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证的精神病 拉面哥传奇（仿孔乙己）

心怀日月向光明
16小时前
声明在先：本文只博大家一笑，绝无诋毁之意，请勿随意联想，对号入座。
山东F县集市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都是当街排开很多摊位，摊位上有很多是露天的餐馆，几口大锅，几个帮工，可以随时炒菜做饭，也可以随时温酒。做工的人，傍午傍晚散了工，每每花三元钱，便可以吃到一碗地道的拉面。
三元钱，买一碗拉面，这是十几年以前的事了，不过现在也没有涨价，乡里乡亲坐在摊位上，热热地喝了休息。
倘肯多花一元，便可以加个卤蛋，或者来一根香肠，如果出到五元，那就能买一样荤菜，但这些顾客，多是出苦力打工的，大抵没有这样阔绰。只有城里人偶尔下乡，才踱进摊子里，要酒要菜，慢慢地坐喝。
我从十二岁起，便在集市上收管理费，大人们说，我样子太傻，怕侍候不了难缠的主顾，就做点轻松事吧。一些新来的摊主，虽然容易说话，但唠唠叨叨缠夹不清的也很不少。他们往往要对管理费搞价还价，十分难缠，所以过了几天，大人又说我干不了这事。幸亏荐头的情面大，辞退不得，便改为专收饭摊管理费的一种无聊职务了。
我从此便整天的站在一溜饭摊前，专管我的职务。虽然没有什么失职，但总觉得有些单调，有些无聊。摊主是一副凶脸孔，顾客也没有好声气，教人活泼不得；只有拉面G卖拉面的摊前，才可以笑几声，所以至今还记得。
拉面G是集市上唯一站着拉面的人。他身材很高大；青黑脸色，皱纹间时常夹些倦意；穿的虽然是短衫，可是极为朴素，似乎十多年没有换，也没有买。他对人说话，总是带着笑意，叫人如沐春风。
因为他是做拉面的，又是男性，所以人们便送他一个绰号，叫做拉面G。
拉面G一出摊，所有集市上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拉面G，你的拉面该涨价了！”他不回答，对帮工的人说，“再上两碗拉面，多放点辣椒。”便甩开臂膀，只顾拉他的面团。他们又故意地高声嚷道，“你一碗面只赚四五毛，你难道不会赔本么？”拉面G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势力……”
“什么势力？我前天亲眼见你收了摊，连付帮工的工钱都困难。”拉面G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乡里乡亲，又都是老主顾，能涨价吗？”
接连便是回忆的话，什么“我也穷过”，什么“我知道庄户人不容易”之类，引得众人都肃然起敬：面摊上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听人家背地里谈论，拉面G原来也读过书，但终于没有考上大学，又不会其它营生；幸而还有拉面的手艺，便在集市上开了一个拉面摊。但他在我们集市上，品行却比别人都好，就是从不拖欠管理费；虽然间或没有现钱，暂时记在账本上，但不出一月，定然还清，从账本上拭去了拉面G的名字。
拉面G每次出摊，旁人便又问道，“拉面G，你当真不涨价么？”拉面G看着问他的人，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他们便接着说道，“你要涨价早成富翁了呢？”拉面G立刻显出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嘴里说些话；这回可是全是人情重要，坚决不涨之类。在这时候，众人也都哄笑起来：摊子上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不涨不涨，坚决不涨。”
有几回，邻居孩子听得笑声，也赶热闹，围住了拉面G。他便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孩子吃完面，仍然不散，眼睛都望着空碗。拉面G着了慌，伸手将空碗拿走，弯腰下去说道，“面不多了，我已经不多了，剩下的还要卖给顾客。”直起身又看一看案板上的拉面，自己摇头说，“不多不多！真的不多了。”于是这一群孩子都在笑声里走散了。
拉面G是这样的善良并使人快活。
有一天，大约是新年后的两三天，我正在慢慢地结账，取下账本，感慨道：“拉面哥真是诚信之人，从来不欠帐。”
一个人说道，“他怎么会欠帐。他已经成了网红。这一回，他是真火了，是有人把他拉面的过程拍成了视频，传到网上。”
“后来怎样呢？”
“后来就大火了呗。”
新年过后，集市消停了几天，眼看就要重新开市，我整天的在集市上，也该收市场管理费了。
一天的下半天，集市上忽然涌来大批人，有走路的，有开车的，看样子都是外地的，没有一个人我认识，有孙悟空，有丐帮帮主，他们说那些都是网红，都是奔着拉面G来的，他们都拿着摄像机和手机，长枪短炮，那阵势我从来没见过。
我正诧异地坐着，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道：“来，欢迎大家来品尝我的拉面。”这声音虽然极沙哑，却很耳熟，看时乌央乌央全是人。站起来向里一望，就见拉面哥被围在摊子中间，正在上下翻飞地拉着一团面。
他脸上虽然黑而且瘦，且透着疲惫，但是脸上却洋溢着笑容；他穿一件白色的厨师服，戴着白色的厨师帽，远远见了我，又喊道，“来，过来吃面。”我伸出头去，一面说，“拉面G，听说你火了呢！”拉面G很疲惫的仰面答道，“应该是火了，这一段时间有很多人来看我。”
我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拉面G，你的拉面可以涨价了！”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单说了一句“不要乱说！”
“乱说？要是不涨价，这么多人可不够吃呢？”
拉面G笑道，“大家还可以去隔壁摊上吃水煎包吗。”他的眼色，犀利而坚定，仿佛在说，涨价一事，不要再提。此时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大家都笑了。我要收管理费，于是走过去。拉面G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百元大钞，放在我手里，见他满手是面，钞票上也沾满了面粉，我正要找钱给他，他笑道：“不用找了。”
原来他真火了，以前可没有这么大方，他一边拉着面，便又和那些围在身边的网红们的说笑，我也就慢慢回去了。
后来，大人便不让我不再收管理费，我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来的网红太多，怕雇佣童工的事情被人发觉，还是拉面G给我小费的事情被大人发觉了，我不得而知。
自此以后，我又上学去了，也就许久没有看见拉面G。
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大约拉面G真的已经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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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怀日月向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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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F县集市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都是当街排开很多摊位，摊位上有很多是露天的餐馆，几口大锅，几个帮工，可以随时炒菜做饭，也可以随时温酒。做工的人，傍午傍晚散了工，每每花三元钱，便可以吃到一碗地道的拉面。
三元钱，买一碗拉面，这是十几年以前的事了，不过现在也没有涨价，乡里乡亲坐在摊位上，热热地喝了休息。
倘肯多花一元，便可以加个卤蛋，或者来一根香肠，如果出到五元，那就能买一样荤菜，但这些顾客，多是出苦力打工的，大抵没有这样阔绰。只有城里人偶尔下乡，才踱进摊子里，要酒要菜，慢慢地坐喝。
我从十二岁起，便在集市上收管理费，大人们说，我样子太傻，怕侍候不了难缠的主顾，就做点轻松事吧。一些新来的摊主，虽然容易说话，但唠唠叨叨缠夹不清的也很不少。他们往往要对管理费搞价还价，十分难缠，所以过了几天，大人又说我干不了这事。幸亏荐头的情面大，辞退不得，便改为专收饭摊管理费的一种无聊职务了。
我从此便整天的站在一溜饭摊前，专管我的职务。虽然没有什么失职，但总觉得有些单调，有些无聊。摊主是一副凶脸孔，顾客也没有好声气，教人活泼不得；只有拉面G卖拉面的摊前，才可以笑几声，所以至今还记得。
拉面G是集市上唯一站着拉面的人。他身材很高大；青黑脸色，皱纹间时常夹些倦意；穿的虽然是短衫，可是极为朴素，似乎十多年没有换，也没有买。他对人说话，总是带着笑意，叫人如沐春风。
因为他是做拉面的，又是男性，所以人们便送他一个绰号，叫做拉面G。
拉面G一出摊，所有集市上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拉面G，你的拉面该涨价了！”他不回答，对帮工的人说，“再上两碗拉面，多放点辣椒。”便甩开臂膀，只顾拉他的面团。他们又故意地高声嚷道，“你一碗面只赚四五毛，你难道不会赔本么？”拉面G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势力……”
“什么势力？我前天亲眼见你收了摊，连付帮工的工钱都困难。”拉面G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乡里乡亲，又都是老主顾，能涨价吗？”
接连便是回忆的话，什么“我也穷过”，什么“我知道庄户人不容易”之类，引得众人都肃然起敬：面摊上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听人家背地里谈论，拉面G原来也读过书，但终于没有考上大学，又不会其它营生；幸而还有拉面的手艺，便在集市上开了一个拉面摊。但他在我们集市上，品行却比别人都好，就是从不拖欠管理费；虽然间或没有现钱，暂时记在账本上，但不出一月，定然还清，从账本上拭去了拉面G的名字。
拉面G每次出摊，旁人便又问道，“拉面G，你当真不涨价么？”拉面G看着问他的人，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他们便接着说道，“你要涨价早成富翁了呢？”拉面G立刻显出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嘴里说些话；这回可是全是人情重要，坚决不涨之类。在这时候，众人也都哄笑起来：摊子上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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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回，邻居孩子听得笑声，也赶热闹，围住了拉面G。他便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孩子吃完面，仍然不散，眼睛都望着空碗。拉面G着了慌，伸手将空碗拿走，弯腰下去说道，“面不多了，我已经不多了，剩下的还要卖给顾客。”直起身又看一看案板上的拉面，自己摇头说，“不多不多！真的不多了。”于是这一群孩子都在笑声里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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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下半天，集市上忽然涌来大批人，有走路的，有开车的，看样子都是外地的，没有一个人我认识，有孙悟空，有丐帮帮主，他们说那些都是网红，都是奔着拉面G来的，他们都拿着摄像机和手机，长枪短炮，那阵势我从来没见过。
我正诧异地坐着，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道：“来，欢迎大家来品尝我的拉面。”这声音虽然极沙哑，却很耳熟，看时乌央乌央全是人。站起来向里一望，就见拉面哥被围在摊子中间，正在上下翻飞地拉着一团面。
他脸上虽然黑而且瘦，且透着疲惫，但是脸上却洋溢着笑容；他穿一件白色的厨师服，戴着白色的厨师帽，远远见了我，又喊道，“来，过来吃面。”我伸出头去，一面说，“拉面G，听说你火了呢！”拉面G很疲惫的仰面答道，“应该是火了，这一段时间有很多人来看我。”
我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拉面G，你的拉面可以涨价了！”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单说了一句“不要乱说！”
“乱说？要是不涨价，这么多人可不够吃呢？”
拉面G笑道，“大家还可以去隔壁摊上吃水煎包吗。”他的眼色，犀利而坚定，仿佛在说，涨价一事，不要再提。此时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大家都笑了。我要收管理费，于是走过去。拉面G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百元大钞，放在我手里，见他满手是面，钞票上也沾满了面粉，我正要找钱给他，他笑道：“不用找了。”
原来他真火了，以前可没有这么大方，他一边拉着面，便又和那些围在身边的网红们的说笑，我也就慢慢回去了。
后来，大人便不让我不再收管理费，我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来的网红太多，怕雇佣童工的事情被人发觉，还是拉面G给我小费的事情被大人发觉了，我不得而知。
自此以后，我又上学去了，也就许久没有看见拉面G。
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大约拉面G真的已经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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