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正午，吃饱喝足后正是让人昏昏欲睡的时候。
暂时接不到委托又派不出传单，无所事事的两人待在Honky Tonk的吧台前，再次对波儿的催债和催干活充耳不闻，已经基本上是一个混吃等死的状态了。
此时店里没有顾客，蛮单手托着腮叼着烟正闭目养神，而银次直接趴在台面呼呼大睡，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直到一阵铃声响起，蛮一个激灵掏出手机起身接通电话，瞬间进入营业模式，语调上扬：“是是，这里是夺还率高达100%的夺还专家……”
银次也被惊醒，一边揉着眼睛，抬头看向蛮。
“什么嘛，原来是电脑小子啊。”蛮脸上的笑容和附带的热情迅速消退，垂着眼皮语气懒散，又回到了那副兴致乏乏的状态。
他安静地听对方讲了一阵子，然后敷衍的回绝：“我跟银次最近忙得很，没空招呼你，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明明我们这几天连一个委托都接不到……”银次在一旁小声嘀咕，把头凑了过去，“什么什么，马克贝斯说什么了？”
蛮看也不看直接一个拳头砸下去，言简意赅的准备结束通话。
银次手疾眼快地赶在蛮挂线前把手机抢了过来，“喂喂，抱歉啊马克贝斯，你能不能把刚才的话重新说一遍？”
“……银次大哥。”对面停顿了一下，继而传来带着歉意的声音，“无限城从上周起不断出现了来自中层的怪物，我是想请你们回无限城帮忙处理，这次可能会很棘手，但我们这边实在是控制不住了……”
银次皱了皱眉，然后舒展开来，微笑着用安抚的语气回应：“嗯，我知道了，放心交给我们吧，我和阿蛮会尽快赶过去……”
很快蛮又将手机夺了回去，依然是直截了当的拒绝：“没有这回事，这点小事自己好好想办法总能解决的吧？就这样。”
通话结束。
“阿蛮！”银次不满的看他，“为什么要拒绝啊？”
蛮瞥了他一眼，“你想想，我们可是专业的夺还专家耶，打怪这种活是在工作范围里的吗？”
“但是，我们平时的工作经常要战斗的，也没差别啦。”银次反驳道。
“你忘了上次我们去完成无限城IL夺还任务的时候，那个电脑小子把我们折腾得多惨吗？只是中层怪物的话以他的技术要解决肯定不会太难，你就放心好了。”蛮从兜里掏出烟盒，仅剩的两根万宝路随着他的动作幅度轻微摇晃。
“可是……”
“没有可是，我说不接就是不接。”蛮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无限城已经不归你管了，不要总当成是自己的责任。”
银次张了张嘴，明显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蛮一把摁住脑袋使劲蹂躏了一把。
“你这小脑袋瓜就别老想这么多复杂的事情了。海温也真是，作为中介人怎么老接不到工作啊。再这样下去要没钱买烟了。待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要不出去重拾旧业吧。”
银次有些心不在焉，随便抓了个词当做是回复：“旧业？”
“派传单啦，派传单。”
银次点点头，没有说话。

02
“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吧？”蛮把小甲虫随意停在路边，招呼银次带上后座的立牌和传单。“今天可要钓到大客户血赚一笔，过上胡吃海喝的人生！”
意料之中没得到平日里应有的回复，蛮关上车门径直走到银次身边，随后熟练地用拳头砸了对方的脑袋。
“好痛！阿蛮为什么要打我！？” 银次怀里的工具散落一地，他捂着刚被蛮揍出来的包委屈巴巴地半蹲着朝当事人看去。
“工作期间不准魂不守舍。”蛮低声告诫了一句，余光正巧能看到银次刘海下方紧锁的眉。
不可避免地在心里叹气，蛮掏出钱包找了零钱递过去，银次接过硬币愣愣的看着他。
“看到对面的便利店了吗，反正这个时间街上也没什么人，去帮我买包烟回来吧。”
他能感受到对方有些蹩脚的关心，银次犹豫了一下，怯怯地开口道：“那个，阿蛮……剩下的钱我可以拿去打个电话吗？就一会！拜托拜托！”
蛮把手机也交给了他，转过身摆了摆手，“你想打就打吧，不要磨磨蹭蹭的。”
“嗯。”银次乖乖的点头，朝他微笑，“那阿蛮等我一下哦。”
蛮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银次进了店里，虽然他表面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但就照他对银次的了解，难保这家伙会不会趁他不注意，一个人跑去逞强。店员在银次比划几下后转身在橱窗里翻找什么，期间银次似乎拨通了电话，表情似乎露出了一丝丝内疚感。
银次回来的时候像是松了口气，情绪明显缓和很多，把烟递给蛮之后甚至主动申请了派传单的任务，钻进车后座捣鼓了一会端着一大叠传单就往人群当中跑。
蛮见他似乎不再纠结马克贝斯的事，也就稍微放下心来。他扛起广告牌站在另一边的街道大声吆喝，耳边传来路人小声的呢喃。
“噢，交警还是有在干活的嘛。”
“活该啦，停在这种地方还让不让别人走路了。”
“就是就是。”
这种莫名耳熟的对话落入蛮耳中，顿时让他心里产生一种不妙的预感，不放心的往车子的方向看去，发现前车窗玻璃的雨刷上夹着白色的字条。
蛮冒着冷汗快步走向车子，嘴上不住的抱怨：“这个时候为什么还会有交警啊，要不要这么卖命……啊！我就停了这么一会都开罚单！！可恶的税金小偷！”
还没接到单子就先被扣了款，蛮气急败坏地踢了下车门，以他的经验，不出一会拖车就要来了。得趁现在把车挪走，蛮摇下车窗正打算跟银次痛斥刚刚发生的一切，不料视线范围内根本没有金发绿衫的人的身影。
“这种节骨眼上笨蛋银次又跑哪里去了啊！？不会看气氛的吗！”蛮气得连摁两下喇叭，把周遭经过的路人吓了一跳，咒骂声登时此起披伏。
他原本准备了五分钟来等他不靠谱的搭档，正打算抽根烟缓解情绪，突然出现在后视镜上的拖车把懈怠的他一下子拉回了现实。
“糟糕，怎么来得这么快！？”
拥有多年飙车经验的他压下手刹脚踩离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挂上了挡，猛地一脚油门溜之大吉。
然而他非但没有拉开距离，身后的拖车还以一种与车型不相符的惊人的速度向他逼近，蛮在惊讶之余不禁好奇地往后视镜多看了几眼，认出开车的人是马车之后，他简直忍不住要骂人了。
“我去！那个大叔还兼职干这一行的吗？！”
一路狂奔。
TBC

03
无限城上空响起震耳欲聋的雷声，与天气预报背道而驰的雨滴轰然落下，不知是否因为雨势太大起了雾，无限城上层区域竟有些模糊起来，只不过几乎无人留意这一奇观，他们随意地举起公文包，走程序似的想要挡住这凶猛的雨。
此时的无限城下层区域乱作一团，事情比银次想象中的要复杂，中层区域的怪物正源源不断地往下层冲去，为了阻止它们，马克贝斯甚至请来了曾是Volts的其它成员。
"想不到有朝一日我们也会像以前那样并肩作战。"士度苦中作乐道。
花月的弦勒住了乘人不备打算偷袭的怪物的脖颈。"虽然情况不容乐观，但确实如此呢。"
“叙旧的话能不能结束后再慢慢聊？这些怪物怎么源源不断的出现啊！？不得不承认我真的有点累喔。”笑师抓着踏鞭的手已经有一丝掩盖不住的颤抖。
电流不时穿梭在人群当中，精准击中不怀好意的敌方目标。
怪物却完全没有退缩的念头，丝毫不减冲击下层的趋势。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如果阿蛮在的话……]银次边维持着攻击的姿势边想。
[脑子一热偷偷摸摸地就跑来了，阿蛮一定很生气吧……不对，这种战况下怎么可以心不在焉。]
[但是只靠我一个人，真的能保护得了大家吗？]
“漏网之鱼太多了！下层居民还没来得及避难吗！？”
“人手不够！而且他们都不相信这件事是真的！有多数人不愿意离开！”
“他们……他们说自己根本逃不开这个地方……”
不经意的话语触碰到了银次藏在内心深处的记忆。
这里是无限城，他从记事起就生活在这里。
他们称他为雷帝，即便真正的雷帝已经不在了。
如果是阿蛮的话……
他会选择接受，并承担起责任。
“士度、花月、笑师！你们去掩护居民们撤退吧，这里交给我！”
“你在说什么啊，这么多的数量你一个人怎么可能……”
“没问题的，这里是无限城，对吧？”银次露出笑容，温柔地、不容置疑地，身上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士度还想说些什么，被一旁的花月拦住了，他摇摇头示意士度不必继续追问，笑师也犹犹豫豫地收起了踏鞭。
“我们在下层等你，一定要安全回来。”
“嗯，你们也要注意安全，待会见。”银次向他们点头，目送着同伴远去。
银次在身体周围聚集起大量的电流，发丝受静电的影响立了起来，身上的衣服也呈现出飘浮的状态。他冷静而准确地只攻击向他逼近的敌人，确保不消耗多余的力量。
“马克贝斯，还有多久？”
“还要等一分钟，再坚持一下。”从耳边的通讯器传来了答复，以及一刻也没间断的敲击键盘的声响。
“我知道了。”
随着中层怪物数量的剧增，单纯的电击已经无法顺利抵御了，银次果断地改为使用等离子体，在短时间内制造的数量已经超过了以往任何一次战斗。
以前他总是担心自己会失控，无论是力量还是情绪也好，都是小心地压抑着不敢越界。自从遇到蛮以后，对方总是兀自地在身前为他挡下一切，不让他陷入危机，将他好好的保护起来，因而他也不再需要过度使用这份力量。
而在那之前，他一直在逼自己去承受，一次又一次的达到极限。
银次在聚集力量的同时也接收了大量的讯息，他看见无限城自上层开始逐渐崩塌，怪物不断往下涌，下层的居民无辜遇害。这种感知的能力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似乎在无限城里他所感受的范围和程度都会扩大许多。
没来得及细想，银次就听到马克贝斯提示可以动手了的声音，他深吸一口气，一瞬间闪过“这次绝对会被阿蛮骂”的念头。银次笔直的站着，身体缠绕着大量电刃，还在不断向外扩展。
“消失吧。”
无限城的上空落下一道惊雷，将整座无限城照亮，甚至连新宿都能听见雷声。
烟雾散去后，在场只剩他一人站在由尸体和塌陷建筑物所组成的残骸之中。银次环顾四周，确认再无遗漏后，松了一口气。
而紧绷的神经一松懈，疲惫感就一下子涌了出来，原本直立的发丝也变得跟主人一样无精打采的。银次拖着沉重的身子找了一处残垣靠着坐下，闭上眼睛疲惫地笑了笑。
“作战成功…”
耳边一直响着电流杂音，让他昏昏沉沉的脑袋更晕了，费力地听了一会，隐约能在杂音中分辨出马克贝斯的声音，虽然不太清晰，但通讯器能在他这种程度的电击下存活，已经是相当大的突破了。
“马克贝斯也变强了呢……”
银次又分了一些精力出来回应：“…我这边已经OK了……嗯，不要紧，我再休息一下就去和大家汇合。”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即使闭上了双眼，脑海中依旧充斥着无限城各处的景象与交织的悲鸣。以往几乎都是雷帝替他承受这些负面情绪，如今只能靠自己撑过去了。
比起之前直接瘫软在蛮怀里，他这次至少还留存一丝体力，短时间内的短距离移动应该不成问题。在暂不清楚下层区域情况如何之前，银次不想在休息上浪费太多时间。关于如何控制力量的强弱问题他需要多花点功夫去适应。

“马克贝斯，那些怪物会不断往下跑，是因为无限城上层在消失对吗？”关于无限城瓦解的原因他完全没有头绪，以马克贝斯焦急的程度来看，事情一定比想象中要严重得多，只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探讨这件事了。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这样没错，我还在想办法减缓无限城的崩塌……”
“我刚刚想到了一个点子，说不定能行得通。”银次握拳，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于是站起身来，“如果我向无限城提供能源的话……”
他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不行啊，银次大哥！如果继续吸收能量只会加快无限城的崩溃，而且以你现在的身体…”
“没关系，总会有办法的，相信我吧。”
“我当然相信银次大哥啦，所以就等我们找出解决方法好了，千万不要乱来！”
“别担心，我是‘雷帝’对吧？”银次吸了吸鼻子，似乎有些惊讶于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虽然他不擅长思考过于复杂的问题，但在一些事情上的感觉上相当敏锐。就算马克贝斯没这么说，他也没打算继续吸收无限城的电流，而是召唤外界的雷电转化到自己身上，再供给无限城。
恢复的体力已经足够支持他走到空旷的区域，既然已经定好了目标，银次也不再拖拉，扶着一旁的柱子缓慢站起，随着肾上腺素的消退，他的大腿正在止不住地发软，缓了缓刚起身导致的眩晕，他挪着身子离去。
无限城再次打出了强烈的闪电，电光在空中一路延伸，全然落在他身上，再从他的身体向外放射出去。夹层地区的空间开始扭曲，随后逐渐重建。再往上的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建筑还保留着瓦解到一半的状态。
“银次大哥？银次大哥！银……”马克贝斯着急的喊声随着通讯器过载戛然而止。
雷电缠绕着他的身体，伴随着强大力量所降临的是剧烈的疼痛感，连呼吸都感到困难，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视线渐渐变得模糊，银次干脆闭上眼睛，感受着无限城的状况。
无论他输出多少都仿佛在做无用功，无限城就像是一个无底洞一样不断汲取着他的能量。瓦解的速度多多少少有些减缓，但还远远不够。
那些雷电在他周围不稳定的起伏，身上出现刀割似的伤口，又迅速恢复，不断重复这个撕裂的过程，仿佛全身在燃烧一般灼痛。
“唔……”
强行转换的过程比他预想中要痛苦得多，好在不是无法忍受的程度。伤口即便愈合，疼痛却仍然拉扯着银次的神经，他跪倒在地，费劲最后一丝力气用手臂垫住了即将砸向地面的脸。银次大口地喘着气，冷汗顺着脸颊滴落至地面。
目前的他无法掌握无限城的状况，单单为了保留意识已经是极限了，不快点到约定的地点汇合的话花月他们一定会担心的，也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
蛮一定感觉到什么了吧，不赶紧振作起来的话肯定少不了一顿毒打……
这样想着意识却模糊了起来，银次用力握拳想让自己保持清醒，然而没能坚持多久，突然眼前一黑，彻底倒了下去，周围的电丝慢慢收缩，终于恢复了平静。

04
美堂蛮赶到无限城的时候，那震耳的雷声的轰然响起。他一拧眉，脚下顿时加快了速度。
他，GETBACKERS的第一把交椅，虽然在恶鬼之战有已经让位了的嫌疑，但在大多数人眼里这个位置依旧是他的。
如今美堂蛮被自己信任的搭档狠狠地坑了一把。
他点亮手机屏幕，上面的最新的通话号码清晰的痛斥着天野银次犯下的罪行。
“**小子竟然敢拿着本大爷的手机让交警来扣我的车！”
还没办理扣费手续他就匆忙赶来了，为了逃避拖车的追击他一连开了老远，点烟途中留意到副驾上的宣传单有乱涂乱画的痕迹。蛮正臭骂着是哪个调皮鬼有眼不识泰山在这瞎搞。拿起一瞧，满篇的错别字与稚嫩的字迹，他立马判断这出自银次的手笔。
仗着对银次的了解，他大致读懂了纸上的内容:
『写给阿蛮:
很抱歉一声不吭的就离开，我实在很担心马克贝斯他们，事情处理完毕后马上就会回来，请当做我去出差了吧。
烟和零钱放在副驾驶储物格里了。
勿念，你亲爱的银次』
重新回忆起的案发经过仍然使蛮怒火中烧。
"可别以为我会轻易饶过你，银次！这笔费用一定要让马克贝斯报销！"他骂骂咧咧的前进，天色突然一变。
无限城再次打雷了，巨大的闪电近在咫尺，几乎要劈到他身上来。蛮睁大眼睛，不由得停住脚步，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
[这种力量是怎么回事……]
他向着落雷的位置加快速度，心脏不自觉地隐隐作痛，却丝毫不影响他的速度，不断向前。
“银次！敢乱来的话我可真的要生气了！”

蛮赶过去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几个拿着武器的小混混围在一起，银次被其中的一人抓着领子揪起来，垂着头奄奄一息的样子。
那个小混混一撒手，银次就直接瘫倒在地，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明明不久前还好好的，还能费尽心思去坑他，他们不过才分开了一段时间，再见面时银次就变成这幅模样了。
蛮无法控制自己的怒火，一言不发地冲过去，将碰银次的那人的双手折断，对方顿时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还没等他进行下一步的动作，他就感受到了微弱的力度，低头看到银次伸手扯着他的裤脚，费力地睁开眼看他。
“阿蛮……不要……”
蛮望着银次，表情放柔和了一些，点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了。银次的表情十分复杂，张了张嘴却没有多余的体力支撑他说出话来，抓着裤脚的手脱了力，完全昏死过去。
然而蛮再看向那几个人的时候，眼神变得凌厉起来。虽然银次没有和这些人计较，但蛮可完全没打算放过他们。
被蛮身上施放的杀气所震慑，小混混们僵在原地无法动弹，头上冒着冷汗，还在努力想远离这个恶魔般的男人。蛮把杀气一收，他们立刻头也不回、踉踉跄跄地跑远了。
“在那受到诅咒的命运结束之前……”蛮沉声念着，冷眼看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在他出手的一瞬间，就使他们身上的骨骼脱落、肌肉撕裂，并造成内脏破裂。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抢救，这些人就会因腹腔内大出血，而最后导致死亡。
此时的他的确像极了蛇，冷酷又无情。
解决完毕后，蛮快速回到银次身边，盘腿坐在一旁，轻轻地将银次扶到自己怀里，检查他的伤势。
这一看蛮简直被吓了一大跳，在银次马甲下的那件T恤，上面除了灰尘和暗红的血迹，还在逐渐被鲜血染红，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本就还没消去的怒火刹那间被担忧取代，他需要立即确认银次的伤口，无限城内的环境太过恶劣，破碎的瓦力和沙石散落在四周，磕得人生疼。
蛮动作不敢太大，即便是一向稳妥的他此时也是乱了阵脚。托着银次背部的手染上了新鲜的血液，怀里的人脸色越发苍白起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以至于银次落入那些菜鸟手中还无法还击。
没有时间细想，美堂蛮脱掉了银次的外套，期间软弱无力甚至连喘气都十分微弱的他不禁让蛮怀疑这是不是那个活泼且强壮的银次本人。
为了避免二次伤害，蛮需要把遮掩住银次伤口的T恤撕开，他选择在一侧的缝合线上入手，唯独这里没被过多的血迹沾染，蛮判断此处伤势没那么重。
可惜事愿人为，刚撕开衣服边角，大片的淤青映入眼帘，随着衣料的延展，他发现银次的侧腰几乎全是青紫。
他顺着衣服的开口往上一揭，不料这一举动牵连着干涸的血迹，将已经结痂的伤口再度裂开，从创面流下血。还在昏迷中的银次皱起了眉，极轻的呻吟让蛮立即松了手。
从部分伤口血液已经凝结这点来看，证明银次被袭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直到完全撕开之前，蛮没能压抑住咬伤了自己的嘴角。
愤怒的情绪席卷了他，杀意正控制不住地往外流露。
美堂蛮罕见的后悔了。
后悔方才下手过于果断，只一击就断送性命，太便宜他们。

完全褪下银次的衣服比想象中花费了更多时间，记得他赶到时正巧看到银次躲开致命伤的一击，必须先止住胸口的血，沾满尘土与血迹的布料已经不能用了。
此刻手上没有干净的纱布，但在紧急情况下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蛮当机立断，立刻用手掌用力按住出血的部位，好一会才堪堪止住血。
他连忙拿出敷贴和绷带给伤口包扎，一阵手忙脚乱，连手都是抖的。他在心里提示自己千万不能慌张，迫使自己用冷静专业的手法进行操作。
随身携带的一卷绷带完全不够用。蛮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银次枕在他腿上，然后迅速地把衬衫脱下来撕成布条来用。
做了简单的处理，眼下还有另一个棘手的问题，就算用最快的速度将银次带到车上，再飙车送往新宿内最近的医院估计也来不及了。不过他还记得无限城南区有间药铺，在「IL」那次行动中，印象里伤患都被送到那里去疗伤了。
从这里赶过去，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
银次的额头上沾着血迹，蛮轻轻拨开刘海检查，确认只是小擦伤后松了口气。把破烂不堪的衣服搭在银次裸露的皮肤上，他的发梢湿湿嗒嗒的，在此之前肯定淋着雨走了一段路。
多多少少能保留点温度都好，他不能让银次的体温继续降下去。脑子这么想着的同时又把人往怀里带了些，断瓦残砖的地面实在难以平稳的奔跑，银次断断续续的喘息中夹杂着几声闷哼。
蛮咬咬牙，挑着捷径狂奔而去。

药铺的门被火急火燎的踹开，把熬着药的螺堂健水吓了一跳，他连忙放下手上的活打量起被蛮紧抱的人来。
“……雷帝？！”一旁的阿连惊呼出声。
“怎么伤得这么重！？快快把他放到床上来。” 阿健迅速反应过来，指挥蛮把人放下，再让阿连去给他准备。
阿连不敢懈怠，照吩咐将手术车推过来，还顺来几捆绷带，正想开口询问同样一身血迹，盯着雷帝一动不动的蛮是否需要包扎。
不料先被对方低沉的嗓音打断：“不是我的血，不用管我。好好照顾这小子。”
“阿连，不要傻愣着快过来准备手术。” 老人拆开被蛮紧急处理的绷带后看着伤口皱起眉来。
阿连连忙应声，耳边传来关门的声音，再次回头时美堂蛮已经不在屋内了。
他掏出银次买给他的万宝路，刚刚在药铺里被他插兜的手抓得跟麻花似的，蛮掏出一根有些受潮的烟来，点了几次才终于点燃烟头，深吸一口又呼出。
安静了许久，才叹出一句：“……味道真差。”
TBC

05
阿健出来的时候，蛮刚好在抽第五根烟。
"手术很顺利，所幸胸前那道刀伤及时得到处理，不然可就真的危险了。"阿健用脚扫了扫地上堆积的烟头。"注意不要让他有太大的动作幅度和情绪波动，伤口刚刚缝合，就算你们年轻人能扛，再裂开一次身体也是吃不消。"
“辛苦了。”蛮松了一口气，朝对方点头。
"方才马克贝斯来了联络，我要和阿连出去一下，下层已经乱作一团了。短时间内应该回不来，我留了药在桌面上，用药剂量也写好了。你们好好休息，伤好之前就在药铺里呆着吧。"
螺堂健水把话说完，和阿连背上几个装满急救用品的背包便匆忙离去。
蛮没有挽留，待在门外焦急等待的时间里，他把事情经过从头到尾理了一遍。从接到马克贝斯的电话、银次偷跑离开、无限城连续两次的落雷却没有断电、到银次被菜鸟揪住衣领明显没有还手余力。
如果他的猜测没有错，银次一定是吸取了外界的落雷并给无限城提供了动力。
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无限城发生了什么？
药房内传来的微弱呼唤打断了蛮的思绪，他走进店里，顺带掩上了门。
银次在做一个有些糟糕的梦。
梦里的他趴在一片废墟之中，身体像灌了铅般沉重，他费劲全力抬起头，模糊的视野中，他分辨出蛮正掐着某人的脖子。他的双脚离开了地面，双手撕扯着想要逃开蛮的桎梏，银次想要制止，血腥味堵住了他的喉咙。
他试图挪动双手，终于勉强拽住了蛮的裤脚。而蛮也留意到他了，他给了他一个柔和的笑，掐断脖颈的声音回荡在这窒息的空间里。
银次艰难的环顾四周，原来在此前已有了两具尸体。
比起倒下时苍白且毫无生气的脸来说，银次的情况有了明显的好转。他左手挂着点滴，赤裸的上身扎起了白色绷带，右手手指不知是扭伤还是骨折，被阿健用木条固定住了，额头也缠了几圈绷带。
病床旁边盛了一盆水，边缘挂着洗净的毛巾。蛮其实没怎么照顾过人，银次可以算是个例外。他把毛巾浸湿拧干，打算盖在银次额上，突然意识到对方缠着绷带。
犹豫片刻还是捏起毛巾一角，擦了擦银次脸上渗出的冷汗。
隔着一层毛呢，他几乎感受不到银次的体温。
鬼斧神差的，蛮握住了银次打着点滴的手，是与以往截然相反的冰冷。
"……不"
蛮在瞬间松了手，银次正在睡梦中喃喃自语说着什么，他听不太清楚。
"……不，不要！"
床上的人突然不安稳起来，力气还未恢复的他手只能抬起一点，银次在空气中胡乱抓着什么，身体冒出了大量冷汗。
"银次！"
输液架在拉扯中摇晃，蛮一手扶稳了支架，另一只手按住银次的肩膀不让他乱动。
银次猛地睁开双眼，急促地喘息，一时间身体还会因另一个人的触碰而畏缩，最先看到的是节能灯刺眼的灯光，然后是蛮担忧的脸，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而不是在地面上。他又喘了好几下，气息才平稳下来。
“没事了，这里没有别人。”蛮重新给他盖好被子，“不要乱动，伤口会裂的。”
银次仿佛还停留在那个梦里，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消逝在他眼前，他惊魂不定地问道：“阿蛮，那些小混混呢？”
“跑了。”蛮回答得很干脆，其实他这话也没说错，只不过是把事实说了一半而已。
“是吗……”银次的表情并没有释怀。
短时间内两个人都没有再出声。他们都过于了解彼此，有很多事情都心照不宣。
“你肯定想说我是个笨蛋吧。”银次垂下眼眸，“但是我没办法放着他们不管。”
“笨蛋。”嘴上不饶人的蛮捡起刚刚混乱中跌落地面的毛巾，重新洗净后挂在一旁。"医生临出门前给你熬了药，你先把它喝了。"
蛮托着银次的后背，往他身后垫了个枕头，将人扶着坐起了身。

"难怪我刚才一直闻到奇怪的味道……" 老实说他现在的感觉并不是很好，头脑还在发胀，明明牢牢实实的盖着被子却还是在发冷。还有一点最严重的，那就是他的胃十分不舒服。
"那个……阿蛮，我能不能晚点再喝？"
"说什么呢，药都是趁热喝才有用的吧。" 蛮把放得有些凉了的药端起，勺了一勺递到银次嘴边。
“不用啦阿蛮，我自己来就可以。”银次有些不好意思，抬起用手想去接碗，刚一使力才发现右手有股钻心的疼。“呃……这是……”
“早跟你说过别乱动。” 蛮持的勺子平稳而准确地停在银次嘴边，然后缓缓地伸进去，“由本大爷亲自给你喂药还有什么不满的。”
银次只好苦着脸配合的咽了几口，表情都皱成一团，抱怨道：“好苦喔……”
“良药苦口啦。”
蛮耐心地继续一勺一勺的喂给银次，银次还没能再坚持多一会，就开始频频偏头避开送到嘴边的汤药，用可怜兮兮的语气询问：“阿蛮……剩下的能不能不喝了……”
蛮不为所动，“不行，这碗药你得给我全部喝光。”
然而接下来银次完全不肯配合，东躲西藏的耗得药都放凉了，也耗光了蛮的耐性，最后他忍无可忍地拿起碗直接往银次嘴里灌。
“唔唔唔……”
果然对付不肯吃药的小孩就该使用强硬一点的手段。
全数咽下去之后，银次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有股气在往上涌，死死抓着被子强忍着反胃。
蛮见他神情不太对劲，就紧张了起来：“怎么了，觉得不舒服吗？”
“没什么，只是肚子稍微感觉有点难受……”
可这表情完全不是“稍微”的程度啊。蛮皱了皱眉，迟疑了一下，将手伸进被窝，用手心贴在银次的小腹上，稍稍用力按揉着。
“这样会好点吗？”
“嗯……”

06
或许是药终于发挥了作用，银次的脸色缓和下来，他终于有精力重新整理头绪。
“对了，我得谢谢……欸？他们人呢？”
“阿连他们的话在接到马克贝斯联络后就离开了。”
蛮沉默了一会，还是开口问道:"无限城发生了什么？"
“唔……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银次闭上了眼睛，试图掌握无限城现的情况。
他再次听见那些惨叫与哀嚎，原本稍加压制住的瓦解速度又加快起来，许多人的生命之火正在消失。
银次吓得嘴唇微颤，他强行弯曲了右手尚且能动的手指关节，在蛮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速度下拔掉了点滴针孔，侧着身子就要下床。
“无限城正在瓦解，我得赶紧去帮忙！不然大家都会消失的！”
他焦急的话语并没有得到蛮的认可，被按着肩膀压回到床上。
“别闹了！你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样的一个状态吗！？”
针孔上残留的血迹把洁白的被单染出一点花来，美堂蛮气得音都变了几个调。
“阿蛮！”银次坐在床边，脸色凝重。“……只有我能救他们。”
果然不出他所料，无限城遭受两次巨大落雷却没有停电的原因，是因为银次根本没用内部电源。
“为了压制住瓦解，你转换外界的雷电供给无限城？”美堂蛮满脸的难以置信。
银次的默认更另他确信心中的想法。
“你疯了！？这会对你身体有多大的损伤你难道不清楚吗！？”
“对不起……但我必须要去……无限城需要……”
“无限城需要你，那我呢？”
美堂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那一如既往的不可一世感，他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眼底却有难以掩饰的悲伤。天野银次的瞳孔猛然收缩，呆滞地看着蛮的神情，随后垂下了头，眼皮耷拉着，喉咙一哽，眼泪抽抽拉拉地往下掉。
他自以为自己是可以承担雷帝肩负起的那份痛苦的，然而当这份重量确确实实搭在他肩上后，才发觉如此让人喘不过气。他莫名承担了太多的责任，背负了太多的性命。
如果仅仅是牺牲自己就能拯救他人的话，天野银次肯定是求之不得的。
但是美堂蛮出现在了他的生命里。
他带他逃开了束缚，他给了他生存的意义，他赋予了他自我。
他没办法弃他一人而去。

原本在这件事上蛮是铁了心绝对不会妥协的，还带着些与对方意见不和的烦躁感。然而在看到银次沉默着落泪的一瞬，心里一软，那些翻涌的情绪和辗转的念头消失殆尽，只给他留下愧疚与无措。
蛮上前一步，压低身体重心，一只手迅速绕过银次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脸颊旁，抱住还在轻轻颤抖的银次，揉着他的头发。
“笨蛋，一个人逞什么强啊。”蛮对他轻声说道，“无论你决定做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层层堆积的情感炸开了银次一直掩盖的门，他开始压抑不住自己的呜咽，在恸哭中张开双手，与蛮相拥入怀。
他抓着蛮背后的衣服，将身体贴得更近，哭得越来越凶，口里断断续续地说着：“阿蛮…对不起……”
“有什么好道歉的。”蛮用手顺着银次的后颈，一下又一下的摸着他的发丝，柔声哄着，“好了，好了，你已经做的很不错了。”
“阿蛮…”银次呜咽着把头埋进蛮怀里，眼泪浸湿了他的黑色背心：“……你刚刚压得我胸口疼，而且我好饿，但是又没胃口，嘴里全是药的苦涩味。”
“……”蛮只好松开了一些，不敢抱得太用力。“你会没胃口还真是罕见，不过这附近也没看到有商店……”
蛮松开对方，想去找找有没有食物，离开的一瞬衣服被银次抓住，回过头对方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蛮原本还有些诧异，在对上银次的眼睛之后就突然明白了。在生病期间的银次似乎比平时还更黏人。
本着不和病人计较的原则，蛮耐心地多解释了一句：“我就走开一会，就在这家店里。”
银次这才撒手，微微低着头，不情愿都写在了脸上。
蛮却没有立刻动身，他还在想刚才这家伙看他的眼神。那么专注地、依恋地，看上去就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蛮突然就笑了，这回轮到银次感到不解了，蛮把手臂撑在床头上，在银次困惑的目光下把墨镜一摘，低头亲了下去。他停留了一会才离开，留下在床上脸红着冒烟的银次。

所幸他在厨房找到了一锅还热着的粥，不得不说除赤尸以外的医者真的十分会照顾人。
端着粥回去的时候银次正捂着左手背思考着什么。
“老是这么冲动，现在好了点滴都打不了了。笨蛋！本美堂大爷迟早被你气死。”蛮把碗放置一旁，打开抽屉拿出创可贴撕开，把银次左手的伤口贴上。
银次认错似的乖乖任人摆布，嘴角止不住得溢出笑意。
“你笑什么啊，怪恶心的。”
“没有啦，就是发现我果然好喜欢阿蛮啊。”
“就算这么说也别想着我会轻易原谅你哦。”蛮把勺了一口粥递到嗷嗷待哺的大男孩嘴边，银次很快吞咽下去。
银次狼吞虎咽的喝完了整碗粥，看来是真的饿了。体力稍加恢复，他踌躇了片刻正打算开口，整个药房的空间却猛然扭曲模糊起来。
“！？这个感觉是怎么回事！” 蛮诧异地从座位上站起，他发现好不容易缓和下情绪的银次面色苍白如纸。
“瓦解又开始了……” 他掀开被子匆忙下地，这次蛮不再制止他，只是在银次踉跄的那一下用手捞了一把。
“阿蛮……我……”
“我陪你一起去，期间绝对不能离开我身边。知道了吗？”蛮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银次松了一口气，扬起笑容应声，随后急急忙忙地往外跑，蛮紧跟在他身后，把出门时随手顺走的外套塞给银次。“穿上吧，不然到时候我就会被斥责说我虐待病人了。”
“谢谢阿蛮！”银次接过就往身上一套，余光瞥见上面的Volts的字样，一边赶路还一边说着：“不过阿蛮怎么会有这种衣服的啊？跟我以前在无限城穿的款式好像喔。”
“是吗，我从一张椅子的靠背上拿的。”
“原来是这样啊……嗯？！”银次猛地一转身，睁大眼睛盯着对方，在原地着急地踏步，“那不是阿连的衣服吗？”
蛮拽着银次的胳膊把人继续往前带，淡定地说：“有什么关系嘛，那小子不是Volts的迷弟吗，给以前的老大借件外套穿怎么了。”
“阿蛮……”银次沉默了片刻。“阿连是女孩子……”
“……”蛮也沉默了，弹了银次脑门一下缓解尴尬。"那也一样！"

扭曲的走廊加重了银次的眩晕感，没走几步整个人便开始往蛮身边倒。
感受到逐渐增加的重量，蛮立即作出反应，换了左手搀扶住银次，右手覆在对方眼帘，低沉且磁性的声音安抚着他虚弱的搭档。"闭上眼睛跟着我走，不要在意那些景象。"
银次深呼了口气，重新站直身子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们搀扶着抵达室外，迷蒙的雾遮掩了远处的建筑，两个人浑身湿透却仍杵在滂沱大雨中。
不知是否跟这场大雨有关，脚下的地面开始透明起来。银次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天台中央，在蛮的眼里他微微耷拉着的肩膀，背影孤单又落寞。
银次身上的绷带有几处已经开始慢慢渗血，再被雨晕开，那点血色印在苍白的皮肤上，让他整个人都显现出一种纤细的脆弱。
有那么一瞬，蛮再度涌出想将人带离这里、不让他再操心其余人的念头，但他只是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注视着那个身影。
银次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边脱着外套向蛮走来，把衣服重新交到他手上，“阿蛮先替我保管一下吧，弄脏女孩子的衣服就不好了。”
“你这是在干嘛啊？”
蛮挑眉，没搞懂对方这一举动的意义何在，银次不等他有所动作，就快速的补充道：“还有阿蛮要离我远一点才行，不然会有危险的。”
“行了，我有分寸，不要理会我。”蛮摆摆手，“去做你要做你事吧。”
银次看着蛮点头，神情严肃的将视线投向远处，走回他原先所站的地方，身体周围开始聚集电流，头发随着闪电而飘动。
那道巨大的闪电轰然落下时，银次所处位置的地面形成了塌陷，蛮早有准备的避开了四处飞溅的碎石，看着处于雷电中心的银次，将周围的电流吸收进体内，再转化成能源输给无限城，像是精准的仪器一般。
[银次…你真的变强了……]
只是这样的欣慰并没有持续多久，亮如白昼的电击刺痛着蛮的双眼，落雷蒸发了银次附近的雨滴，他恍惚间发现银次裸露的皮肤撕扯般裂开又复原，蒸发的不只是雨水还伴随着血液，染红的绷带昭示着这一过程。
耳边除了雷雨交加的声响，隐约还能听到银次强忍痛苦的呻吟。
他呆愣片刻，抓着衣服的手猛然收紧。
“开什么玩笑！喂，银次！” 若事先知道转换外界落雷会造成如此后果的话，就算无限城消失，他也不会允许银次去冒这个险。
脚下的地面正逐渐清晰起来，美堂蛮全然不顾袭来的电击，溅起的水花威显着他的愤怒。
即使粉身碎骨也好，蛮想跟银次共同承受这一切，他难以忍受自己的无能为力。
原本精准的电流在蛮逐步的靠近中不安定起来，银次焦急地想要蛮停下，他虚晃一下，眼前一片模糊，电流霎时中断，腿一软便要跪倒在地。
蛮及时接住了他，酥麻的电刺痛着蛮的双手，然而最让他担忧的是银次高得惊人的体温，他看着怀里的人闭着眼急促地喘气，不断有汗水滑落。
“银次，喂，银次！！”
蛮焦虑地呼唤着，一手扶着银次，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脸。银次皱着眉，无意识的将脸凑向蛮的手心，想要汲取凉意，蛮干脆就把将手贴在银次发烫的皮肤上。
“阿…蛮…”银次艰难地睁开眼，发出微弱的声音，还在不断地喘息与流汗。
“**，害得我担心得要死。”蛮稍稍松了口气，嘴上抱怨着，这才想起来要将外套盖在对方身上。所幸下了大半天的雨终于停了，不然就这样淋下去只会让银次的情况进一步恶化。
“对不起……”
“不过……”银次说一句就要停下来缓一口气，他费力地用手扯开身上的绷带示意给蛮看，勉强的笑了笑，“阿蛮，你看…我现在的伤都好了……”
这下蛮真的要被他气死，终于还是举起忍耐已久的拳头轻砸在银次头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