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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几篇同人,看完皇叔的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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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几篇同人,看完皇叔的意难平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0-07-12 18:15回复
    哪个cp都有,会在前面提示~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0-07-12 1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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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柳】
      湖面沆沆,白雪寂寥,行尽西湖之景,得此亭之胜。
      我与然思在湖心亭内执子相对,他看我笑,我低头顺手把他耳廓滑下的发丝捋了一丝上去,乌黑的墨色,衬得他的面容更加清秀。我刚动手,他就把眼神自棋枰上抬起,蹙起了眉。“怎么又来了?”
      说完把棋放下,伸过手来,将暖裘又往我身上拥了拥,我只好僵住不动,任凭他将系带系好。看帘外雪扑竹苇,一角天色在重檐下平铺,也不见远山茫茫,只有寒意穿透骨髓。我搓了搓手,笑着呵气,“你今日是不打算破掉此局了罢?”
      然思将棋枰推走,两色玉石辘辘转动。他将煮好的热茶倒上两杯,一杯递给我,仔细看只飘浮着浅浅的葱绿。另一杯拿在手中,“不下了。”
      我握着尚还烫热的杯盏,道:“你方才想了那么久,莫非真没后着了?”
      他淡淡地撇了我一眼,我立刻默不作声,再转头去望水气交溶的湖面,雪仍在下,簌簌白花坠入迷蒙中。
      “本来你在病中,不宜饮此,一杯罢了。”他把棋子一一收回锦囊,剔透的晶石在指节一映而过。闲然一般地说。
      我啜了一口茶水,看湖上双飞鹭鸟,在半空中扑棱翅膀,将雪意沾染遍身,不禁问他:“铺里的事情,真的不用你再看了?他们下面的办事不牢靠,还得有个人盯着才行。”
      我见他只是微笑,把那杯茶放在桌上。“本来就是求个洒脱,如果事事挂心,岂不是自寻烦恼?”
      那雪色中他的眉眼分外清澈,好似滟滟湖光,又像江雪里独坐的舟人。我的然思那样好看,就算是一袭素衣,茶烟燎尽只觉端雅。我坐在那里,一时想,当初月下池边捧着书本细细观瞧的少年,虽然一样的眉眼如画,和现在比,却像失了一种什么意味。
      他侧头望景的目光转回来,“瞧什么呢?”
      御花园里一红衣转身,便带着我少年时的所有旧梦,全埋进不知名的角落。我见那时的他眉眼鲜活,意气生动,却有什么东西在抬袖下拜一刹那中划分了个清晰。就像我昔日做奸王时,大多数人都劝过我的一句话——明里做好是一回事,背后能不能和解又是另一回事。自然,这其中的意有所指是我那皇帝堂侄——啊不,已不是了。纵然日日相逢,擦肩而过的客气是永远无法逾越的巨坎。反正那时的我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柳桐倚有天会与我开诚布公的谈话,我多次旁敲侧击,换来的多是带着狡黠的回答。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0-07-12 1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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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日这人睡在我枕侧,日日粗茶淡饭,我睁开眼瞥见的便是昔日人群中疏离浅笑的容貌,初时还不能完全适应。直到然思也睁开眼,若无其事地整衣而起。他往往对我欲言还休的状态付之一笑。继续一天的账目,我的怔忪思索仿佛毫无意义。看着他在桌前捉笔而书,墨色洇透暗黄的纸簿,在初冬的暖阳下,一切都好像变得顺理成章。这三年来的奔波,朝堂上的风诡云谲,不如这江南小小庭院里一个清晨来的安逸。
        我觉得他是在顺着我,起码从他以往不留痕迹的作风来看是这样。其实人在一起时间长了,对方的想法总能若有若无地体察到。我说搬到这座西山红叶居来,他仅仅是随口应道,过后却排了仆役早早收拾好。那条巷子我并不陌生,走到门前时我心里还有些别扭,然思却推开了门,径直步进苍苔深深的前庭。他和我闲话起了宅子的来历,我们在廊里漫步,我想他大概是不想让我忆起三年前的那桩事。
        其实我想说,尽管景卫邑偶尔犯犯矫情,还不至于这般看不开。人都跟了他,莫非一辈子都对一些事避讳不谈么。看到然思清澈温和的目光,我却说不出来。他是为我好,只是有点太过……小心翼翼。这倒也未必然,或许然思他只是惯常地照顾人罢了。但我心里仍放不开,既然都决定凑在一起过日子了,难道不该更进一步相互了解?我袒露出自己的缺点,每每看到然思无条件包容,久而久之都感到有点无耻。然思确实温柔大方,这不该是他一味退让的理由。可是这日子……确实有哪里不对劲。
        “雪停了。”他起身去掀帘子,带起的风拂动衣袂,案上的茶盏尚腾着热气。苇帘外的朦胧一扫而尽,冬日里的日光在冰面上十分晃眼。我待到喝完一盏茶,方才缓缓开口。
        “原先在怀王府里,每到冬日水榭必是我的处所。父王好坐在一廊之隔的岸边闲品清茗,我却得在冰天雪地里受苦。”
        他微笑。我感慨道:“那时候,未去过边疆,还真以为京城是很冷的地方,我们府里又是最冷的了。”
        “我第一次去水榭,煮茶的缘故就是这样来的。”
        我喝了一口茶,道:“冬日看湖饮酒最好,我娘不准。后来我爹只好叫人拿来烹茶器具,我觉着,他是激我多于品茶。”
        “先怀王殿下的闲情逸致亦是有趣。”
        我坦荡地对上他的目光。然思低下头啜了一口茶,自若道:“改日叫铺里伙计多进些明前雪,这茶味道不错。”
        那天晚上回到院里,我正站在檐下,看一天夕霞灿然。然思从门里走出,我见他只穿了一件单衣,廊下积雪皑皑,就叫住他。他自然是停下了,在几步开外看着我。我走过去将披风披上,带子系到一半才发现他疑惑的神情。
        “怎么了?”
        “我不冷。”他依然是那么笑着,眼里头闪亮亮的光。把衣服推给我。“前面有点事情,我去去便回。你生病还是穿着吧。”
        一瞥见廊下小厮挤眉弄眼地笑,我稍稍推脱了一下,便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袭单衣的然思奔出门。他似乎挺忙的,我后来才知道,那天是前院的伙计丢了点东西,然思最后上房帮他们找到了。自然,梅老板破个小案子轻轻松松,我能想出伙计学话时两眼崇拜的样子。而我,咳,是几年之后才体会到他的好武艺。
        他回来时静悄悄的,发上沾了晶莹的雪片,连脸颊都是冰冰凉凉的。我难得将手贴在他脸上,却被以着了寒气为由理直气壮地挪开了。我看着他脱下外衣坐在榻上,笑着问:“然思啊,他们找你做什么?”
        他道:“没什么,李叔找不到东西,我帮他四处看了看。”
        那神气大概谁也不会认为他扯谎。我们早早熄了灯。那夜我极安稳,夜半时听猫子上房踩落簌簌白雪。油灯的光打在窗纸上,晕开更加浓重的暗影。
        日子没什么不好,白日,他看账本,我在另一头随便读点笔记,我丈人的传奇是永远读不腻的,未曾付梓的稿子里收录了更多名山大川的奇闻异事,读来可叹亦可佩。春风早早来了江南,我们亦时常上山踏青。漫山梨花开过,细雪片子一般的花瓣拂落衣襟。半山亭里人迹罕至,坐下处唯听深松时有鸟鸣。我们和和美美的开始,又和和美美地结束。
        晚来暮色苍茫,望远山只见模模糊糊的轮廓,我们下山往往走了许久。回到城里,依旧万家灯火,小院里的新茶刚好。坐在灯下,屋里暖如盛春,几番推杯换盏,然思自然又以不善饮酒推了。我初时不甚在意,拉上窗帷该干什么干什么。日复一日,不见节变岁移。
        或许可以这么,相知到白首。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0-07-12 1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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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是叔云?云毓向】
          那是个雪夜。
          廊外纷扬的雪片隔成一道帘幕,显得远处的笙歌华灯愈发遥远,漆黑盖下的天,沉静凝重,星辰在银河烁动着模糊的光。云毓靠在姐姐身边,微微发抖的身子,低头去盯长披风下露出的鞋面。屋内也是人声喧哗,灯影凌乱地打在窗上。有人在喊他娘亲教她使劲,可是各样的杂扰中,终未听见她的呼痛声。婢女们端着水盆送进送出,低头快步地绕过他们姐弟。
          没有个人来管他们。
          也是,夫人难产命悬一线,大人们忙得团团转,都紧着照顾屋里,谁有闲暇去关注等待着的两个孩子?
          霏霏白雪落在姐姐发鬓上,云毓踮起脚尖想替她拂去。云绘顿了顿,从大衣下抽出攥紧的纤手,按住了他。她的手很凉,指尖冻得微微泛红,摸了摸弟弟的脸,覆在手臂上,透过厚重的衣料抓得很紧。云毓诧异抬头,对上她乌黑的瞳仁,纤长的睫毛仿佛蝶翼轻翻,灯光晕染下在苍白的脸庞留下细细的阴影。他看到一向骄扬倔强的姐姐哭了,泪痕顺着鼻梁落下来。
          他忽然有点害怕,希望哥哥能在这里,他不知道怎么安慰默默流泪的姐姐,更害怕娘会离他们而去。寒冷的风夹着细碎的雪花,从庭院吹到廊下,高挂在檐角的灯笼氤氲开橘色的光,映得雪地白晃晃,刺人弯眼。
          远处的宴席还是没有散啊,辉煌如昼,他伸手拉了拉姐姐的衣角,却觉得那也似乎和他并无关系,这个院子依然这么安寂,这样寒冷。
          十三四岁时随着父亲去怀王府赴席,那天是老王妃的寿辰,整个王府热热闹闹,张灯结彩。一身温婉的王妃在厅前招待访客,清澈带笑的眼睛,聪慧剔透,将席宴安排得妥妥当当。纵然是宾客喧噪,觥筹交错,那双眼中也总是那样礼貌冷清的神色。云毓被带到后庭玩耍,走时父亲握了握他的手,他明白这是父亲教他凡事谨慎的意思。
          后庭并不比前面安静,皇宫里出来的一众皇子,还有各王府的世子王子,正围着长廊窜上跳下,好不热闹。他自忖自己惹不起这群烫手的山芋。孩子们的背后往往是权势煊赫的府第,只是当时年幼的他不懂罢了。
          他远远站在一个檐角下,渴望地望着一般大小的孩子玩闹。这时,有人通报怀王殿下来了,孩子中立刻吵翻了天,皇子中的启檀素来与这位堂叔相熟,站在一丛寒梅里大喊:“浚叔快来!”
          他没看清那袭紫衣,随意越过迂回宛转的走廊,翩起的衣角浸在满天白色里。身后的伙伴推开他,也跑下台阶,往那丛梅花处跑。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0-07-12 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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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愣神片刻,那人已走过雪地,梅姿清韵,团簇在枝头的花瓣胜雪洁白,怀王低头避开枝干,有碎雪暗香拂了发丝。他一直走着,嘴角噙着微笑,白雪纷纷沾了那身紫色,他随意的微笑如云清月朗,眉梢眼角温和平淡。
            云毓大约随着步伐停在几步远的地方,看见他低头询问侄儿,然后伏下膝盖,抱住启檀起身去够那梅树。
            启檀挑了一根最粗的枝子,折下时梅花簌簌而落,多半覆在怀王漆黑的发上,他也不甚在意的模样,问了声:“好了没?”启檀如愿得了香气袭人的梅枝,连声叫好,让他把他放下来。
            膝下几个孩子起哄不止,怀王只得再次俯身,一个一个将他们抱起,去挑了满意的花枝。云毓一直仰头,透过愈发萧疏的梅瓣去注视那人的脸,他不留神,景卫邑已放下最后一个王子,迈步踏雪而来。
            云毓没反应过来,他的腰被人揽住,身体蓦然腾高,脸侧是淡淡的香气,离得很近的好看的秀颜。怀王甚为紧力地抱住他,歪了歪头:“你要哪个?”
            他并没回答。身旁的宦官躬身行礼:“殿下,这是云相的儿子,并非皇子。”
            云毓的心跳顿了顿,有些失落地垂下眼帘。怀王听了漫然开口:“哦,原来是云相之子。好,那你想要哪个?”
            云毓回头看了看方才说话的宦官,垂首未言,怀王又向前行几步,凑近一株繁花似雪的梅枝:“你说,要哪个?”
            云毓于是略微转头,回避开怀王的视线,伸手去够那梅枝。清瘦的枝干触手粗糙,团花围着左右密密麻麻,他不敢太用力,扭着手臂去拧,半天不得要法。这时,怀王松开一只手,另一只紧箍在腰间,去帮他折,云毓垂了手。只两三下,梅枝剥落,细碎的带着香气的花瓣洒了一片,氤氲开清淡隽永的香味,萦绕鼻头。怀王把他重新放在雪地上。甫一着地,他先把新折的梅枝放在雪上,展衣跪下,头深深埋下,触碰到冰凉的雪。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道:“谢怀王殿下。”
            眼前的紫色衣角走远,怀王只是说了句:“起来,玩去吧。”
            花香四溢,沾了雪的梅花绽放得格外娇艳,他捧住梅枝,加快步伐赶上廊下的孩子,不时低头去嗅那扑来的香气,不防撞上一个小宦官。那小宦官一个不稳,手中的茶盏直直落下,碎在砖上,湿了小太子的蟒袍。
            云毓有些害怕,抓紧了怀抱中的花,正想跪下请罪。怀王上前抱了太子,把湿了的外袍褪下,一旁的宦官推搡了他,斥责道:“怎生不长眼惊了殿下!”
            细雪纷纷,眼前身穿蟒袍的孩童稚气未脱,故作老成地望过来:“本宫不妨事,不要骂他罚他。”他攥紧了梅花,愣愣地立着,檐外翩落的雪花随了风吹来,落在枝上。
            (完)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0-07-12 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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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游】【叔云】
              那天恰巧是满月,怀王府里不知为甚么挂了许多彩灯,玲珑婉丽。由浮廊踱到花园,幽幽的香气从草木间散来,萧疏的树影将月光遮得明明灭灭。下人把他带到花园中央,俯下身告退了。他抬眼四周一望,才发现茂密的柳枝下有一方石桌,景卫邑正坐在那里,低头摆弄杯盏。云毓理了理衣裳,缓步走过去,笑着躬身一礼。
              “怀王殿下。”
              景卫邑听见他说话,方抬起头。“来了,过来坐罢。”
              十七岁的少年郎,和那时权倾朝野的千岁,讲起话来却不拘泥身份。谢了一句,云毓走上前去,看到桌上放着几碟小菜,还有琥珀光泽的玉碗。景卫邑弯了弯嘴角,道:“不知道你爱吃甚么,闲备下的。若有喜欢点的,直说便是。”
              他尚记得父亲口中几分不羁世俗的怀王,并且本身个性也不是立在一旁安安静静的人。那天晚上,几番推盏过后,他放开胆子说了几句玩笑,看怀王也没有真恼,越发熟稔起来。
              景卫邑向他道:“你瞧这灯好看么?”
              云毓用萦绕醉意的眼眸去细看,半晌才道:“小巧精致,不知殿下怎么想到在府里挂了这么多?”
              景卫邑兴意盎然,反身去叫下人端上两盏来,摆在桌前,一面和他道:“本王曾见元宵佳会,京城里灯市如昼,煞是好看。有些精致的反倒连宫里头都不如。想到王府里平日都挂着灯笼,若是换成彩色,定是别一番风味。”
              他嘿然,景卫邑将杯杯盘盘都移了移位置,好教灯光从油纸里透过来,正巧洒在酒盏里。月色清凉,酒香漾漾。他看景卫邑抬袖饮尽,再去注视银河星转,竟有几分孩子气。喟然叹道:“看这良辰美景,本王的心都涤清了。”
              云毓把玩着手里玉兽,那件小玩意儿温润细腻,在掌中竟像脱不开般。他道:“殿下喜欢倩秀之景,还喜欢丽人作陪,这又怎么两全呢。”
              这话是变着法取笑。云毓曾见景卫邑在达官贵人席上,竞挑那种秾丽姿色的娈童服侍身旁。以至于云棠开始叫他结交怀王,他都忍不住实话实说:“儿觉得,自己配不上怀王殿下的审美。”
              景卫邑闻言一呛,微微掩口。他赶忙解释:“是误会。云毓你对本王,大概是有些误会。”
              看他有些着急推脱的样子,竟有些好玩,全不似朝堂上冷静犀利的样子。云毓啜了口酒,笑着道:“微臣哪敢取笑王爷,不过那些受过殿下光顾的小倌,恐怕不肯放人便是了。”
              景卫邑将酒杯一转,里面溅出几滴水来,他叹息道:“是啊。本王说的话,做的事,总之你们都不肯信。”
              说罢侧过头,去望扑朔迷离的烛火。他半开玩笑,也不知有几分真心地道:“既然这里并无外人,我觉得还颇有几分寻常人把酒谈心的味道。只是不知云毓你,愿不愿作本王的知音?”
              几年后云毓想起那夕,都忍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然而那样的清光里,灯影绰约下景卫邑的眼是很诚挚的,也就忍不住令人心动。他还倒了一盏香气醉人的花雕给他。“能让我唤你表字无?”
              这个头云毓点得是真冤。景卫邑抬起醉意朦胧的眼,哂笑一声。“多谢。”
              自从那天,每到花前月下,或是景卫邑风雅病犯了的时候,他总爱站在人面前,神情格外认真,仿佛将那两个字在心中掂了又掂,直到有了轻重,才缓缓说出来。
              随雅,随雅。云毓将那声音埋藏在前尘里太久,一自无人再唤,流水十年,堪堪忘记。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0-07-12 1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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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旧是低低闷闷的回答。启赭漫不经心地去眺望天际沉云,苍澜将起,清光溢满长空。一道飞雪帘幕将亭台四绕,临下而望,只见闾阎扑地,京华烟云,却成一片迷离之景。这样执手入高处,飒飒北风掠过衣襟,几朝鼎沸若在屈指数纳间。而紫衣翩然若鸿,却仿佛随时都会不见了踪影。
                他握着手里的玉玦,指尖冰凉,轻轻摩挲着。长长的流苏落在地上,在雪地里拖出鲜明的痕迹。迎面风吹,将濡湿的发鬓散在耳廓,细细寒意钻进领子里。他已经知道这是一场大梦,缠绵病榻之际,得此慰藉,也属大幸。
                但见故人,怅何如之。
                关山为阻,白雪倾盖。
                所为道远,岁欲迟暮。
                今以同心,期以共路。
                (完)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0-07-12 1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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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0-07-12 1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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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意薄】【叔侄】
                    【 春意薄 】
                    暮色降临于帝城之上,琉璃瓦被遮上一层浅淡的金光,下望殿宇如同披鳞的龙影,被层层朱墙蜿蜒遮断。景启赭登高而望,耳边风声清越,他尚还稚气的侧容敛去神情,眸中幽深。看少年帝王似乎要将京中盛景一时尽揽,全不顾黄昏的露水寒凉,王有苦着脸低下头。
                    不一时,身后有噔噔步响,一身御前护卫服饰的锦衣少年人跑了上来,几步跪在皇上面前。“回皇上,下面都预备妥善了,请皇上移驾。”
                    景启赭“哦”了一声,似乎早有准备,回头叫他。“那便走吧,王有。”
                    王有怔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看皇上并没多作吩咐,只得缓缓跟上。景启赭蹙眉,脚下的砖石发出叮咚声响,他却只顾着眺望长天。烟霞四漫,却是愈来愈晚了。
                    走到楼下,一顶朴素的小轿子静静待着,几个面容板严的侍卫立在两边。景启赭转头望向王有,后者连忙跪下,额上汗流涔涔。
                    “回皇上,宫门这便要下钥了,若是让太后娘娘知道……”
                    少年皇帝轻轻颔首,“朕不过出宫体察民情而已,又何必惊慌?若太后问起,也不过如此。”
                    王有欲待再劝,他却已弯身入轿。侍卫将两边帘子放下,圣容遂渺茫不见。
                    看着小轿步步远去,王公公不免唉声叹气。近来皇上也不知怎的,微服出游竟成了瘾,若是待太后娘娘知晓……
                    唉。
                    这话说起来,还是得怪怀王。
                    怀王是谁?当今皇叔,太后都得忌惮几分的人,丞相更是无敢轻撄其锐。
                    只是在小皇帝登基前,也曾和这位皇叔私交甚笃,常常到王府造访。怀王虽在众臣之前深沉难测,与宗族子侄们来往倒是十分密切。永宣帝年幼时,也曾收过怀王爷的古玩,吃过怀王府厨子做的腊八粥。
                    这么看皇上却是念旧,本该无闲话流出。偏偏当今朝野,众人皆知,有两大派别,正在苦苦掐架:其一世家清流,其二奸臣党羽。奸臣之中嘛,最为要紧的人物,便是这位怀王。
                    有忠臣十分痛心疾首,叹道永宣帝太过仁慈,这么多年过去了,竟还容得这么一个毒瘤存于世上,如此优待。
                    又有人分辩,怀王纵然穷凶,他毕竟是皇上叔父,朝中痼疾。不釜底抽薪,多年图谋,假意作亲善貌,如何能一朝连锅底齐齐端掉。
                    一路晚风吹过,不知小皇帝的心思怎想,反正明朝从文藻阁到御史台,怕是都难得个安宁。
                    轿子出了角门,一路沿着永旺街前进,景启赭在轿内换了私服,便托了腮坐在帘边,一面听着外面纷纷人响,一面想入非非。
                    也不知皇叔今日穿何色衣裳。
                    上次他心血来潮换了一身商人服饰,跑到古玩市上与人讨价还价,景启赭到时,这场谈判仍在进行。掌柜兀自念叨自己的番玉进价时花了多少银两,一面与景卫邑道,他在沙漠中遇到的那个,定是假的。
                    沙漠,还沙漠见着的。也不知是看了多少传奇,承浚当面扯谎的本事,倒是越来越强了。景启赭如此想道,看着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又罗举了许多证据,最终终于以二百两银子的价钱,拿下了那块番玉。
                    景启赭想起他满面春风捧着玉朝自己走来的样子,又弯了弯唇。
                    夕霞若锦,将碧青的布帘,照成一面浅淡的翠色。
                    过了文旺街,再行几步便是洪兴酒楼,便与他们相约的地方没多远了。景启赭透过轿帘,让轿夫停下来,他也想步行一路。
                    轿夫顺从地落轿,于是他独自一人沿着街市走,慢慢地把所有扮作布衣的侍卫都甩在身后,自己则融在了人群里。
                    他走着走着,抬眼看,落日正好化作一道金光,落在眼前熙熙攘攘的人堆里。正不知该如何去寻景卫邑,忽然听的旁面几步远处有人清脆阖扇,豁然一响,唤他道:“公子。”
                    景启赭转头,正巧看到景卫邑背光而立。他在笑,平日里看惯的眉眼,隔了一层薄薄的暮光,更是温润安宁。他一派笑意悠然的模样,把扇子收回袖中,抬手欲作揖。景启赭轻咳了一声,快走两步,抓住他的衣袖。
                    “终于找到你了,叔父。”
                    他声音里有种不造作的自然,仿佛真是一场极欣喜的偶遇。景卫邑于是顿了顿,看着少年难得笑起的面孔,放弃了把自己袖子扯出的想法。只是低声问道:“公子,不妥吧?”
                    景启赭没回答,转身去看他背后的商铺。“叔父方才可是想进这家?那便走罢。”
                    景卫邑没办法,只得四下扫量一番,也辨认不出哪些是皇宫里的暗卫,平时一同出来的王有今日也不在,也只好随着景启赭了。
                    这是一家书局。入了门,即能看见中央悬着一块大匾,端的是一幅颜筋柳骨,笔墨严谨的好字画。清翰书苑,却是先朝柳老太傅手书之作。
                    景卫邑停下,仰头仔细观瞧,心里实实在在赞叹于柳老太傅虽说廷议一无是处,这字却自得风格,更难得的是在京城里到处都能找出他的题字。哂叹之间,再看身旁景启赭,正扫视柜橱之内,群书异览之象,真成博观。
                    “叔父想找些什么,不必在意我。”
                    景启赭沉吟道,嘴角噙着一丝丝笑容。他如今年过十五,已是少年风发之姿。虽常是一脸不符年纪的持重,偶尔微笑,也如珠似玉。
                    景卫邑道:“公子随意看看吧,我常来,倒不缺想要的。”
                    景启赭也知道景卫邑平素里都爱看些什么,于是走到柜前,饶有介事地唤来掌柜。


                    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20-07-12 1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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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掌柜一脸春风,看打扮穿着倒也像个读书人。闻言忙然道:“有有,请公子稍等,在下这就去拿。”
                      景卫邑看看景启赭,后者低下头来,闲闲地翻弄摆在柜上的书卷。他于是轻咳一声,提醒道:“皇……公子。”
                      景启赭头也未抬,低声说:“到外面来便莫拘泥称呼。”
                      景卫邑暗暗叹了口气,道:“公子大约少来这种地方罢。待会掌柜来了,左不过也是拿些陈旧的话本,未必有什么情节出类拔萃者。”
                      景启赭放下书卷,微带疑惑道:“那便让他再拿便是。”
                      “坊间流传的好小说,这般书局里又能存几册?至多应付应付客人罢了,他又不专以卖这个为业。”
                      景启赭不常出宫,平日里都是左右之人献上来的闲书,自然没有这般经验。景卫邑却是行家里手。他踱到一旁翻起一卷书,一面道:“若真要寻那耐人琢磨颇有意趣之书,得去西街的书坊。尤其是那种不怎么盛行之作,一来是卷本完整,看得尽性,二来倘若未来作者有补笔,那里也最先有卖的。”
                      景启赭看看他,蹙了蹙眉,似在思索。半晌问道:“叔父平日里看的书,也都这般难寻到?”
                      景卫邑不由失笑,道:“其实不难寻,只是公子不懂得这个而已。”想他少年之时,为了看一本西山红叶生的书,专门打赏仆人到西街去寻,还要背着大人如同做贼一般。“世间多情人多,作文章的人也多,此等闲书虽入不了流,也算百样文章之一,自有人去经营。”
                      想着也不能讲太多,否则日后太后又该怪罪他带坏皇上。景卫邑咳嗽一声,道:“公子下次若想看,找我来要便是。”
                      景启赭眼神亮了亮,抿唇点头。
                      又看了看,便出了书局。外面暮色已然浓重,便见前面的天空渐渐变了墨色。华灯亦初上,点点莹光点缀街头。身旁的人流迟缓,景物朦胧。一阵风吹来,景卫邑看了景启赭身上的衣袍,觉得略显单薄,于是问道:“公子可觉得冷么?”
                      景启赭看看他,摇了摇头。景卫邑却已解下外袍,替他披上,一面笑道:“夜晚露寒,还是穿上些好。只是莫嫌弃我。”
                      他的身量比景启赭高些,为他穿袍便也简单,看少年仍想推拒,便俯身低声道:“皇上若受了风寒,下次怕不能出来了罢。”
                      景启赭看着他,默然半晌,道:“你不冷?”
                      “街头有暗卫。”
                      他打算回头去看,却没看见一个熟稔的面孔。
                      景卫邑笑笑道:“公子穿上罢,我当真不冷。小时候家父还说我生来火力壮,正月里穿单衣都没事。”
                      景启赭仍捏着袖口发愣,景卫邑便替他系好衣带,稍稍屈就才能够到,待他抬起头时,正巧碰上景启赭的眼睛。
                      “你和绯弟…檀弟他们,也常一起出来吗?”
                      景卫邑顿了顿,叹气道:“那也得他们跟我来啊。”
                      饶是再亲近的皇叔,跟侄儿间也分个距离。启檀启绯他们几个宁愿在府里头和几个伴读一块斗鸡走狗,也不愿跟他逛街玩市。
                      况且皇上这话问的,他景卫邑看上去是那么有闲的人么。
                      下一句话刚出现在口边,景启赭便欲把它吞了,愣还是没忍住,轻声问:“那,和云毓呢?”
                      那面似乎沉默了一会,方才缓缓笑道:“皇上倒是对臣的私事十分关心啊。”
                      那声皇上说的十分低,低得快要坠入身旁的迷雾中去。耳旁喧哗声一时沉寂,景启赭正欲开口,忽然又听得他道:“总之白日无事,也需寻点乐子玩。”
                      景启赭沉默。两人便随着流水般的人群一直前行,许久间无意抬眼,才发现已走过了一条街,来时的轿子已然停在对面。景卫邑立住脚步,正欲抬袖作礼,被景启赭低声制止。
                      “叔,今日……有劳你了。”
                      景卫邑笑笑,客气道:“臣分内之事,该谢恩才是。皇上若下回闷了想出来玩,还来找臣便好。”
                      景启赭把身上的外袍脱下,拍拍他的手臂,低声道:“这里说话不方便,明日早朝过后,还有些话想与你谈,来御书房罢。”
                      “……是。”
                      看着那顶小轿愈行愈远,人群恍若一道缓慢的水流,轻开轻散。眼前景物在灯光月影之照下更加朦胧,景卫邑紧紧身上的外袍,叹了口气。
                      该来的终究要来。
                      半年前景启赭开始亲政,四面八方的流言愈演愈烈,最后以小皇帝忍无可忍,用一把锁把所有奏折打包关进书房柜里为结束。
                      只是这种太平日子,又能持续多久呢。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20-07-12 1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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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有没有人能看出我想表达的意思,大概就是,当启赭把这段暗恋变成明恋的时候,这段感情就已经结束了。
                        记得之前在哪里看过一段书评,说启赭亲政时喊的那声“承浚”,是他对叔的一种保证,意思是自己已经长大了,足可以与他比肩。
                        但是其实当他说出这句表白后,尽管之后几年里再如何调戏耍弄他叔,两人之间,也再不可能有更多进展发生了。
                        君臣叔侄。皇帝怀王在百官面前大概只有一步之差,甚至在众人眼里,他们一向都是同进同出,高若青云不可攀。可偏偏就是那一步之差,让他们今生今世都不可能了。
                        所以我一直觉得其实看张公案才是大虐,读到两人一起进出,一起听案,甚至从别人口中听到两人在酒楼里品评文章,悠闲如斯,都是一把把刀子直捅心口。
                        如果说张公案是张屏的升官史,那也是所有人的一代变迁史。
                        那里的小柳爱说爱笑,一双眼睛总是亮了又亮,可是我知道他终究有一天会变得清淡若水。
                        云毓少年风华,牙尖嘴利,未来前程正不可限量,玲珑心窍却还没开始应付世事如刀。
                        叔在这里还是高贵冷艳的大奸王,虽说行事依旧不太靠谱,偶尔还能窥见皇叔里他自述的“年轻时的脾气”。比如他当着太后面直讽女子,比如硬拉上李岄读那篇黄色奏折,把老丈人气个够呛。
                        其实看完也笑笑,他叔一直说启赭少年老成,他自己何尝不是年纪轻轻就故作深沉。
                        最难过的,还是君臣之间那份谨慎温柔的亲情,至亲至疏,莫可言轻重。
                        因为知道最后的结局是天涯异处,朝野分隔,现在所有的温情,都将渺若烟云散。
                        不知道后来躺着榻上病势缠绵时,启赭会不会想到那几年。
                        那几年,朝中奸党未除,张屏尚未拜相,四海尚未清平。
                        却是少年风发的天子和他皇叔,最寻常相处的几年。
                        他如今再不可能在御花园里看见那方紫衣,也再没有人和他一起站在众人堆里受礼拜,没处为露骨的称赞拈酸吃醋了。
                        “皇叔竟比朕还来早了。”
                        龙椅之上,何其孤独。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20-07-12 1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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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此致歉,文笔单薄,没能写出大风人物的风骨好希望在张公案里能再次见到他们啊!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20-07-12 1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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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很好看,文笔文风都好喜欢(✪▽✪) 有点心疼小皇帝了


                            IP属地:天津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20-07-12 1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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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lofter看过,太太文笔是真的好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20-07-12 2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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