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梗了！和解女士的避暑戏～

夏日炎炎，风亦止，闷得人头疼。好在陛下有诏，伴驾避暑。否则留在宫中，还要受众姝争风吃醋的闹腾，大抵总也得不到几分清净。
虽则随驾避暑者，新宠也不在少数。
脱离了众人泛舟赏荷队伍，往阴凉处来，方得片刻清净。可巧前头寻了个亭子，正要往前去，却见一个身影亭亭玉立，可不就是……慧昭仪。亭子需抬阶而上，自然在拐角处还未上前的我只能仰望去看。恰如以婕妤之身，看昭仪之位。良久，才在对方随侍都人察觉之前，上前见礼。
“慧昭仪安。”
此时才有风来，吹得林叶沙沙作响。
“妾还以为是谁更先寻来这好地方，原来是昭仪娘子。”

按个手印表示我会回戏

嗯——
（鸦睫与拂面的风胶着，瞳中满盈叶底藏花，耳中适时闻声。此间来往者众，踏得是水云榭的风，捻得是镜清斋的红，皆与此身无关。）
（偏靥微一振袖扬颌，眸波流转，示意侍奉亭前的侍鬟让出一条宽敞的路供其从此退离。畴昔於尚仪局供职，不会以名位品秩欺压女吏，而今倒将昭仪威势拿捏得十分娴熟。）
（先来后到，要恭谨问安的人是她，要敬服告退的也只会是她——两粒乌珠转睇来人一张婉静玉容，依稀是朗氏女。两桩侥幸传递进永宁宫的新鲜事里，恰有她的风光得意。为她适才两语寒暄抬眸）好地方……
（诸如此类的夸誉，囊括了我的半生好时光。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让解氏女儿引以为傲的才华会锈蚀她余生的好时光。）
（一摇螓首，神色清淡如故）人人都说陛下身侧才是好去处，这里算得甚么好。

如满宫粉黛，初入禁城，我亦认为无论这位慧昭仪端了个如何骄矜清高的架子，终究与我等无甚不同，以色侍人，踩低捧高。更甚者揣摩她以女官之身上位的内里，不乏恶意。然新秀业已步步抬阶，逼近她昭仪之位时，也并未见她慌乱过毫分，更无有争权夺宠之举，如何论她心迹？唯有一句清流可言。
果真如此么？
她话中有话，似合上我心中所想。我抬眼望她，却看不清什么神色变幻，仿若雾里看花，更并不能以我满腹算计度她孤标独步。但有我能读明白的，大概是话中些微讽意。
“花团锦簇固然好，可不也有偏爱松风水月之人。”
陛下身边之位，淑丽众多，谁能保证一定出头呢？更何况莺莺燕燕拥趸之中，品得富丽堂皇，就会念想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谁能说陛下册这位慧昭仪，没有这样的心思呢？
“更何况花香浓郁时，过分呛人。”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然陷身明宫这池深不见底的泥淖，毋论秉性何如、毋论志性何如，今后皆要历练成尔虞我诈的心窍手段。是以朗氏所谓的“松风水月”，终究会伏脊於功名利禄之下，被剥落光彩、沦为粉齑，献祭给亦曾天真纯粹的我们。）
（首当其冲的会是我麽？天公有鬼斧神工之力，削峰峦走荒漠，转圜人心自然易如反掌，何况宫闱莺燕勾心斗角，真心诚意俨然荒诞无稽的笑话。）
（明眸睨向池中竞逐的群鲤，款摆纤身摇尾乞食，我厌恶如此卑辱求存。无所谓生死的人或能苟延残喘度日，饲於宫廷的飞禽走兽、矢志不渝为门楣添增阀阅的宫妃却不能免俗。为朗氏言中的嗤与怨哂笑，她何尝不是馥郁一枝，分匀过六宫春色？）
既如此，此地通纳凉风，清爽宜人，便让与你平心静气罢。

无论何时，我始终以野心勃勃评定自己，是而说得再怎么天花乱坠，都不妨我本质仍是为钻营奔竞，再往上爬。
我亦从未掩饰这一点。
池旁有鱼食以供引鲤观赏，便随手拈了一把，洒向池中。眼见它们甩尾迎上，层层次叠，甚至不惜脱身于池水，在空中无用地吞咽，贪婪之状，一如我品看自身。
“昭仪说笑了。”
我瞥向她欲离的身势，兀自一笑。
“方才此处的确是个好地方。”
拍了拍沾上些许鱼食的手，接过北里递来的帕子，拭去那点黏腻。
“但如妾这样的俗人到了这儿，便使清风化浊气，再不复清幽。多可惜。昭仪娘子，难道不是这样想的么？”

何必妄自菲薄？
（风乍起，满池莲花摇曳生姿，碧翠圆叶前俯后仰中羞见粉红，眸波澹澹。水光闪烁金乌辉耀，滟滟流光溢彩，抬眸远眺西苑与明宫大相庭径的风光，好整以暇偏靥眄向朗氏一张妍丽玉容）又何必擅自揣测我的心思？
（於数人照面於长街庑廊，逢於四时八节风霜雨雪下，对朗氏定睛凝神打量，始自今朝。）
（宫中人尽皆知我吝啬言辞，是无意靡费精力於话不投机的谈叙，又惶恐枉付真心诚愫，再换不回如尚仪大人、如宋良箴这般丹心可鉴的知己。盖因跃升为天子妃妾，唇齿间措辞愈发刻薄，双颐呈露的神绪也愈发矜傲，教人见而远之。）

“何来妄自菲薄？妾与昭仪不同，俗人与我而言非贬义。至于清风浊气之比——不过是较您而言。”
民间有言，踏入宫闱，可比作鲤鱼跳龙门。
“但有所欲//求，又有何可耻呢？”
清凌凌目光迎上她的打量，坦坦荡荡。凡世众人，皆认为引梅作妻以鹤为子，方才是清风明月的君子所为。然又有多少所谓君子，窃名夺利？相较之下，我之所为，从一而终，从心而已。
“至于擅自揣度昭仪娘子的心思。”
风又起，吹乱裙裾，伸手理一理，却总也不及风吹开的速度，便干脆随它去。
“不过是因素闻慧昭仪之美名。与其说揣测的是您，倒不如说是道出了众人心声。”

同我比甚麽呢？（为朗氏耿介直言诱引两分洗耳恭听的意兴，扬袖悠然落座，一痕似有若无的笑，俨然昭露解氏自视甚高的本性。闻罢下文饶有兴致，於外人眼中的解净秋是生於雾野幻境中的凡胎，教人看不清猜不透。实则柴天改玉之前，解氏是同他们别无二致的姑娘，非但喜怒形於色，还肖想遐思宫外天空海阔。）
不可耻，人活一世各有心志，无欲无求的人未必比利欲熏心的人干净。
（宫中千人千面，不乏口是心非者，若非短兵相接针锋相对，一时难辨真面目。我钦佩朗氏直言快语，字里行间尤携巾帼不英豪之气，可惜我与她殊途背道。）
有功夫掂量我，莫若在陛下身上多花些心思，收效更令尔等满意。

“不比什么，我与昭仪本不是一路人，恰如清风与浊气行不到一块儿罢了。”
至于掂量一词，更谈不上。我并不以俗人、浊气为耻，只为表非同路人。又说道来时说百花争艳，众姝娇丽，其时心思百千，话风亦转。
“唔…西苑众人，有心一博者肯定不少。盼着鲤鱼跃龙门，一朝枝头凤。”
眼见她已坐下，反倒旋身掐下斜出一支的花朵，扯下一朵朵花瓣，在话语中碾落成泥。
“譬如娘子这样的，不愿合于众人。譬如妾这样的，追波逐浪，要赶在最前头。但方才妾所来之处……”
似是对方才所见有所想法，哂笑难已。
“您说在陛下身上多花心思，她们却欢喜拉帮结派，姊妹相称，引为知己，实在叫妾也叹为观止。”

（早知殊途，未求同归。）
（待朗氏絮絮说尽心中无限事，业已起行过金鳌玉蝀桥。毋论是何目的是何心境来赴宫闱争搏比试，举凡不伤损慈珑，任尔肆意妄为、杀人纵火。）
（未留只言片语去评断、去否决、去附和她一席肺腑诚挚之言，然则以人为镜，也鉴别出我这些泼天的尤怨是何其卑弱、何其可笑。既来之则安之，书中自古载明的道理，偏我无从转圜，向宿命稽首。这座美轮美奂的宫殿，也曾使我心驰神往，立志於此扬名阀阅，而今怎就不能赓续心中鸿鹄，去做天子身侧最得意的妃妾？）
（大抵是此间良辰美景，不能再成全我的花好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