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镇守燕山第二十三年，新帝重提换防，到底容给些时间，加上胡柚领兵，燕山一时找不到资历功绩都合适的安抚使，夺情予我再守些年——其实就是交接的时间长一点。】
【接到遐哥儿——这可有意思，我管他爹叫叔叔，他管我还叫叔叔。按住那些兵蛋子，把人迎到邸上来，他此来可是带着我正正挂心的事。当属换兵只是感觉上不对劲，桓叔人来燕山莫名其妙，没得也莫名其妙，京中甚至没有追查的意思，这才惦记上未雨绸缪的事。】
【到头来给胡柚准备的了，倒是。】
【倒杯茶放过去】朝中怎么说的？

燕山的风冽得很，从皮肉吹进骨血里，没有减去半分刃意，反而一层一层挑开锦服华缎，带着满身的倒勾直往血肉骨髓里面钻。我来头一日，暖叔在这样的地方守了二十多年。腕间反转抓过微敞的袖口，跟着人归入铜墙铁壁的暖乡。
指衔过沁出暖意的盏，将朝中的意思转述过去。“胡柚领兵是板上钉钉了，后续换兵之事当尽快提上日程。一万也好，三万也好，总归是守住燕山的底牌。”
谈及此事不免心生不愉，胡柚行事，多年枢府行职我也看的不少，官家一叶障目，却不知会有何后果。

【猛地拍桌子。】
：他会带个屁的兵！【桌子上茶盏跳起来，我也跳起来】北境三面漏风，幸好燕山在前，那也是辽人守约缩在古北口里面！三军动，先行粮草，他们的粮草呢？后续兵力的抽调呢？
【手背砸着手心，对着他呵呵哼哼两声。】
：可真都是能人呐！【再一瞪眼睛】没有说你的意思，那你们怎么不拦着呢，嗯？

暖叔跳脚了，不过这事逮着谁谁都得跳脚，胡柚领兵朝中上下支持者甚微，却不晓得官家被胡柚如何糊弄，竟也要仿效先祖，做一做那千古一帝。“兰宪的弹劾劝诫的奏折罗成山了都没能叫咱们官家分一瞥出来，这也要咱们拦得住啊——” 自家叔叔眼下自然难掩嗤意，却也晓得分寸。
抬手将方才震得歪的茶盏正正位，劝人消气。“圣旨里供着的人，兵马粮草就是挤也得也出来。现下京中——” 自然指的是嫡亲的几位 “更想知道对面的情况。”

：很不好！
【大嗓门嚷出去，看到侄子的脸有有些下不去凶他，绕两全后按着膝盖坐下来，讪讪地】不是冲你。
：辽人很不对劲，胡柚陈兵这么久，他脑子被驴踢了一动不动，辽人竟然也不动，辽人一直都是没理也要胡搅蛮缠的，如今竟然屁都没有一个，绝对憋着大坏。
【哼哼两声】亏得是辽人没动，否则按胡柚的本事，现在孟婆汤都喝两轮了。
：而且最要紧的是米价上浮，燕山是北境打头的重镇，如果没有燕山，后面第二层防线长且不说，辽人在平原上很有优势，况且燕山已经打下来几时年，河北三镇的工事多久没有修缮……总之你通知京中早做打算吧。

辽人的脾气没人能比暖叔懂得多几分，光说明宗一朝下来，宋边地明里暗里和辽人有多少冲突，遑论军事、经济、或是民众，他们总安生不了多久。和亲一事偃息至今，辽人并无动静，——是奇怪，但兵临境线，辽人再无动静，那就是肆虐前的宁静。
“暖叔先消消气，”去了盏盖，把茶给人递过去，“方才说的这些，隐都记住了。”
米价上浮对军队来说不是好事，却也不是绝对致命的坏事，庙中、民间皆有相对应的法子。“不过隐还有一事，两境边地贸易往来者众，暖叔常年镇守边地自然有应对的法子，不过此次辽人意欲不明，暖叔还是要多多关注此处。”
往外头瞥一眼，妥妥的武将宅院，“父亲让我来，也是叫暖叔多多注意。”——注意自己的安危。 父辈兄弟之间的情谊往往不需多言，但小辈得有眼力见。

换兵一事经桓宗一朝搁置，再有提及便是明宗年初时那位安抚使并着府卫一道抬出水面，他未能择得个好时机，自然没落的什么好结果，明宗年末动荡不堪，自然也不是一个好时机。但经此沧海一变，如今的三足关系，早已不似明宗在位时那样止于表下了。
“如今局面早不似当年，边地之兵久未彻底更迭置换，总让人不安心，” 是不安我的心，我宋军之队自桓宗之后便再无经历这样的考验，况且梁山水寨一事不过片面，怎能叫人真正安心。“仅凭明宗在位时那万人之数，怕是杯水车薪。”

：枢密院向官家施压，赶紧把胡柚召回去，他留在这里是个大麻烦，就算不能换邃哥儿来，我记得禁军有个姓秦的小将，军功上来的，不沾那劳什子的这个王那个王。
【一摆手，最终揣在膝盖上。】
【情势紧张，不能回京，否则非要把唾沫星子泼官家脸上，让他闻闻北境的腥味，省得他安安稳稳喝着小茶赏着小花隔空指点江山。】
【灌口茶。】
：换兵的事，为难你们了，咱们自家人不说这个，但是还要带燕山军民道个谢。

暖叔从来是无意于夺嫡之争的，谅从前东宫与越王争得如何头破血流，石家之人不少亦置身其中，他皆独善其身，更何况如今已是新的一番天地。垂眸半晌，略过那句“不沾那劳什子的这个王那个王”，虽为魏王麾下，但那些事尚且还沾不到父辈。
“好，爹爹自会为边地和暖叔考虑。”
不过是石邃还是那个秦将军，都是后话，如今之重，是叫皇帝自打脸面，将胡柚召回。
“如今晓得情况如此，换兵之事自然迫在眉睫，什么谢不谢的，咱们家是为大宋万民而生的。” 话说的好听，石家自有他存在的道理。

【颔首，外面管家听我嗓门歇了，才来敲门问晚饭。我们这儿讲究个排场，要是平时来，宰头羊吃吃，眼下可不行。】
：该吃饭了，我给忘了，老三样，两菜一汤，【对着管家说完，转回来】对付一口，一会儿去大营了还得看一圈。
：晚上给你烤鸡加餐。

@李长許º

得，这米价涨的是真的贵，不自觉中，又为暖叔身上贴了一个“惨”的标签，等会到东京，定要好好的跟父亲说一说，北方粮价上调，必须得有一个应对之法不是。
“好！”
赶路途中自然不在意伙食如何，如今稍作停顿，也该好好加餐，还是暖叔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