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竹声_ @朱因樱

码住

久寂的汴京终于为来自北方的战报所扰乱，自神威年间抗辽数十年后，宋辽再起冲突。战时的枢密尤为机要，我将案卷一掩，在石遐推门而入的片刻啜了口茶
“韩郎及河北义|军的战报你看了吗？”
韩监起复，韩樱为其亲故，我不免多上心，何况少年敏悟，表现又确实不俗。点了点摊开的笺纸，邀他来坐
“你怎么看？”

正如淋淋梅雨时节，骤然破出一个晴日，这无疑是一件值得稍作松快的事。河北义军自然也是这个道理，北方战线一再下拉，约莫是近年来仁德之策盛行，教他们忘了拳头大才好说话这么回事，至今宋军可称溃不成军，也须反省。
“战事有胜是好事。”
自顾倒了杯茶下肚，执杯虚指了指案上，——管它有没有文书
“这局面实在——” 好笑。 适时收声，只轻笑一声。 “义军虽难比军队，但此一役也可体现出它的优势与臣民同心抗虏的决心。”

明白他话中折衷，顺势抿唇，心照不宣。
只是此役虽值得嘉奖，何况少年初出茅庐，能取得如此战果已属不易，但是——
“确实，于鼓舞民心上颇有建树。”
将案卷解系，递予他细看。这话尚有回圜余地，我在给予韩郎足够的嘉勉之余，也留了几分。
“义军终究并非正规府兵，如何处置也是一个问题。”

抬掌接过卷册，一目十行，将来前在值房看过的东西再看一遍，也没看出朵花来。旋即又合上，拾茶香至鼻前。
“拂明还需担忧这些东西吗，丢到文德殿上论一论，他们能帮你把义军的儿子住哪儿都想到咯。”
冷言一句玩笑话，也是在亲厚友朋之间。众臣为国鞠躬尽瘁，即便不在其位，也必将其事先行办好，——好风气。
“不过话说回来，义军之流若止步于此自然不能重用，但此用兵之计，若加以训练提高，未尝不是一件可用之材。”

唇角微弯，差一点就要嗤笑出声。文德殿确实是一个各抒己见、群策群力的好地方——如果他们真能齐心协力的话。
“义军固然值得嘉奖，但是，邢州一战虽能以少胜多，却靠得多是时运。”
我并没有否定韩樱的意思，他很有想法，也很有实干，但对于至关重要的国朝军政，万不可掉以轻心，更不可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运势。
“不能将整个战局的胜负，押在时运上。”

时运一次钉住翻飞的思绪，倒真沉下几份心思来认真捋过一遍。
“你所言不假，”
续，“但邢州战报之上，义军以少战损巧胜辽虏，与正规军不同，此等非正统衙门训练出来的兵，攻势防守之上皆有其右之处，我宋与辽胶着近百年，对于双方的手段都清楚明白的很。此时有出其不意之地，这份重量，远在时运二字之上。”

“但我们又有多少义军可供调用呢？”
我敲了敲案几，并非驳斥，仅仅是强调
“江北战局更多的是靠北方的驻军，以及——增援，无论厢军还是禁军，很难适应这种小规模灵活作战。尽管以少胜多可以减少损耗，但对于主体战局来讲。”
此时枢密院私下岑寂，唯我二人声如金石掷地，一顿，重复
“并没有太多推广意义。”

垂眉沉思，将条理捋得清明。
“如今义军战力确实有待提升，但胜于灵巧。禁军厢军自不适应义军的打法，但鱼与熊掌何不能兼得，特殊时期自当特殊处理。”
北境覆灭，前头枢相运筹置换去的四万大军，再加原有境地军士换兵有延，病老者众，战力难敌辽兵，镇守燕山时已所剩无几。“虏人兵临汴京，我们兵力并不十分充足。若有编外兵力可战敌，为何不用。”
思及燕山英魂，睑下眸色渐沉，话出口，也颇带些奈何。

试探

霎时回神，才觉方才计较之过，到底是扰乱些许心神。
“好，韩郎之功自有三省定夺，义军之编也不能操之过急。” 瞥人一眼，“晚上来府里用膳吧，夫人许久不曾见到你了。”
为官之道，为人之巧，磨成了嘴皮子下每一句出口的话，但掺着真心就是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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