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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不可期(高清重制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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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景为梦,终不可期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21-02-01 21:35回复
    前一个版本太乱糟糟了,修改之后重新发一个贴吧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21-02-01 2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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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会先发在lofter,后面想修改也会直接在lof上改
      地址→ https://yuqin737.lofter.com/post/1f1a732e_1c5f94fd2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21-02-01 2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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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章
        当我意识到的时候,我正光着脚行走在边际模糊的空寂之中。
        黑白相间的瓷砖形成的强烈色差刺得我双眼生疼,我却莫名迟迟没有做出眨眼的动作。
        脚底的冰凉触感一点点夺去了我的温度,直至彻底麻木的我忘记自己尚行走在有实体的物质上。
        “你要走到哪儿去?”耳畔响起了不知是谁发出的声音。
        那一瞬间,我停下了脚步。
        这一定是魔鬼的低吟吧。
        周围的虚无开始颤动,像是爆发前的极力忍耐。
        能忍多久呢?
        从颤动的虚无的间隙里,我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那是如利刃般锋利的东西。
        是流淌的清水。
        是极地的寒冰。
        是古老生物的獠牙。
        我知道“那个”的目标是我。
        细薄的翅膀在蛛丝中疯狂挣扎,然后。
        精疲力竭,悄无声息。
        于是我再次迈出步伐。
        虚无平静下来了。
        我终于还是合上了眼睑。
        当我再次睁开酸涩的眼,我看到了无数个我。
        我被数不清的镜子所包围,只得顺其特意留出的狭小路径继续行走。
        望不见路的尽头。
        会是地狱的边缘吗?
        然后,某一刻,我发现了。
        镜中的每一个我表情各不相同。
        微笑着的。
        流着泪的。
        愤怒的。
        不安的。
        ……
        而我唯独不知道的是,这个不处于镜中世界的我,现在究竟是何样的表情。
        我不知道我行走了多久。
        因寒冷而失去知觉的双脚感受不到疲惫。
        “我在哪?”
        这次是我自己的声音。
        我再次停下脚步。
        镜子开始剧烈地晃动,发出令人不安的咯吱咯吱声。
        我看见,镜中的我在大笑,在歇斯底里地发出哭喊……
        接着,下一秒。
        出现了无数裂痕。
        然后。
        破碎了。
        碎片被弹到空中四散飞舞。
        是令人绝望的美感。
        我的脸被划伤了。
        温润的液体顺着脸颊滑下,滴到惨白的瓷砖上,绽放出艳丽的花朵。
        我无力地摔倒在没有温度的地上,身体却火辣辣地热。
        视线忽明忽暗。
        该结束了吗?
        不。
        才刚开始。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21-02-01 2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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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1. 何不鸣
          天色已晚,我快步朝校门口走去,在心里大大地叹了口气。
          数十分钟前我才从数学老师的手下被解放出来,现在正匆匆忙忙地把一张布满了刺眼红勾但所幸还在及格边缘徘徊的数学考卷塞进包里。
          “虽然你其他科目都还不错”,说这句话的时候数学老师瞥了眼隔壁埋头备课的国文老师,后者不知是装作还是真的没听见,始终没有抬起头看我们一眼,“但这数学是个大问题。再这样下去会有被送去E班的风险。希望你不要辜负对你的期望。”
          见我低头默不作声,数学老师烦躁地用笔敲了几下桌上并不很美观的试卷。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努力的。”我无意识地把视线聚焦在同班的赤羽业那张漂亮的满分试卷上,低声嗫嚅道。
          都是胡扯,我一边走路一边给母亲发了条短信说会稍微晚点回去,我虽然数学差了点但总分还不至于会沦落到E班,这不过是这个学校的老师用来威吓学生的最有力的噱头罢了。
          虽然觉得荒唐,但我对于E班这个制度向来不置可否。因为,这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当然了,从道义上讲我自然是否定这个制度的,可岩崎夕夏也不是什么好人。不管觉得好不好,只要不牵涉到自己,就不必去多管闲事。
          我会和同学们一起对着E班露出轻蔑的笑,然后在转身之际把这样做产生的那么一点点的愧疚感抛之脑后。
          我从来没有看不起E班,只是周围的大家都把E班当做垃圾,我没有办法不跟风效仿,逆流而上对我没有一点好处。
          我只是做了所有人希望我做的事情。
          在这个学校会想着去伸张什么正义的家伙,一定是脑子坏掉了。
          就像是要印证我的想法,校门旁边传来这所学校的学生习以为常的动响,看上去是同年级的某个同学在找E班前辈的麻烦。
          我无意被牵扯进这种无聊的事情,便加快了步伐,但在擦身而过之际还是没忍住看了被找麻烦的前辈一眼。
          凑巧的是在那瞬间前辈也用目光捕捉到了我。
          这样意外的对视记忆中很久以前好像也曾发生过。
          “岩崎同学……”轻而柔和的声音,带着惊讶的语气。
          “啊……前辈……”
          我突然认出她了。
          是从前在社团很照顾我的前辈。
          印象里,前辈永远像初春二月的南风一般温软,笑的时候眼睛会变成两轮柔柔的弯月。在我刚进社团什么人都不认识只能一个人站在角落里局促地看着大家谈笑风生时,是前辈主动关照了我。
          虽说我对她的感激并不是假的,但在前辈被分进E班之后这份联系还是被有意无意地切断了。
          “怎么?”同级的学生狐疑地在我们俩之间来回移动着视线。
          主校舍的学生和E班的学生是不应该存在愚蠢的友谊的。
          我刻意无视了前辈恳求她帮忙解围的眼神,面无表情地朝他们点了个头,径直离开了。
          我竭力不去想象前辈总是那么柔美的眼睛会因为自己的薄情寡义而露出不可思议的失望以至憎恨。
          “对不起。”
          我在心里默默念道,手机收到母亲短信产生的振动让我意识到把手机紧紧握住的手掌现在生疼。
          这天晚上,我梦到了两年前初入社团那天的自己。
          椚椚丘中学的文学社出过不少小有名气的作家,懒散地说了句“那么今天大家就破个冰彼此熟悉下吧”便不见踪影的社长便是其中之一。
          多年后我阅读偶然在书店看见的出于好奇而买下的他的畅销书时甚至还十分欣赏。不过当年尚懵懂怯懦地不敢与人搭话的我对这位社长充满了无理的怨气,如果他能组织些哪怕是无聊至极的活动我也不至于只能混在三两成群之间假装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而是在寻找某个并不存在的朋友来缓解尴尬。
          但这总归不是个办法,考虑到再乱转下去就会被人怀疑这家伙是在故意捣乱,我精疲力竭地靠在墙上凝望即将坠下的那盘烈日,期盼着时间到了赶紧回家。
          是了,我想起来了,就在这时候,前辈来向我搭话了,并且搂着我的肩膀把我带到自己的小圈子里。那天我和前辈的朋友们也并没有迅速一见如故,甚至彼此间能感受到明显的隔阂与尴尬,我甚至一度为自己打扰了她们而感到抱歉。但后来在前辈的关照下,我还是和大家一点点熟络了起来。
          我努力地尝试在人群中寻找前辈的身影,寻找那个还没有因为被打入E班而消磨掉眼中明亮光彩的温柔女孩。
          我看到她了,她正在和朋友谈天。我只能看到她的侧脸,但可以很清楚地分辨出她脸上欣喜的光。那么下一秒,按照记忆前辈会无意地偏过头来,撞上我无所事事而四处乱飘的视线,疑惑地眨几下她水亮的眼睛,便向着慌乱地低下头错开视线的我走来。
          大概是过于确信了,我看到几乎是冷漠的光从前辈眼中透出时被吓得怔住了。
          “这是你咎由自取。”我听到前辈的声音这样说,“不要忘记你今天的漠然,终有一天你会遭到报应的。届时也没有人会来救你,你这种人活该被人厌弃。”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死死盯着自己鞋尖不知何时蹭上的污泥,周围的喧嚣渐渐淡去,夕阳落下带走我眼前的最后一片光彩。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21-02-01 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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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这不是那所椚椚丘中学的学生吗?”
            “怎么?天天学习很无趣吧?和大哥哥们一起玩玩怎么样?”
            当轻浮的带着挑衅意味的语调在我身后响起之前,我做梦也不会想到这种只会出现在漫画里的狗血到几乎令人厌烦的剧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要不是母亲在我慢条斯理地收拾书包心里计算着今天的功课需要花多少时间时打电话过来说她忘记预录节目了让我赶紧回家帮她录节目,我是不会选择走小路回家的。从前就从同学那儿听闻附近的小巷最好不要去走,那里是小混混最喜欢的地方,遇到事情叫起来都不一定有人听得见的。
            但是毕竟省时间,而且我十分自信地相信这种事情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发生在我这个与非日常最没有关系的人身上。
            于是上天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告诉我什么叫做人算不如天算。
            “不……不了,我今天还有事。”我后退几步企图以正常的方式拒绝明显的不怀好意,但想想也知道和小混混讲道理就如同和妈妈解释这次考砸是因为考卷实在太难真的不是因为我打游戏玩物丧志了——他会听你的才怪。
            我一步步地后退,思量着现在转身拔腿就跑脱险的概率能有多少。但显然小混混没有那个耐心和我玩你退一步我进一步的游戏,在我退了大约十几步后小混混意识到软的不行必须来硬的了,轻蔑地“切”了一声之后带着令人作呕的笑容大步逼近过来。
            没办法了,我只能孤注一掷地和小混混拼起速度,可惜的是长期不怎么运动的宅女面对小混混甚至跑不出十米,就从身后被扳着肩膀摔倒了地上,书包顺势从肩上滑落,摔在手边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
            上苍保佑我以后一定好好锻炼身体。我这么想着,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一下臀部传来的疼痛就被一只粗糙油腻的手捏住了下巴。
            “跑什么呀?放心,大哥哥们不会让你感到无趣的。
            满口黄牙引起的由心底生出的生理厌恶让我不住一颤。
            好恶心。
            谁来救救我。
            如果是少年漫的话下一秒应该会出现一个见义勇为的热血少年,与小混混大战数十回合之后成功将我救离险境。如果是少女漫的话这个少年一定在热血的基础上长得还很好看,并且有极大可能在接下来与我擦出爱情的火花。
            但是很遗憾,这不是少年漫更不是少女漫,岩崎夕夏只是一个平凡到连博爱众生的上帝都会忽视的小姑娘罢了,对于没有任何套路剧情触发机制的我来说,唯一的实感就是手掌下粗糙的水泥地以及下巴上令人反胃的钝痛。
            “终有一天你会遭到报应的。届时也没有人会来救你,你这种人活该被人厌弃。”
            几个月前前辈在梦中对我下达的预言,或者说是诅咒更加恰当,此时在我心中苏醒。
            风水轮流转,既然你不愿去管他人瓦上霜,就别期望着别人会来管你的。
            我绝望地挣扎着后退,却随即被小混混束缚得动弹不得,只有右手胡乱地四下摸索着想要寻找什么应急的武器。
            小拇指触到了书包的侧袋,指尖传来的触感勾起我遥远的回忆。
            “诶?岩崎同学是自己回去吗?抱歉留你到这么晚。最近女孩子独自一人时被尾随的事件好像还挺多的……”
            “没关系的,我这样的不会被盯上的。毕竟我长得没前辈那么好看身边也不会带多少钱。”
            “你的想法很有问题啊岩崎同学!就是因为会有这种侥幸心理才会出事的啦!真是的,女孩子要好好保护自己才行,这个送给你吧。”
            “唔……这是?”
            “防狼喷雾啦。父亲下班会顺路来接我所以你就拿着吧。”
            于是这个小瓶子就一直这样被放在书包的侧袋里被我所遗忘了。
            一边说着没有人会来救我一边对我施以援助,多么辛辣的嘲讽。
            气喘吁吁地站立在如潮的人流中,我望着茫茫苍天,忍不住想放声大笑。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6楼2021-02-01 2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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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耶!帮太太dd,太太您要不去loft也发发?这样更多人看还不容易被吞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1-02-01 2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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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2. 脱轨
                我的人生就像一条漫长望不见尽头的轨道,我被所有人希望能安稳顺遂地行驶在这条轨道上。
                人们都期冀着这条轨道能通向他们渴望的极乐世界,但事实上,没有人知道这条路的终点究竟是桃源仙境还是荒芜末世。人们选择这条路的理由很简单,这是条最轻松的路,没有磨脚的碎石子也没有泥泞。终点是什么在他们看来并没那么重要,至少没受保障的一生顺利来得重要。
                或许我应该遵循大家的期望沿着这条轨道前进,站在小巷口的我这样想着。
                我初二这年大约是撞了什么邪,一直过着平淡无奇生活的我突然之间好像变得和小混混有缘起来,这已是第二次在小巷碰到出没的小混混了。几个月前的肮脏触感仍历历在目,理智与情感都在叫嚣着让我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在这些争前恐后向我扑来的叫嚣的缝隙间夹杂着一个奇怪的声音,它微弱得本该瞬间被那些喧哗所吞没却尖锐得冲破了一切阻碍直击我的大脑。
                “去阻止它吧。”
                我没有这样做的理由和能力,我这样告诉那个声音,我不是个圣人,哪怕是保全自己就已经花去了我所有的气力,我没有余力去管他人死活。
                那个声音没有回答,沉默着将一幅幅图画从我深深埋藏的记忆中毫不留情地揪出来甩在我眼前。
                狭长暗灰的天空,铺满灰尘的水泥地,油腻粗大的手指,最后是前辈带着复杂意味的眼神。
                那或许是恶魔的低吟吧,它有着轻易让人按它所言去行动的魔力。在我的大脑还未权衡利弊做出理智的决策下达命令的时候,双腿已向着小巷走去。
                我抗拒着这股鬼使神差的冲动,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阻止双腿的动作。
                你能够做到什么呢?我这样质问着自己,绞尽脑汁得出的结论依然是我什么也做不到。想也知道要是我打得过小混混那时候也不会搞得这么狼狈。最糟糕的结果大概是我不仅没能阻止这场欺凌反而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然而事实证明我的忐忑纯属杞人忧天。我拐进小巷后便看到两个穿着我们学校制服的学生,其中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跌坐在墙脚,还有一个更加鼻青脸肿地被一个红发少年按住脑袋抵在墙上。
                “没事吧,前辈?”他转身去问候那个在墙角发抖的学生,不过在此之前我已经认出了他——同班的赤羽业同学。
                “岩崎同学?”他用余光发现了突然闯进这里的我,但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另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所打断。
                “田中!你们这群**干了什么!”一个人从我身后冲出,我见过他的脸,他是A班的户田。
                赤羽业松了手,田中便如脱线的人偶般滑到地上,户田扶起他,压了压自己的怒火,四下环视一圈,狠狠地留下一句“D班的赤羽和岩崎吗……给我记住!”便带着步伐不稳的田中匆匆离开。
                “欺软怕硬的东西。”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我心底生出一股莫名的烦躁。
                我身边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学生缓缓从地上爬起,“反正我是沦落到E班的人,被这样对待也是活该。倒是你为了些莫须有的事情把自己牵扯进来,其实没必要的。”
                说罢,他向我们鞠了一躬,消失在巷口。
                “真是的,就是因为这样想才会被欺负啊。”赤羽业烦躁地抓了抓脑袋,随后转身看向我,“喂,劝你平时别走小巷比较好。”
                我慌乱地点头,跟着他走出小巷。
                大街上皆是步履匆匆的行人,他们大概不会有那个闲情逸致去关心这条微不足道的小巷子里发生的事情。这种常态让方才的场景变得亦真亦幻起来。
                我的思绪仍沉浸在刚刚发生的一切中,待到回过神来,我与赤羽业已有了数步的距离,他的身影不时被行人遮挡,显得愈加遥远。
                我深吸口气定下心,终于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8楼2021-02-01 2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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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晚上我又梦见了那些我最不愿想起的画面,与以往不同的是那些模糊不清的片段的最后是无比清晰的红发少年挺身而出的姿态。
                  走出巷子的时候我就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想来也很简单,大约是E班的前辈在被与我同级的A班学生找茬时被赤羽同学救了。
                  要在一年前我一定对这样的行为冷笑一声便弃之脑后,但如今这清晰的画面仿佛一把刀将我虚伪的外皮悉数剖开,一个大概名为罪恶感的东西终于苏醒并开始辛辣作痛。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开始脑阔疼了,晚上本是身心放松的时候,偏偏一个噩梦扯着我不让我进入理想乡。所以闹钟响后我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以表达我的不满,仿佛做这种噩梦我自己没有一点责任一样对着目标不明的东西发脾气。
                  结果就是,我造孽地错过了往常上学的那班公交。
                  我几乎是压着点推门走进教室的,大多数同学都已坐下开始准备不久之后的期末考试,当然趴在桌上睡大觉的人也是有的——这群人多半昨天晚上熬夜学习专门早上来睡觉。当然,在这之中还有一小部分觉得自己肯定会被送到E班已经开始自暴自弃了。
                  我放下书包的时候以不易被察觉到的动作往赤羽业的座位看了看,对上他空荡荡的座位后又莫名其妙地感到有点失落。大概在昨天的事发生之后——虽然我很不愿承认——我们两个人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交集。
                  我不太愿意去想A班的那两人会怎么做,户田放下的那句狠话实在无法让人心安,虽然赤羽同学知道了一定会嘲笑我说居然会把这种可以类比为小学生“放学后别走”的恐吓放在心上。
                  可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你现在是在为自己什么都没做而庆幸吗?”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我答不上来。
                  不愿被卷入是非的心情与想要维护正义的愿望发生了碰撞,翻滚的混沌将我卷入,无法做出舍弃的决定的我终究无法踏出那一步,只能任由那团混沌悉悉作祟,搅得内心不得安宁。
                  没有任何办法,我只能更加专注于课堂,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回它真正该在的地方。
                  椚椚丘中学的课程强度一向很高,数学课上开个几十秒的小差你就会发现老师已经进入了工业时代而你还在农耕时代挥舞着锄头。
                  尤其今天的数学课在上午最后一节,空荡荡的胃和低血糖的大脑无疑拉低了我文明进展的速度。距离下课铃响已经过去了快一分钟,我终于还是放弃了理解匆匆先把黑板上的笔记抄下来。前桌的文明发展显然比我还要落后,老师前脚刚跨出教室她就转过来眼巴巴地等我的笔记。
                  “多谢多谢,要没有你的笔记我这次肯定要被送去E班了。”她一边狗腿地赞美我一边飞快地从我手下抽走刚刚抄完的笔记。
                  但是我才不会信她的鬼话,这家伙明明每次笔记都是抄我的一到考试就完全碾压我。
                  我伸了个懒腰去拿我的便当,正好瞟见赤羽业被班主任叫出去——很奇怪我没看见他是什么时候才进教室的。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10楼2021-02-01 2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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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切太过稀松平常了,以至于我被带着不明笑意的班长叫去老师办公室时还在想是不是我前一天的数学作业又出现了大面积红勾。
                    “为了E班的渣滓伤害有前途的优等生,你的脑子出问题了吗赤羽!”
                    走到办公室门口准备敲门时我听到了班主任的怒斥,敲门的手不由僵住了。
                    这时我才想起昨天发生了什么。
                    我恨铁不成钢地发现自己倚着门微微颤抖起来,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向我呐喊马上逃离这个地方。我犹豫着要不要推开这扇门,我知道我躲不掉,但懦弱的我并没有勇气去面对那扇门后迎接我的一切。
                    “你不是说你什么都没做吗?”那个声音挑衅我。我有些悲哀地发现这个事实让我有了片刻雀跃和勇气,足以让我去推开那扇门。
                    然后我就怂了。
                    A班的优等生裹得像个木乃伊似的站在班主任后面咬牙切齿,而班主任则比他更加咬牙切齿地训斥赤羽业。
                    我小心翼翼地踱到班主任面前,他一见我便用手拍了下桌子,我懊恼地察觉到自己随着桌子颤了颤。
                    “还有你岩崎!我本来还以为你是个安分守己的学生,没想到你就是这样回应我的期待的!”
                    期待……吗?
                    我自嘲地笑了笑,余光看到田中微微收敛了轻蔑示威的神情,转而摆出一副犹疑的模样,身旁的赤羽业站直了身子,像是马上要开口说什么。
                    但我没给他这个机会。
                    “……错的。”
                    班主任显然没听清我的低声嘟囔,“你说什么?”
                    “我说我觉得E班的制度是错的。”我稍稍加大了音量。
                    我果然还是很怂,颤抖的语调里分明带着不自信。四下一片寂静,办公室内的学生老师瞬间缄默下来对我展开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注目礼。
                    我握紧拳头,强迫自己抬起头看向气得发颤的班主任,害怕地想他是不是下一秒就会冲过来把我生吞活剥了。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意识到自己大概是没办法全身而退了,我索性破罐子破摔起来。
                    “E班的同学与我们是平等的,这种制度下的歧视会对他们造成伤害。我……”
                    “够了!”紧皱眉头的班主任比之前更加用力地拍了下桌子,“平等?别开玩笑了!像E班这样无能的人到了社会上也只能为强者所奴役。我们学校要创造出更多站在顶端的强者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用之人上!”
                    “听好了赤羽和岩崎,既然你们俩这么拥护E班,那么恭喜你们,你们从三年级开始也要去E班了。”
                    明明是理所当然的结果,乍一听到我还是没出息地慌乱了一阵。我开始怀疑为了这所谓的正义感葬送自己的未来,真的值得吗?
                    “你们俩现在就可以回家等学校的处分了。”
                    脚步变得十分沉重,刺眼的目光像是要把我凿出洞来,我走到门口推开门时才发现赤羽业还站在原地没有动。但我已经精疲力竭了,没那个余力去管他为什么没有和我一起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粗粗合上门便离开了学校。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14楼2021-02-01 2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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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的电车上我双眼呆滞地看着路边的一排排树木飞略过窗口,想着我的人生也像这轨道,一旦决定了方向便无法调头逆行。
                      不,其实也不全是一样。
                      列车一旦脱轨等待它的就只是毁灭,但我的人生选择不同的方向并不意味着注定的失败。迎接我的只是未知而已。
                      但我害怕这种未知。我像是在进行一场赌博,将一切押上去的结果或许只会有大获全胜和一败涂地。而我瘫在床上左思右想地预测我的未来,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希望耕种于那片脱轨了的土地。
                      当心情过于低落的时候我会选择睡觉。“逃避可耻,但有用”是我一直深信不疑的一句话,事实上,很多时候遇上事情我选择的都是懦弱地逃避这条路。
                      所以被“砰”的一声关上的大门所惊醒之前我正做着一个平淡无奇的梦。它没啥特色,就跟平时无数个在起床后刷着牙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的梦一样,何况我妈怒气冲冲地冲进我的房间把这仅剩的藕断丝连的记忆搅得支离破碎。
                      当然,我没能继续去想那个无聊的梦,我妈对我的质问开始了。
                      “给我解释一下。”她的语气很平静,是暴风雨前的沉静,静静燃烧的怒火。
                      “解释……什么?”我明明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却还是发出了疑问,仿佛这样就可以逃过接下来的审问一样。
                      但是我的态度不幸激怒了我妈,她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把尚睡眼惺忪的我揪了起来,我只觉得她的指甲太长了,刺得我的肩膀好痛。
                      “你还好意思问我解释什么?”她狠狠地拧了一把我的手臂,“你班主任打电话过来说要把你送去E班。”
                      她沉默下来,等我回答。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讲,因为不论怎么解释她都不会认可我当时的想法,甚至我自己都对当时的冲动产生了质疑。
                      “嗯。”这是最不该的回答,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传来,我平静地想着。
                      “明天你跟我去学校,我们给学校送点礼让他们把你留在本校。”毫无商量余地的语调,我本该听从的。
                      “不要!”我有些焦急地冲我妈离开的背影这样说。
                      我在急什么?是不愿脚踏浑水卑躬屈膝还是……根本觉得自己是罪有应得?
                      “你给我听好了。”我妈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供你吃供你穿不是为了把你送去E班成为一个**的。我看我最近是太惯着你了,变得和你爸一个样子。”
                      紧接着,我房间的门也被大力摔上了。
                      我蜷缩在床上,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正处逢魔之时,斜阳在将落未落之间,天边的火烧云像一头头露着獠牙的凶猛怪兽。我躲在房间晦暗不明的阴影下觉得自己即将被吞噬。
                      于是我下了床,蹑手蹑脚地走到玄关换上鞋子,轻轻关上大门离开了这个家。我知道这样做会迎来我妈更强烈的怒气,但是我必须到外面喘个气,顺带思考下接下来的路究竟该如何去走。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15楼2021-02-01 2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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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京的小路蜿蜒曲折,我放空意识任随双脚带我四处游荡。天黑得很快,多云的天气夜空中看不见月亮和星星,昏暗的暖黄路灯无法带来任何温馨感。路过的居酒屋里传来喝醉了的大叔爽朗的笑声,不远处的独栋小屋的小窗飘出阵阵白烟。疲惫的下班族捏了捏鼻梁,看到那团白烟的时候露出舒心的笑。
                        真好,一天结束夜幕降临的时候他可以回到温暖的家。
                        我无法再回到主校舍了,凭我的成绩根本进不了年级前五十,何况我也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我不明白我在反抗些什么。我对E班制度的否定说不定并不是我想否定它而只是我想给自己一些惩罚。
                        但是我到底是觉得自己哪里错了呢?
                        无法站在高位蔑视低位者,也无法跟随E班自甘沉沦,我注定无法融入这两个世界。在世事沉浮中我摸不清自己的位置,也无法抓住一根救命稻***救离苦海。或许溺毙在这翻覆之中才是我应有的结果,苦命挣扎只会让下沉的速度更快罢了。
                        沉浸在这些乱七八糟的思考中时,母亲唤孩子回家吃饭的呼喊把我的意识拉回了现实。不知不觉之中我闲晃到了椚椚丘公园。夜幕四合,刚刚被母亲叫走的孩童的离去使这里空无一人。
                        我踢了踢鞋跟舒展略酸疼的腿,叹了口气重重地跌坐在公园椅上。
                        “哟。”不知何处传来若无其事的招呼声。
                        我慌忙停下晃荡着摩擦地面的脚,坐正了身体四下寻找出声的人。
                        “这里。”在我摇头晃脑地也没找到人还以为是见鬼了的时候,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声调微微提高示意我向上看。
                        我寻声仰头,发现赤羽业以一个看上去十分危险的姿势坐在铁爬架上俯视着我。
                        我没有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这种时间遇见他,我沉默的愣怔使本就该有些尴尬的气氛愈发僵硬起来。
                        “晚上好?”我迟疑着向他问好,突然意识到我们平常并没有怎么交流过。他完全可以静默着不出声等我一个人自娱自乐结束离开后在心里嘲笑我一顿,向我搭话明显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他现在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应该不会是后来老师反悔,想直接把我们开除吧……
                        “嗯……你有事找我吗?”我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他轻笑一声,“你刚刚的表现……挺出乎人意料的。”
                        我烦躁地抓了抓脑袋。出人意料?那么人们心里意料中的我究竟该是什么样子?为什么非要押着我把我塑造成一个他们理想中的人?
                        离开这条众望所归的路,难道就一定是错的吗?
                        “不过,”他压瘪手中饮料的包装,顺手准确地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箱,“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我瞪大了眼睛,赤羽业这个人总是不太正经的样子,他现在该不会是在开我的玩笑吧?
                        “你不觉得我做错了吗?”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要以那套评判标准,眼前的这家伙错得比我更离谱。但很奇怪,即便如此我依然期待着他的回答,仿佛借此我就能理清自己的思绪,对自己下达一个彻底的判定结果。
                        “错?你做错了什么?”他像是觉得我很可笑,又像是在生什么气一般语气中带着愤恨,“错的是那些欺软怕硬的势利眼。”
                        “但是我曾经也对E班冷眼相待,我没有打算撇清自己过往的态度。”
                        “可你心里明白他们不该这样被对待。”他正视我的眼睛,“你站了出来,你为他们发了声。你和那些站在高位的弱者不一样。”
                        遮蔽月亮的阴云缓缓移开,皎皎月光照到我们身上,拖出纤长的影子。
                        “我只是被逼到了不得不发声的地步罢了。”我低头小声说,“但是你不一样,你自发地站出来帮助他们。呐,你真的觉得人和人是平等的吗?”
                        我再次抬头仰视他,看见他轻巧地从铁爬架上跳下来,站到我的面前。他大概是想要和我平视然后告诉我人人平等吧,我这么想,但是他失败了。我们俩的身高注定了他此时只能俯视我。
                        “人和人是不平等的。”少年口中讲出的是意料之外的话语。
                        他本来神情很认真,看见我一脸惊愕的样子后微微笑了笑,“卢梭说的人人生而平等不是指后天的地位。”
                        “社会地位靠的是人自身的后天努力而非上天赋予。社会需要阶级,人必须被划分为三六九等。如那些家伙所说,强者和弱者间的差距必然存在也必须存在。”
                        “但是,无论强者弱者,都有着上天给予他们的作为人的馈赠——即受尊重的权利,也就是所谓的平等。”
                        四下一片寂静,只有他所说的话无比清晰地回荡在我耳畔。
                        许多年后,我思考过如果十四岁的我没有在这阴差阳错中做出这样的选择被送到E班,我的人生应该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接下来的一切也将成为虚空泡影磨灭在时间的齿轮间。
                        但是现在,列车脱离了它一直行驶的轨道。从来都是循规蹈矩的我自己离开了大路不走,反踏上方向不明的蜿蜒小路。
                        在这个夜晚,我没有料想到未来会发生怎样的事,也没有意识到我的人生就此发生了改变。
                        我眼前这个张扬自信的少年想必也是如此。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16楼2021-02-01 2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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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3. E班
                          当我推开门看见门外清一色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时我脑子里第一反应是思考我干什么事被黑社会找上了他们会把我怎么样现在应该是先关门还是大声呼救。
                          在我愣了一下决定眼疾手快地关上门时最前面的那个男人伸手抓住门沿并且在我深吸一口气准备大声呼救的时候把一张证明递到我面前,吓得我赶紧松开紧紧抓着门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抱歉无意冒犯,岩崎小姐。”他示意我阅读那张证明,“我是防卫省的乌间惟臣,能否进去说话。”
                          我瞪了那张证明好久,心想我又没见过防卫省的证明怎么知道你这张是真是假。
                          我不信任地抬头看他,后来乌间老师一直给我沉稳可靠的印象,但是——虽然不太对得起他——第一次见面时我实在觉得面前这个人一定是个表面忠厚实则城府极深的人,说不定真的是伪装成防卫省的黑社会要好好防备。
                          我又瞪了那张证明几眼,想着要是真的黑社会直接把我抓走就行了犯得着在这儿磨叽就把他们请进了家门。
                          “是这样的岩崎小姐,接下来我们要谈的涉及国家机密,请务必不要透露给外人,甚至包括你的亲人,一旦泄露出去就要请你接受消除记忆的治疗。”
                          乌间先生停顿了一下,似乎是给我充足的时间理解这件事的严重性。
                          我僵硬地点了点头,很紧张到底是什么国家机密会牵涉到我这样的一般市民。
                          接下来的近半小时里,防卫省的人详细地给我讲解了椚椚丘中学三年E班的情况。简单来说就是我们被拜托去暗杀一个一年后可能会炸了地球的恐怖生物,在扮演着师生关系的同时。
                          你们在开我玩笑吧?
                          我瞥了瞥日历确定今天不是愚人节,也没有人会特意在我身上搞这种恶作剧……
                          “嗯,我想确认下你们应该不是人类观察摄制组的吧?”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装作冷静,用余光寻找着可能被藏起来的摄像机。
                          “很抱歉我们不是在开玩笑岩崎小姐,虽然对你来说可能很难接受,但我们刚刚所说的句句属实,还请你相信我们。”乌间先生严肃的神情打消了我最后的希望。
                          送走了一屋子的黑衣人我松了口气瘫在沙发上,他们不是黑社会没有对我造成危险这一点我很庆幸。但是,我心情复杂地看了眼那张印着我未来班主任照片的A4纸,总觉得遇上大麻烦了。
                          开什么玩笑啊,要国中生去暗杀恐怖生物什么的,你以为这是少年漫啊?我当然不可能中二地去幻想什么拯救世界,那个恐怖生物既然能炸了地球,那么解决我这样的国中生也是一眨眼的事情。
                          “既然缔结了师生关系,那个怪物就不会伤害你们这些学生。”乌间先生刚刚是这么说的。
                          我才不信。相信怪物会像人一样去遵守这些约定才怪吧。契约从根本上说就是强势者对弱势者的束缚,就算对方打破约定,没有与之对衡的力量就只能自己憋屈着。
                          而且连专业军队也压制不了的恐怖生物,普通的国中生能暗杀得了你们防卫省也别吃饭了。
                          我叹了口气把桌上摊的文件收起来,顺带怀疑地掰了掰那把软趴趴的橡胶刀,对未来的绝望更重了。
                          前几天我还在担心我的未来,现在我更担心我,或者说这个地球已经没有未来了。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17楼2021-02-02 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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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经记不清我对旧校舍的第一印象是什么了。
                            当我气喘吁吁双腿发软地站在旧校舍前,满脑子想的都是赶紧找到教室坐下好让我的老胳膊老腿休整休整,以致我终于甩下书包跌坐在椅子上叹口气之后才来得及好好看这校舍一眼。
                            我惊讶地发现它很整洁——看得出年代带来的老旧感,但并不破败肮脏,反倒有种时光沉积的感觉。这和从前主校舍老师说的完全不一样,据他们的危言,旧校舍就是脏乱差的集合体,有位女老师提到旧校舍就眉头紧皱地说那里甚至有蛇。
                            其实他们说的都没错,很久以后闲聊的时候我才听杀老师说他在我们来之前把旧校舍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遍,花了他整整十秒钟的时间。
                            卯月的阳光透过窗户渗透进木制桌椅开裂的细缝,初春的微风轻轻抚动窗帘,像是少女起舞时飘荡的裙摆。
                            本该是个充满希望与活力的春天,我想,如果没有突然被告知这可能是地球的最后一个春天的话。
                            我撑着头看着以兢兢业业的模样往黑板上写板书的怪物老师,久违地在课堂上发起了呆。
                            如果说A班的课堂速度是高速上行驶的汽车,D班的速度是马上就要迟到的学生骑着自行车,E班的速度大概就是你和朋友在周末悠闲地逛街散步。
                            但是他讲课确实很不错,我努力尝试给他一些公正而乐观的评价。从小到大看了不少天马行空的书和电影的我以为看到我的新班主任也不会有太大的惊吓感,但事实证明那些虚构出来的东西跟在现实中看到这样的生物完全不一样。哪怕是现在处于阳光正好日上中天的教室中上一堂最平常的数学课也抑制不了我心中的惶恐。
                            “最后一排的……岩崎夕夏同学对吧?”没有任何疑问色彩的疑问句把我的思绪拉回了课堂。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开小差的我慌张地站起来,不小心踢到了桌子,在寂静的教室中发出刺耳的响声。
                            “是、是的!”我用手抵着桌子防止自己颤抖得过于厉害。
                            我偷偷地瞄了杀老师一眼,发现他还是那么一张滑稽的笑嘻嘻的脸。这很可怕。永远千篇一律的表情意味着你无论如何也无法揣摩到对方的想法,笑里藏的是玫瑰还是刀只有当玫瑰举到你面前或是刀刺入你胸口的时候才能真正决断。那一瞬间脑海里闪过好多怪物老师惩罚学生的画面,无一例外都是惨不忍睹的画面。
                            “从最后一排能看清为师写的字吗?”
                            意料之外的话语让我的脑子当机了片刻,反应过来之后我略带犹疑缓缓点了点头。
                            “那就好,因为为师对自己字的大小不太有自信呢,如果以后看不清记得要提出来。”他自顾自点点头,“岩崎同学请坐。那么我们继续看这道方程求解问题……”
                            但是下面并没有多少人在仔细听他讲那道方程题,最后一排虽然看黑板远了点但是视野还蛮好的。我从来没有坐过最后一排,我比较偏好中间靠后的座位,既不会离讲师太近被要求强烈互动,也不会像最后一排一样被怀疑态度不认真。
                            这次坐最后一排纯属是因为前几排都已经稀稀疏疏地坐了一些同学,我不希望紧挨着某个人坐下然后被搭话。我怕被问到进入E班的理由,我渐渐意识到我把自己打进E班根本不是因为同情或是支持E班,而是出于一种可悲的愧疚和叛逆。
                            利用绝佳的座位优势,我看见右边的寺坂同学一脸挑衅地看着杀老师的背影,手里颠着那把塑料枪;短发的应该是不破优月同学,熟练地立了本漫画在书下;前面的奥田同学虽然数学课听得很认真,但到了下节国文课那本《基础化学原理》也没从桌上收下去。
                            我发觉我终究跟E班格格不入,我不想因为环境影响就自暴自弃。我始终想要对自己的人生竭尽全力,靠自己去把握自己的人生。我明白自甘堕落的结局真的就会是毁灭。
                            而现在,E班又被加上了“暗杀教室”的属性。大概对于E班的同学来说,暗杀获得那一百亿反而比好好学习获得个平凡人生要来得划算得多吧。但是于我而言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我不想也没能力去拯救什么地球,我只想要作为一个普通人毫无波澜地度过我的一生。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我都是个与E班背道而驰的存在。
                            大概很快,就会被同学们排斥了吧,我默默地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18楼2021-02-02 0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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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4. 休学终了
                              体育课令人窒息,我擦着汗微微喘着气。
                              一个礼拜已经过去了,杀老师作为一个教师的水平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说真的如果没有“可能明年就会炸了地球”这个标签贴在脑门的话我们或许还会挺喜欢他。
                              当然了,他的教学水平仅限于除了体育课之外的课程。杀老师的体育课不是给人上的,我打心底发出这样的感叹,如果是给人上的那我就不做人了。
                              第一节体育课上完我回到教室里猛灌了一杯水外加大喘气十分钟才缓过来一点。所以听说乌间先生要来担任我们的体育老师的时候我感激涕零,并为曾经怀疑他是黑社会而深深忏悔。
                              乌间老师的体育课活动量不小是事实,但比起杀老师来说已经算是非常温和了,下课的时候我甚至能直着腰走回教室。
                              体力大量消耗之后会犯困这事儿挺愁人的,因为下节课有小测验。上个礼拜我就是因为体育课太累在小测验上昏昏欲睡,还好几分钟后我福至心灵,又给自己猛灌了几口水让自己勉强清醒过来,自然最后的成绩也不会太好看就是了。
                              “真希望体育课是最后一节啊。”我听见前面潮田同学的声音,然后发现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我疑惑地抬头,转了个方向绕开他往前走。然后我看见了,背着光颇有中二的反派气息的赤发少年,他站在制高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
                              寺坂说他第一眼看见赤羽业就觉得看他不顺眼,我猜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赤羽业好像很喜欢站在高处俯视人,那天夜晚和我交谈时也是这样。
                              直到很久以后,我想起赤羽业时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他这时的模样,少年柔顺的头发被风吹起,左左右右地遮掩着他的眼睛,让人更加看不清他眸中的意味,无形中释放出的威压让下面的芸芸众生不敢言语。
                              他迅速地扫了我们一眼,在我身上多停留了半秒,然后在我还没来得及紧张的时候就对我旁边的潮田渚说道,“哟,渚君,好久不见。”
                              我以前就听同学说过,赤羽业有点像个不良少年,但时至今日才真的明白其中的含义。我唯一一次看到他打架他是作为拥护弱者的一方所以没有多少感受,但是现在,怎么说呢,他表现得简直像个反派。
                              赤羽业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在日后我和他的相处中我无数次地察觉到这一点。他对杀老师的暗杀丝毫不注重场合,一切以暗杀这个目标为优先,理性地说他这样比我们胡乱没有组织的暗杀要有效得多,但很奇怪我又隐隐觉得他哪里做错了。
                              托他的福,这次小测验我无比清醒,但也因为他我的心思就没怎么集中在测验上。我算是在特等席看完了整个过程,这家伙坐在我旁边飞快地写完了试题(我怀疑他快速而准确地答题只是为了嘲讽杀老师),然后开始了他不分场合的暗杀行动。
                              很优秀的暗杀,放学路上我回顾着刚刚的场景,在心里暗暗评价。不像我们单纯地瞄准了他的生命进行攻击,他抓住了杀老师心理上的弱点。
                              当我不由得感叹赤羽这家伙脑子确实不错的时候,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哟。”
                              “赤羽同学?”我下意识后退两步跟他拉开距离,“你不是早就回去了吗?”
                              “稍微查看了下环境。”他若无其事地说,“岩崎同学也是这班列车?”
                              得到我肯定的答复他显得很愉快,“正好,问你些事情,关于那个怪物的。”
                              他问的都是些看上去平白无故的事情,让我产生了奇妙的像是打探喜欢的小姑娘的喜好的错觉。
                              “你打算怎么做?”我紧张又好奇地问他。
                              “我啊,很高兴哦,可以把老师杀掉。”飞驰而过的列车带来的风掀动他的发丝和衣摆,他的眼中有名为疯狂的光在闪烁,“之前的那些老师可都是自说自话地死掉了啊。”
                              这样的赤羽业让我感到有点害怕,但我还是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赤羽君会想要……杀死老师呢?”
                              “为什么?”他跨进电车,转过身来皱着眉看着我,“你明明也受到伤害了吧?被那渣滓老师。”
                              确实,那对我来说绝对算不上是美好的回忆,“但是……也不至于……”
                              “我知道。”他干脆地打断我,“所以我很高兴,他不是个单纯的怪物,而是在好好地扮演教师这个角色。”
                              “杀老师和之前的老师都不一样,赤羽君再多接触下就会发现的。”我竭力给出公正的评判。
                              虽然只有短短一周的相处,但显而易见杀老师是真的想成为一名对我们全心全意的老师。那时的我们还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但是我们知道我们的暗杀对象在我们注视他的同时也在好好地注视我们。
                              “怎么?你是在为暗杀对象求情?你就甘愿地球被他任意摆布吗?”他冷冷地看着我。
                              “不是的。”我把扶手抓紧了一点,鼓起勇气直视他极有压迫感的眼睛,“我只是觉得赤羽君的动机也不纯粹。你不是为了阻止他毁灭地球,只是想发泄曾经由‘教师’带来的伤痛所引发的愤怒吧。但即便你真的暗杀成功了,这种愤怒真的就能随之消散吗?”
                              “哼。”他冷笑一声,“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气氛随后变得有些尴尬,所幸赤羽业说要去准备明天暗杀的道具,过了几站便下车了。看着他张扬的红发越来越远,我松了口气,我实在不擅长应对他这样的人。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19楼2021-02-02 0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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