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关内道丨凤翔府丨九成宫景 】：杜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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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风拂过前夜，蜩鸣还并非热烈的月份，夜幕的苍穹却已星河亮起，很勾人的不叫在这时贪睡。自然排云殿中此时，已然歇下许多人了，而情卧在凉空下，多看一刻云汉。直待入夜的凉露沁入，将半憩于檐的女儿搅醒，吹来的却并非夜风，而是细微夹裹着滚热的山风，过到这处已然很薄弱了，但仍叫人不适的往来处看去。
却是赤火流世。追逐尚不紧密的人流，我见暂一处安隅，是往杜水途中，有见广陵公主。
“韫姐！”

【尽管先驱救火的宫人们都向蓬莱跑，但父皇当时并不与母亲在同处。】
【这场火教碧城山不得颜色了，在九成宫内，烧红的烙铁色与金黄拥挤，熏热的烟气流筑于空里，还有妃御宫仆不止的吵闹，这些融合、嘈杂的声光色味使这场火变得更加匆燥。】
【我拎着裙角尽量避开那些烧熟了的地壳热砂，这让我觉得很不得体。再向前看，是午间才刚刚分别的李寄情】建宁！【火在远处，星点的光闪烁着金绸缎般的光亮，映在她脸上明暗不均匀】你没事吧？真吓人呢。

山火虽未逐在人脚跟身后那样迫近，却也流滚下山，愈演愈烈。与避暑之说相悖的，将绿意葱茏的九成宫属，化作热烈。
山是，人也是。嘈杂之间，平顺了略喘的息，答她。
“我瞧见的早，跑的也快，却没事”
远远的，我瞧见舟同阿娘在一处，隔长路难去其身侧，便也安下心来。巧是韫姐这处，像是平白的辟出一方平宁，很快便不是蹙眉焦急的模样了。
“你阿娘阿弟如何”

【火很玄妙，它是梦中的白焰与长安辉夜下的花烟，而以今晚吞光噬色的形式出现时，是我第一次这样观测它。】
没事就好，还以为你会掉眼泪呢，【我并不畏惧火，再深去讲，是不畏惧外加之物的伤害】这么看过去，它烟火似的，好像不会伤害到我们。
【宫人行色仆仆，拜礼时亦慌忙，四月的火在风里被吹凉】李崇祚还好，母亲很怕火呢，【扶稳被风拂乱的流苏】四月怎么会着火的？

“那该多抚慰她些——想来兄弟们此时，该去寻皇父了”
此时炽热的并非只是遥在那处的山火，因我们同它离的还尚有许多距离，而广陵与我只需越过近在咫尺的杜水便得轻易的安生。故而此时灼炽的，是人流，是人心啊。
“不晓得，我醒时已然着了，按说此时也未见雷，亦未旱热到这地步”
“你想是什么因故”

【当日晷的指针再往前推进一半刻纹，黄昏仍是败絮乱云的模样时，那晚霞烧得像燎原的火，按项先生所言，那昭示明日会是好气象。】
【只是我未想到这不是九成宫今日里唯一的火。】
晚间时，傅母尚说今夜会凉，要我多穿件风披【叠齐广绣上的缎痕，它们被热气烤得柔软易皱，附言笑笑】没想到晚上却很热了。
气象之事，我也想不明白【抬首望天，但星图也不能慷慨地给予解答】或许是神在生气。

我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实则并不特别期待于得到一个确实的回答——这太难了，我或者李向韫，并不能予之肯确的答案，但李向韫回答了，附带着与周处忙乱不同的笑意。
“我在屋顶赏星时，确实觉着有些凉”
于是顺之看去，仍然是那片浩渺的夜幕。
“或许是神不叫我们在这处躲懒”
神为什么生气呢，这个联想太过翩浮，我只消往微渺处推行些便好。

【星象在《博物志》中被记载为能够知晓天意、与神觉相通的媒介工具，我很不明白，但李崇祚指着星群时总能说出许多藻饰之词。】
【某种意念在敦促我，我不得加快了发言输出的速度】我们确实在这儿躲懒好些天了，我觉得你说得对……【神意，在王朝中这是不得碰触的词语，我同李寄情却将它说得像童騃趣玩的产物】你看见火的时候，觉得害怕吗？

其实在明宫之中，我也很喜欢坐在檐上仰观，却不是说能得出什么天象玄语，只是最单纯的欢喜——当然，来日或许可以。这行径沿用到九成宫里，才能让我早于入睡的旁人跃居此地。
“却也并不——或许是因为隔得太远吧”
但它跑动的确实很快，我们不得不确实淌过这条杜水去，或许，不得再继续躲懒了。
至于奔忙与焦躁的来途，不过是世人具有的从众之心，而今在李向韫一处时，都尽数平复了。
“走罢，寻你阿娘一道去南岸”

【我听李寄情说话，总觉得词梢字尾都蕴藏着无穷的道理，古人思哲论道时如果听到了建宁公主的几句随语，也要揪住胡子缓缓思索上许多天。】
人对远距离的事物，好像不会觉得害怕【稍作思考，我找到一个合适的类比事物】如果远处的火和近处的奶油胡萝卜作比较的话，还是后面那个更可怕！
我们在此处也不要停留太久，【晃晃她的袖子】去吃奶油草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