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是妄图吞噬万物的猛兽,蛰伏在光影身后,在寂静无声时入侵梦境,幻化成积压咆哮的梦魇。
噩梦惊醒,皙白的额前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她急喘着粗气,怔然地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那上面有一条狭长的光缝,是窗帘间透出的稀薄月光,朦朦胧胧,像一根自天际垂落的细绳,勾起绵长无尽的痛苦过往。
好像很少有人知道,坠落海平面的一瞬,其实是能够看得见湛蓝澄澈的海底,水波的纹路裹挟着气泡升腾,奇妙又有趣。但很可惜,欣赏美景的时间不会太久,很快就会被灭顶的窒息感淹没,没有办法挣扎,没有办法呼救,思绪转瞬抽离,只能一点一点,向着深处堕落——
那是溺水。
她已经有很久没有梦到那天了。
赤着脚下床,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润喉。厨房的窗面东,及目眺去,遥远的天际泛起淡淡的白,但那分白色太淡了,被浓重的深夜压制着,难以铺洒绚烂。她喝尽了一杯水,却依旧没能驱尽心跳过速的不安,还将周身都镀了一层渗透肌肤的寒意,放下杯子的时候,全身都冻得发僵,狼狈又不堪。
脚趾踩在瓷砖地上,凉得失了知觉。她蹲下身蜷着,暖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挪回客厅,挪到卧室。门虚掩着,夜依旧深沉而寂静,木制的门框在手边也成了温暖的物什,她像只被抛弃的可怜小兽似的攀着,良久,才喑哑怯懦地开了口,融进黑夜里。
“…你还醒着吗?”
“我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