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诗了·贺岁招募：千重云水千重山，今宵问我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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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为孤凤，尔为潜龙》 王行x赵媛贞
“欲效程婴？可惜……可惜你生就遗腹子，命该效赵孤！”
“行不端立不正，哪还有，堂堂正正的王？”
时间：同光二年二月
摘要：赵太后告知王行他的真实身世为赵家遗腹子，祖孙相认
王行
〔暮冬霜雪冷肃，凛寒借湿露浸骨，冻得喉间作痒。偏头掩去低咳，再拢一分鹤氅，视线顺势落往衣角新褶，是——临行前为阿免所嬉。瘦指根根分明，待要拂顺身上不整，却兀地停顿，犹豫半晌，肤色愈加苍白。臂划垂在侧，藏于袖下的左五指轻捻慢搓，倒底不忍抹去她留下的痕迹。无奈叹气，溢宠溺一二、漾温情三四〕
〔孤影行至紫宫金殿，立阶前，垂目屏气，只见履下平滑如磨，不知迎来送往多少臣仆。若是夫人相召，或还能猜得几分用意，无非劝勉功学、求一个襄扶王氏，这些年，听的已够多了。赵后遽然宣旨，却是无缘无故，无处可猜，上位者心，本就难解。正薄脊迎风，一派光风霁月，生既为王氏子弟，无论霜雨，一力抗下便是〕烦请通传，王氏子行，阶下恭候。
赵媛贞
高厦峥嵘，檐摧飗风。华阙朱堂夺紫徽熠熠，浮椽天梁拘孤凤鸣翔。隐乎鸾鹭凫燕，凭风则知云诡，就沉鱼虫之渊，随潜则识波谲。惶惶乎寻于八荒，一朝得之于阶前。命引王郎入静室。
有四优子霅然倾出，一做铅粉敷面，昳貌妍容，匿襁褓于䠸中泣曰“赵宗灭乎，若号；即不灭乎，若无声！”
又一垮袍长髯者，折腰曰“赵氏先君遇子厚，子强为其难者，吾为其易者，吾请先死！”
叩案示诸优先止，招王郎挪步近前“哀家孤闷，膝下又少承欢者，邀你相陪观戏。你母言行郎勉于学，博识强记，可知所戏何名？”
王行
〔敛裘随媵入，脂浓粉香，声色靡靡，无来由地将眉一皱。伶优易祸事，逸豫可亡身，向来不喜此类娱欢，南柯虚妄一场空的故事，何故为其劳神费思。呵，现下是成人雅趣，客陪权贵。早知仕途逃不开谄颜违愿，喉下仍不免翻涌一味苦涩，腹内空空，更是被这艳臭激起反胃之气〕
〔压下心中厌倦，勉强扫几眼白须妍面，倏而音歇，即应召近步恭礼，疏意朗声〕行不敢言才高学博，但慕程婴出身草泽，尚忠肝义胆献命予主，行一介布衣，侥幸生朱门，今已弱冠，未能效绵薄之力尽忠于上，常惭愧不已，实在令殿下见笑。
〔有意或无意，锋刀与利刃，赵门往事难提，言行非但为己，谨之，慎之，违避尊者讳〕
赵媛贞
推眉就岭“欲效程婴？”
未置可否，命优人更继之。四伶挥袍丢袖，呼云唤日，放声纵意，雕楹乍起，自筑囹圄；高冠方束，转身成齑。浩浩乎十五载，星奔斗移，厦倾垣颓，命迁时易，演过公孙既死，赵儿已匿，策图既出河洛，程婴得携幼子归。前盛容者又披发白袍，似魂似魄，戚戚然骤擒王行臂“我儿苦命，得幸存身！思之念之廿余岁，乞入汝梦，悉托前身。汝非布衣之命，脉承陇西贵胄，父及赵门遭忌，尽折高望，吾与汝父虽暗誓白首之约，结珠在腹，不及共赴青帐，他已身陨。转侍他夫，方保我儿平安临世。今昔得见，别无它嘱，惟愿惜身自勉，去奸除佞，好报父仇，叫他黄泉得慰！此番因果，合为一戏，便称”定定相视，沉声掷地“赵氏孤儿。”
拳拳之言尽吐，不辩戏言实言。
王行
〔忽受优人缚，愕然踉跄欲退躲素爪惨惨，步履一迟二滞，恍恍撞倒琉璃盏，恰借楠座倚撑，堪堪不至跌伏。失意狈态教人瞧去，少年惜颜，不免染几分薄怒在面，呵斥含口亟出〕娼优无序……
〔念及此间高殿，皇室威尊，咬齿咽下后续责言，拧身肃面〕殿前失仪，请恕行之无状，然此伶包藏祸心，趁献戏之机阴接主客，图谋不轨，其心——可诛。
〔恐嬖佞媚上，早进谗言，惑使上位耳不闻谏诤，目不见情衷，促声道〕纵其所思精巧，制成新戏别于故典世传，却也正见其机心过重，不宜留幸。遑论此间篡改明处借人情攻击道德，传世愈广，则礼崩乐坏愈速；暗地诽议庄姬以一女之身侍二夫，影射本朝。无论如何着想，皆以败坏朝纲为意，不可不疑！
赵媛贞
“好！甚好！”拊掌扬声，不辩赞戏赞人，阔袖捉风，众侍及四伶便退，踏阶而下，袍翻摆涌，静室趵趵“立浊辨清，拨秽识明，嶙骨彰傲，气高敢言。”抬掌欲抚其眉壑，长指稍顿，复落收袖中“大类，尔父。”苟存春秋二十载，不见高陇烈骨枯。万籁夜长，野魄孤索，坐枯矮烛，难拾音容。一时胸浮千浪，湃击万川，音中带哽“我赵门之幸，好儿郎立身铮铮，当真是，满门忠烈！”
飒风击棂，万烛扑烁，穹压四野，晦铺万舍“欲效程婴？可惜……”骤牵他臂疾行“可惜你生就遗腹子，命该效赵孤！”至高案之前，抽卷掸展，将赵父绘像擎他面前，“这，是你的命。”
王行
〔优人无恙而下，倒显长舌多事，妄议内庭。抬目递七分犹疑，欲言未言却闻赞言，复归镇静容色，敛袖颔首以应。王氏虽非世代簪缨，族人弟子，不敢稍逊声名。本脉祚薄，无福拥手足，无奈拖病体撑颜，于今竟已二十载。往事历历如在目前，恍然弹指间，昔日稚嫩婴孩束发礼冠，玉立而成人。面呈追忆色〕我父……
〔却听她语落赵孤，只觉可笑，妇人深宫思子辈，偏从王门寻李代桃，量萧墙幽闭，赵氏侯门女，也生癔症。带几分怜意任其翻册，卷历斑驳泛黄，尘螨混着旧史呛人的气息扑面而来。早该腐烂的秘密被卷入肺，漫过这虚弱的躯体，舔舐着心头精血，一点，一滴……〕
〔画中人横刀立马，杀伐戾重，四目相对，英毅倨傲跃然纸上，致命的熟悉感仿佛一纸催命。仓皇移目〕殿下慎言!
赵媛贞
“慎言？那***恰在你所立处，一番慷慨涕泣。哀家亦喝她慎言二字”略晃首，金玉微响“可她谢珠，有本事，就叫老身信了她赵孤之言。”
“图谋不轨，败坏朝纲？”狭目骤对，字句晰吐“我，为罪臣之后，你母，身侍二夫之**，而你，遗腹贼子。”
是时风雷俱作，声越千钧，“他日钩沉往事，使昭于天下。于彼史公，你我三人，才为那万古不易之乱贼！”鸷音几自齿间迸出”一个都跑不了！”
“老妇，不想当贼。你呢？”拍抚其面，“是做苟活惶隐的贼，还是”牵袖登高阶，步步铿锵，“堂堂正正的，王？！”
王行
〔父母二人相敬如宾生疏冷淡的相处方式，谢珠提起年少过往时的奇怪态度，乃至幼年偶然发现的被精心藏置的朴素簪子，所有的所有堆砌在眼前，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想通一切反常，游魂伶仃，摇摇欲坠深渊，薄唇失血色〕乱臣贼子？
〔恳恳振兴王氏，是客为主谋，徒费神思而无功。十余载苦读勤学克己复礼，日夕追慕圣哲大道，一心入朝堂为上分忧，则是——乱臣贼子，么？荒唐半生，原来乱臣贼子!竟想大笑向天，笑命运诡谲，笑是非不止。血丝狰狞映瞳色，压抑与绝望团成呜咽〕行不端立不正，哪还有，堂堂正正的王？
赵媛贞
闷雷阵阵，语若擂鼓“天命有常，锡归元贞。吾，为孤凤， 尔，当为潜龙。”
却柔抚其额顶，似垂髫时，父训谆谆“陶唐既禅，有虞膺运。若比玄古高贤，何惧区区讥谤？”
充耳滂沱，似闻百川既归，龙蛇交跃，吞江吐浪，所顾望处，莱眸熠熠“待九州治平，万民无虞，策振宇内，恩垂万叶，我所为者，即为春秋！”
结

《华庭论道》 谢成嘉x颜之湄
“先生，这世上是不是从未有过两全的道啊？”
“舍天下而尽孝，何来两全？舜尚且不得，何况你我中人之性。”
时间:同光二年二月
摘要:皇后向颜之湄问道
谢成嘉
深室灯昏欲蕊，一封口信才叫醒凤台晨昏。万般不愿，重重帘帷被勾起，露出衾枕间皇后苍白的面容:
“颜先生回来了。”
宫灯逐个亮起，有人为皇后垫枕。默了一瞬，躬身的小仆得话:
“去陛下那候着，务必请先生来。”
弱骨撑起重莲衣袖，平静地跽坐在昨日残局前。轻拢一盏杜仲花饮，序乱的线在识海中逐一顺捋，目下放空，只见大片厉眼的白、噬魂的黑。手边压一谱解局的六鹢退飞，这方黑白，于我是棋局，于人却是乾坤。有一句很没根据的问:
“所以孤，到底是石还是鸟？”
才察觉指尖凉透。
颜之湄
未至人前，先闻人声。只一身布衣行过韶光锦屏、玉栏雕砌，唯有东风穿廊而过，附于衽角袖边，与微尘同居。
越过重重帘幕，只隐约见得一方棋局，一卷棋谱。于门前立得笔直，却被几分灯火、几分日光斜成了虚幻的影儿。
“那乱秦赵氏眼下之物，是鹿是马？”
徐步缓行，仍惊却珠帘声声。“皇后是在下棋。”至人前礼毕，笑如晴日一抹卷云，风起即舒。“若皇后召颜某来，是为解这残局，颜某，怕是无能为力。”
“颜某不通博弈之道。博弈者，术也，其道攻守，非和，愧为道也。”
谢成嘉
拈一子磨得光亮的蛤贝，摆下新绽碧桃随动作，将皱折在最艳那一朵里。落子于楸木上，发金石之音。
是鹿是马，是石是鸟么？
鼻翼间藏下惶然，起身去迎:
“先生长于行道，而非棋道。”
隔却重帘一厢话了，待两面相对，才现一个沉静的侧影，“今日所请，非为棋局。”
待皇后邀人对坐，婢仆已撤下陈茶旧棋，新奉的花饮欹斜出两线白气。架上托一尾翠羽，此际殿内唯它在珍珑镣铐中张喙而歌:
“孤愿学而无师，望先生赐教。”
一双点漆望向她，“石赤不夺、岳镇渊渟，是孤敬服的高节。颜先生已辟出蹊径幽谷，”
“孤却仍然不解，大道何方？”
颜之湄
空殿鸟鸣，跌撞入满堂华光。有羽而不得振翅，有音只盈于一室，纵处尊荣，亦在囹圄之中。眼前雀与座上人融在了窗楹漏进的光景里，眼目之中盈了几许怜悯，怜她，怜己，更怜世人。
天地为牢，谁人非囚？
听她所问，忆及其谢氏之身，两相照应，已如明镜。
巧提碗盖，浅拨茶汤，雾气携香入袖。将她话引搁置一旁，迎其目，反其问，“文武绝殷纣之暴，可谓高节？伯夷叔齐拒食周粟，可谓高节？若拿文王武王与伯夷叔齐相较，谁人可谓高节？”话声掷地，不重却字字有如镌刻，其力匀且深。
“皇后既问大道何方，某更有一问——‘道’字何解？”
谢成嘉
两目相接时，像是对一粒星一片云凝眸。
星河结海，涌成堤沙，吐纳呼吸间，竟做潮汐，涨退间撕扯思绪。
沙粒乘一折光跌入睫间，使人阖目折眉，神前净火恰重燃旧梦。
旧谢失却绵长的龙息，成徽挥一记开锋的刃，挡退多少雷霆，以至年幼时目之所见满是回护与关爱。时易境迁，我主中宫，天家上下也未见苛待。
他们都有抱负，只我做个庸人。
“有时候孤觉得自己能做许多，可越贪心，就越是什么都得不到。”
至亲至疏，孰是孰非。
瘦指揉去一朵闭目的云，消散成一声长叹:
“先生，这世上是不是从未有过两全的道啊？”
颜之湄
“两全”二字入耳，引得喟然一声长叹，若说两全，我又何曾两全？世人与我，或谓潇洒，或谓叛道，只自己心下澄明光净，映出一方自在天地来。看似游刃有余，其实不过是舍私情以尽大义。世人只见颜之湄背父之道而行，事成而身退，不见颜之湄守孝三年日日自诛己心。身在其外，不知局内乾坤，故谓观棋不语。
然当时当下，端详其神其态，一如当年自己，实不忍她于局内挣扎。挥却往事云雾，出言提点，“足下之行，是谓路；心中之行，是谓道。如向东而行，是谓道；东行路上或经山川、或途泥沼，此谓路。其道不改，经山而攀，经水而渡；其道若废，只能望洋而兴叹。”
话锋一转，娓娓而言，“这世上诸事，唯这‘两全’二字误人至深。桃应曾有一问求于孟子，若瞽叟杀人，舜当如何？答曰:窃负而逃，遵海滨而处，终身欣然，乐而忘天下。若真如此，舜可谓两全？舍天下而尽孝，何来两全？舜尚且不得，何况你我中人之性。”拾起杯盏与人相看，“两难之境，如持这一盏之水欲盈两盏空杯，或皆盈半盏，或择一而尽，哪里得来两全。”
收却杯盏，留心用了几分力气，落于桌案如惊堂醒木，意在惊醒梦中人。“皇后，旁人之道皆为路，只你自己心之所向，才是你的道。大道何方，不该问我，该反向你自己心下而求。皇后之局，颜某只是局外之人，不可言之再深。”
谢成嘉
灯火帘钩，离桌畔最近那一盏烛焰不盈长明，转瞬形散如烟。
眼前明灭一番，我敛眉，神色幽重。
“是心中之行，而不是人之步趋…”
同样生于帝星辉耀下，君君臣臣，一息孤脉，或加祸乱朝世的罪名。可新写乾坤，新帝王正抱负待展。
凝于她手中，待闷声荡在桌膛里，才举目直视不避，引一个很浅的笑弧:
“实难玉成两全。”
眉目摇曳在楚炬后，新风吹泪，分付我几分疏狂，“从前常想，希望能将常人未懂的都一一透彻。”
拣起案边那本陈谱，慢慢撕下解局那一页来，“困于大道，倒不如剑走偏锋。”
合袖对人，十足地揖下一礼，转身离去:“多谢先生指教。”
一双小婢要合圜，为抬手所止，转余一个正逆室外金阳的侧面:
“请等我一生，能否得一个不平凡的答案。”
颜之湄
金辉盈室，映她身姿影绰。“世人皆言颜某误了，殊不知我视世人之正误如棋局输赢，既不通棋，何来输赢？颜某不曾背离心之所向，故世人言语，只作那檐上鸟雀罢了。皇后既已有决断，颜某再言，亦与鸟雀无异。”
手中茶盏渐趋温凉，弃座而立，遥遥相对一礼。光尘相和，濯洗素袍。“但请容颜某多言一句。伯夷叔齐尽了忠义，亦未曾烦扰苍生。颜某此生，愧于先君，愧于先父，独不愧于苍生。此番言语，是为私心，也是公义。皇后聪慧，某言尽于此。”
结

《杯子历险记》 季珩x谢成徽
“一敬玄瀛舟间客，东流瀚水齐万山。二敬衡阳松间雪，北上穹隆破苍岚。”
“三敬汤谷云间驷，中有羲娲逐日来。生前饮风吞江海，死后浪骸凭快哉。”
时间：同光二年三月
摘要：谢珠案牵涉影玄机，逢皇后有疾谢成徽入京，季珩拜谒。
季珩
芳春将至，旧岁新辞，煦日和风催动古树新芽，万山转绿。
物启复苏之势，国亦黎明伊始。幸得新君修明，齐江臻地，贵胄尽可钟鼓馔玉，布衣多得安生兢作，然虽浮表所显民乐好景，朝纪未肃，局野未清，正值纲政整合，殆废需兴之际，王氏高门，染血妻妇，上下一时舆情沸羹，难压众议，若不得解其中疑情，恐生他乱。
谢珠亲出谢氏，虽非嫡系一脉，或询戚属可有所得。年关既过，亦备礼登门。
檐脊卧仙兽，椽桷绣萦蛇，朱门裕阔，曾日王族雅风，今时仍可一见。院前打马，礼置侍者，随人引入，庭室有帐似雾，歌舞未歇，敛衽微礼。
“如今外面人言纷纭，侯府竟如此逍遥光景，世子——好兴致。”顿，“年节已过，季某薄礼晚祝，世子勿怪。”
谢成徽
春寒一夜，迎曦迟来。
一寸金鳞，凌于万霄，既游四海于丹陛，也驱白鲵于诏章。宗绪所列，其令天至，齐邑所归，其名地予，荣煊所及，其功玄绩，太仪所陈，其印黄昭。玄鸟覆苍而高鸣，既见璜台起骊麓，十命九锡，俱作尘齑。
镜池游波，粼粼如太液清澜，姝动鸾飞，窈窈似蓬莱仙盈。照影少康，执竿而立，线长且直，无钩无蓑， 信手撒饵一把，霎时游鳞翻纷，乍破池壁浮霜，一并庭内丝竹音盛。
“曾闻古言，静心者曰’目不瞬，神不变，鱼忘其为我，故易取也，’，枢丞如今处于喧嚣之地，能见钓者无心，目瞬神变，然鱼知其非我，仍易取也，”回礼一笑，“人言于人，不过鱼之于钓者，易不易起不在人——而在饵。”
掷竿于旁侧，只命人捞几尾肥鲤作炙，拢氅后邀人落座，直言，“枢丞今日送的是什么饵？”
季珩
涔流潋滟，池鹭相嬉，惊悸鱼跃翻涌一片。碧楹直伫，攒尖顶俏美绮丽，清风穿袭未止，相携金乌十色，散洒庭堂。周遭皆有婢娥颔首而立，一眼扫却，未作详复，朗声开口。
“世子玩笑，季某已说是晚贺年节，顺道一尝侯府鱼羹佳肴，又有何饵相送？”，落座，“况且季某既非钓者，无鱼可以饵相诱，亦非池鱼，无饵可食——”
略压声一言：“季某不过仰赖俸禄，与我同食禄者千百人，若我等可为饵，又有何人可做钓者？”
沧流本澈，激荡起浊。沙泥随流赴奔，欲见浑水涤清，需寻根究源。
“季某有惑，不知世子是否可解。”
稍有所思，抬眼正视人双眸，直言：“谢门影玄机，如今可存？谢珠虽嫁从王氏，却是亲出谢氏，世子是否相识？”
谢成徽
捉来鬓间香，揽娇娥入怀。肌雪绵胭，却月勾山，檀口摹如珠走撼玉，秋水漾起兰图氾氾。笑间轻捏人下颚，将那樱染的丹唇揉晕开来，平添几分碎裂的冶艳。只惜她眼底谄谀色盛，美则美矣，艳绝无名。
手间一松，失了兴致，艳姝俱退，绮弦无声。
“幼时谢珠送过我几盒栗子酥。我记得她鬓间有根白玉簪子，上雕的梅花拙劣，样式却很特别，”零星旧象，叙来如芥，坦然相告，否人话间相识，“既逾二十载，旁的我答不出来。”
“至于影玄机……”屈指一敲案上杯盏，悬杯未动，冷声涔然，“某倒有惑想请枢丞先解。”
声平如水，一问。
“有子出蓬门，贵友赠缨佩，邻里视之，讥以奉媚，世以崇谀断其质，敢问枢丞，此子何辜？”
又问。
“有子出蓬门，行而遇遗佩，失者视之，诬以窃罪，世以无德断其行，敢问枢丞，此子何辜？”
视而不避，再问。
“今若我为此子，枢丞视之，谢门何辜？你又为何人？”
季珩
“何辜？”
仙娥居阆苑，飞琼赴瑶台。天景若可见，更叹凡女无姿，海棠无趣，茜袖不衬髻落削肩，绮罗珠履亦视俗物。眼纳人拥软抱玉，眉蹙视之，未发一言，至人三问而毕，促接反问，不留半分将息。
“好一个何辜，恭平侯也算陈郡一方高门望族，怎么世子竟能有此三问？”紧捏杯樽，语带质声，“如今可有人断你崇谀，或是有人断你无德？”
松盏置案，两指相扣催力一弹杯壁，滚落坠地，庭院青石砌筑，瓷裂之声敲冰戛玉。
“看来世子不信，季某方才便说仰俸为食，所做所言皆为人臣应做应言，谢珠案迷雾重重，季某一任无咎枢丞只尊圣命，还朝野诸卿一个事实真相，若真相无干谢氏，亦能还谢门一个无辜，如今你问我为何人？”
震案而起，居上视之：“还是世子对我无咎枢有疑，认为我们诬清以浊——，这枢内匾额‘万法无咎’四字是陛下亲书，世子究竟是不信我，还是不信陛下？”
撩袍落座，讥笑挂面：“也罢，世子如今尚未入仕，护拥谢门理所应当，季某这无咎枢丞也终究入不得世子的眼，若今日是刑部的人来有此一问，世子可还能再说这何辜二字？”
又换新盏，斟茶入喉。
谢成徽
一霎绯鲤出砚池，水行峙石，霍然成风。
“我奉臣侯之成业，也荷本朝之厚恩，不惧应龙唤云雨，独畏世云聚青锋，”未料人行，指间薄盏陡然一震，玉屑含光，烈起长风，灼得英眉凛然一厉，“你季珩今日能以言诛心，来日诛的，便是我谢成徽的命。”
横袖将清茗尽浇暖炉，乍生萦雾，银炭噼啪，势起如霆云压陛，寂融如庭雪飒飒。
陡转话锋，朗然一笑，“枢丞来时便见着了，我府中这浅池本是清而见底，却总有几条青鳍藏于石隙，不知何来，不知何去，偏要在这池底翻覆沉淤。是以池源本清，浊生旁引。”
“今日一宴，是取鲜肴而舍游鳞，欲邀枢丞共我清肃，枢丞忍心——”次第言轻，慢条斯理，“要我的命吗？”
季珩
皎日持中，穹盖埋雾，有别卯曦之澄碧，遽然霭压阳辉，难见影迹。
“季某与陛下师出同门，这诛心诛命的本事若我没有，便也趁早辞隐，无咎枢易主了。”音声渐缓，立身石阶，昂首狭眯双目，欲穿层云以见耀阳。
“你我好似同清一池，却难共一器，季某既已知世子之心，要你的命一不能邀功论赏，二亦有旁人手染殷血再难洗脱——我要来何用？”
回身近人身前，蹲立架手火炭，料峭春寒裹携余风侵袖而来，火粒噼啪，指节泛红尤僵。
“不必世子相邀，清肃时局乃我应做之事，本就不曾相帮于你，谢门沐恩，世子若欲拔身泥泽，还请听季某一言。”手掌翻覆，不及人目视，续道。
“不言日后你我何路，单论此事，谢成徽——”抬目相对，“你我殊途同归。”
谢成徽
庭有紫坛披宿莽，居幽昧而后生灵，心驰骛而仰山浒，远峤在望，不照兰溪。
目有神光，循人而动，彼时未见青山意气，便慕昆仑燕腾影，而今始闻高唐乐，又眷颀身附龙章。不否不定，一杯饮尽，偏学他掷玉声，“好个殊途同归。”
掌间暖意融融，顺而盈袖，兀自撩袍，与人并肩而坐，“我亦有故友，共与赴长关，飘离乎尘际，同信沐云山。后遇朱殷万里，枕骸遍野，再见殊途，已抵生死门关。”
天光一黯，有云冯虚而御风，晦明之化，尽折眼底，“自此我多见利簇穿骨，尸填城窟，也见鼓竭力尽，矢断弦绝——却是在这光风霁月的万里高台。”
半是折谎，虚里透真，“季珩，我若信你，又当信你予我何归？”
尾音渐没，如投金石入林渊。
季珩
“你见鼓竭矢断，我拥米聚川山，你与故人死生疏途，我同吾妹斗酒双柑。”阙纳缦舞珠歌，五洲不尽荒海，崟岌照翠，云蒸霞蔚，也行万千里，遍逐馥桂香兰。“如此这般，怎归？”
掌落其肩，览华庭盛景，徐徐：“陈郡平野旷地，你可曾见雾绕松山？”温神润色，仿若目所能及，“季珩归处，独愿枕山而眠。”
骤起冽风，穿骨而来。
“愿若不遂，世子如贪声逐色，我便酣歌恒舞，与你同归。”几声朗笑，化却曾几肃言，绕人所问，难辨话中奥意。
撑案而起，缓歇双腿僵木，俄顷抱礼，微颔首。
“世子，起风了。”
谢成徽
呵笑一声，承此礼拜，却望云山太和，不辨俗世哀欢。
尝见轩高玄玉梁，红壁缘波，曲池回廊，鹄飞鸿凫陆离色，羽觞琼液酡娭光。不世之奢，踞列朝纲，于卿于臣是为赏，于王于侯是为牢。
回身斟来华酌露，清冽入喉，滚烈而烧，或恣或忿，莫不自晓。
“一敬玄瀛舟间客，东流瀚水齐万山。
二敬衡阳松间雪，北上穹隆破苍岚。”
抻指越案，唤酒再来。
“三敬汤谷云间驷，中有羲娲逐日来。
生前饮风吞江海，死后浪骸凭快哉。”
风起扬袂，璋旋鹤飞，咆怒盛起，凛而生寒——此刻受来却若无阻，只将其作乘御凌空，咫尺于四极千里，放野于八方醇醴，期于来日，俱入我怀。
“今有今欢，明日无关，枢丞只需记得一事便好——”与人对坐，笑也非笑，“方才摔的杯子，来日记得要赔。”
拊掌为令，须臾宴开。
结

《收到请回复》 谢成徽x花弦
“那人便是这般欢喜着你的？”
“他们不都是这样欢喜属下。”
时间：同光二年二月
摘要：谢珠案发，世子授命。
谢成徽
晡夕日曛。阳春烟景濛濛，春寒未歇，新雨方时才过，马踏时也溅了一蹄的软泥。玉花骢端的虽是缓步，下马时也有不慎，老仆便就一扶，才稳了。
面上虽无不愉，却也抽开一臂，手指轻掸衣袖，教他自边上说话。马鞭在掌心轻敲着，本是听个热闹。听见“类影玄机”时才算注意了些，却先不搭理这桩，只不明不白开口：“老侯爷还睡着？”
老仆模模糊糊应是，便不再续话。苑庭疏落，唯就一树春棠好睡，花间朝雨半含，是怜人的紧。将马鞭丢掷，折枝解语在手。踏进内堂时才似笑了声。
“我记着影玄机从前，是一等一的忠心。”
在这内堂一坐，手指捏弄着枝上一点红蕊，看了片刻，倏忽道：“正好我今日闲空，便请咱们的章台人过来逞个雅兴。”
花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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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栏风峭。
一柄团扇在手，金蕊银柳勾云拿光，不比庭中景失色。它该葬于一场春梦，和着檐边雨、阶上苔、水中花，寒霁了无痕。
而事实远非如此。或扇或袖，总要污于贪求无度的眼。我以它遮面、羞颜、小颦初漏扬州月，七弦既定，魂与魄拢于织锦的面，妙法或闹剧。
终究是刀刃更耐把玩。寒光由血而祭，无谓如泉或汩汩、刺目或暗淡，温热易拂，凝垢宜洗，回袖而离仍要持庄。这是鲜艳之至的花事。
皓雪下意一旋，端望须臾，复摇三月风。木制的柄不够利——利器亦有专攻。
是以思索今夜该以描何种花钿，钗环夺焰还是胜雪，因门扉轻叩而断。娇娘声细，因言辞催人清醒。琵琶抱怀，车马过街而停，步廊行阶，因一树海棠顿目。它不该开在这样的地方。随引入堂，俯身予一礼。
“世子安。”
低眉软语，这样顺从。
“世子今日听曲，还是观舞？”
谢成徽
眼见人进来半抱琵琶，便就倚着扶手稍侧。看她时，懒怠里也仿佛有了意趣。只是含眉时偏折枝上一蕊海棠，手心轻放，花瓣零落一地。
“回来时见堂前海棠长的好，便想见你了。”
听她在问，琉璃目里盈盈的捎着笑，就牅户斜光一照，恍若挟光映目。内堂扆屏半遮，室内昏昏，只垂拢的帷帐旁点着羊烛。晦暗里看人的眼神却是平静的：“从前你唱的曲儿大抵我都是听过的。只是前遭有个得意的在跟前给我唱了曲《桃花扇》，我怎么听，都觉着她唱的不对味。那日正好小酒浅酌，又是月下好风，便赏她一双瞽目，且算助兴。”
金猊泛去降真，烟雾相隔间唯有海棠花香与沉檀相依相偎。右手捻着花枝轻搭膝上，左手托着额：“只是忽而想来，许是唱的人错了。这出戏要教你唱，自然是婉尔动听了。”
静默着等她仔细想一会，没等她开口，又提起另一茬：“前几日王家的媳妇死了。”
便是倏尔轻轻的，话里不辨真假：“说是……咱们做的。”
花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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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有风起，残蕊飘摇曳了满地，在他足下静默。不堪折的俯首称臣。
“世子抬爱。”
一树花长得再好，终究要因时序而落，抑或攀玩在手，枯尽而扔。如此说来，因花念我不为过，并非什么以花衬人、寥寥寒暄。灯烛幽微，将几道晦暗晃他声里，《桃花扇》却分外真切。一柄溅血点、胜枝头的扇，自然容易注目，只是还有一句——国愁犹可恕，私恨最难消。不知他是哪一种。
黄尘已变，春光冰凉啊。
该替他叹一声，哀愁、苦痛，分我三分便是讽。真假滋味伏心而却，化作清而似水的笑。
“世子赠奴的臂钏，尚在匣中珍藏呢。”
枷锁。镶金刻玉的无锋之剑，比鞭刺更灼血骨。珠光是贴耳之语，催人识清身份，赤足亦要奔山赴海，垂身倒拜。
此刻立于堂中，似觉檀香营梦，不宜以话扰，是以由他言、任他观。后话淡出，亦如闲谈。
“原是属下不通言路，竟未闻此等谈资。”
王谢之事难断，谢珠之事已达机枢，难说会否出个替罪羊。他一句“说是”，愈要说不清道不明，却能窥微末。我只听他事令，何故多言。
“世子需我等静观其变，还是，顺水推舟？”
谢成徽
或是因大院有一个沾着死气的人，其间旦暮入地的颓然一如晡食坠日。这厢坐在这屋子里也闻见些许拊骨的病气，听着臂钏的事儿也不将即应声，只垂着眼慢慢捏揉着额穴。
教她等了这么片刻，更懒做恫疑失态：“你有心的很。”
却就往她臂间玉柔轻扫了一眼，面上淡淡。“只是寻常玩意儿。你若是喜欢，改明儿教人给你专定一副——也不必摘下来了。”
谈及谢珠时掠霞似的琉璃目又半阖，这会是没了意趣，轻抬下颔是要她拨一曲的意思。菟丝的人儿在面前转轴拨弦，螓首既低，轻颦间风月一盈，似若堂间海棠花秾惹怜。
就这女儿温情里晃神片刻，像不经意一提：“那人便是这般欢喜着你的？”
“听歌、弹曲，再是于他一握间盈盈一舞……他是芙蓉里一试春水，你却是以为是在等闲莺哥中会了知音。”
话里试探的意味不深，想是早料见几分虚实。继而又笑了两声，拈花的手随着调轻敲：“影玄机做事是勤快了。见血的事未闻，旁的事儿却是各个不落。想来是谢家伏得太久，要的诸位赶急了要透透气。”
起身踱步近她旁，略一恭身，便将一蕊海棠簪她鬓上。
“你既问，这桩事便交由你。”低语，“到底是咱们底下人私做的，或是旁人扣帽栽赃，我要清清楚楚。”
又直起身，手中唯剩一蕊的花枝插进瓶里：“之后你再来问我，是静观其变，还是顺水推舟。”
花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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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一堵密不透风的墙，结在纱上、屏间、言语里，如水的音缓缓流泻，又回寰凝塞在掌，恍若一切倒行重来。
会有不同吗。是有余地悖天改命，还是依旧陷于金丝银网的狱，风月称魅肆意呼号，嘲我只能身缠提线，世世如此，而万物都能作为环扣，譬如他言间臂钏。
“教世子挂念了。”
机锁若散，命亦不复——哈，我竟如此贪求这尘世。捏弦、挑拨、曲如白珠跳，是自我征讨，无谓输赢，同陨或同归。
“他们不都是这样欢喜属下。”
春水易求，池沼难寻，而莺啼雁鸣，都将付之深渊。
白清和。
须臾闪过一人名姓，不及思其中意味，座上人声又绕颈间，寸寸相近，一指余香落于鬓间，尽付收束。弦音渐弱，只闻他低语耳侧，枝叶落瓶亦清明。眉目提月，玉覆细弦。
“这曲未尽呢。”
无需承前言。这是刀与客的默契。
结

《太极起式》 江黎x王云矜
“绣球与梅相望，最难得是长寿。”
“这香雪兰的寓意也好，是与情郎一起看的，你呀整天操劳，可别耽误了自己。”
时间：同光二年三月
摘要： 谢珠入宫省亲王夫人，后不知原因拜见赵太后，江黎寻王夫人一问。
江黎
如今的金瓦琉璃底下，主少从多。茫茫中寻一迹，不易；得一信，不难。凝眉勾殿群星路，可窥半壁珠联。掷以笔洗，整袍上殿。
门前可见香裙挎盒，稍侧以目。一进一出、二陈三奏外，罗帕香不改。念及谢珠案种种，便颔首：“劳哪位伴伴将王夫人心意送进去，”又聚光于人面，施以阶，“好教玉竹姑娘得闲，替我引路。”
虽好声气，却不留余。至拂玉面，一礼起，懒述前由：“臣见王夫人额似飞霞，可知前日省亲大喜。”君恩之外更加孝义，必是大喜。既为乐事，心必念念，便是不予回绝之意了。语转机锋，“礼单上列谢氏，劳请夫人详述。”
王云矜
年头刚过，要接待各方来朝，吃食难免丰盛。如今在宫里也没什么事儿，便炖了山药排骨汤给他补补先天之根、后天之本。将汤碗装盒之后，却止了传步辇的念头，心下一紧，如今可不比以前，去了也是扰他，喃喃自语：“唉…不去了。玉竹，替我把这汤送去御前吧。”
可这玉竹去了许久也不见回来，难不成是汤太好喝，陛下与她谈论起了“厨艺”？
总算盼得她回来，却见后头娉娉婷婷跟着一位女子，原是宫正司江女官，倒不是常客。她进了殿门直奔主题，大抵是为了道喜，可心中的客套之辞刚刚拟好，她却又露出锋芒指向谢珠。
可是出了什么事？目光与玉竹交汇，她亦是一脸茫然。先叫人请她坐下。
“王家的媳妇，竟劳江宫正挂念。”谢珠此人，每每见到她，总是听她说起王行。王行是王家独苗，却生得体弱多病之躯。自己并不想让这孱弱的身子卷进阴诡的权谋中，可也知道如今家族的荣光由自己一介女子带来，族中长辈总为之不耻，总想推一个男人进入仕途，好稳固王家的地位。
上次省亲，谢珠除了短短地唠了几句家常，便一直念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如何聪慧，如何有抱负。不如便借此推他一记，剩下便看他的造化了。
“谢氏是家侄王行的母亲，王行机敏善辩，很小就说想要入仕报国，大抵是谢氏教得好罢。”
江黎
一察玉竹，无传颜色；二见云矜，眉目罩云。心下有数三分，因笑道：“可见为母心切。”此语有关：未知切心之下，行事不分道何？
或盖因不该论前朝事，且摘下仕途之语不理，“臣瞧今年的香雪兰还未摆上呢，王夫人可有赐赏御花园？”似是前头真如随口一问，回首再设暗关，“绣球与梅相望，最难得是长寿。”
王云矜
她说的话星星点点四散分布，一会儿说谢氏，一会儿又提花，一时摸不清她的来由。不过她由玉竹引回，想必也是刚从御前回来，不由警惕了几分。她与陛下同门，如今又得重用，虽说是宫正女官，却与陛下走得格外近，于情于理，都难与她坦诚相待。
“这花我是喜欢，承蒙陛下照顾，所以年年进贡来的，总往毓秀宫送。但这好花我一个人看也没意思，所以往往会给御花园好些的。若是宫正喜欢，以后也往你那儿送些。”她总是一板一眼，严肃的很，殿里熏得暖暖的空气也因她凉了几分，遂起了玩心，打算活络活络气氛。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停在她脸上片刻：“这香雪兰的寓意也好，是与情郎一起看的，你呀整天操劳，可别耽误了自己。”
到底也与她不熟，玩笑不好开得太重，轻咳一声，收了顽皮笑意：“好好的怎提起长寿难得来，宫里太后尚且健在……”提到太后，陡然想起当天谢珠来这儿，接了个机会便去太后宫里，难道她来为的是这事儿？这事本就与我无关，自也不必揽下。“说起来，太后那儿，也许久没有正经走动了。”
江黎
横黛间漫过不可见的波，丹山双峰微微一动。没嗤于山峦，肃面抬手：“宫正司掌纠察戒令，怕与此花相左。”
为平其颜面与玩笑，又因其二朝间身份特殊，遽微笑道：“夫人乃毓秀风眼，却如此菲薄，莫叫不知轻重的妄议风评。”但拿捏正经二字细品，却不论及：“太后凤体康健，只是花房中长寿专稀罢了，是臣失言。”再似求饶：“夫人且瞧在臣替玉竹解围的份上，莫叫凤驾劳心。”借弱势设双关，欲品其如何解读此眼。
王云矜
以往与她的交集并不多，如今一接触，看着是一板一眼的人儿，暗恨自己失言，亦觉得无趣得紧，也不愿再论此话。
“玉竹？”眼神往玉竹那儿一飘，她一颔首，也不知她在那儿为何事窘迫，只好稍后细问。再听后话，却是不明，可当下也只好客套两句：“玉竹笨拙，多谢宫正相助。只是劳心陛下这么大的事儿，宫正从何说起？”从谢珠，到太后，到如今论及“凤驾”，点点字词连成线索，心下有些猜想，却又不敢猜，不能猜。
江黎
心下已大抵有数，且瞧这错边的太极打得足够柔顺便知。捏盏顾举，“可见臣无说笑天赋，竟扰了夫人。”茶温相宜，便一饮而尽，作告罪状。实应行礼，但却以茶代酒替。
因前述谢珠情状，可见其子于其何重，落足于此，取思路径无多，当一环束；后又推以正经二字，可猜此线长日未牵，应是不相干的抗礼之势；及凤驾，虽王夫人全心怀述，然避凤言龙，或可窥一斑。既已有所得，便告去。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