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来真不像个辽人。
（——这是我主动同昌婕妤这位辽囯贵女说的第一句话。彼时还在春朝的尾巴尖儿，菡萏池里不见风荷举的盛景，池中藻荇亦生的不丰盛，池面显得有些空荡。不太适合赏景，但十分适合打起水漂。附近地上挑一挑，很容易选得块儿薄轻似瓦的石来。臂要平，转腕要灵，出手要干净利落——这道理说起来有些像运剑。“扑通”“扑通”……石片像个灵动活物，于池中跃了好几跃，并成功将原本深深歇在池底的数尾红鲤惊起，致使它们一扭一扭地甩着尾，四散逃开去。因投石而起的波未平，则因鲤跃而兴的波又起。原本水面平和静好的粼粼金光被毫不客气，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碎。）
（然后我听到跫声渐行渐近，是在时候转首看到的她。曦光正顾她绿云，与其上步摇一交辉，反射出很是夺目的华彩。觑眼注目这华彩一会儿，才再去寻她的眸。）
我家在燕山，那儿的榷场常有辽人来往。

（对视时未吝予她一个笑，话却诚然不算客气）你说他们和气生财？我说他们两副面孔。一旦看生不了财，立马就翻脸不认人。或许也可以说，他们有“暗箭”，你有“明刀”？
（注目她许久。于我来说，不止因她容色妍丽，更因觉得新鲜。其实她是乾观二年就入的宋宫。我记这时间记得这样清楚，倒不因为别的，只因当年正值万般不入眼的骄矜时候。于今三年，照理我不该见之新鲜陌生，但她这样的身份，彼时自然难教我生出亲近。而后来我常年杜门，懒怠与外人照面，又不止与她，是与谁都淡了。）
（从前听燕山一个和尚说过句话：“人生在世，往往不是不投机，便是来不及。”我是不信神佛的，和尚道士的话一向当作耳旁风，独独记得了这一句。近年更觉得实在有理。而此刻我与她，算淌过了最不投机的年月——是的，仅是“最”不投机，巧遇于将欲踏上来不及的时分。）
当然没有。（这时候已坦然适应了灼灼阳光，随话音将目光移至那一双春纤上。）
来，你试试。我一瞧就知道，你定也是个玩得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