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哄下曙儿午睡，便只身一人行至望仙台，不仅是紫宸殿的神皇陛下，即便是东宫的人对佛道之事也多有避讳，但我在家中惯来同阿娘信道，也曾听阿娘说我生下来的时候，便是太虚真人为母亲托梦。不过今日，我只是想来为曙儿与我祈福。】
【 登高而望，便能一揽大明宫盛景。阿娘曾对我说，心存善念，天遂人愿。】

【曙色盈樽，烧春成霞。四海濡泉，千年照夜。归根结底都成了「望仙楼上望君王」的底衬。女帝时代并没有相应的符号可供嫔御盼怀，故而这层披着宗教外衣的望仙台，很难延伸出旖旎的遐思，遑论对禁忌游戏的窥探。李记藻觉得做什么都像嚼蜡，然而邀约波折地滚来脚边，顺手拾起也便拾起了。】
为善。【李记藻喊住她，笃悠悠凝睇她如期的转来的背影。】我来迟了。

【 还未入宫前，在安邑时母亲便嘱我，若是日后在东宫可以寻陈郡谢家的人照拂。我的外祖母便是陈郡谢氏的女儿，如今内廷学士的姑姑。只是碍于这远亲的身份，我并不与她们常走动。那日入宫时，与谢郎的夫人怀宁县主相遇，后来二人又约定于望仙台。】
记藻。
我也是刚来，才将曙儿哄睡着呢。

【花萼相辉楼抽身之后李向曙的头绳就时常成为忧思的索引。教人惊怖的平原一望无垠，诗中落魄贵族的形象渐消渐长。午后的檀香的味道像一束天庭来的光，罩住囚禁者的头颅，时间对他们来说是不竭的流水，保留着恒定速率向前奔涌。】
为善信道么？我是第一次来，去佛堂的次数更多些。
【信仰总不是靠次数堆垒出来的。有些人不信神佛，自己就成了自己的释迦牟尼、菩提老祖。】

【 我以为李唐的皇室都是尊奉道教，即便是如今的神皇陛下，向来不喜这些佛道之事，这望仙台，修缮的宏伟至极，可茫茫四顾，却空无一人。我初为人母总是渴求于上天来眷顾自己的孩子。我向舒元走去，稍稍欠身问安。见她鬓角落下的枯叶，为她拂去。】
我，是不信佛道。可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母亲常领我去道馆，后来便成了习惯。如今有了孩子，便想来为她祈福。
【 朝她睇去目光，在这夏日的午后，此处倒是有凉风习习。】你呢？听闻你与谢郎膝下也有一双儿女？

【一种奇异的东西在初为人母的冯妙才身上无休地扩张，离她越近越能感受到母性萦怀。方才那一拂，不排除母性作俑的可能。】
【我朝广袤的疆域撑出一派宽广的胸怀，信仰的包容何足道也。并不打算在神佛的领域索隐钩沉，便选择性接过话头。仍沉吟了片刻。】
你说无极和雎洲呀。等曙儿长大一些，我领他们来见见太子哥哥的长女。
【我甚至有些喊不上儿女小字了。欠谢别情良多，他亦亏欠于我，无法随意抵消。完成诞育任务以后，这种无理不断的博弈中，两个孩子作为砝码存在，情感上的联系反倒显得无关痛痒。】

儿女双全，那你真有福气。
【 话中无不是艳羡，曾经我是多么想有一位小公子，甚至想凭借儿子可以跻身上位。即便是诞下曙儿，我亦怕有失宠之势，而与父亲两人又来一出天佑国祚的把戏。殿下也许早都看穿这些，他却从来不问，就像我从来不说一样。也许这是他唯一能给我在这东宫的尊严。】
日后让他们一起作伴，入宫一起读书，那定也是极好的。

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况且，向曙冰雪可爱，任谁开了不打心眼喜欢？
【如此宽慰她。冯氏与谢氏共处内廷，她们共同组成未来陈郡谢氏的底牌之一。李记藻真心期盼着谢氏能好，因为谢文婴盼望谢家能好。虽心狠且能豁出去，但长者道在她这里不可偏废。】
日后你诞下麟儿，有机会结成姻亲也不一定呢。
【全然是一副顽笑口吻。】

我觉得如今这样的日子才好，我们能常聚在一起。
【 自我遇见殿下，我才不信命。谢氏与我亲缘淡薄，且乃京城高门，我本是不愿与之亲近，这大抵是骨子里的倔强，总担心有“寄人篱下”之嫌。而我万分是受不了委屈，倒是与曙儿独自在东宫要自在的多。那位谢娘子，我还未见过，甚至于这大明宫，我见的人并不多，除了太子与陛下。】
借你的吉言。
他日领无极进宫，让你的麟儿瞧瞧向曙，兴许小孩子们能玩到一起。

咱们赶快进去吧。
【她说着平宁的话，使得望仙台此刻很平宁如临水照影，檀香的萦绕更叫人心安。眼下我与她目光相接，各留一步。】
【道家眼中的香客，与佛陀眼中的檀越，很快已经走进堂内，稽首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