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重新见到董子言，是在回国一个月后梁柯攒的局上。
我被老板留下来开会，到得迟了，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满满一屋子的人。
大学毕业后寝室的八个人第一次凑得这么齐全，除了下班直接过来的我，都各自带了女朋友来，包括大学四年都没追到女神的江思远。
呦，程予，怎么一个人来的，不是说都带着女朋友过来哥儿几个瞧瞧嘛？怎么着，舍不得带过来啊？
梁柯捧着啤酒坐在门口，冲我打招呼。
来晚了来晚了，不好意思，打工不易。我把电脑包扔在墙角，在他旁边坐下。
来晚了必须罚酒，来，给大家介绍一下哈，这是我们寝室的寝花，程予。
江思远从脚边的箱子里掏了瓶啤酒扔过来，我抬手接住。
什么叫寝花，老梁你会不会说话，怎么也得叫寝草。
寝草，那你让言哥颜面何存？
周尧臣和江思远你一言我一语，也都端着易拉罐站起来。人都齐了，那咱喝一个。
喝一个喝一个。我低头揭开易拉罐的拉环，淡黄色的泡沫争先恐后的溢了出来。
纸巾被恰到好处的递到我手边。
抬起头，我对上董子言的眼睛。

好久没写了 复健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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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其实就算不抬头，只看那只手，我也知道是董子言。
算起来，我和董子言，已经整整两年没见面了。
明明在同一个国家，一个东海岸一个西海岸，只有三个小时时差，但就是失去了联络，连聊天记录都是空白。
他也带了女朋友来，是个身材高挑的姑娘。穿着黑色的裹身连衣裙，婀娜多姿。
人多，一箱啤酒很快就空了。
我去买吧。我站起身来。
五六种香水的味道混杂在小小的包房，熏得我有些反胃。一屋子只有我一个单身，坐在情侣堆里怎么看怎么多余。
等等。梁柯叫住我。给她们女生带点别的吧，你们喝什么？
我下楼在隔壁的小超市抱了一箱啤酒，在楼底下等奶茶的外卖，一转头看到了倚在墙边抽烟的董子言。
他站在路灯暖黄色的光影里，轮廓在烟雾的笼罩下显得不真实。
我把啤酒放在台阶上，和他并肩倚在墙上，伸手给他。
董子言看了我一眼，把抽了一半的烟递到我手里。
二十块一包的烟都舍不得给我一根新的？我用两根手指捏住只剩下半截的烟。
一根多了，半根正好。他没理会我，手揣进运动短裤的口袋。
骑手把车停在了院落门口，我去取了奶茶回来，董子言已经抱起了地上的一箱啤酒。
走吧。
他没回头，径直上了楼。

02
哎，程予，你现在在哪儿上班呢？
把奶茶一一分给众人，周尧臣问我道。
我如实答了，他惊讶的嚯了一声。
哎，你和言哥一个单位哎！
我挑眉，望向远处的董子言。他正低着头给女朋友的奶茶插吸管，保留着从前和我一起喝饮料的习惯：先把吸管一头的塑料撕掉，然后插进去，另外一头没揭下来，直接递给了身边的女生。
他刚刚说他在什么部门来着？
资管！董子言在资管！一旁的江思远答道。你呢，程予？
固收。我垂下头。
你俩还真是有缘分啊，四年大学同学，现在又要做同事了。周尧臣啧了一声。
有缘分吗。我笑着摇头。两个学计算机的最后都去搞了金融，应该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吧。
一个买方一个卖方，我和董子言好像总是这样。无限接近，却又相差甚远。
大一刚入学的前两个月，我跟董子言其实没什么交集，虽然在同一个寝室，但总共也没说过超过五句话。
计算机系人多，分了AB两个班，上课时间全部错开。他在A，我在B。
床铺在寝室的两个对角，他是靠门那边的下铺，我在靠窗那边的上铺。
社团活动，学校两大组织，他加入了学生会，我加入了就业中心。
直到十一月底的某一个深夜。
连着几天赶水课的报告和社团的策划，再加上天气变冷，我躺在床上胃疼得厉害，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凌晨两点半。寝室的其他人都在熟睡，磨牙的磨牙，打呼的打呼。我下床吃了药，裹了羽绒服，走到阳台的躺椅上坐下。
宿舍的门口传来一阵响动。我回过头，看到了刚从外面回来蹑手蹑脚的董子言。

03
他脱了外套，径直朝阳台走来。
你也在等流星雨啊？
董子言手里捧着一杯还在冒着热气的711橙汁，轻轻关上了阳台和寝室之间的玻璃门。
啊？我愣了愣。
天蝎座流星雨啊，说是两点开始，我和筱筱在女一宿舍楼下等了半个小时了，啥都没有，冻死我了冻死我了。阳台的躺椅只有一个，他抱着热橙汁来回转悠了两圈，然后在我旁边蹲下，解释道。哦，筱筱，我女朋友，经管院的，改天带给你们认识。
流星雨？今晚？我看了看窗外一望无垠的漆黑夜色，撑着躺椅想要站起来。
哎，你别走啊。董子言把我按回了椅子上，仰起头三两口喝光了橙汁，把纸杯立在一旁，指着窗外。你看！刚刚划过去一颗！
我抬头望过去，外面和方才别无二致，哪有什么流星。
流星雨，应该不是一颗一颗的吧。
可能刚开始就是一颗一颗的？过一会儿就多了吧。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下楼看？他蹲得久了，突然之间起身没有站稳，崴了一下摔在了我的身上。我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才好不容易不再抽痛的胃，被他的手肘一顶，又猛的绞了起来。
嘶。
我痛得龇牙。
他道了句不好意思，想要扶着躺椅的把手站起来，在黑暗中不小心抓住了我的手。
程予，你手怎么这么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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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服务生推门进来，餐车里是满满当当的塑料盒装的便当。
不好意思，因为份数太多了，这边餐盘不太够，所以就直接送过来了。服务生抱歉的鞠躬。
谁点的？怎么想的，KTV里点盒饭？梁柯冲里面叫道。
董子言站起来，走到门口，把十五盒盒饭一一递到每个人面前。是青椒肉丝的便当，盖子上还沾着热腾腾的雾气。
言哥，来之前不是刚吃过？江思远咂了咂嘴，虽是这么说着，还是伸手接过董子言递过去的筷子。
夜宵。董子言坐回女朋友身边。
从公司直接过来确实没来得及吃饭。我抬头越过人群望过去，董子言低垂着头，手上和我一样，正掰开一次性木筷，互相刮了两下两只筷子，磨掉表层的碎屑。
一人一听，啤酒很快又空了一箱。
时间差不多到了，咱要不转个场子？丁茂晖提议道。
走走走，去隔壁酒吧坐坐。梁柯站起来抻了个懒腰。
我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十点刚过几分，其实不晚。但明早要开会，我还有一点资料没有整理完。
董子言低头和女朋友耳语了几句，然后喝掉了手边易拉罐里的最后一口。不早了，散了吧，这么多女孩儿呢。
也是，先送女朋友回家。梁柯点点头，看着我道。还是你好啊，来去自由。
他女朋友瞪圆眼睛揪住他的耳朵，梁柯连连求饶。
没想到啊程予，连我都脱单了你居然还是单身。江思远笑得毫不掩饰，被一旁的周尧臣拍了一巴掌。
人家程予当年也没主动抢你女神，是你女神非要追着人家。他说罢歪头看向我，眼神探究。不过程予啊，你是真的单身吗？你居然会没有女朋友？
没有。我下意识抬头望向左前方的董子言，后者也和众人一眼，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我和他对视片刻，直到他别过头去。

05
两天后的下午，我在茶水间偶遇董子言。
资管在我们楼上两层，他正站在咖啡机旁边，撕开一袋白砂糖，转过头冲我笑。
你怎么来七层了。我伸手拿了个纸杯。
我们楼的咖啡机坏了。他搅动着手里的咖啡。你不是不能喝咖啡吗？
我按下机器的按钮。太困了，一会儿有个会。
一般情况下我确实不喝咖啡，但今天办公室的风油精用完了。
快下班了还开会？他扬了扬眉毛。
你不也快下班了还在喝咖啡。我没抬头。
晚上一起吃饭吗？他扔掉搅拌棒，端着杯子站在一旁等我。
我摇摇头。不了，我老板要带我去见客户，开完会就过去。
喝了半杯咖啡进了会议室，ppt讲到一半我便觉得胃里隐隐作痛，并且在几分钟之内愈演愈烈。药不在手边，在工位的抽屉里。我用掌根压了压上腹，换了个坐姿半趴在桌子上。
早知道还是不喝了。困意倒是烟消云散，但台上做汇报的同事讲的方案细节我却还是听不进去。
习惯性的痛了就立即吃止疼，吃不到药的我有些焦躁。
小程，你觉得呢？老板徐泽宇点到我的名字，全屋的目光汇聚过来，我赶忙挺直后背。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行。他点点头，看了眼手表。那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和小程要去见那边的客户，晚高峰容易堵车，剩下的改天再继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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