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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尽光生剧本·第十二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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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了


IP属地:广东1楼2020-12-23 22:13回复
    【第十二幕】
    待明妃想起许久未曾去端妃宫中问候时,宫中已渐有端妃不满新后与明妃改换门庭两桩传闻,又兼有肃妃以首饰声援明妃之事传入端妃耳中。明妃来时,遇端妃和女官苏善慨叹宫中人心变幻叵测,二人感泪。明妃亦是百感交集,同端妃说而今过尽千帆,自己在肃妃的事情上想试着放下。
    明妃说有意提议六宫献礼皇后,试探问端妃有何建议。端妃说明妃先前以嫔妃家中送来东西的事向坤宁投好意,也该先问问自己的意思;且看而今新后才至,宫中局势尚不明朗,何苦如此强出头。明妃并不认同,反问端妃心意是否便属不明朗的一类。两人失意散场。
    (明妃陈燕集,静端贵妃觉禅玉衡,女官觉禅苏善)


    IP属地:广东2楼2020-12-23 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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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幕】
      【喧天的锣鼓并未能向兰庭递去松愉怡然的新声。或浩荡、或轻小的宫宴间,浮动的人心与过眼的觥筹一样在交错,我亲睹无数步履的来与去、亲闻无数跫音的近与迢,却又分明知觉及为盥薇养得愈渐妙柔的玉掌中,其实从来捉不住什么。风闻与花木一般走在被刻画善了的时律里,缓缓推远又逐近,终竟成了一柄坚实的、泛着霜光的刃,抵在喉前,声嘶力竭地正要我神思‘清醒’,斩断某份执念的意图冽冽清明】
      【可我未纳分毫劝意,偏要赴最末一场醉。卧在红尘里的月并不完满,好似从不曾擅写团圆;昏烛的光亮也是凉薄的寸许,只笼亮及貌似阔朗的正殿间,堪能盖住两个同样纤瘦的宫装客。一个影子因鲜见的委顿而有颓然的折曲,一个影子状似端然,却又离颤索很近】
      【实来这里并没有酒,只是话声像在酡醉的客梦里蘸过,再倏忽抖落开一池清冽又柔腻的的涟水,无比愧怍地、可又不得不沾染及这里最无辜无瑕的幼魄。】我已不知能同谁说了,苏善。【眸光落在她秋瞳的波心,生怕那里会漾开什么似的,语也缓缓】你说,如若我小时候双亲并亡的讯息没有传到京中的觉禅邸,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灵海间有漫散的肖想,勾勒出我彼时庆幸可以摒弃的‘将来’,只昔时所以为的幸运,如今重拾起来,念旧地怀揣在膺底,识量间却觉有几分荒唐可笑。当我一寸寸将心绪剖解,所见的珍宝其实是无可挽回的朽烂,只是我在初时将它披上了太好的珠衣。醒悟在麻木里滋生出一片枯涩与乏味,我讲起故事,就像在亲手埋/葬我曾赏爱的旧日】
      我同你哥哥望泓一样,被京畿觉禅府中的恩慈鞠养长大,这是本不属于我们自己的。我一直珍惜着、感激着,可数至今日,却觉若没有开始,会不会……【喉头哽咽了一瞬,明明本觉眼中枯旱涩疼,却仍无知无觉地噙起一分泪,悬在同样无知的眶线沿缘】见来荣膺满身,实则一事无成,植下的念想都是衰草,或者我本以为它青葱,但它实来从始时就腐朽不堪,可我还幻想救它。
      苏善,【攒起空茫无助的乞求,想等候的却是她的肯定与颔首,这是等不来的,我自己明晓。可我愿等。】我太固执了,其实早该晓得,这世上并没有那样好的。投注下万般期殷的天心月圆,也早在一开始便注定了‘不完满’……我做错了许多事,也白做了许多事,对吗。【没有抽噎、也没有颤抖,只是抬着首、默默落着泪,任它们在桌案上长流,最终干涸在狭隘的一隅,无需有丧声。唇线一松,到底还是轻喟般的、字字念着】我都知道的,但我还是不想……【一顿,目光已空远了,未肯待这阁中的锦绣有分寸的着落】我当真不想。


      IP属地:广东5楼2020-12-30 2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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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觉禅苏善-


        IP属地:广东6楼2020-12-30 2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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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庆幸我跌入在绮境,长安与京畿、祖宅与阊阙来去的浮槎是在渡我,我在被框定的好命里化过一切劫数,年幼的多舛也在替我结下兰因:便是再未得眷注的髫龄,不也赠我一双念察旧都的目吗。觉禅邸的继庭、先时的惠主又为我织绣过善美的荼锦天幕,我在行止中将它们牢牢地缝进魂灵,免却一切炽苦、穷光与霜寒。可现在却有无数双眼睛、无数张檀口告诉我,旧日是浮云蔽眼、烟风度拂,只你偏生不见】
          【禁中的梧桐下应有一场很长、凄恻的雨,是粉墨无歇的戏台上伴偕的动听乐声,落红郑重的葬礼在树下永续,瑟寒的烟水即是砒/霜铸成的琼棺,困囿花瓣、也击溃它。曩昔的我是戏中最无知的旦角,以为唱的是和婉秀雅,实则早被裹挟入一席晦迹斑斑的‘华盛秾丽’,尚还笑我不足峭拔刚劲。这些笑讽与厄难在成光六年无可救药地袭向了我。我笃信的真与善,是同她的泪一般,曾铸就过珠玉、切实地存在过的吗?】
          别哭呀……【我愈发愧了,因再度将伤怀送给无罪的她。她现下活在宫廷,却从来不是戏中人,从不是。】觉禅门楣若没有我,也还会有别人。还有盈素,若没有我,她会不会走得更远?
          【摇着首,端庄惯了的玉肩却还直着,惟有泪在下坠、心神在下坠。口中碎碎、长长,是在应她的‘为何’,是在应她待‘本相’的相询,可同样也是在应宫廷中叵测的万物,包括真情与人心】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正观时玛法西故在归乡的一苇小舟里,我告诉自己,他是德行俱成、再寻常不过的寿终正寝;应玺哥哥死在斗倭的战场,留下的青名是他的回报;阿柔姐姐投水而亡,也只是悲恸下的意外,生活还是在继续。
          【断断续续念起几个已许久未念的名讳,它们在口齿间久违地相连,全作了‘命不如常’的证物。我在僭越、在自悔,也在倾不得不开口的诉】怀定姐姐同我背离,说好要共赏的景仁庭樱空寥无人,我一壁忿忿、一壁劝慰自己,说是她变了;盈素与我口伐未懈,姊妹离心,我向自己说,我们嫡庶有别,本便非是同道中人;孝思皇后瘗玉埋香,有时也想,她能因而逃离命中的旧劫也好……
          可是,变故却总是在发生的。被我归作‘善’的人和物,竟一天天在灰飞烟灭,仿若一不留神,便会跌入‘恶’的地界中去。但,苏善,【我唤她,像在赠与她一个需要永远记得的忠告。】我真傻。这里哪有什么善意的容身之处呀?交付的真心会被毁掉、馈去的善意会被浇灭,一寸一寸、一步一步地,谁都在离我而去,谁都在——
          永恒的缺月笼照下,谁又能有哪怕一瞬的圆满?【我捧起脸看她,以素指妄图去止住她的泪】苏善,从前我舍不得你,现下却只想,不久后我便寄去家书,让叔伯带你快些出宫去吧。这里的粉墙鸳瓦再美、兰殿玉阁再盛,也只是百恶丛生的地界……我留在这里,就已经够了。


          IP属地:广东9楼2021-01-02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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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心还在,会有福报……【当我喃喃将昔时信守的辞章捻在口中,却觉真心与福报的四字之义其实与愈渐嘶哑的声调一样空渺,可她尚稚的言句又落得那样冥顽而固执,是少女执拗认下的一锤定音,也是不惧身处荆风遍野的天阙,亦要捧至我身前的、至纯的一颗善心。这抔念愿太真挚、也太岿然了,此刻我惟想撑伞拢住她、拢住它们,甘以纤弱恒久的影子作一份荫庇。于是痛苦的醒悟倏地把心弦松动,有什么正在自我说服的劝声中释然,疚念好似只余微小的一团,伴生的是红泪的止歇、某种决意的滋长,它们萦环住我、也困囿住我,而躲进这座新镀的囚笼的一刻,却觉惠风尚在牢外涌来:在众生皆醉的境界里,我在幽锢中独醒,尚还可以带着笑喘息】
            好啦,这里再如何,我也会保护苏善的。【我拍一拍她颤起的肩,那是被我的罪愆惊动了的琼玉。眉梢里安放下惠情骀荡,鼻尖上的涩意褪去,也抚了抚她乌黑的发顶,触了一回秀巧的流玉簪,却没有太多冰寒递来。】当然要认得。只是若有下一辈子,可以不在宫闱里久伴。
            【却未曾想,此声既出,稍止住泣声的小女官却更落起泪。才惶惶地欲去重想一回‘正确’的抚慰,那厢小衷却揭帘而至,道是燕集谒临。跫音步来的片刻,才被泪水浇浸过的小苏善始才匆匆退下,于是愈发浅淡的抽泣声成为这场暌违日久后重逢的幕景】
            稀客呀,燕集。【昵近如旧的声语里,‘稀客’实来更似顽笑,但因过往种种,此话出口后便忽生惊觉,原来也可这样轻易地替一句话无心添上微妙的讽意。她听见了多少呢,是从我细数旧昔的舛难始,还是从‘渐行渐远’的长怨始?只它已不再重要了。风闻已近乎‘尽善尽美’地替端明的交逢写拟,将温柔的初晤写作别有用心的序章,我们一同被困在禁城里,人情从不由一厢甘愿决定。她亦不知晓,曩昔端妃纯稚普善的愿想,已在顷刻前被世故的霜雪催眠、泰半消寂】
            没什么,不过是记起些旧事。她性子柔软易伤,今下已无事了。【自知简单的释言并不能说服她,语气很淡、意却很深,仿若先前的慨叹还有余响,不轻不重地在宫室里漫散着。静静地纳下来自荣晖的一碗清露,也静静地听她自引罪咎、字字相诉,竟觉慈悲成习的心神此时已再不会替谁泣恸,唯有很轻的诵拨,奏出的乐是一首秋天的诗,但没有孤雁与关山月,也没有过哀的笳声】听说桃胶又唤作桃花泪。胶的愆戾让桃树腐朽,每泻下一寸,枝叶便离颓败更近。得知此事的时候,便惊于甘甜而剔透的外壳下,也有这样悲伤的故事,慨然了一顷。【却不曾拂意,舀下很轻的一勺,饴润却是无味的】不过,那也是得知的时候了。
            燕集,关乎命数的事情,不必说自己福薄、有罪,【刻下的我非是高台上的如来观音、也从不是可以普度众生的神明,安慰的言语也好生凉薄无力,独有语气堪称极致的柔和。牵念在不自觉的疏离里烟雨行舟,偏向动容一霎的天平,却终归于清浅一叹】执意也好、放下也罢,诸事若能听从己心,便不算坏。虽然景仁于我……【一怔,是‘云淡风轻’的臣服】应是命定的浩劫。路途虽寥,幸好燕集还能择一。
            我原也不该妄言什么‘还有我在’或是‘守护’的……【话罢方觉失言,匆忙将前语轻轻略去,开口以新章相代。而甫一启声,又不知是第几回的自戕】好了,说这些实在伤怀。尚还不知,燕集怎的择了今日往景阳来?


            IP属地:广东16楼2021-01-04 1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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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集小巧的耳垂上衔着一对同样小巧的银嵌珠坠。在被烛光映明的此境,它们的状形在视野里本微小难辨,可当目光不经意地落在那端,却觉有一朵桔梗花蕊在小心绽着。是今日落泪的时日太长、昏沉的时候太无尽了吗,以至我端坐在邻的顷间,这件旧物的存在竟像一个浑无破绽的幻觉,故去的现实与梦在荒谬的森林里抽枝,宣告着一样无端的重生】
              【曾闻东瀛之句,桔梗的花意是‘所爱永怀生机’,与诚实、柔顺、悲哀。那日在畅音阁畔落入眼帘的燕集格格,诚挚地道来念愿、恭顺地许之谢意、无助地诉我以求,是桔梗;这日访谒正殿的庄明妃,则诚恳地启声、柔和地轻语,然递来的问询萦牵着无尽的、莫名悲凉的怀想,也是桔梗。将前尘剥落,才知原来前意应是:纵以柔顺为裳,告别仍然坦荡而诚实,只是难掩绵长不终、黏皮着骨的悲哀,从最一开始,所逢与所敬,也从来并非所爱】
              我自认我从未勉力汲营过。虽然此词褒贬由人,可我不喜欢。我的尽情、我的伤怀,也从未尝应时而动,真正让它足够聪明地把握在掌中、心中。【否定的音调很低、很浅。我想问她,那么你呢?讽谮的言语、洋洒的腥闻,是不是让她在拉长景阳与钟粹的倚近?而我竟害怕答案】
              燕集,书院将你教得很好。进退有度,一切得宜。只惜我的玛法离去得太早,在燕山书院的茂才楼下,他只参与了我一载的书院生涯。他说尚有许多事要教我,说我性情太倔,还须打磨。可我竟做了这样久的璞玉,是我愧对他了。
              【平淡无波地道过一回无谓的‘自言自语’,我的眼前在缓缓落下灰暗的帘幕,月色很冷,浊雾幽禁起我,悃衷也随之熄灭,那是这座殿阙里的敝履。又要剖开什么、戕杀什么,迎来的仍是穷极的空茫一片,再亲眼见证檐下一朵桔梗花的凋零、一支灯烛的灭尽。已预见及终局,所以忿恨很薄,束手无策、一筹莫展的认知缠绕住我】
              你同皇后娘娘自小相识,情谊甚深,缘何还要来问我。要我教你,我又何能。【不动声色地拣起那些在旁人口中听过、不怀好意的传言,暗暗敲叩起其实业已认定的真实】只是……
              新后初至,宫中局势尚不明朗。我知晓燕集的好心好意,可如此在头首强出头,只怕尚有人攻歼于你,总归不好。
              【轻顿,到底还是一句】罢了。【凛风疏影里,我在颂最后的挽歌】


              IP属地:广东18楼2021-01-06 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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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不是在同你相较,【叹息轻轻,向她递去笑意,坦然的、毫不躲闪的】我在说实话,燕集。对你,从来都是实话。
                【那句‘罢了’却并不曾将对坐里的谈话终结,反因她忽然的一句相询而生生牵开雪白得刺目的霜色,她口中犹然未尽的‘我也’,在今下辨来,不过是顺水推舟、却道来是假的承酬,是以才未说尽;时下的她因为一位初登凤位的旧友,已不再颔首作应或笑答,而揣度起我的用心】
                【我惟有沉默。坤极檐下的无数旧忆在此时很合时宜地扑来,在她面前却似锢下我的绳索。那些不怀好意的字词已被她听去、记住,虽然我本以为她不会;那些曲解与疑忖被她收藏于回击,虽然我本以为不会。无数‘本以为’的结成即是悲凉,声音被扼却。她或许可以理解我对孝思娘娘执念般的惦怀,然在这之前,应是对赫舍里氏更赤诚的丹心真意,太过专注地捧住它的时候,某些属于端明二人的炳烛光明,便被扭曲、转淡】
                我不明白燕集的意思。你……【你不明白吗?那些讪讽只会愈演愈烈,不论我心底如何作想,‘改换门庭’、‘沽名钓誉’与‘不念旧恩’会成为你洗不净的旧舛,虽然我很不愿、很不想,可如若有朝一日身陷苦境,它只会替你失去的荣光雪上加霜】
                燕集,【很突然地,我很诚挚地说,】但愿你往后平安无虞。【赫舍里氏可以在凤位一直安稳、永不为帝/王所厌,她也永不负你、永不瞒欺于你,你可以永远被你的旧友护佑无恙,住进更琼丽的宫檐下,理所当然地忘却从前飘摇在风雨中的一把小竹伞。尽管,我从来不需要你的敬服,只需要难移的真心,我们是朋交、小友,不是宫中寻常唤来的姊妹,因而才会有竹伞、有小帐,有远去的守护】
                【我在愈来愈苍白的对白里憬悟:生命与世间的洪流滚动着,我们只是最渺小的一粟,短短数载的交集被置之于久长的人生半百,亦不过倥偬幽忽的萍逢。寂雨落在芭蕉上,沉云卧在朱墙里,人们被阴翳下涌动的风拉近又推远,在终末回望时,涤荡而留的、最末的莹石,也只有最初一抔中的寸许。可纵使有这样显然的明知、膺怀里早已被刮尽至凉薄的空荡,在睹见行云渐遏遥天的一瞬,仍有痛苦某个角落照彻。被我覆之霜雪、佯作不见,隐隐蒙眬的,是我曾经许下的初衷】
                【我业已狠心决意别过旧日。同燕集道别、目送明妃行去,自己瘦削的影子落在烛火昏黄的窗前,依旧端直而清峙,的确只有‘一瞬’,是适才的痛楚堪能安放的时间。我向自己宣告,誓词镌嵌在傲骨里:如今的我已能看淡一切变幻、所有叵测,以及人心全数的摇曳与行迢,我不会再不忍、也不会再惧怕】
                【只惜去年相送,景仁门外,雨落在庭。今年春尽,片雨若幻,犹不见还家】


                IP属地:广东20楼2021-01-07 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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