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1
周封的车一向驾得又稳又缓,怎么今日却觉得飞快,从宣化坊到太平坊,走完西大街,从天街转到御街的时候,估摸着两刻钟也不到。
“我说了骑驴来的嘛。”
我在车里缓缓的说,赶车的周封却并没有回答我。我又想起方家的讣告送到家里时,我问“如今方家是谁拿事啊?”
周封道是“谢尚书。”
“谢尚书?”
我一时找不出个姓谢的六部之长来。
“哦,是谢户部。”
他是个体面的人,也比他那个短命的表哥能忍很多。二年论政的时候,徐子厚在冗长的甬道痛骂了方褚闻,我也曾听闻他的回答:忍旁人所不能忍,成旁人所不能成。说得很好,只是做起来,他的步子还是迈得太大。不过有程铎这样功成身退的师父,他又如何能蹒跚得再走一条路。
短短三年,太平坊的方家出了一个天官,一个地官,不到三十岁的愣头青,忝居六部之首次,一个手握任免大权,一个手握财政大权,他们如野草一样的莽撞生长,越过底线,只能被残忍的修剪,伯圭一向喜欢鉴湖旁我家的那片毛竹林,如今再问,他估计有更喜欢的作品。
“阿郎,到了。”
周封在叫我。
我还是顿了一会儿,才缓缓从车上下来。这是我七年中,我第一次来方家,毗邻景灵东宫的好地方,一个脱了鸡毛戴鸾冠的乡下小子,竟也在这里住了七年。
并不只有庐国公府一家的犊车,目之所及,双辕双轮不下十驾,所谓帷幔绣梅花,边垂缀幽穗,这是四品以上官员的仪制,看来不仅朝臣皆至,连官眷也来了。
空气在我踏上方家的青石台阶时凝固了,我辨出门头披麻迎丧的人:
“宋枢院。”
他甚至愣住了。
“夫人抱病不能前来吊唁,叫我致以歉意。斯人已逝,还请节哀。”
右二位是我并不认识的女眷,
“谢户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