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荷-

【 大内 | 后苑 】- 枫玉沉霜

（步近仲秋，天也早晚渐凉，更叠一褂小氅，伴天边晚霞，行至后苑观枫。）
（我素爱丹色，也从不避讳，于闺中时远近相知，就是入宫后，这颗好赤红的心也不曾消融。故而我虽不喜预示隆冬的秋季到来，却仍旧感谢秋风捎来的烈火枫色。）
（沉浸在火林中，拨枝一顾，见远处绰绰倩影。）
诶，魏娘子。
（提裙往前，扬了声。）
您且等等——

（我抬首看红枫，也有枫叶缓缓落下，落在裙摆上，铺开绯色。可惜我没有多少赏枫的心思，停在这里，不过是因为资善堂还未放学。欲往前走换个景色时，身后却有人在唤我，神情中难得参杂一丝疑惑。是听错了么？我看一眼合果儿，她点了点头，我便驻足回首——是孟娘子。）
：怎么这样着急？
（她到眼前来时，唇畔漾开温和笑意，轻声细语地问她。）
：孟娘子也要往资善堂去么？

（急字入耳，不好意思地挽起笑，方才下意识地赶上来，竟不自觉的快了脚步。抬眼看她，客气见礼后，遂道。）
魏娘子自领了协理的差事，忙得都见不到本尊，难得能有说一会话的功夫，我可不是要巴巴儿的跑来了？
（和和气气的笑谈一句，静顿片刻，轻摇首，续上后文。）
二哥儿年纪大了，不喜我跟着为他费心，我也乐得清闲，故而只是随便走走，散散心。

：我哪里就有这么忙，不过是给几位娘子打打下手。
（下意识地想皱起眉头，又怕孟娘子误会，只有告诫自己，谈到此事要淡然处之才是最好。好在我的问题转开了她的注意，没在此事上多说，倒谈起子女来，暗自松了口气。孟娘子脾性好，历来疼宠二郎，他也很是争气，我也不吝夸赞之词。但想起资善堂近日流言，话出口时便将话题往伴读一事上引了引。）
：阿沅每每去资善堂寻兄姊，都说常能听到先生夸赞二郎，可见二郎是可造之材——便是没有伴读，也是好学向上，不需旁人督促的。

（稷的出生带于我无与伦比的荣光，虽不似长子惹眼，但我已满足当下的眷顾。提及孩子时，我总瞒不下自豪，一张芙蓉面撑起笑，连话尾都向上扬。）
魏娘子过赞，勤学乃他的本分，眼下也没有比这还大的事儿了。至于伴读——（倒有停顿，浅浅嗯了一声，缀言。）正好儿同您问问。从前我总放不下心，觉得世家公子里万一选上一个品行差的，岂不是拖累二哥儿。
如今外头又多了流言蜚语，虽然都是些无稽之谈，我倒因此生出一好奇来，素日沅真和伴读的相处是什么样子，娘子可有过问？

：阿沅的伴读是魏家的娘子。
（似有若无地顿了顿，紧接着便道。）
：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我想着能带带阿沅性子就很好。不过看样子小娘子们也不定能玩到一块儿去，虽然如此，倒也没龃龉不合，好在没出什么岔子。
（话语间颇有些头疼，我听甘棠说这位伴读娘子对阿沅很是不咸不淡，不像个孩子对玩伴。不过阿沅是公主，性子娇，玩不来也很正常。到这里该说的都说了，提起流言虽然也没去接话，话里话外却围绕着流言的意思。）
：二郎是个勤勉的，伴读如何也左不了他的心，那不妨让他自己也看看。又有你盯着，那也出不了差错。

（魏姓的伴读多自己是知道的，因此没有生出什么心思，毕竟同姓的姊妹聚于禁宫中，并不总是件好事。了然地点点头，未曾过多置语。）
能和气相处就好了，孩子们总是朝三暮四的，说不定哪天又玩到一块儿去了呢。
（轻轻一笑，续上后话。）
娘子说的是，我总是多虑些。先不论人品家学，若能给二郎长一些宫外见闻，也算是件益事。

（裙裾沾了两三片红叶，微微一动，便落回地面。听孟娘子的话很有慈母心肠，又是个温柔的人。便是为二郎择了伴读，宫中流言甚嚣，应也沾不到她身上。）
：总还是得为孩子上心。
（复而轻了声音。）
：就是如今流言蜚语不减，伴读的事儿，大概要压后一些了。

（细风低吻眉梢，凝她一对乌仁，颇有关切之色。提起流言一事，十分感慨道。）这事不知从哪儿起的，一听便是无稽之谈，竟还愈说愈烈。
（摆首。）这些年宫中大小流言不断，到底是该好好管管了。
（四目交错，秋景入眼，兀见一枝红叶浮荡。心想若是能采得做书页，也是不错的想法，思绪一时飘离，直到魏娘子的声儿又起。）

：捕风捉影的事儿才愈发叫人心痒痒。
（可笑的是谁都以为自己说的才是真相。哂色一闪而过，先前阮娘子、太妃之言，后又有前朝动荡，年尾还出了资善堂伴读的流言。合在一起，叫人焦头烂额。）
：管得住嘴，管不住人心浮动。这样的流言，动辄打杀，则说为做贼心虚，倘刑罚轻了，便是泄了口子。
（话语一停，低腰拾起一片枫叶，红枫似血。）

（我尚还能因膝下子女未有伴读而心生侥幸，来日东窗事发，能早早撇清在外。目视她弯腰动作，直至起身时手上攥着的一叶枫，不免赞道。）
好漂亮。
（唇齿带笑，极慵转身，手附闲闲搭在软腰间，听林涛。）
众议成林，或畏惧，或轻视，咱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不被影响就好了。

（她夸赞手中红枫，我的心神却飘摇落到了资善堂。流言中的皇嗣与伴读会有什么反应？兴许待会我应该问问阿沅。转了转手中叶杆，我侧耳听她后话。所谓做好自己，是置身事外之人的做法，我既做了承理宫权的决定，那无论自己多畏惧愚钝，也要去顺一顺这档子事的。不过这就不必同她说了，当下，我只需点头应和。）
：身正不怕影子斜，问心无愧就是。不过咱们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诸位皇嗣…只盼他们不要因此受到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