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夹杂着泥土芬芳的青石板路，寻着那星星点点的青苔，我登上了威严的塔楼。那或许算不上巍峨、高耸，也根本不能称作什么塔楼，但，至少我记忆中，阎宅僻静的一角是有那一抹意味的。
     而当我的指尖抚过被岁月打磨过的栏杆，踩着那一级级沉淀着历史的木质楼梯，我所看到的不仅是斑驳的墙体，脚下也不仅是多次翻修加固过的木结构，鼻腔里更不仅是八月正午太阳里混杂的朽木气。背后的一丝寒冷伴着些许畏惧和神秘，心中莫名其妙的多出一分敬畏。
     我不止一次告诫自己，白天是不会出现什么所谓的灵异事件，也不止一次提醒自己那个大官僚早已移居，而在他走后这里荒芜了一段日子，甚至在不久的几年后商业化的成为了旅游业的副产品，仅此而已。但仍不由自主的小心翼翼。因为我知道，上面，楼梯的顶端，是阁楼。
     我凭着惊人的想象力，在未曾接触前，不停地临摹着它的状貌。或是像井冈山上四面土墙一般朴素而深沉，阳光照亮周遭那些被煤油熏过的、微微发黑的墙体，甚至，空气中的纤维也清晰可见，是一种积极昂扬的思考，温暖而炽热。但又即刻否定了这个荒谬拙劣的念头。这不是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的指点江山，也没有那般慷慨激昂的文字，这里点亮的不是一支红烛，而是一盏隐秘的玻璃电灯。灯光透过那绿色的朦胧，散在密密麻麻的或明或暗的机要文件上，昏暗却不含糊，至少，对于正在阅读它们的人，或许，确实是这样的。
     蓦然间，恍惚迷惑，阁楼，不过是一间屋子，说不定，早已被当成储物间。是的，一路上，阎宅里，有不少上了锁的房间，我却总不禁探头看个究竟。怀着一丝忐忑不安，躲躲闪闪，怕那把生了锈的锁后面藏了一双眼睛。类似侦探小说里的老套情节，但却总能牵人心弦。无疑，那似是而非、上了锁的门后，并无什么惊奇，而是些不合时宜的清洁用具，或几副年代久远的手套、蛇皮袋。霎时，便觉倒了胃口，无心前行，不仅是方才反复目睹的格格不入，或许是不想也不敢。
     顿时，历历在目的失落袭上心头，搅得一阵酸楚，一俟彷徨，一阙莫名。阁楼的影像陡然模糊了几分。只是阳光仍旧不改，跃然其间。尝记，半山悔其出，未能一览褒禅山之奇境而错。现在，我又何尝不悔，只是，不悔出，悔入。悔怕那丝落寞、无奈与苍凉。只是如今，悔已不然，因为，面前便是了，我已不知不觉的到了楼梯的顶端，那间阁楼。
     诚然，它是索然无味的，并没有之前想象般的绮丽神秘隐逸，不是山涧幽兰，而是市井秸草。方正，而不规则，简陋确是。只有一盏桌，一张叫人怀疑的仿制桌，落满了灰尘，像是刚从海底打捞起来的、太阳烤炙过的铁达尼，布满盐渍，不堪入目。脚下，依旧是吱吱呀呀的木质地板，却像是蹩脚的花腔男音。多多少少冷冷旁观几眼，人群便散去，仿佛是看了一场家族的笑话，历史的荒诞剧。而显然，他们才是戈多忠实的守候者，只是西晒还未曝上这灰砖屋顶。
     我独自踱步到窗前，那一望无际的苍翠的杨柏欲静，而风不止。它们仿佛也只是随风附和，无奈的摇了摇沉重的琐屑，却落木纷纷，唯余得满地萧索，拾不起的岁月风尘……                                                                 
                                 霫衋（米小七）
                            作于五月二日凌晨
附记：观哈利·波特之碗橱，多拉A梦之衣橱，略悟其中原委曲直，连至阁楼，乃怆然周生之百草园三味屋，衔秋雨道士塔、听光中吟唱冷雨，误作此篇，戏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