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零落，我乍然听闻恂王府主子逝世消息的时候，心中亦是唏嘘，分明恂王叔与皇阿玛的关系相比，更是年轻些，却见他走的早些。可见人生在世，十分的不容易。】
【白禅与恂王嫡福晋之间有些亲眷关系，自也是打小认识的，成日在府中说起此时来，说其遗孀孤苦，便允了她时时去看望她。今次路过扬达广场，倒是想起了白禅托我在此处买一些恂王福晋欢喜的绣球花去，好叫她带着去恂王府探望。】
【左右没什么事，便近前去买花。】

（闲则莳花弄草，耗却泰半时光。年轻时常提画笔，山水也好人物也罢，习七八分像而后吹嘘二三。这几年倒是懈怠了，我思量还是沃尔科特不在的缘故，身边少了那么个念念叨叨的怪老头儿，谁与我道个中精髓——说白了，仍是惦念，叫人悲恸避之管彤。那还是养花吧，银剪一把，修裁出各种形状。）
店家……（熟门熟路绕至堂中，眼风一扫欣然问道）上回说起的金桔掌盆到了么？

【陈阿满原愣头愣脑，如今到了宫外这样多年岁了，还是这样不长记性，我且在后头慢悠悠的走，他倒好，先往前一步，去询那店家绣球花的事，却也并非是好声好气，巴着那店主人不松口，非要人家将绣球花拿出来才好，我堪堪到了地方，才发觉此事，于是出言呵止。】
：这是怎么回事？【那店家见说不过陈阿满，竟要转身同另外一个客人回话，想着大约是不大愿意搭理这不会说话的粗人。】
【“前几日新到的，您瞧瞧？”那掌柜的才应了一句话，便又回来扯了笑脸回我：“这绣球花果真是没有的，才育好的苗苗还在花圃之中呢。”】

（若是早个二三十年，甭管有什么热闹，我都是凑在最前头，非得一探究竟的。如今倒是安耽许多，且不说这身子骨许不许，瞧来瞧去没什么稀奇，自然不必费那个劲。只知店家分身乏术，我这又不愿等着便也只能靠了自己，开腔道）
都摆在哪儿呢？我自个儿过去瞧瞧。
（花花草草亦看缘分，甭说硕果几许娇花几枝，若是眼缘差了些，总归也难捧回家中。）

【既是在苗圃之中，我便少不得去看看，如此才能回去给白禅氏一个交代，那店家正同边上的一位夫人回话，说的也是将花盏放在了苗圃中，索性便截断了他的应声，道】
：既这位夫人也要去苗圃瞧，那本王便一道罢。
【自然，这花铺子若有生意不做，自然是傻子，我若是在苗圃看上了什么，亦是会买了回府去的，也并不拘泥于什么绣球花，那主院瞧着有点空荡荡，正是需要些花来摆放。】

（他一声本王亟亟剖明身份。可惜百花之主不识京畿亲王，纵是将那至尊皇权悉数压下，恐怕也换不来一朵绣球花开——往深了说又恐大逆不道，将将弯起唇角，心思种种一笑带过。）
好，您请。
（作势稍稍侧身，与他一并往苗圃行，店家有意引了话茬，听得明白亦顺势接了下来。）
说的是，您这样尊贵之人，亲自买花的实在是不多见了

【贯做生意的人，一张嘴最是厉害，它要用以招揽客来，也要精通生财之道，说的话是否是来客心中所想，便就是技巧所在了。不咸不淡地应着这掌柜的话，却因那夫人接话，依礼回应。】
：闲时摆弄些花草也好，它们不会说话，没得这么多糟心事。
【四九城中相识的，尊贵之人大有人在，莫说前朝留着的长公主，大长公主，高门显贵，勋爵世家，便就是皇父膝下的阿哥公主们，也占据了京畿大片之地，若说皇室血脉，竟也感受不到半分本该有的优越之感，再与她言，笑道】
：……是本王的福晋要去看一位故人，特托本王来买的。

噢，那确实……需要花些心思了。
（他说起故人二字，不知怎的脑袋里便又冒出了沃尔科特那张满是胡茬的脸。如果要去看望她，恐怕还是得带上一壶好酒。可是江宁那样远，思来想去，终究还是懒了些。我承认，虽然与他相处了那么多年。可是他骨子里的令人羡艳的勇气自己却没效得半分。且不说从世界的另一头来到这片陌生的土地并于此扎根，我游走十余载，而后却又回到了京畿，是恋想么，未必。恐怕仍是畏惧。）
喜欢绣球花的人，想必是温柔的

【我同那位福晋不熟悉，自然也无法置喙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遥远的称呼一句王婶，也没有那个功夫总去周旋些什么。此刻走到苗圃，端看绣球花并无多少开放的，自然也凑不到一盆，也歇下了买它的心思，同陈阿满知会了一声，令他去别处花店看看，自己则为王府找起花来。】
：绣球花配温柔之人，那依夫人看来，性子活泼些的，配什么花较好？
【成日咋咋呼呼，想着舞刀弄枪骑马的，我那福晋——定然不像是喜欢绣球花的。】

若是养在瓶中，何来欢悦？至于乡野与巷口，自当是红蔷薇了。
（蔷薇带刺，向往登攀。犹记得南方长满青苔的老墙根，总有一丛蔷薇花杂乱地滋长着。它总让我想起十余岁的小丫头，赤着脚踩在圆滚滚的鹅卵石上，唇畔吟唱着悠长的曲调，自由自在如梦似幻。可那终究是别人的蔷薇，它不曾为我低下头，成为可望而不可即的绚烂。）

【她向往山野与巷口吗？并不一定如此。我时常在想，当年巷子口那个眉眼肆意的女子，是否被我抹杀在了岁月的江潮之中，是而我再也没有窥见过她的面庞有那日一样的笑容。而若是某一天，她知晓了当年求娶的真相，又会是如何光景呢？最好——永远不知吧。】
【我欲再言，却见她低眉去与掌柜说话，便将余下的话语咽下，客气道一声谢。】
【而至于这花，究竟买与不买，如今，我尚且没有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