光下。
     走到一对大铁门外，琳迪抓住本停了下来。“你得和我一起进去，”她耳语道，“我一个人永远没法成功。”生锈的门轴吱吱呀呀地打卡了，琳迪的心砰砰直跳。
     孩子们踮着脚尖顺着沙石小路往前走，里面荒无人烟。干枯的树叶在他们脚下沙沙作响，楼上一片百叶窗和窗子碰了一下，发出很大的动静，孩子们吓了一跳。
     风呻吟着吹过树梢，一条狗开始嚎叫。正当孩子们僵立在前门那儿，猫头鹰哀怨的悲鸣从黑暗深处传来。琳迪几乎站也站不稳了，她快要哭了。
     “我告诉过你她受不了这个。”汤姆紧张兮兮地小声说。
     本示意他安静。一盏灯光摇曳了一下，在前门的台阶上亮了起来，照亮了灰色的外墙，它因为常年的风吹雨打而剥落了。房子高处又亮起一盏灯，屋后的另一盏灯在草地上洒下幽灵般的光。
     “琳迪，一不做二不休。”本严肃地说，他放开妹妹的手，“你觉得你行吗？”
琳迪的眼睛因为恐惧而瞪大了，她在原地蹒跚了一下
     “去啊，去啊。”汤姆边说边捅着她的脊背。
     “别这样。”琳迪小声喝道。
     她做了个深呼吸，开始往前走。她目不旁视地把眼光集中在那工艺精致的门环上。通向前门的那几尺显得无尽的长。她爬上木台阶的时候，鞋子踩出一声空洞的轻响。
猫头鹰又悲鸣起来。她踮起脚尖，把一只瑟瑟发抖的手伸向门环。她卯足劲儿敲了三下，咚咚声在沉寂的黑夜里响起，回荡在树间。一时间，什么都没有发生，接着，前门突然打开了，一位相貌甜美、看起来很愉快的女士正站在门后，冲着她微笑呢。
     琳迪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
     汤姆和本从暗中冲了出来。
     “我在这儿呢，琳迪！”本高声呼喊。
     “别碰我妹妹！”汤姆叫唤着。
     男孩们唐突的出现着实把这位女士惊吓得够厉害，她也尖叫了起来。此举产生的后果非常有趣：它把孩子们给彻底镇住了。房内传来了一阵飞奔的脚步声，一个声音喊道：“怎么了，樱草夫人？我就来。”一位矮小滑稽的先生冲出房门，用一只胳膊保护性地一把搂住这位身材丰盈的女士。
     “天哪，看看这是谁？”那男人盯着孩子们，“一头狮子，一个吸血鬼，还有一个怪家伙。等等，这不是巴黎圣母院的敲钟人嘛？上帝保佑我，我们见过面吧？”
     本清清喉咙：“是的，先生，上周日我们在动物园里遇见了您。”
     “那是当然，这真是太好了。”他看上去名副其实的高兴，转向他的管家，“樱草夫人，这些孩子是我的朋友，干嘛这么一惊一乍的？”
     所有人都说一下子说开了，这男人举起手来：“我真的认为我们该进来解释，外面太凉了。樱草夫人，请给我们每人准备一些热巧克力和掼奶油。进来吧，进来吧。”他边对孩子们说着，一边好客地为他们扶着门。


再次感谢Suya的慷慨贡献和她杰出的想象力。关于这些神奇生物译名的来由，欢迎到反响帖里面浏览我和Suya翻译时的聊天记录。警告：笑神经过发达的人请谨慎。
第四章
    房子内部十分引人入胜。一段宽阔的台阶左侧立着一副全套的盔甲，墙上挂着许多肖像。他们的相似之处毋庸置疑，孩子们很容易就能猜到他们是房子主人的祖宗和亲戚。
    大厅中央有一张圆桌，上面堆满了书和杂志。橙色、红色和黄色的菊花繁密地绽放在桌子中央的黄铜花瓶里。
    这男人把孩子们领到一个小房间里。书把房间内部挤得满满当当，似乎再也容不下任何东西了。房间里还有一张书桌，背后是一把旋转椅，桌角上立着一个大型地球仪。三副结构复杂的奇异机械模型悬挂在天花板上。
    这男人示意他们在炉火边坐下，“恐怕你们都得坐在地毯上了，”他说，“你们也看到了，我这儿除了一把扶手椅外什么也没有，这样我就不会希望有人陪伴了。不过，当然啦，今晚我真的很高兴见到你们。”他在椅子上坐下。“现在，看看我还记不记得你们的名字。你是米琳达，你是本杰明，对吗？”
    本和琳迪点点头。
    “那么，哦，天哪，”他看了看汤姆，停顿了一下，“你是泰迪？”
    “是托马斯，先生。”
    “托马斯，当然是了。我真糊涂。让我来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撒母耳•萨万教授。”
    本倒吸了一口气：“老天爷，您真是萨万教授？在大学里工作的那位？”
    “是的。”
    “昨天爸爸还在跟我们说您的事呢。”
    “真的？”
    “是啊。您的奖杯在哪儿？”琳迪问。
    “我的奖杯？”
    “她指的是诺贝尔奖，先生。”
    教授呵呵笑了：“这会儿我还拿不到奖呢。可是没有关系，我特别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们不知道这是您的房子。”汤姆说。
    “我们之前讨糖果来着。”本解释道。
    “汤姆出两毛五分钱打赌我不敢敲你的门，”琳迪补充说，“我以为有个可怕的老巫婆住在这里。”
    “巫婆？樱草夫人，你是巫婆呀？”那位可爱的夫人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房门时，教授这么问道。
    “有时候我倒很想做一个巫婆呢，先生。”她微笑着回答。
    樱草夫人递给每个孩子一杯热巧克力，把一盘曲奇饼搁在他们面前的地板上。
    教授小口抿着他的巧克力：“呣，味道不错。那么，你们以为这里住这个巫婆，嗯？”
    本感到有些窘迫：“全校的同学都觉得这房子闹鬼。”
    房子的主人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恐怕这个谣言是我传出去的。你们知道，我讨厌被人打扰，工作的时候时候我需要绝对的安静。”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呢？”汤姆问。
    “我——我做大量的思考。”
    “那可不怎么样。”琳迪说。
    “恰恰相反，这重要极了，”教授回答说，“现在我正思索着生命。我对此自问——生命的起源以及意义。相信我，这很需要动脑筋。”他的身子从椅子里往前靠了一点，“你们知道生命的秘密已经快要被发掘出来了吗？它现在已经是字母表的一部分了。你们有谁听说过DNA和RNA？”
    “我想我听说过，先生。”本说，但他看上去有些摸不着头脑。汤姆摇摇头。
    “DNA，是脱氧核糖核酸的缩写。不错的名字，嗯？”教授咧嘴一笑。


    “那是什么意思？”本想要知道。
    “呃，看看我能不能简单地解释一下。”教授把指尖碰在一起，思考着，“试想一个人类细胞，一个微小的生命单位。在细胞核的最中间有一种梯子，一把螺旋状的梯子。在那梯子上是一切生命诞生的信息。”
    “这对我来说有点太过复杂了。”汤姆说。
    “这的确复杂，”教授答道，“实际上这很不可思议。DNA和RNA就是生命的密码。”
    “我总觉得生命和G.O.D.（上帝）有关系。”琳迪用清脆的声音说。
    “哦，亲爱的，”教授笑起来，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脑袋，“我肯定这和G.O.D.很有关系。相信我，我也常常想到他。可是，无论生命是怎样起始的——有些科学家说这是个难以置信的巧合，也有人说这是上帝的创造物——我们能生存在这个地球上都是莫大的恩赐，而这种恩赐是不容我们轻视的。”
    “我很喜欢生命。”琳迪宣布说。她被这一番话弄得有些糊涂，尽管她尽了最大的努力去理解。“我讨厌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P.E.。”
    “P.E.？”
    “体育课。”
    “哦，我明白了。”
    “我在这方面一点儿出息也没有。”琳迪抱怨道。
    汤姆反感地发话了：“琳迪，这完全偏离了我们讨论的话题。”
    “我知道，我知道。”她撒了个小谎。
    “我想，P.E.是你面临的最严重的问题。”教授说。他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问道，“你们觉得大人要对付的最严重的问题是什么？”
    孩子们思考了一会儿。
    汤姆说：“生态环境。”
    “爸爸说他衬衫上的浆太多了。”琳迪说。
    “我想是氢弹。”本过了一会儿说。
    “这些都是好答案。我想本的答案最接近，但还有比那更严重的。”
    “比氢弹还严重？”本惊讶极了。
    “哦，那是当然。想想，在不久的将来，一旦科学家发现了生命的秘密，他们就会明白该怎么创造生命。这么说来，我们将会扮演上帝的角色，就像琳迪聪明地指出的那样。这是个巨大的责任，我们希望人类不要干蠢事。你知道，头脑是一种美妙超群的东西。人类的头脑经过了几百万年的进化才发展到今天的样子，现在我们必须知道如何正确地使用它。”
    一时间屋子里没有人吭声，炉火大声地劈啪作响。教授看上去陷入了沉思。
    突然他回过神来，对汤姆说道，“你照我说的那样在词典里查‘瓦多多’了吗，年轻人？”
    汤姆会意地笑了：“查了，但这不合逻辑。爸爸说瓦多多很可能不存在。”
    “它当然存在，”教授宣称道，“我告诉过你它存在。”
    “那么瓦多多在哪里？它住在什么地方？”汤姆质疑道。
    教授注视着孩子们，很久很久，仿佛要下定决心。然后，他重新靠回椅背上，闭起眼睛平静地说：“瓦多多住在瓦多多奇境，他是那里的国王。他是这个物种里的最后一只。尽管那里还有其他奇妙绝伦的生物和他住在一起：有卡祖克和轰隆，树啸和绿毛子；有一只动物名叫呼噜，还有一只动物叫做普洛克。几乎没人见过他们。事实上，他们尽可能地远离人类。迄今为止，他们做得很成功。”
    男孩们聚精会神地听着，琳迪完全入迷了。她盯着教授，大张着嘴巴。他继续说道：“几百年前，一切都很不相同。人类相信魔法和奇迹，民间故事和传说。神话、巫师和精灵也都是真实的，因为人们相信他们的存在。


    “你们必须和我一起学习，”教授说，“我们得每天见面，努力工作。一旦我认为你们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尝试寻找瓦多多。但是你们必须完完全全照我说的做。更重要的是，你们必须对其他人守口如瓶。”
    “不能告诉妈妈吗？”琳迪问。
    教授摇摇头：“不，琳迪，这会把一切都搞砸的。你看，多数成年人都不会——准确地说，他们不能够——理解我们要做什么。”
    “可是你怎么会那么了解瓦多多？”汤姆质问道。
    “那是因为我与众不同。有些人会觉得我脑子不正常。我专门研究想象力，我能想象出多数人做梦也异想不到的东西。”
    “比如DNA和RNA。”本说。
    “完全正确。还有瓦多多。我耗尽了毕生心力来研究这种非同寻常的动物。”
    “我很乐意去见见瓦多多，”本思索着说，“老天，那简直太振奋人心了，成为几百年内见到它的唯一人类！”
    “我还是不太明白这怎么可能，”汤姆说，“但这一定会很好玩。可是琳迪呢？你觉得她能去吗？她太小了，不是吗？”
    “我才不小，”琳迪马上抗议道，“我已经够大了，对吧，教授？”
    “我倒觉得你最应该去，琳迪，”他答道，“你是最小的，所以你的想象力是最丰富的。你可以在我们大家失败的时候伸出援手。”
    “看见了吧？”她胜利地转向两个哥哥。
    “但是，等等，”教授举起手来，“我还没说你们能去。”
    一时间，孩子们都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哦，求求你了，教授，答应吧。”“我们真的很想去。”“你说什么我们都答应。”
    教授仔细斟酌了一会儿。
    最后他说话了：“好吧。但是我有条件。第一，我必须掌控一切；第二，你们得告诉你们的妈妈我们今晚见了面，告诉她我会打电话和她预约下次拜访的时间。我认为这么做是合情合理的，免得让你们的父母担心。第三个条件我已经说过了，你们绝不能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明白吗？”
    孩子们点点头。
    “这样的话，我就找不到任何不能一起做这个实验的理由了。我最后再补充一点，一旦开始行动，我们谁也不能走回头路了，”他转向汤姆和本，“你们准备好承担这个责任了吗？”
    男孩们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教授看着琳迪。
    “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开始？”她急切地问。
    教授走到书房门口，叫樱草夫人过来。他礼貌地说道，“恐怕我现在必须失陪了。啊，樱草夫人，请你把我朋友们的电话号码记下来，也许你能替我送送他们。”他对孩子们笑笑：“星期五下午放学后我等着你们。那就暂时告别吧，再见。”
    孩子们的心头留下了几千个还没问出口的疑惑。这天晚上时间过得可真快，天色已经很晚了。
    萨万教授快步爬上他房子里宽阔的台阶，来到平台上。他穿过一道挂着帷幕的拱门，又爬上一段狭窄的楼梯，直到他到达一扇白色小门前。他从马甲口袋里掏出一把挂在银链子上的钥匙，把它插进锁孔，进入一间最为独特的房间。在房间的尽头有一把旋梯，它的顶端竖着一架大型望远镜，在夜空下直指向天际。它的旁边是一个很大的天体仪。屋子中央的一个试验台上摆着一系列结构复杂至极的烧杯和长颈瓶。
    右面的墙上靠着一堆摞成金字塔状的笼子，里面装着几只白鼠、一只仓鼠、一只青蛙和一只罕见的杂色大兔子。
    悬挂在试验台上方天花板上的是一架令人叹为观止的模型，它形似一把锻造精细的活梯，由五彩缤纷的塑料部件组装而成，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一把高背的扶手椅背对着门口。


    教授把门在他身后关上，走近椅子，安静地说道，“真抱歉让您久等了，普洛克。我有几位不速之客。”
    “我料到了，”一个异常古怪的声音说。一个奇特的身影动作柔滑地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这位来客个子很高，瘦得脱形。他有一张又长又窄的脸，衬托出他巨大的黑眼睛和尖鼻子。他的身体很长，手臂更是长得不一般。他的膝盖看上去总是弯着，肩膀往前耸着，他的双手软耷耷的，指头瘦长纤细。
    这位陌生人穿着鼓鼓囊囊的裤子，松松垮垮的套头毛衣勉强挂在他的窄肩膀上。他头戴一顶破旧的灰毡帽，潇洒地拉到了一边。
    “那么你是想把他们三个带到瓦多多奇境了？”他说道。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延长的回声——一种粗哑的耳语，在他停止说话后依然回荡在空气中，久久不绝。
    “我正在考虑，是的。”教授简单地答道。
    “哎，你这蠢货，”普洛克无礼地说，“除了你，没有人去过瓦多多奇境，也没有人能够到达。你在浪费时间，你将来会发现自己被孩子们压得喘不过气来，他们有百害无一利。”
    “这是个可能，”教授说，“但是，另一方面，我们能够成功，我的朋友。”
    “哼，”普洛克看上去脾气很坏，“真是个好点子，我可以夸赞夸赞你。但有件事是肯定的——你单枪匹马永远找不到瓦多多。而我，会不择手段地阻止你和那些孩子。我甚至不会向陛下提起这件事，这只会让他烦躁不安。”
    “我希望你能告诉他我并没有恶意。”
    “我不会这么做，”普洛克非常愤慨，“真不懂你为什么如此迫不及待地追求这个目标。为什么你不能让我们大家过着安宁的生活？”他低声咆哮道。
    “可我无意搅乱宁静，这你还不明白吗？”教授说。
    “我们担心的不仅仅是你，”普洛克继续说，“如果你和孩子们最终到了瓦多多奇境，别人怎么不会跃跃欲试？这太冒险了，我决不允许。”他厉声说。
    “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进行这次试验。”教授十分坚定，“现在，我认为你做什么都无济于事，普洛克。”
    “不是现在，不，”普洛克明显被惹恼了，“但我会等着你们，你们是走不远的。”他对着教授竖起一根瘦俏的手指。“那些孩子们教起来可没那么容易，不过我会很高兴看到你白费力气。实话告诉你，从现在开始，我会密切注意你的一举一动。”
    他蜿蜒地滑步走向门口。“我走了，”他宣告说，“这次谈话让我头痛。”
    普洛克甚至没有费神说再见，就把自己的身体拉高到极致，接着，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拉了一把，他一下子滑到地板上，消失在门缝底下。

    “首先，朝四周看看，”他说，“好好看看。现在，我希望你们告诉我你们看到的所有颜色。本杰明，我想得由你开始。”
    本觉得自己不太擅于做这类练习，“好吧，”他犹豫着开始了，“我看到灰色的房子，棕色的树和蓝天。哦，还有绿草，当然了。”
    “就这些？”
    “呃，我看见深棕色的屋顶，还有窗子上的窗帘。”
    “汤姆，你呢？”
    “这间白色的凉亭，”汤姆开始观察，“我还看见了喷嚏草、一扇绿门、嗯——就这些了，加上本说的。”
    教授转向琳迪。
    她深吸了一口气：“天上有一朵朵的小白云，那些叶子是金色的。有一只胸脯棕红的鸟。你堆在那边的木柴是一种黄色，那些花朵是橘色和白色的。”
    “那些是晚秋的菊花，”教授说，“我们待会儿好好看看它们。但首先，再看看那些树。他们不仅仅是棕色，对吗？这棵树很接近黑色，而那棵树的树干是紫铜色的，而且很光滑，还有那一棵的树干，又灰又粗糙。那些死去的树叶是赭石色，不是吗？现在看看那边的树篱底下，你看见什么了吗？”
    孩子们望了过去。他们什么也没看到。
    “你们难道没看到有一丛红莓挂在树叶下面？”
    孩子们靠近了一点看。突然，就好像照相机的焦距变了，红莓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为什么我刚才没看到？”汤姆很困惑。
    “因为你没在看，”教授回答。“这世界上真正知道怎么看的人并不多。通常人只要瞥一眼就能知道草是绿的、天是蓝的，等等。他们能知道太阳是否在发光、天是否会下雨，但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什么了。这真的很可惜，因为我们看到的一切都是有质感的，我们所做的一切和听到的一切也同样如此。这就是我今天想要教给你们的东西。我要你们开始学会发现事物。你们一旦习惯了这么做，就永远不愿停了，这是全世界最好玩的游戏。”
    他说话时是如此的热情洋溢，孩子们的心情也跟着教授兴奋起来。
    “从今往后，我们每走一段路，每到一个地方，”他继续说道，“我都要你们告诉我你们看到的一切。就算现在冬天的脚步已经很近了，你们还是会惊奇地发现这世界是多么色彩缤纷。在镇上有商铺和屋顶、旗子和窗帘以及明亮的灯光、交通灯、气球，汽车和人们衣服的颜色。
    “在乡村，叶子、花朵和树木上，灌木丛底下、路边和草丛里，色彩无处不在。”他指向土地。“本，仔细看看这里。看到草叶之间的泥土了吗？看到下霜以后它变得多么坚固粗糙吗？想象一下自己是那里的一只小蚂蚁，把自己当成一只真正的甲壳虫或是一条蚯蚓来看它。这样的话，土地对你来说就不同了，不是吗？它难道不会成为一幅全新的乡村景观？——土堆变成了山峦，草叶变成了森林。”
    本凝视着土地，惊讶地发现自己明白了教授的意思。“我从来没想过这么看它。”他说。他完全着迷了。
    教授拍了一下他的膝盖，“瞧，这正是我的意思，没人想到好好看一看。”
    他转向琳迪。“告诉我你在路旁的那片矮树篱那儿看到了什么，琳迪。你能看见树枝开口处里面有什么吗？你可以看见草地上的影子如何让它看起来像是一条小径，它也许能通向某个激动人心的地方？”
    琳迪仔细地注视着树篱，努力集中精力。光和影在她眼前施展出奇妙的魔法，午后的一切都闪烁着微光，她感到有点晕乎乎的。她看到树篱好像在她眼前移动，扭曲成一种不同的形状，就像一条隧道。她往前倾了一点，陶醉在其中。有那么一刹那，她可以确信如果她能穿过那条隧道，她就能走进一片未知的崭新土地。她激动地抬起眼来看教授，想把这一切告诉他，可她一这么做，咒语就被打破了。


    “怎么了，琳迪？”教授用敏锐的目光看着她。
    琳迪转过身去再次望着树篱。她皱起了眉头，那幻象已经不复存在了。她所看到的一切只是一片风景平平的冬日花园里的绿色树篱。
    “真奇怪，”她说，“我以为……”她发现男孩们正在盯着她看，便停下了。“呃——没什么重要的。我想刚才是我的想象力把我给带跑了。”
    教授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然后他转身走到草地上。
    “过来看看那儿，”他喊道，“我想给你们看一样东西。”孩子们跟随在他后面，来到早些时候琳迪发现的那一丛菊花前。他摘下一朵俏丽的带着粗壮绿枝的白花。“看看这个，瞧它有多么茁壮。一朵花要在临近冬天的时候开放，一定要很结实。”他把花递给琳迪。
    本交替着把身体重心放在左右脚上：“我觉得花朵对男孩来说有点太娘娘腔了。”
    教授走到喷嚏草跟前，把他抱起来。“我们进屋去。我给你看点东西，一定会改变你的看法，年轻人。你们学校开始教科学课了吗？”
    “我们上学期开始了，先生。”
    “很好。把花带好，琳迪。”他吩咐说，轻快地走进暖烘烘的房子。
    孩子们跟着他爬上三段楼梯，来到小白门前。
    “我要告诉你们，”他边说着边打开门锁，“我只允许极少数的人进来，极少数。”他站到一边，让他们进去。
    孩子们看见这间屋子时都倒吸了一口气。本觉得自己仿佛步入了一个小小的天堂。
    “看那望远镜。”他说。
    “那些光是什么？”汤姆问。
    “那是我最近研究的一个课题的模型，”教授走到它面前，“这是用一种特殊的光纤玻璃做的，能让光线以这样有趣的方式折射过来，挺不错的，是吧？”
    “太棒了。”本用几近敬畏的口吻说。
    教授把罩子从一台大型显微镜上揭下来。“这就是我想给你看的东西，本、这叫做双目显微镜，因为你用两只眼睛同时看它。把花给我，琳迪。”
    她把菊花交到他手中，教授小心翼翼地摘下一片花瓣，放在物镜下面。
   “现在来看看里面，”他说，“这应该能让这朵花更加令人感兴趣。”
    孩子们轮流观察，每个人都看到了类似于一张航空照片的景物：许许多多的溪流汇聚成了一条河，就像纵横交错的管子。
    “那些脉络，又叫管道，把能量输送到花瓣的细胞里。”教授解释说，“看到我把一滴墨水滴到花瓣的梗上后发生了什么吗？看到蓝色流入每一根细小的脉络吗？你身体里的血液也是这么流动的。”
    琳迪做了个鬼脸。“我不喜欢血，真恶心。”
    “哦，这么说真傻。血把营养、能量和养料输送到你身体的每一部分。所以，你该说‘真神奇’，而不是‘恶心’。”
    教授转身面向男孩们：“我想说明一点，希望你们能好好记住。”他说，“我知道有些时候很多事物看上去都很无聊，不值得留意，就像今天这朵花一样。你们一见到它的颜色，并发现它还在开放着，就对它感到不屑，觉得它很‘娘娘腔’。像花朵这样伟大的创造物绝不是‘娘娘腔’。当我把这朵花放到显微镜底下让你们观察的时候，你们意识到它还有一个全新的延伸面。”
    “什么是‘延伸面’？”琳迪问。
    “在这里，它的意思是在你已经见识到的基础上更进一步。找到另一个世界，它一直都在那儿，只等着你去发现它。”
    “就像瓦多多奇境，”她说，“这算不算‘延伸面’？”


第六章
    翌日清晨，孩子们醒来的时候正下着倾盆大雨。
    本敢肯定在这样的天气里他们是去不成野餐了。他推测教授会取消整个计划。
    中午教授打了个电话来，却只是向波特夫人保证一切毫无问题，让孩子们下午两点半去找他。
    两点的时候，看琳迪、本和汤姆的架势，他们简直能去北极探险——他们穿着厚厚的毛衣，裤子塞进大橡胶鞋里。琳迪披上了一条她走路上学时经常穿的披风。这件披风很实用，能保证她的手和书本都不被弄湿。她头戴一顶硕大无朋的防水帽，压得低低的，只露出她的鼻子和下巴。
    汤姆穿了一件粗厚的毛呢大衣，兜帽拉到头顶上，外加一条围巾。本穿着一件旧雨衣，戴着一顶爸爸出去钓鱼时用的油布帽。
    他们到达石头房子的时候，教授正在门廊那儿等着他们。他的穿着打扮真可谓是奇装异服——长长的防水裤和一件束腰的透明塑料罩衣，让他的上半身看上去像个气球。他戴着一顶鸭舌帽，结实厚重的高帮靴子上套着塑料鞋套。
    他像往常一样热情洋溢地向孩子们打招呼：“嘿，你们好！”他喊道，“今天天气真好啊！我喜欢雨，你们呢？”
    “我们怎么去野餐呢？”汤姆问。
    “你这就知道了，这就知道了。”
    教授消失在房子后面，过了一会儿，他推出来一辆孩子们有生以来见过的最老掉牙的自行车。车的手柄是弯的，车轮上没有轮辐，座位倾斜成一个滑稽的角度。这个大家伙发出一声骇人的嘎吱声。
    “我很久没有骑这玩意儿了，”教授说，“现在，我看看，”他试图把一条腿跨过车座。“啊哈，这还真有点儿难度呢。”他又试了一次，这次成功了一些，至少他把脚弄到踏板上了。他丝毫不敢分心，开始东摇西摆地在小路上骑行。
    “只是做点儿热身运动，”他宣布道，绽开一个笑容。就在这时，他的裤脚卷进了车链条里。他摇摇晃晃地停了下来。“哦，糟糕。”
    孩子们咯咯笑了起来。
    “樱草夫人，”他嚷道，“我需要裤管夹！”
    “裤管夹，先生？你没有裤管夹。”
    “倒霉，那我可怎么办呀？”
    “把你的裤脚塞到袜子里。”汤姆建议道。
    “好办法。可我的袜子太短，底裤又太长，在雨里会湿透的。”
    教授拉起裤脚给孩子们看。他们瞥见穿在教授的细腿上的白色长底裤和一双红得扎眼的短袜。
    “我有这个，先生，如果你不介意把它们穿上。”樱草夫人把手伸进围裙里，拿出一双浅紫色的吊袜带。
    教授扬起眉毛，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哇，”他说，“我很久没见过吊袜带了。它们准能行，樱草夫人。”他卷起裤腿，把吊袜带绑在上面：“我觉得它们看上去非常迷人。”他在雨里蹦跶着，炫耀着他的吊袜带。
    樱草夫人指指他的自行车：“我真希望你别骑那玩意儿，先生。它有致命危险，真的。”
    “胡说，夫人。我绝对没问题。那么，跟我来吧，波特们，要不这个下午在我们开始前就结束了。”
    他爬上自行车，开始摇摆不定地驶上车道，孩子们赶紧踩着踏板跟上他，一面朝满脸忧虑的樱草夫人道再见。
    没过多久，事实就显而易见了：危险的不仅仅是教授的自行车，教授本人也堪称道路上的一大祸害。他强烈乐衷于把他的自行车瞄准各种东西——树木、汽车、行人——而且只在最后时刻猛地一转方向，避免灾难发生。他拐弯拐个不停，还不伸手示意，孩子们永远也拿不准他接下来会干出什么的事儿来。他们发现，在教授身后与他保持几尺距离不仅省力，而且更安全。教授似乎需要占据大部分路面。


    琳迪颇有些担心：“你没事儿吧？”她叫道。
    “没事，琳迪，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我马上就能找到窍门儿。”
    他们慢慢骑过市郊。孩子们很喜欢雨水打在脸上的滋味。他们的车轮在潮湿的路面上发出好听的嘶嘶声，溅起一束束小小的喷泉。
    教授把他们带到一处风景宜人的乡下小镇。熙熙攘攘的街道被空寂的小巷替代了，树上的雨珠大声地滴在落叶铺成的厚密地毯上。教授的情绪很显然被渐渐缓和下来，他稳当了许多，孩子们终于能与他并肩同行了。
    教授开始唱起《她将从山那头过来》。他的歌声很可怕，但他的热情极富感染力，孩子们也跟着唱了起来。
    “你们唱得不够大声，”教授大喊道，“我根本听不见你们。”
    孩子们扯着嗓门儿唱起来。幸亏路上没有其他车辆，他们此时全都毫无章法地乱窜，笑个不停，有一半的时间他们并没注意他们的去向。
    教授突然转上大路旁的一条小径。
    “这是什么地方？”汤姆问。他们在颠簸的路上吃力前进着。
    “这是我们野餐的地方，”教授回答。他转弯骑进一片开阔的空地，在一栋年久失修的石头建筑物前刹车停了下来。
    “真是奇怪的房子，”琳迪说，“这里的主人是谁？”
    “是我。”教授从他的自行车上拿下一个野餐篮，带头穿过又长又湿的草丛，朝房前一扇很大的门前走去。
    “本，帮我一把，你也来，汤姆。”
    教授竭力推了一下沉重的大门，男孩们也加上了他们的力量，门松动了一些。他们又推了一下，门一下子打开了。男孩们磕磕绊绊地穿过一大团尘土，来到一间又长又高的屋子里。
    “这地方真炫。”本向大家宣布。
    “我很高兴你喜欢，”教授自豪地一笑，“这个旧谷仓是一座农庄遗留下来的，我以后会把它重新打整打整。现在，它看上去正是野餐的好地方。”
    “看呀，我找到了一块马蹄铁！”琳迪兴奋地嚷道。
    “啊，真是个走运的开端。现在，我们最好生一堆火，否则这里就会又湿又冷。男孩们，去房子背后找找，那儿的树底下应该有足够的干柴火。琳迪，帮我把布铺好，这样我们就能往上面摆东西了。”
    不一会儿，事情全都打点停当了。很快，大家都来到了石头地板的中央，围坐在一团劈啪作响的篝火旁。
    孩子们全都饥肠辘辘。樱草夫人为他们准备了各式各样的好东西：香肠卷和三明治、一块儿夹了果酱的海绵蛋糕、燕麦曲奇饼和香蕉，还有牛奶和姜味汽水做饮料。
    “这简直太棒了。”汤姆说。他的脸蛋在篝火烘烤下露出玫瑰色的红晕，嘴巴被蛋糕给塞得鼓鼓囊囊的。
    教授把他的盘子推开，往胳膊肘上一靠：“有人愿意告诉我你最喜欢的词语是什么吗？最好告诉我你们能想到的三个最好的词语。”
    “金黄、阳光、珍珠白。”琳迪马上说。
    “真不错。你呢，本？”
    “‘乙酰水杨酸’（acetylsalicylic）。”他答道。
    “那是什么东西？”汤姆问。
    “这是用来制造阿司匹林的，对吧，教授？”
    “正确，本。阿司匹林的化学名称就叫做乙酰水杨酸。是个好词，读起来很顺口。”
    汤姆说：“我有个最棒的词：‘反国教信徒主义者’（antiestablishmentarianism）。”
    “哦，人人都知道这个词。”本指出道。


    “能。”孩子们异口同声地说。
    “好的。你们能闻到雨的味道和这里的湿气吗？”
    他们犹豫了一阵，然后点点头。
    “很好。还有别的什么吗？”
    汤姆紧紧闭住双眼，全神贯注。“这儿闻起来有很多灰尘，就像干草堆。”
    “好小子，”教授说，“本，我把什么放在你鼻子底下了？闭好你的眼睛。”
    本嗅了嗅，然后胜利地露齿一笑。“塑料雨衣。”他说。
    “琳迪，这是什么？”
    琳迪隐约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可她不太确定是什么。
    “花生酱？”
    “太棒了，”教授说，“好了，汤姆，闭好眼睛。这是什么？”
    “香蕉。”
    “那这个呢？”
    汤姆吸吸鼻子：“我不太清楚。”
    “你没闻到烤棉花糖吗？”
    这男孩儿踌躇起来。
    “我再把它拿近点儿，汤姆。现在你闻到了吗？”
    “是的，是的，我能闻到。”
    “让我闻一闻，”琳迪喊道，“呣，味道真香。”
    “你呢，本？你闻到了吗？”
    “真是奇怪，我闻不到。”
    “你确定？”
    本又试了一次：“是的，完全确定。”
    “很好，你们可以睁开眼睛了，”教授说。
    本朝四周看看：“我看不见棉花糖。”
    “那是因为本来就没有棉花糖。”教授回答说。
    “可我闻到了棉花糖，”汤姆说，“我真的闻到了。”
    “我知道，对此我很高兴。这说明你已经开始运用你的想象力来为你服务了。”
    “真希望我也能闻到。”本神往地说。
    “你会的，本，总有一天也能轮到你的。”教授开始把吃剩的食物收进篮子里。“我想我们最好往家出发了，有很长的一段路要骑呢，我可不想在夜里没有路灯的户外溜达。本，把这点儿姜味汽水倒进火堆里，好吗？”
    孩子们老不情愿地帮教授把东西收拾好，他们穿上雨衣走出门，找到他们的自行车。
    “我希望我们别回去。”琳迪说，回望了谷仓一眼。
    “我们改天还会回来的。”教授仰视着天空，深深呼吸着被雨水净化的新鲜空气。“我想天要晴了。”他停了下来，注视着一只大鸟悄悄在旷野上空翱翔而过，朝树林飞去。“看啊，看啊，它也许正要去栖息过夜呢。我真想做一只鸟。”
    “盘珊雀？”汤姆问，咧着嘴笑起来。
    教授低声笑起来：“不，我能做一只云雀就很满足了，或者也许是一只鹰。”他一下子跨上自行车，东摇西摆地朝大路骑去。
    “你知道鸽子怎么归巢吗，本？”他朝身后的孩子们喊道。
    “不知道，先生。”
    “这可能是因为鸽子的视野。有人认为海豚能运用水面以上的特殊视野，让星星为它们引路。”他猛地龙头一转，避开了路上的一个坑，“真令人赞叹，是吧？”
琳迪把车骑到教授身边。
    “你知道的可真多，”她说，“当你想到组成生命的千千万万的东西，难道不会时不时地感到困惑吗？”
    教授微微一笑：“我并不迷惑。我的心中充满了深深的敬畏与惊叹，而奇迹就在于，在一切错综复杂中，万事皆有规律。”他颠簸着驶过一个水滩，身上被水打湿了。“哦，糟糕，我这辈子永远也学不会这玩意儿。”
    接下来的路途中，他小声嘀咕着，一路咒骂着他的自行车，让孩子们爆发出一阵阵笑声——而这正是他的意图——把他们的注意力从漫长的路途中转移开来。
PS.第一卷《挑战》由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