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时,秀秀向女主人买了几套勿吉人的猎装。靖宁和靖容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咱们又不是去打猎,买这些衣服做什么?”
“现在勿吉上下都知道秋狝的事。咱们要去喀喇沁,一路上都是去秋猎的人,自然是这身衣服最不惹人注意啦。”秀秀换上勿吉女人的猎装,一个翻身上马,看着格外飒爽。
秀秀因为偷跑出来,自己的坐骑并未带出,这一路上也都是两兄弟载着她。女主人在一旁瞧着,她实在是喜欢秀秀这股爽朗的性子,竟去马厩里牵出自己的小花马让她骑走。
“这怎么行!”秀秀知道勿吉人爱惜马胜过黄金,忙掏出银子要付钱。没想到女主人一口回绝,甚至还有点生气。
“尼堪妹子,见过这么多尼堪人,咱是真心喜欢你,想和你交这个朋友,”女主人大大方方把小花马的缰绳交到她手上,“你要是给钱,那你可是瞧不起咱!”
秀秀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我是汉人的?”
“你可比咱勿吉的女人好看太多啦,”女主人又意味深长地望望旁边俩兄弟,“还有这俩小兄弟,那假胡子都脱胶了。”
把这话说给靖宁靖容听时,秀秀骑在马上哈哈大笑,两兄弟窘迫地把胡子重新贴了贴。三人有说有笑并排行在山路上,阳光从山间的松柏中穿过照在还未干透的路上,淡淡的松香与干草的味道被微风送来,秀秀不由得感慨。
“你们都把勿吉人说得凶神恶煞,可我觉得这女主人倒是亲切热情,”秀秀一直在玩头上那顶勿吉样式的绒帽,“咱们和勿吉人也不是不能当朋友嘛。”
“哼,我只觉得那勿吉婆娘跋扈,没点女人样子。”靖容还记恨被她拆破胡子的事情。
“勿吉人生性残忍,狼子野心,秀妹平时不与勿吉人打交道,千万别被他们的一些表象迷惑,”靖宁比靖容温和,“咱们与勿吉人不仅有家恨,更有国仇。别的不说,靖宁是断不可能忘了与勿吉人之间的深仇大恨。”
秀秀刚要辩驳,忽然听见林中远处隐隐有歌声传来。怕与去秋狝大典的勿吉人撞上,三人使了个眼色,往山坡上寻了块大石头躲避起来。
没过多久,一队十几个勿吉人的马队从他们去的方向出现,刚才隐隐的歌声原来是马上的勿吉人在唱。而马队中间,夹着二三十个汉人,有男有女还有小孩,他们衣上身上都沾着血迹,样子看上去十分狼狈。
“这是……?”靖容不明白身边秀秀和靖宁为何皆是一脸严肃。
靖宁咬着牙,拳头攥得很紧,“打草谷。”
靖容听了几乎立刻想窜出去,幸好被靖宁和秀秀抓住。打草谷,就是那些游牧部落以犒军为名抢掠无辜平民,不仅抢他们的财物,还要把他们从自由民变为奴隶。
绝不能看着自己的父老乡亲变成阶下囚。几个年轻人救人心切,都暂时忘记了探查军情的使命。秀秀摸出身上的弹弓,从地上挖起几颗石子,“我们得帮他们。”
靖宁点点头,探出眼睛,望了望底下快要经过的马队,迅速安排道:“我绕到后方袭扰;秀秀就在这山坡上用石子打把头;靖容,你身法快,你从中间冲下去救人。有问题吗?”
靖容最喜欢冲锋陷阵,听了安排二话没说,在附近寻了根松木棍当作兵器;靖宁抄着他和靖容的朴刀悄悄去了后方;而作为先发制人的关键,秀秀早已将弹弓拉满,瞄准了那领头之人的脑袋,估计靖宁已经到达了位置,秀秀控弦的手一松,只听得嗖的一阵破风声,下一秒便听见领头的勿吉汉子捂着脸惨叫着。
秀秀的弹弓特意请兵器师傅改良过,用的筋骨、皮筋都是拿来做上等弓的材料,自然比起一般弹弓更有杀伤力。见把头受伤,两侧的勿吉人自然停下行进,四处张望寻找袭击的人。已准备就绪的靖宁见时机成熟,趁着队末两个勿吉人分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下坡去,借着坡势,靖宁纵身一跃,双刀一合,将其中一个斩落马下,自己则顺势抢马,将另一个也砍伤堕马。
队尾一乱,首尾不顾,便是靖容冲锋的时刻。靖容提棍从大石后猛地跃出,如猛虎般大吼着向勿吉人中间冲去。中间的汉人们哪见过这阵势,以为来了更厉害的山匪,登时大乱。趁乱,秀秀立刻又射伤了两个勿吉人。
“在那儿在那儿!”勿吉人反应也算迅速,几个人立刻弯弓搭箭朝秀秀躲藏的石头射去。靖容连忙运气,一个秋风扫落叶扫到马腿上。马儿一声惊叫,将弓箭手摔落马下,这才未能得逞。
靖宁和靖容一边混战,一边叫乡亲们赶紧跑。受伤的头领听出他们说汉话,忙派人去搬救兵,自己则忍着痛从另一方向驱马上山,弓箭早已押在弦上,发誓想要射杀刚才偷袭自己的人。
秀秀只顾着掩护靖宁和靖容这边,自己却未注意到一个血糊糊的勿吉人正从身后靠近,对准自己将弓弦拉满。
“秀秀!”
秀秀看见靖宁和靖容指着自己身后一脸惊恐地狂奔而来,回头的一瞬间,一支白羽箭已快到眼前。
可还没等她来得及反应,她忽然就被一股力量抱着往外滚了几圈。而那支扑面而来的白羽箭忽然拐了个弯,插进了身边的石头里。
秀秀茫然地看向刚才的方向。刚才瞄准的勿吉人四仰八叉地摔下马去,定睛一看,他心口正中插着一把斧头,还正汩汩往外冒血。
“他们回去搬救兵了,此地不宜久留!”
一回头,一个汉人打扮的小伙子焦急地攥住她的手。
“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