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过了四个月,谁也没想到,窑上的煤突然卖得快了,而且价格越来越高,已经用不着去推销了,拉煤车在每一个窑前都排队,还是现金交易,来人提着一口袋一口袋的钱。
立本觉得奇怪,顺顺更是要呆了,晚上关了门,两个人在炕上数钱,手指头把嘴里的唾沫都蘸干了,还没数完。顺顺说:这不是在梦里吧?立本说:我拧拧你的脸。拧了一把,拧得重,顺顺疼得哎哟了一声,立本就扑过去压她,顺顺要把钱收拾了再说,他说就在钱上,钱欺负了他半辈子,他也该给钱点颜色。那几天顺顺还真来了那个,好多钱就成了红钱。
河北的羊多,镇街上有几家水盆羊肉店,立本一定要带着顺顺去吃一顿。路上顺顺说有人看他们的眼神邪邪的,是不是要打劫?立本说:走你的路,越紧张贼越看出咱有钱了。顺顺又操心家里的钱全放在炕洞里安全吗,立本不理她了,解开外套扣子,说:咋这阵热的!顺顺想笑,但她没笑,心里说:钱烧的来呗。
进了一家店,要的是包间,包间里没窗子,灯不甚亮,屋顶棚还黑乎乎的。立本喊:来个妇女!店主跑来了很疑惑,立本说:端盘子的女服务员呢,把灯泡换个瓦数大的嘛!店主说:应该是叫小姐。吃了一半,立本在汤里发现了一只苍蝇,责问小姐汤里怎么能有苍蝇,小姐说整天杀羊哩还能没苍蝇?顺顺这才发现灯泡吊绳上爬满了苍蝇,而顶棚上也是苍蝇趴得多了才黑的。
这顿饭没有吃好,但是包间是木板隔的,隔板那边的包间里也有人吃饭,在说着国家改革的事。他们说南方改革的力度大呀,一个镇的财政收入抵过了西北地区一个县的财政收入。还说,现在中央政府的经济政策向西北倾斜了,给的大型基础建设项目多了几倍,一起上马,咱这里要振兴呀。顺顺不懂得振兴,却明白振兴了才使窑上的煤卖得快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