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在身上,很爽快。两个人席地坐在天平宫门口,无言地望着星空。
卡妙并没有让米罗看自己的伤,只是回过身来对他笑了一下。
那……是笑吗……微微向上勾起了嘴角,算是一道融融的弧线,眼里流露的,却是重重冰封下的无奈与疲倦……这是米罗第一次看见他笑,还是苦笑……
其实即使不看伤处,米罗也隐约知道是谁把他打伤的。米罗猜想,卡妙或许没有反抗。如果他反抗,恐怕他不会受伤,要么,就是重伤,或死。
拦住自己,是为了保护那个人吗?还是怕那个人也要对自己出手……然而,如他所说,明天再去就会没事吗?这些话,米罗没有问。从卡妙转过身的一笑,他就已经知道,对于卡妙,自己没有任何办法。
米罗靠着自己圣衣的箱子,轻轻捶着右腿,没想到走这么一点路就会疼起来了。
“进去吧……”竟然是卡妙先开口,这是不多见的。
“你说,天上这么多星星,在一起会不会吵嘴?”米罗没有接他的话。
“这个……”
米罗一笑,看了看被自己弄得莫名其妙的卡妙:“那你说,为什么没有星星气愤得走掉?”
卡妙没有回答,他已经懂了。
“也许……是吵过嘴之后不久……又相互谅解了也说不定。”米罗说着话,眼神划了条弧线,发觉卡妙向后靠在石壁上,轻轻闭了眼睛。
“多久?”
“恩?……很快吧,”米罗仰起头,抬起一只手臂沿着眉际向后划过去,搭在头上,“又或者……是在发生了一些事情以后……”
很久的沉默……
“那时候……恐怕有些人已经化作流星了……”
卡妙的声音,几乎没有任何起伏,很清晰。
米罗深吸一口气,用力搔搔头,坐直了大叫:“哎呀卡妙,快看,你升了!”
卡妙睁开眼睛,正看见并不太明亮的水瓶座从天际升起。
“傻瓜,是水瓶座升了……”卡妙无奈地抿抿嘴,心想自己在说什么呀,“升起来了……”
米罗开心得拍着右腿:“是啊,卡妙你升起来了呀!”
卡妙站起来往天平宫里走去,米罗回过头:“去哪儿?”
“腿疼吧……我去拿个垫子过来。”
第二天一早,米罗无论如何也必须去教皇厅了。
“有什么要嘱咐我的,卡妙大人?”米罗一身庄严的黄金圣衣,雪白的披风,手里拿着头盔,郑重其事地走到卡妙面前,脸上却还是卡妙所熟悉的邪邪的笑容。
正在用左手收拾东西的卡妙把目光移到了米罗的脸上,看了好一会。米罗用手在脸上摸索了一下……
“掉了吗?”
“……什么?”
“我脸上的东西呀,不然为什么一直看我?”米罗挑起一边的眉毛,似笑不笑地看着卡妙。
“我走了,等我回来吃饭。”米罗转身往外走,快到门口时又补充了一句,“不许自己先吃啊——”
“天蝎座米罗,求见教皇大人。”米罗在教皇厅门外大声说道。
“进来吧。”
米罗把头盔正了正,走进大厅,表情严肃得近乎凝重。这时的米罗,与刚刚在卡妙面前几乎是两个不同的人。
“天蝎座米罗,拜见教皇大人。”摘下头盔抱在右手,米罗单膝跪了下来。
“米罗,到你守宫的时候了吗?”
“是的,教皇大人。”
“克尽职守,切莫忘怀。”
“是。”
米罗一字一句、一言一行都显得彬彬有礼,恭恭敬敬。然而,坐在很远的宽大桌子后面的人,却从这不卑不亢之中听出了一丝抗拒的意味。是多心了吗……
抬起一只手,缓缓翻动着桌案上的公文,语气也变得随意:“来圣域之后,见过什么人吗,米罗?”
并不明显的迟疑了一下:“还没有,教皇大人,我刚刚到。”
“……有时间的话去看看卡妙,他可能还没有离开吧。”
“是。”
几秒钟的沉默,教皇厅里寂静得如同旷野,却少了虫鸣多了震慑。
“没事了吧,米罗,你下去吧。”
“是,教皇大人。”米罗站起来,在转身的同时,看了一下对面穿着黑色锈金长袍的人。金冠、面具、袍服,威严庄重,气势逼人。米罗没有让自己的目光停留,随即就向门口走去。但他分明地感到极其锐利的视线,从背后袭来,一直目送着自己走出了大厅。
风很大。
米罗右手插在发间,又顺势滑向脑后,随意揉搓了一下。
有没有见过什么人……是怕卡妙跟我说了什么吗?头脑里翻腾着担心的事情,米罗走得很慢。
穿过双鱼宫,就远远看见了卡妙的身影,就在不远处的石阶上。米罗脸上刚刚浮现出笑意,却发现,卡妙一身便装,白色的亚麻上衣,深色长裤,背后还背着水瓶座的圣衣,墨绿色的长发在风里飘动。
米罗几步赶了过去:“在这里多久了?我……没事……”
“我知道。”
“你这是……”
“米罗,饭放在桌子上了。”卡妙转身缓缓地往山下走。
“卡妙……”米罗不由得跟在他身后。
卡妙也不管米罗脸上的迷惑,径自说下去:“回去就吃饭吧,不然就凉了,腿上的伤,自己小心一点,天凉的时候不要再坐在地上了……这一个月……”
“卡妙,你好像从来没对我说过这么多话!”米罗终于打断了他,很坚定地收住了脚步。
“我回去了。”卡妙却并没有停下来,仍旧缓缓地向下走着。
背影,又是背影……米罗拧起眉,心头压也压不住涌起一股怒气:“卡妙!!……卡妙……你说,是你的圣衣沉还是我的沉?”
卡妙一愣,米罗已经到了身边:“喂,比比嘛……这个问题你研究过没有……”竟然一脸的孩子气。卡妙还没反应过来,米罗已经把圣衣从他肩上拎了下来,用手试着箱子的重量,仿佛做科学实验一般的认真。
“看来,还是我的比较沉。”米罗把圣衣单肩背了起来,试走了两步,终于下了这个结论。
“真有意思,为什么不一样呢……”米罗挠挠头,向前走去。
就在那条小路上,卡妙接过了圣衣,冰蓝色的眸子注视着米罗,很静,没有人出声。片刻之后,卡妙转过身向小路的尽头走去,留下米罗一个人,默默地看着他远去的方向。
“卡妙啊……我腿上的伤是旧伤了……而你现在的肩膀,真的能把这么沉的圣衣背回东西伯利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