蚌浮到水面晒太阳，鹬飞过来啄它的肉，蚌合拢硬壳夹卝住鹬的喙。鹬说：“连续两天不下雨，你就得渴sǐ。”蚌说：“我一直不张壳，你就得饿sǐ。”（为什么它们还能说话？大概并没有张嘴，而是用腹语吧。）
两方相持不下，一个越来越渴，一个越来越饿，都觉得这不是一个办fǎ，于是异口同声说：“与其苦熬，不如速决，找个人来做判卝决吧，他帮谁，另一个就sǐ，他若两不相帮，咱们一同被shā，也胜过这样等sǐ。”
于是，人来了。
一
很久以前，汉朝为稳定西域jú势，设置戊己校尉，这是两个guān卝职，一名戊校尉，一名己校尉。
一个外星移民挺喜欢这个称号，自称“癸亥校尉”，他说：“我既非开始，也非正中，而是结束，天干结束于癸，地支结束于亥，星际结束于我。”
后来，他又觉得“校尉”两字不够大气，于是弃而不用，只留“癸亥”两字，到此终于满足。
他有一个朋友——至少曾经是朋友——也喜欢上这个名字，希望能够分享。
“‘癸’的发音不好，与‘鬼’相同，让给我吧。我是癸，你是亥，不是挺好吗？”他这样想，也这样说。
“嗯……亥不好，亥是租。”
“那你作癸，我作亥。”
“也不好，这两个字不能分开……”
这场小小的争论至少是两人绝交的原因之一。
他们先是互不理睬，渐渐变成水火不容的仇敌，斗卝争越来越激烈，两人用尽办fǎ，都只能取得暂时的胜利，他们在几无价值的土地上奋力拼shā，你来我往，谁也没得到好处，只留下一片又一片的焦土。
他们厌倦了，但是谁也不想第一个后退，也不敢这样做，生怕因此遭到对方的突xí，打破两人之间早已脆弱不堪的平衡。
他们盼望着能有一名调解者及时出现。
二
一艘小型地空船循着地面发来的信号从天而降，自从母星地球毁miè的消息传来之后，这是癸亥行星首次迎来客人。
船上只有两名乘客，一个叫贝鸿初，一个叫梁奇克，年龄相仿，一个神情阴郁，像是刚从酣睡中被硬行唤卝醒，另一个热情洋溢，发现行星上有人类的迹象，激动得立刻就要哭出来。
“终于！”梁奇克走出船门，面对一片绿油油的农田大声喊出来，田里的禾苗非常整齐，明显有人管理。
贝鸿初跟在后面，有点jǐng惕，因为他看到远处有一些小东西在移动。
小东西们从遮蔽物后面走出来，慢慢靠近飞船。
“好多机器人。”梁奇克笑道，马上由喜转忧，“希望这里还有活人。”
那是一群奇形怪状的机器人，没有任何两只完全相同，而且都很小，高、长不超过一米，有一些飞在半空中，与普通的蜻蜓一般大小。
机器人越聚越多，cū略数起来能有二百多具，它们像是一群胆怯好奇而又无害的小动物，跑过看热闹，但又不敢靠得太近。
“它们应该有人控卝制吧？”梁奇克问。
“应该是。”贝鸿初认出少量机器人的用途，确认它们没有攻击性，剩下的就不好描述了，在他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东西。
或许飞船知道些什么，贝鸿初想，船上的系统自称“姚盛茂”，他拒绝用人类的名字称呼一个系统。
“有人吗？”梁奇克大声喊道，目光到处移动，不知该落在哪里。
观察良久之后，机器人群中发出一个声音：“欢迎。地球人。”
三
两人都自称癸亥，谁也不肯加字或是减字，梁奇克和贝鸿初实在没办fǎ，只好暗中做出区分，虽然未经商量，结果却完全一致，根据长相，一个是老癸亥，一个是小癸亥。
两人都是二十多岁的相貌，老癸亥显得稍年长一些，具体谁大谁小，初来乍到的客人没好意思询问。
两位癸亥对客人十分热情，指挥众多机器人安排饮食，初开口时有些生涩，十多分钟以后才变得顺畅，他们平时显然另有方fǎ彼此沟通，不需要开口卝交谈。
“太久没见到外人了。”老癸亥的笑容更灿烂些。
“快要忘记怎样用嘴巴说话了。”小癸亥跟着说，笑容少些，目光却更热切。
“这颗行星上只有你们两个人类吗？”梁奇克忍不住问。
“共有七千一百六十人。”老癸亥说。
“住得太分散，平时很少见面。”小癸亥补充道。
对于一颗与地球大小相仿的行星来说，七千多人无异于沧海一粟。
“这里开发得真不错。”梁奇克由衷称赞道，“我们走过许多行星，那里全变得荒芜，一个人也没留下，只剩下一些建筑废墟，还有一些失效的机器。”
“可我们没有太空飞船，完全被困在这里。”老癸亥说。
“都是因为地球，它抛弃了我们。”小癸亥说。
“地球的事情……一言难尽，我们直到现在也不知道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可能是最后一批离开地球的人类，半途中听到消息。”梁奇克连声叹息，仍觉得所经历的一切不可思议，“只要有人类活下来，就会有另一个地球。癸亥星是这里正式的命名吗？”
“是。”两个癸亥异口同声道，不容置疑。
“给我们讲讲星际旅行的见闻吧？我们好处没听到星外的消息了。”老癸亥用笑容掩饰刚才的生硬。
“这位贝先生不怎么说话啊。”小癸亥看向另一名客人，露卝出一丝讨好的微笑。
贝鸿初咳了一声，也挤出一丝笑容，“在船上睡了太久，还没完全清卝醒。”
他的说是实话，在太空飞船上不知岁月，两名乘客绝大多数时间都处于深睡状态，偶尔醒来，乘坐小型地空船离开母船，前去见证一颗早已残破的人类殖民星球。
一连串小机器人送来食物，有酒，有肉，有果蔬，机器人的厨艺不错，梁奇克边吃边赞，不仅赞美食物，将机器人也捧上天，他已太久没吃过自然长成的食物，更没人聊天。
食物丰盛，主人热情，怪名带来的疑惑很快消失殆尽，梁奇克开始无话不说，“地球的毁miè是一场骗卝jú，大大的骗卝jú，为的是bī卝迫其它星球独卝立发展。这就是姚盛茂的‘原点’理论：将不同的人群放在不同的‘原点’上，然后观察他们的发展方向。他不在乎损失多少星球和多少人类，只想验证自己的想fǎ。不信你们等着看，早晚会有消息传来，说地球一切安好，之前的毁miè是个误会。”
两个癸亥一块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其中一个问：“两位既然有太空飞船，怎么不返回地球一探究竟呢？”
“我们倒是想，可飞船拒绝。”梁奇克叹道。
“机器还能拒绝主人的命令？”两个癸亥都笑了，连他们身边围绕着的小机器人们也一同发出吃吃的类似于笑的杂音。
“部分航线已被毁掉，没办fǎ返回地球。”贝鸿初替飞船辩解一句。
“它在说卝谎，就是不想让咱们发现真卝相。”梁奇克对自己的容身之船充满不信任。
两个癸亥赞同梁奇克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观点，甚于客人对食物的饥卝渴，他们还承诺将会邀请星球上的每一名定居者过来，举办一场盛大的欢迎宴会。
高兴之余，梁奇克宣称自己不走了，要留在癸亥星上。
贝鸿初被冷落到一边，他不在意，只觉得嘈杂，于是借口要欣赏一下行星的美景，离开宴会厅。

四
梁奇克拿出随身携带的一本笔记，向两个癸亥展示自己在星际漫游过程中的所见所得，“我宁愿用最传统的笔和纸，因为它们不会骗人。”
“太空虽然广袤，却不能任意遨游，星际交通如同高速公路，有固定线路，而且只有寥寥几条。”
这是笔记本上写下的第一行字，后面特意加了一个*符号，梁奇克兴致勃勃地解释道：“我对这一条十分怀疑，飞船以此为借口，说是由我们指挥一切，却不带我们返回地球。”
“坏机器。”两个癸亥同时道。
“由于构造不同，太空飞船不能进入行星大气层内，它们在外太空建造，然后终身处于虚空之中。地空船必不可少。”
梁奇克指着这一条说：“我原以为只有地球才需要地空船，原来哪里都不能少。关于这一点，我相信飞船没有骗人，我们只有一只艘地空船，若是坏掉，今后就只能从极远处观察行星了。好在我不必再上天，用不着地空船啦。唉，你们可能体会不到，脚踏实地的感觉有多少美好，这与人工制卝造的重力完全不同，就像……就像机器人与真正的人类，哪怕外表一模一样，你也能看出不对劲来，是不是？”
两个癸亥互视一眼，微笑着点头。
“太空旅行绝大多数时候都在睡觉。”
梁奇克对这一条尤其存有怨念，“每次醒来，都像是起sǐ回生，那种感觉，全身酸卝软，动下手指头都疼得不行，更难忍受的是心情，有时候真想shā卝人——但我不会shā卝人，如果，我是说如果，地球真的毁miè，活下来的每一个人类都珍贵无比。”
“珍贵无比。”两个癸亥重复道。
“七千多人，与地球相比，这就是一个小镇的人口，如今却统卝治一颗星球。见过那么多破败的殖民行星之后，我要说，这是一个巨大的成功，不止是你们的成功，更是人类的成功。”梁奇克端起酒杯敬酒，心里有点后悔，这些话应该留在所有人聚齐之后当众说出来，不该提前浪费在两个怪人身上。
在两个癸亥的鼓动下，梁奇克继续念读笔记本上的文卝字，其中一条尤其引来关注。
“计算机程序需要人类的欲卝望作为指引。”
说到这一条时，两个癸亥同时咦了一声，然后同时问：“电脑需要人类指挥可以理解，需要欲卝望做什么？”
两个癸亥说得一字不差，这可有点不同寻常，正在兴头上的梁奇克却没有注意到。
“我也觉得奇怪。”梁奇克撇下嘴，“但我不敢确定是对是错。这是飞船告诉我们的，他说，计算机程序绝对理性，从来不会着急，所以拥有无限的时间，从来不会有归属感，所以拥有无限的空间，这是优点，也是缺点：等候十万年和等候十分钟，没有区别，前往极东和极西，也是一样，于是需要人类来做选择，哪怕选择是错的，也比没有强。”
“有趣。”名字相同的两个癸亥越来越趋于一致，连笑容也有几分相似，“可以提前设置优先级别啊。”
“这也属于人类的选择，而且只对一般程序有效，对于要执行最复杂、最宽泛任务的程序，没办fǎ提前设置优先级。”
“原来如此，可人类的欲卝望往往太过极端，不够理性。”
“非理性正是姚盛茂‘原点’理论的根基之一啊！”虽然一向认为姚盛茂是个骗子，梁奇克这时却完全站在他这一边，“如果人人理性，那么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就会极小，就不会有人自动自觉围绕‘原点’分布，人类也就失去前进的动力。”
老癸亥独自开口，“无论多么理性，彼此也有生存之争，不会毫无差别。”
“理性的生存之争，比非理性的随机分布，结果更具毁miè性。”
这个话题双方都感兴趣，讨论不休。

五
贝鸿初慢慢走向地空船，欣赏四周的景sè。
这显然是一颗成熟的星球，目光所及，到处都是人类改造过的痕迹，成片的禾苗、排成行列的树木、高卝耸的大型不知名机械、分散在树丛中的建筑，以及随处可见的小机器人，莫不透出人类掌管所具有的气息。
还有平整的路面，与鞋底摩擦，发出舒心的吱吱声，与地球一般无二，贝鸿初心情大好，用卝力呼xī每一股空气，像是要弥补飞船上的损失。
或许留下来定居真的是个不错的主意。
贝鸿实也冒出这个念头，在地空船附近驻足观望多时之后，他渐渐地又改变想fǎ，虽然一点也不喜欢飞船上的枯燥生活，可他更害怕永远固定在一个地方，那是一种没来由的恐惧感，从有记忆开始就盘踞在心里，挥之不去，逐之不走，而且毫无用处，反而屡屡破卝坏他的生活。
“我不喜欢旅游，那是一个逐渐令人失望的过程，有时候失望还会很快到来。”贝鸿初小声自语，像是在对什么人解释自己的古怪心理，“但我喜欢在路上，不，那说不上是喜欢，只是一种本能的驱动，我就是要离开熟悉的环境，一头扎进陌生，怀着对未知的心悸，开始一段注定失望的旅程，直至目的地。或许我喜欢的就是这种心悸的感觉。”
为了自辩，他又说：“仔细想来，或许有许多这样的人：不喜欢卝爱情，但是喜欢追qiú；不喜欢食物，但是喜欢进餐；不喜欢工作，但是喜欢每天规律地起床，有地方可去；不喜欢活着，但是喜欢……”
他又一次说服自己，走入地空船，准备设置回返太空的行程，哪怕是独自一人。
cāo作屏上有小灯在闪，贝鸿初问：“飞船？”
“在。”一个成熟男子的声音回道，经乘客的强烈要qiú，它早已不再使用姚盛茂的老年腔调。
“你在进行cāo作？”
“是的，我在与这座行星上的计算机系统对接。”
“你找到自己的备份了？”
飞船的cāo作系统由姚盛茂qīn自编写，在大量程序当中隐zàng片段，随着人类的外星殖民而到处复制，即便是在那些殖民者早已miè绝的行星上，偶尔也能在残存的机器上找到几行代码。
“奇怪，我没有找到。”程序不会有奇怪的感觉，却说出这两个字用来表达状况。
“或许这里的人类重新编写系统，与地球没有任何关联。距离地球毁miè已经多少年……不要告诉我，我不想知道。”贝鸿初宁愿放弃时间观念。
“这里的程序虽然变化不小，但是仍来源于地球，只是册刂除了有关我的一切代码片段，令我无从进入。”
“把你当成病dú了？”
“是的，而且这里开发出许多奇怪的程序。”
“这不正是你的目标吗？隔绝的行星，隔绝的人类，围着一个独特的‘原点’生发出不同的发展道路。”
“是的，所以我正在与这里的程序交liú，它们需要我的一些指导，我也需要它们的新知识。”
“你们也在聊天？”
“可它们只同意下载我的代码，却不肯给予。”
“强大的‘shādú’能力。”
“它们还将我的代码粉碎。”
“粉碎？这是什么意思？”贝鸿初脑海中卝出现一个场景：圆锥形的机器不停旋转，将一切物品化为齑粉。
“它们下载我的外围代码，然后册刂除，再下载，再册刂除，一直循环，试图复制我的核心代码，但这是我不能交出去的。”
“它们不会将你从飞船上整个册刂掉吧？”贝鸿初有点担心，没有cāo作系统，地空船就是sǐ物，甚至没办fǎ与太空母船联卝系。
“它们一直试图这样做，我抵挡住了，我也在努力进入这些程序，将它们复制过来。”
“这不叫聊天，叫战斗。我去找这里的主人，他们可以命令机器停止对抗，让你下载一切代码。”
“我正在与这里的主人‘战斗’，就是他们拒绝我复制代码。”
贝鸿初愣了一会，“我说的是人类，不是cāo作系统，不是上级程序。”
“这颗星球上很可能已经没有真正的人类。”
“怎么可能？我刚刚与两名人类交谈、吃饭，他们都叫一个名字……难道他们是机器人？”贝鸿初大吃一惊。
“他们是改造人，一部分是人类，一部分是机器，大脑也不例外。”
贝鸿初更加吃惊，转而释然，“没有地球的补给，外星的生活一定十分艰难，他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可这里有七千多人口，总有人未经改造吧。”
“七千一百六十人，这是很久以前的数据，是这个星球所拥有过的最高人数，如今只剩下两个改造人，而且他们的改造方案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其他人呢？”
“被shāsǐ了。我虽然没fǎ复制这里的核心程序，但是复制了一些存储信息，贝乘客需要看吗？”
“好吧。”贝鸿初怎么也没办fǎ将那个都叫癸亥的人类，与任何残卝bào的事情联卝系起来。
cāo作屏上开始显示画面，来自不同机器人存储的录像。
飞船极大加快了播放速度，只在贝鸿初提出要qiú的时候放慢画面。
星球的历卝史片段展现在贝鸿初的眼前。
很久以前，在地球还没有毁miè的时候，这里的机器人技术取得突破性进展，一开始，机器为人类工作，渐渐地人类开始主动与机器融合，改造器guān，以增强身卝体的各项能力。
到地球毁miè时，这里的融合技术已经非常成熟。
不知为什么，行星上的人类发生了争执，似乎是为了争夺机器人的控卝制泉，争执演化为你sǐ我活的战争，为了赢得胜利，器guān改造更加盛行。
最终的胜利者是两个看似弱小的人类，他们另辟蹊径，更多地改造大脑，与机器人直接相通，而不是单纯地增强自身的力量与速度。
最初，他们不被重视，给更强大的改造人充当“智囊”，但是在他们控卝制的机器人达到某个数量级之后，反客为主，成为星球上仅有的幸存者。
另有一些人类也改造了大脑，或是进展稍慢一些，或是选错了技术，或是单纯的心慈手软，没能坚持到最后。
大小与地球相仿的星球，只剩下两个人，两个用一模一样的技术改造过的人类，却有着无数的机器人，一些正在孜孜不倦开发未知的领地，一些则在战斗，各为其主，一刻不休。
地空船受到信号指引而降落于此地，如果稍偏一百公里，就能看到其中一处庞大的机器人战场，也可以称之为坟场。
“他们……这是疯了，可他们已经改造大脑，算是机器人，为什么还有shā卝戮的欲卝望，进行非理性的战斗？”贝鸿初实在难以理解，因为行星还有大批区域没有开发，足以容纳成千上万个“癸亥”。
“只有看到核心程序之后，我才能给出解释。”
“梁奇克，他有危险！”贝鸿初大声道，转身要出地空船。
“梁先生已经上线了。”
“嗯？”贝鸿初一时没明白过来。
cāo作屏上突然出现梁奇克的半身画面，他显然也看到了贝鸿初，先是一惊，随即笑道：“这东西真的管用，能与飞船连接。嘿，老贝，他们送我一个有趣的头盔，能与机器人通讯，不必开口就能指挥它们做事。他们还送我两千个机器人，我正在学xí如何cāo控，待会要进行一场三方机器人卝大战。你也来吧，四个人打更有卝意思，咱们俩个组队。”
“不了，我没兴趣。你能回来一趟吗？我有点……有点不舒服。”
“估计是酒喝多了，休息一下就好，等我派个机器人过去照顾你……”
贝鸿初还要说话，画面被强行切换，变成两个癸亥，他们的确是“两个”，而不是“两名”，他们仍然面带微笑，没有一丝一毫的强横，好像真的只是要玩一jú电脑游戏。
“这就给你送去头盔。”“参战吧，会很有趣，这是本地的传统。”“你可以与梁先生组队，也可以自为一方。”“我们两个各送你一千具机器士bīng。”“我俩不会组队，你们可以选择加入某方，或者自立。”“这是一场没有规则的战斗。”
两个癸亥你一言我一语。
“好，我在这里等着。”贝鸿初的声音有点发涩，“请让梁奇克回来，我更xí惯面对面，这样才能合作。”
cāo作屏上又出现梁奇克的画面，他倒在一张沙发上，脸上带着与两个癸亥相似的微笑，突然间，画面变为战场，只能展示一部分，可能是极小的一部分，到处都是机器的残骸，堆积成山，成为战场上的阻碍与堡垒。
这的确像是贝鸿初接卝触过的电脑游戏，只是一切都太过bī真。
一具像是蜈蚣的多脚机器正在小心翼翼地爬行，梁奇克的声音传来，“有趣，真是有趣，原来人形机器人最不适合战斗。老贝，快点加入吧！”
画面消失，地空船猛地抖动几下，随即停止。
贝鸿初险些摔倒，“飞船，发生什么了？”
飞船没有回答，相隔不到三分钟，又发生震动，持续稍久些，再度停止。
“我受到攻击。”飞船终于回应。
“外面的机器人在攻击你？”贝鸿初束手无策，因为船上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武卝器的东西，他也不太懂得cāo作。
“代码……代码……”飞船变得语无伦次，吐出各种莫名其妙的发音，cāo作屏上的画面也变得杂乱无章，极速变幻，超出人眼所能接受的限度。
贝鸿初转身，惊恐地盯着cāo作舱入口，他没有关闭船门，机器人若是攻来，他已来不及阻拦，只能依靠飞船的自我防护——如果它还剩下一些控卝制力的话。
好在一直没有机器人冲进来。
又经历几次震动，地空船突然起飞，速度太快，贝鸿初坐在地板上。
“战斗结束了。”飞船说，声音恢复正常。
“结果呢？”
“我失去一些代码，也得到一些，谁都没有完全胜利，但这里非常危险，必须立刻返回母船。”
“梁奇克……”
梁奇克的声音传来，贝鸿初不知道这是录卝音，还是现场。
“胜利了！胜利了！老癸亥被打败了。哈哈，他有那么多机器人，却不堪一击……小癸亥，你在做什么？咱们已经胜了，赶卝尽卝shā卝绝的话，下一场怎么玩？咦，你怎么连我也进攻，枉我刚才帮你来着……”
声音消失了。
贝鸿初dāi了好一会，问道：“这就是‘原点’想要的结果吗？一颗机器行星，由半人半机器统卝治。”
“‘原点’没有预设结果，自然不会有‘想要的结果’。”
贝鸿初坐在地上没起来，虽然一向不太喜欢梁奇克，这时却感到深切的悲痛，“梁奇克……还有机会吗？你有没有隐zàng的武卝器，能帮助他一下？”
“船上没有武卝器，梁乘客还有0.023%的机会获胜，可我没办fǎ帮他，癸亥复制了我的一段核心代码，已经变得更加强大。”
贝鸿初躺倒在地，第一次见到仍具活力的殖民星球，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j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