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拉开似乎装饰了冰碎花的门看到坐在黑暗裏的他精心装扮过的漂亮娃娃,他的基尔伯特。西伯利亚民族特有的异域花纹缠绕在他的腰间,银色的、看起来不怎麼温顺地乱翘实际却出奇柔软的头发下边是伊万体贴地围了好几圈的手织围巾,当然、不是他亲手费劲织出来的。啊还有,银色的短发下边同样发著光的苍白的脸,转过来不屑轻蔑高傲又厌恶的漂亮的让他想要取出来做成标本的血红色眼睛。
伊万心情很好,他把眼睛眯成月亮的弧线朝基尔伯特微笑:“快来,吃晚饭了喔。今天特地给你做了你喜欢的土豆泥呢。”
诸神黄昏
伊万自己也很奇怪,他其实是那种会不断地做关於过去的回忆的梦的人。他一闭上眼睛就会跌进自我思想的重播机器裏,通常都分不清是彩色还是黑白,而且声画分离,从他的记忆裏窜出轰华诡异的草本植物枝叶,直到把黑暗也掩埋。
在伊万对面的人从马上翻下来的时候背景裏播放的是芭蕾舞剧裏的轻快交响合奏,那个穿著繁复艳丽的戎装的人翻滚到黑灰色的战场黑灰色的尘土裏,大概是瞬间的视觉偏差把黑白灰的画面晃成了过於华彩的视觉效果,伊万从马上跳下来用手枪指著他,基尔伯特从无色彩的画面裏抬起头,红色的双眼燃烧著仇恨耻辱和不屈。
伊万在舞曲亮丽的钢琴声裏想,想他怎麼会美成这样,美得让他想把他捏碎在掌心,把他的骨头关节全都穿上提线掌控在手裏当成木偶,紧紧拥在怀裏直到把他血液都吸干,然后他们的皮、肉甚至灵魂都可以融成一滩腐臭的液体。
他知道他的渴望太强烈,很多次从梦裏笑醒,只因为,只因为他的心爱的木偶娃娃,还不肯对他微笑。
伊万在基尔伯特睡著的脸上轻轻触碰,冰冷的指尖立即唤醒了缩在厚重棉花裏的人。他想跟他解释他只是想他会不会觉得冷,想要从皮肤的温度感知一下他的梦境,好给自己一个机会为他盖上自己的大衣。不过他什麼也没说,手被基尔伯特打开,脸上不知觉露出微笑。
“不要碰我,你还没有资格碰本大爷。”
基尔伯特眉头扭得越紧,伊万嘴角的弧线就越弯曲。
没错,这样就最好,用尽全力地厌恶我仇恨我吧,只要你那双高傲的眼睛裏不是没有我的身影,这样就最好了。
他一定是得了一种病,就像过於渴求氧气然而来到陆地就无法继续生存的海鱼,他还记得他第一次看到基尔伯特,嚣张跋扈地把敌人踢到马下,用染血的骑士的剑刺向对手胸膛的奖章,眼睛和溅到脸上的血一样好看,承载著自豪和目中无人的笑意。
他一定是从太阳那裏窃取了太多光芒。他一定是我遗失很久的那个心爱的marionette。他一定会,注定会是我的……他一定察觉到我的思念了。
他们在战场上第一次碰面,伊万朝基尔伯特欠身微笑,在地中海的风裏说:“你好,初次见面,我是伊万•布拉金斯基。”
哎呀,他差点忍不住声音裏兴奋的、想要把这个人捏碎揉坏的颤抖了。基尔伯特轻蔑地从鼻子裏哼出声,举起剑指著伊万扯开不知天高更不知地厚的嘴角:“北方来的乡巴佬,快跟本大爷求饶,这裏都是本大爷的东西,不会让你碰半点的你这只北极熊。”
啊啊,他等了不知道多久了。
伊万用力把基尔伯特按在墙上,还是被他一脚踹开了。他们从刚刚在外面雪地裏的时候开始就这样了,伊万尝试著堵住他的嘴,给他一个更温柔的深吻,基尔伯特却一下子咬伤了他,照著肚子就是一拳。还真是没有手软呢,看上去贫弱的他心爱的布偶娃娃,伊万只好更粗暴一点把他拦腰扛起来,在基尔伯特剧烈地踢到他之前把他重重扔到垫得很厚的床上。
“放开老子、妈的……”
伊万在他脖子上咬破了一块留下明显的痕迹,基尔伯特还在用脚反抗他。伊万凑上去把额头抵在基尔伯特额头上,和那双眼对视。基尔伯特咬了一下牙齿发出声音之后就不动了,突然变得认命一样温驯、直视著伊万。
伊万一瞬间很厌倦,好像只有他单方面在强迫执行残暴索取,他不要这种感觉,他不想要一个神话故事裏完美漂亮的结局,他想要他……
基尔伯特吃惊地坐起来,打量了站开的伊万之后才开口:“你傻了啊?居然不对本大爷做什麼吗?切,我要是你,早就把你折磨得不成人样——”
“哎,”伊万把弄乱的围巾拉整齐一点,“可是,我并不想折磨你啊。”
你一定不会明白。
基尔伯特说他想去外面看雪,伊万就在黄昏的时候到院子裏叫他。暖暖的红色把雪映得很刺眼,克基尔伯特一点也不,黄昏落在他的头发上,落在他的皮肤上,落在他呼吸的空气和眼神清澈的光裏,一点也不刺眼。
“娜塔莎,你说我是不是,把他放回去比较好呢?”
没有表情的长发姑娘转过来看著说话的伊万,他马上又接著说:“开玩笑而已,我不会这麼做喔~”我还要把你抱在怀裏,直到你我都压断脊梁,断了气息为止。
“哥哥和我合体比较好。”
“……”
基尔伯特又诧异又费解地看著伊万,在黑暗中眼睛的样子就和那时的黄昏一样美丽。伊万偏了头微笑:“那麼晚安了,我亲爱的小加里宁格勒。”
“老子叫普鲁士,不是什麼鬼咖喱什麼格勒。”
没关系,总会有这样一天的。伊万微笑著关上门。总会有一天,诸神全部流血牺牲,他会在黄昏下好好拥抱他心爱的人,用一把利剑,穿过他的背后他的胸膛,一起迎接永恒的终焉。
诸神黄昏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