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大娘:“我那箩筐有些脏,上次我做了个新的给你,想着你嫁人前怎么也得做做针线,好歹婚服也得给自己做做,没想到陆绎还真着急,都给你置办了,也是,就这规格的婚服,你练个十年针线,都不够帮衬边角的。”
今夏:“啊,那个箩筐,姐姐,你帮我找找,就在卧床下压箱柜子里,六扇门公务繁忙,我哪有空做针线啊。”
上官曦依言打开今夏床下的箱子,仔细翻找,等等,这些书,上官曦看见书的里面,露出一片手帕的一角,上官曦把书拿了出来,居然是如意君传,今夏看见也有些吃惊。
今夏:“我办案用的,我都忘了我还有这些。”忽然,今夏顿住了,她看见书里夹的那方手帕,正是她以前绣的,送给陆绎的那一条,曾经她扔了的,当着陆绎的面,一定是被陆绎捡了,后来想想,陆绎当时一定万般不舍与她分开,所以舍不得这手帕,没想到陆绎居然带着这手帕入了诏狱,又从诏狱出来,那晚陆绎找了借口。
陆绎:“我忽然被赦,陆府连个人都没有,东西没准不全,天这么晚了,想要备办也来不及,不如就在你家院子里将就
一晚。”
今夏要给陆绎收拾客房,袁大娘觉得就一晚上,让陆绎睡今夏的房间算了,她和今夏挤一晚上没关系,除了那晚,不会是别的时候,陆绎居然发现了这些书,还饶有兴致的留下手绢提醒今夏他发现了。
上官曦虽然结了婚,但杨岳属于细腻体贴的丈夫,却未见过陆绎和今夏这般,虽然他俩今日成亲,但这闺房逗趣的心思,就这样忽然被她撞见,让她多少有些面红惊诧。院外陆大人着朝服等着接旨,还能镇定自若的扫地,屋里今夏慌里慌张还能想出头顶箩筐的鬼点子,从前她觉得陆绎和今夏多次命悬一线,死里逃生,陆绎为人豁达仗义,敢勇当先,今夏有情有义,为陆绎不惧生死,他俩虽然身份地位悬殊,陆绎却对今夏一往情深,这情义有多少是生死患难的过往?没想到,陆绎其实并未混淆同僚情义和男女之情,他懂,他知今夏懂,他还暗示今夏他发现了她的心思,像是逗趣,却藏着情深的过往。
今夏赶紧把手帕拿起来,小心揣入衣襟,箩筐终究被翻出,派上了很大的用场,刚盖上头巾,外面的圣旨就到,上官曦扶着今夏出了院门,她有些不好意思再看陆绎,却见陆绎一脸郑重准备接旨,如从前一般忠君清正的样子,实在是……上官曦暗暗思附,大约君子如兰,志趣高洁,怀瑾握瑜,德厚流光这些都可以形容陆绎,但陆绎又不是神像,在今夏这里,他亦是寻常男子,十丈红尘,人间烟火,饮食男女。
圣旨里是冠冕堂皇,咬文嚼字的场面文章,相邻跪地的浩大场面,即使盖着盖头,今夏也能感觉到。曾经她娘一个寡妇,带着一个被人遗弃的女孩艰难度日,牙缝里省吃俭用为她攒下嫁妆,只希望她有朝一日,能嫁个好人家,不被夫家公婆轻视怠慢,可因着陆绎,她差点命丧枫林坳,也差点被身世逼入绝境,还能有今日
这许多,这些际遇,天上的爹娘祖父,是否能看到,是否能谅解?今夏心里想着这些,叩首谢恩听着圣旨,起身便晚了一步,陆绎起身后过来扶她,第一件事便是想扶着她的冠和胳膊,把她扶起来,手触及冠的时候,感觉很奇怪,很轻,不像是贵重首饰,陆绎有点想笑,觉得今夏实在是鬼精,但盖头下面有些呜咽抽泣的轻声吸气,腮边还挂着一些带着胭脂色的泪痕。
陆绎:“今夏,是你吗?”
今夏:“大人……”
陆绎:“跪的腿麻了?我抱你过去。”
说完陆绎抱起今夏,一直走到路边停着的轿子跟前,小心的扶今夏坐进娇子,上官曦提着一盒包裹,跟在轿子后面,这包裹价值不菲,可是今夏那顶贵重的头冠啊。
陆府张灯结彩,焕然一新,首府徐敬主婚,锦衣卫指挥使虽然不是陆廷,却也是陆廷一手提拔的得力后辈,如今虽是陆绎上司,但对陆绎有着长兄一般的照顾,三法司的官员和锦衣卫因着一场婚礼,难得共聚一堂,曾经今夏为着锦衣卫奉驾帖就能随意插手三法司的案子而颇有微词,这以后她这“微词”还有何立场去说?怕是六扇门的同僚都不敢轻易在她跟前抱怨了吧。
叩拜天地高堂,夫妻对拜,陆绎父母皆已亡故,袁大娘觉得她今日还是不要在陆府,以后有的是机会,不要让别人闲话陆绎,所以拜了陆绎父母的灵位,又对拜之后,今夏被送入了后院正院的东厢房。这东厢房空置多年,本来是陆廷和陆绎生母原配夫人的卧房,陆绎母亲去世后,陆廷怕睹物思人,便搬到前厅书房办公休息,西厢房是陆绎的房间,隔着花园与东厢房对应,父亲搬去了前厅,东厢房维持母亲去世前的样子,连花园都成了陆绎舞刀弄剑,弹琴书画的地方,并不受过多打扰,俨然是他一人的地盘,锦衣卫亲随各人时有往来,对这花园十分熟悉,只是东厢房永远大门紧锁,似是禁地,连打扫都是陆绎一人亲力亲为,连下人都不曾靠近。不过今夏是陆家当家主母,自然是要住东厢房方显得身份尊贵,所以陆绎真的把东厢房置办一番,让今夏住了进来。
花园里廊上亭台设有数桌酒席,招待的都是锦衣卫陆绎的旧友同僚,上官曦看到东厢房门口站着丫鬟管事,问明今夏在里面后,轻轻敲门。
上官曦:“陆夫人,我是上官曦。”
今夏:“姐姐?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