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族
族长
火星——火焰色皮毛的姜黄色公猫
（学徒：黑莓爪——深棕色虎斑公猫，琥珀色眼睛）
副族长
白风——大个头的白色公猫
巫医
炭毛——深灰色母猫
武士
黑条——皮毛光滑，黑色与灰色相间的虎斑公猫
（学徒：香薇爪——浅灰色带有深色斑点的母猫，浅绿色眼睛）
长尾——苍白色虎斑公猫，带有黢黑的条纹
鼠毛——娇小的暗棕色母猫
（学徒：刺爪——金棕色虎斑公猫）
蕨毛——金棕色虎斑公猫
（学徒：黄爪——玳瑁色母猫，绿色眼睛）
尘毛——深棕色虎斑公猫
（学徒：蜡爪——浅灰色公猫，身上有深色斑点，深蓝色眼睛）
沙风——淡姜黄色母猫
灰条——长毛灰色公猫
霜毛——漂亮的白色母猫，蓝色眼睛
金花——淡姜黄色母猫
云尾——长毛白色公猫
夺面——白色母猫，带有姜黄色斑点
猫后
柳带——毛色极浅的灰色母猫，眼睛是不同寻常的蓝色
老年猫
一只眼——浅灰色母猫，是雷族年纪最大者，听力和视力受损
小耳——耳朵很小的灰色公猫，是雷族公猫中年纪最大者
斑尾——曾经美丽的玳瑁色母猫，皮毛上有漂亮的色块
纹尾——浅色虎斑母猫
影族
族长
虎星——大块头的深棕色虎斑公猫，两只前爪极为修长，曾是雷族副族长
副族长
黑脚——大个头白色公猫，巨大的脚掌乌黑发亮，曾为泼皮猫
巫医
奔鼻——小个头灰白相间的公猫
（学徒：小云——个头很小的虎斑公猫）
武士
橡毛——小个头的棕色公猫
石头——瘦削的灰色公猫，曾为泼皮猫
黄毛——深姜黄色母猫
（学徒：杉爪——深灰色公猫）
裂牙——高大的虎斑公猫，曾为泼皮猫
（学徒：花楸爪——姜黄色公猫）
猫后
高红——长腿的浅棕色虎斑母猫
河族和风族的猫在这一部都是打酱油的，而且和1-6完全相同，我就懒得翻了（泥垢（逃
再次看到“虎星”这个名字出现在影族族长底下真心百感交集，众所周知他不要脸不配做猫，然鹅毕竟他曾经是我的男主（可能还是对他有感情的？）（划去）

第一章
“长鞭！长鞭死了！”
黑脚的身后传来一声尖叫，他将牙齿深陷进正和他搏斗的那只血族虎斑猫纠缠在一起的毛发里。他的对手似乎没有听到，仍在大声号叫，剧烈挣扎。她用爪子猛抓他的侧腹，但黑脚没有理会伤口火辣辣的刺痛，更用力地咬住了她的脖子。这是真的吗？
“长鞭死了！”另一只血族猫大叫，声音恐慌。
这次，那只虎斑猫听清楚了。她猛地向后一挣，惊恐万分。哀嚎声在他们身边此起彼伏。黑脚松开了钳制她的爪子，他们一同转身，看到长鞭瘦小的身体一动不动，四仰八叉，身上沾满了鲜血。这是真的。一瞬间，黑脚和那只虎斑猫面面相觑，随后，她双目大睁，转身便逃。黑脚发出了一声咆哮，紧追了上去。
所有的血族猫都在落荒而逃。没有了首领，他们就放弃了对森林领地的侵略。惊慌失措之下，他们没命地从四棵树奔涌而出，族群猫在他们身后穷追不舍。黑脚在他们身后奔跑。在他身边的是风族族长高星，正对着四散奔逃的侵略者发出厉吼。高星的族猫晨花在他的另一侧，凶狠地露出牙齿。四个族群的猫都加入了这场追逐，复仇的快意强烈而畅快淋漓。
黑脚最后一次挥爪，在那只虎斑母猫的后腿上狠抓了一下。她和其他的血族猫都在逃回两脚兽地盘，那才是他们本来待地方。黑脚认为他们不会再回来了。没有了身材瘦小却残忍嗜血，一心想要将族群猫的地盘据为己有的长鞭，他们除了一群泼皮猫什么也算不上。
可是没有了虎星，影族还能算什么呢？黑脚的族长死在了长鞭爪下，在他试图和血族谈一笔交易，联合对抗他在族群里的敌人之后。虎星曾打定主意要统治森林里的每一只猫。他将影族和河族合并为虎族，亲自谋划了每一步行动。没有了他，我们该怎么办？黑脚发现自己的毛竖了起来。他抖了抖身体，似乎是想要将这个想法甩去。他感到毛发间流过一股血液的温热，低头发现自己肩膀上赫然排着一溜抓伤，正在火辣辣地刺痛。
影族会像往常一样，他对自己说。我们会熬过来的。
他转身走回四棵树，发现各个族群的猫聚成了小团，将他们的族长或巫医围在中间。几具尸体躺在地上，有武士也有泼皮猫。黑条的尸体横躺在沙土之上，四肢张开，黑脚路过时感到自己的毛发竖了起来。那只身上布满黑色和银色条纹的灰色虎斑猫依旧面目狰狞，仿佛在无声地咆哮。黑条离开了雷族，来到虎族追随虎星，但虎星一死，他就立刻二话不说地背叛了族群，为那些泼皮猫而战。
叛徒。没有什么比一只抛弃自己族群的猫更令他不齿了，而黑条这样做了两次。黑脚对着那只死去的猫发出一声怒吼，然后迈步离开。他们会暂且把黑条留在这，他显然不值得影族以武士之礼安葬。
他头也不回地穿过空地，走向被族猫围在中间的奔鼻。
“保持伤口清洁，你的伤口就不会留疤。”那只灰白相间的小个头公猫对橡毛说，后者的胸口横亘着一长长的伤口，还在流着血。“明天早上来我的巢穴，我再给你敷一点金盏花。”
那位武士点了点头，“谢谢，奔鼻。”
黑脚环顾着四周的影族武士们。奔鼻的学徒小云正在清理高红身侧一道狭长的伤口。黄毛的后腿被抓了几下，但看上去血已经止住了。这些已经是肉眼可见的最严重的的伤口了，感谢星族。
“所有猫都还好吧？”他确认道。
“我们运气不错。”花楸掌说，环视着草地上零星散落的尸体。
“是我们打得不错。”黄毛纠正道，骄傲地昂起头。黑脚发出了赞同的咕噜声。
橡毛的学徒黄爪正趴在她的哥哥黑莓爪身边与他交谈，他们的脑袋紧紧靠在一起。看到这一幕，黑脚的眼睛眯了起来。我该把黑莓爪赶走吗？两个学徒都是虎星的孩子，但那只年轻的公猫是一名雷族学徒。当雷族那些好管闲事的猫质疑黄爪的忠诚时，她选择来到虎族投奔她的父亲。虎星死后，影族需要避以前更加强大和团结一心。
但今天，四大族群都并肩作战。而且黑莓爪和黄爪都是虎星的孩子。黑脚不想阻止他们一起悼念父亲；他不想给黄爪任何理由动摇她对影族的忠诚。黑脚心想，如今虎星死了，他是时候该以一位族长的思维思考了。在做虎星的副族长之前，他曾经在断星的麾下担任同样的职务。如果星族同意……那么现在该由我来领导影族了。
但这个想法并没有让他感到充满力量，而是带给他更多的自我怀疑。我有成为一名领袖的资质吗？他感到仿佛整个影族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肩上。从现在起，他必须要为族群做出所有的决定了。在此之前，我一直都有其他的猫为我指路。突然之间，他对虎星的怀念强烈而又尖锐。那只高大的深棕色虎斑公猫从来都知道该做什么。
他被眼前的动静打断了思绪，一抬头，看到河族猫跟随豹星离开了空地。那只身上洒落着斑点的金色虎斑母猫目视前方，昂首挺胸，带领着她的族群，连正眼都没看黑脚。
我明白她的企图了，黑脚想着，他的尾巴恼怒地抽搐。豹星曾选择追随虎星，自愿将她的族群并入影族，合为虎族，因为她认为这会使她更加强大。她对虎星惟命是从，因为她相信两族合力，将力压其他三族，统治所有的领地。
但现在，虎星死了，在长鞭的爪下落败，她和她的武士便背弃了影族。如果其他族群想要为虎星的所作所为报仇，她显然希望他们不会记得河族曾是他的帮凶——也不会记得曾经有一段短暂的时间，她和黑脚骄傲地站在虎星的左右。
他的身后响起一声低嘶。黑脚转身一看，黄毛正怒视着那位河族族长，眼神轻蔑。“狐狸心肠。”那位深姜黄色的武士低声说。黑脚点点头表示同意。
“虎星就不该信任她。”他低吼道。
另一只有着火焰色皮毛的猫正一瘸一拐地向他们走来，黑脚感到浑身都僵住了。火星想要干什么？他抬起头，看着雷族族长慢慢走近。
“火星，”他打招呼道，“我们还是赢了这场战斗。”他的毛发竖立了起来。这只猫一直是虎星爪垫上的一根刺。火星加入雷族前曾是一只宠物猫，但在族群里的地位青云直上，直到最终将虎星赶出了雷族，取代他成了副族长。
“是的，我们赢了，”火星附和道，“你有什么打算吗，黑脚？”
黑脚的眼睛眯了起来。这还不明显吗？火星是在怀疑我不能当族长吗？他从没有真的设想过领导影族，但他无疑有权担任族长。“带我的族群回家，然后准备去月亮石走一趟。现在我是他们的族长了。我们要做很多工作，以便恢复元气，但森林里的生活还会照常继续。”
“那我们就在下次森林大会上见了。”
黑脚感到如释重负，他为这种感觉恼怒不已。火星的想法应当是无足轻重的。但是如果雷族和风族能认可他，事情会简单许多。风族族长高星会响应火星的领导，他也敢肯定豹星不愿意招惹是非——她必然一门心思地淡化虎族时期的影响，因而不会挑拨事端。
火星直视着他。“你最好从你的前任所犯的错误里吸取教训，”他语气冷淡地继续说，“我亲眼看到你在骨山下对石毛做了什么。”
黑脚的如释重负变成了无地自容，他的胸口又闷又热，仿佛坠着重物。
我曾是一个忠诚的副族长。我只是在遵从族长的命令，他告诉自己。这是一个称职的副族长应该做的。
但他胸口的重物仍坠在那里。
火星一甩尾巴，黑莓爪站起身来，简短地用口鼻触了触妹妹的侧腹，然后走到了他的族长身边。黄爪留恋地看了他一会，随后又抬头看着黑脚，等待着他的命令。黑脚微微地松了口气。我没有把他们分开，这件事我做对了。她还是和我们在一起的。
黑脚对自己的武士们一点头，他们站起身来，聚集在他身边。“走吧。”他说道。他们跟随着他走出了空地，奔鼻跟在队伍末端。

第二天早上，黑脚从武士巢穴里走出来，伸了个懒腰，微微战栗。一轮浅淡的太阳几乎完全被厚重的云层遮住，空气里透着凉意。他看向高大的橡树下族长巢穴的入口，感到心中一阵悸动。他觉得昨夜睡在那里有些不妥，但明天，这就没关系了。他还是很难相信这一点。
奔鼻在会场上等着他。“准备好了吗？”那位巫医问道，“你起得有些晚，今天的风很大，会减慢我们的速度。我们现在就应该出发去月亮石了。”
“我们走吧。”黑脚扫了一眼猎物堆的方向，去月亮石之前，他不能接近那个位置。不知怎的，他既觉得饥肠辘辘，又因惴惴不安的心情而没有食欲。他永远不会对奔鼻承认，但他对于和星族交流这件事很是紧张。他知道，他从前是个无懈可击的副族长……但也许并不总是一只无懈可击的猫。星族会认为我有足够的资格担任族长吗？他必须相信他们会认可他，但一想到他的族长仪式会是什么样，他就觉得恐慌的情绪像是一只冰冷的爪子撕扯着他的皮毛。
奔鼻严肃地盯着他。“你准备好了吗？”他问。
黑脚不确定那位巫医的意思是什么。准备好长途跋涉去月亮石？还是准备好领导族群？“为什么不？”他简短地回答，语气和奔鼻一样凌厉。
奔鼻转过身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那就走吧。”他说着，在黑脚来得及回答之前就大步走开，黑脚理了理自己的毛发，紧随其后。
黄毛正在营地的入口处站岗，看起来疲惫却警惕。他们走近时，她尊敬地低下头。“祝你们旅途顺利。”
黑脚感激地向她眨了眨眼睛。 昨天晚上，在他等待着睡意降临时，他脑海里久久地回荡着一个念头：如果我要成为族长，我需要一位强有力的副族长。最后，一个名字涌入了他的思绪。现在，迎视着黄毛真诚的目光，他知道自己作出的决定是正确的。那只深姜黄色的母猫或许曾是一只泼皮猫，但没有哪位武士对影族更忠诚了。“谢谢你，”他对她说，“在我离开的期间，我想要你选择谁参加今天的巡逻，并且派遣队伍。”
黄毛的眼睛因惊讶而张大了：“好吧。”
“在我回来之前，影族就托付给你了。”黑脚继续说。
黄毛的耳朵竖了起来，她慢慢说：“你的意思是……”
“没错，”黑脚咕噜道，“我从月亮石回来后，就会指名你当影族的副族长。我想不到更好的人选了。”突如其来的喜悦让黄毛的眼睛闪闪发光，黑脚感到一股暖意渗透了皮毛。也许我会成为一名强有力的族长，他想。至少，我的第一个决定是正确的。
他心中充盈着满足感，前往月亮石的旅途中一路步履稳健，即使他腹中饥饿不堪，肩膀上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奔鼻用药膏处理了他的伤口，也用蛛丝包扎了他的肩膀，但伤处还是在疼痛。
他们到达月亮石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将地面上的影子拉得很长。黑脚爪下的地面冰凉，他紧张地仰望着倾斜的小径，看向母亲最一片漆黑的洞口。
“你准备好了吗？”奔鼻又一次问道。
母亲嘴的出现让这一切变得无比真实。黑脚再次犹疑，不知是不是在奔鼻的语气中听出了怀疑的意味。他想要挑战那位巫医，大声说她当然准备好了，但他说不出口，只能点点头，他的胸口因慌张而发紧。他无法假装奔鼻对他信心十足，因为他自己的脑海里也翻涌着犹疑。星族会怎么迎接我？他从前曾陪其他猫来过这片山地，但从没走进过母亲嘴，也从没见过月亮石。他也从未鼓起勇气问过虎星或者断星它究竟长什么样子；这感觉上像是越级篡位。这种神圣的知识是应当为族长和巫医所独有的。他跟随奔鼻走上布满岩石的斜坡，他的心脏砰砰直跳。他在岩洞的入口处停留了一会，望向其中的一片黑暗。
“跟着我。”奔鼻用尾巴轻轻触碰了一下黑脚的后背，“我们是时候知道在月亮石等着你的是什么了。”
他们进去后，洞口透进的微弱亮光很快被黑暗吞噬。黑脚跟在奔鼻身后，时刻警觉地搜寻着他的气味，和他的脚掌踩在地上的微弱声响，全凭借它们在黑暗中找路。
隧道向下倾斜，空气变得越发阴湿，但黑脚愉快地大口呼吸着，他胸膛里的犹疑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骄傲。这真的就要发生了。我即将成为影族的族长！他们仍在为失去虎星而哀伤，但他们是强壮，忠诚的武士。如果黑脚能够明智地领导他们，他可以再次让影族成为森林里最强大的族群。我有足够的能力做到吗？
他感到了一丝同样的犹疑，但他甩开了这种感受。
我必须有。
随着隧道继续下降，黑暗变得越发寒冷。冰凉的石头在黑脚的爪垫下触感粗糙，隧道的石壁向里收得越发狭窄，他向前行走时，猫须刷过身旁的石壁。
最终，他捕捉到远处一丝猎物的气味。头顶上方的岩石里一定有一个开口，黑脚想道。在他前方，奔鼻停了下来。
“我们到了，”那位巫医轻声说，“现在，我们等待午夜时分到来。”
他坐了下来，皮毛刷过黑脚的身体，黑脚也将爪子垫在身下，坐在他身边。他们等待的时候，黑脚感到口干舌燥，心跳越发剧烈。我会成为一位称职的领袖，他对自己说。但是那些垂死的猫的面孔不停地划过他的眼前：年轻的獾爪，热切地渴望证明自己；断星，目光冰冷而凌厉；虎星，充满了愤怒与决绝。石毛，双眼因难以置信和恐惧而大张。黑脚用力地吞咽了一下。他没能救下任何一只猫。
但我始终跟随我的领袖，遵从武士守则。我是一位忠诚的副族长。我做了我应该做的事。
他无法挥去心中一缕焦灼的不安。
星族会对我做的一切说些什么呢？
忽然间，一道炫目的光涌入岩洞。一惊之下，黑脚向后一跳。就在前方，一块巨大的石头高耸在他们面前，高大得足以将他们像蝼蚁一样碾死。黑脚忽然感到渺小而微不足道。那块石头似乎携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力量，如同万千块破碎的冰片般闪闪发光。
纵使他多次想象这里的景象，他从未准备好面对这一刻。
“月亮石。”奔鼻满怀敬意地说道，“在它的旁边躺下，用鼻子触碰它，你的未来便会清晰地铺展开来。在你与星族交流的时候，我会照看着你。”
——第一章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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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得很不错！

黑脚犹豫着，慢吞吞地上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奔鼻，但那位巫医只是点头催促他，他很难知道奔鼻究竟在想些什么。终于，在月亮石耀眼的光芒里，黑脚在它旁边坐下。他深吸了一口气，向前倾身，闭上了眼睛，用鼻子触碰着那块石头。
一阵寒流席卷过他的身体，带来一阵疼痛，他猛地瑟缩了一下，随后他的四肢和尾巴都变得沉重不堪。他不敢动弹，也暗暗确信自己想动也动不了。他觉得自己就要死了。他从未经历过这样可怕的寒冷，即使最严酷的秃叶季也难以与此匹敌。恐惧使他浑身发抖。
奔鼻为什么没有警告过我这一点？这是星族决定给我的惩罚吗？
时间似乎在流逝，但是除了寒冷和痛苦，他什么也感觉不到，耳边只有自己剧烈而不均匀的心跳声。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接着，痛苦和声响消失得和它们来时一样猝不及防。现在，他什么也听不见，甚至连奔鼻的呼吸声都被沉寂吞没了。心惊胆战之下，他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
洞穴消失了，月亮石也消失了。一阵暖风拂过他的毛发，他仰起头，张开嘴巴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他是在四棵树的巨岩之下，但四棵树看起来与昨天的样子大不相同了。这里不再有战斗的痕迹，空气里弥漫着新叶季初始的味道——猎物、温暖的土壤、生机勃勃的嫩叶的味道。他头顶上的四棵橡树葱郁而茂盛，一道银河在晴朗的夜空之上闪烁着微光。
等等——银河？黑脚眨了眨眼睛，向上看去。星族此时也正值午夜时分吗？怎么没有猫等待和迎接我？他站起身来，银河似乎在渐渐飘落，越发低垂，也更加清晰。猛然间，恐惧的战栗激荡他的全身，他意识到它们不是星辰，而是猫的身影。星族正在向他走来。他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激烈，恐慌使他喘不过气来。随着他们走近，他们的目光灼烧着他，好像能够透过他的皮毛看清他的思想和心灵。他们无所不知。他的犹疑和恐惧都昭然若揭。黑脚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的呻吟溢出喉咙。我不会展露出恐惧。
星族的群猫聚集在他周围，有全然陌生的猫，也有他认识的猫。他们数量如此之多，以至于他无法望见猫群的尽头，只能看到无穷无尽的星光从他的四面八方延伸开去。他看到夜星正在高举尾巴问候他，还有死在了雷鬼路上的白喉友好地动了动耳朵。但其他的猫都冷冷地看着黑脚。
一只雪白的母猫从猫群中上前，黑脚认出了她：圣须，他学徒时期的影族巫医。
他低下了头：“圣须。”
细碎微小的星辰在那位巫医的毛发间熠熠生辉，她庄重地问候了他。“黑脚，我明白你的犹疑。”
“我——”黑脚踌躇着，他想要争辩，但他知道不能对她撒谎。“的确。但我是忠诚的。在我心中，族群永远排在首位。”
他周围的猫群发出了一声轻嘶，他畏缩了一下，试图分辨是只猫发出了这种声音，但他根本找不出——他周围尽是灼热的目光和熠熠生辉的皮毛。每一只猫都看起来愤怒不已，他们任何一个都有可能对他发出了那声轻嘶。他觉得自己变得渺小不堪。
“影族承受了很多苦难，”圣须对他说，“但其他族群莫不是如此，其中有些是影族一手造成的。影族的下一位族长必须强大而且体面，否则影族就会忘记从这些苦难中获得的教训。”
黑脚感到自己的眼睛睁大了。毫无疑问，危险已经结束了吧？长鞭已经死了，虎星也是。四大族群将会再次相安无事。接着，他的腹部痉挛了起来——现在所有的族群停止了争斗，但他们并不互相信任。他想起豹星怎样从他面前转身扬长而去，也想起火星的话语里冰冷的敌意。
“如果影族陷落，”圣须接着说，“那么其他族群都不能幸免于难，就连星族也会在劫难逃。森林中的势力必须相互制衡。你真的认为自己能够挑起这个担子吗？你能够成为影族所需要的那位强大而体面的族长吗？”
黑脚吞咽了一下。“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他声音粗哑地回答道，“我说过，我愿意为影族做任何事。我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影族。”
圣须点了点头，“很好。那么，接下来你将面临的是一系列的考验。每只猫都会给你一件礼物，每件礼物都会带来一段回忆，并不是每段回忆都是愉快的。”
黑脚开始感觉口干舌燥，他有太多不愿回顾的经历。他用力咽了一下口水，“我准备好了，”他说，并且希望自己说的是真心话。
圣须直视他的眼睛。“在这个过程中，如果你无法承受，”她说，“你可以让我们停下。你可以离开，然后像从前一样生活，而影族将会有一位新的族长。你明白了吗？”
黑脚注视着她。他迫切地想要知道，是不是所有猫的族长仪式都是这样，还是他们只这样考验他一只猫。他想起奔鼻的话：你的未来将会清晰地铺展开来。
那么，这决定就在他了。“我明白了。”他说。
圣须动了动耳朵，“很好，我们开始吧。”
星光闪耀的猫群分开了，有两只猫走上前来。“冬青花，”他倒吸了一口气，对上那只灰白相间的母猫的目光。我的母亲。“我很想你。”
她蓝色的双眸透着暖意。“我的孩子，”她骄傲地咕噜道，“影族的下一位族长。”但紧接着，她的尾巴垂落了下来。她看向身边那只猫，又重新看向黑脚。“有些事情你有必要知道。”她说道。
黑脚转身看着母亲身边那只毛色斑驳的白猫，“没关系，”他说，“我已经知道很久了。你好，雪暴翅。”
几乎是一瞬间，他感到身边围绕着的猫群褪去了，童年时的营地浮现在他四周……
——第一章 完——

第二章
巫医巢穴里寒冷刺骨。黑爪更紧地蜷缩起身体，用力地闭上眼睛，他的腹部传来难以承受的剧痛。我就不该听香薇爪的话。他和他的同窝手足在营地角落里发现了一只死青蛙，而他又那么饿！
“我敢肯定这没事的，”香薇爪对他说，一边用纤细的玳瑁色爪子捅了捅那只青蛙。“它一定死了没多久，不然我们早就发现它了。”
“也许吧……”黑爪怀疑地说着，嗅了嗅它。那只青蛙闻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他的肚子咕咕直叫，提醒着他上一次进食已经是很久之前了。最后，他咬了一口，将牙齿陷进青蛙韧性十足的皮肉之中。
那是个弥天大错！现在他一边回忆，一边心想道。他又往自己位于巫医巢穴中的窝里挪了挪。这已经是他在这里待的第二个晚上了。他感觉稍微好了一点点。也许明天早上，圣须会准许他返回学徒巢穴。在那之后他就要好好对香薇爪糟糕的建议发表一番看法了。
他们的母亲冬青花在他生病时一直留在旁边照顾他。他没有睁开眼睛，闻了闻空气，吸入她令他感到心安的气味。没错，她还在那里。
那里还有另外一只猫，他意识到。那股新的气味不是圣须的，也不是她的学徒黄牙的。那是一只公猫……是谁呢？
“你在这里做什么？”冬青花小声问。她的声音有些奇怪，似乎不太高兴，黑爪竖起了耳朵。
“我很担心。”那个低沉的声音很是熟悉。雪暴翅？
为什么那位武士在半夜三更造访巫医巢穴呢？他在担心什么？黑爪一动也没有动，将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
冬青花和雪暴翅的身影在夜色下像是影子一样难以分辨，他们面对面地坐在巫医巢穴门口。但冬青花身体上的每一根线条都绷紧了，好像她准备进入战斗一般。
为什么冬青花想要和雪暴翅打架呢？黑爪想着。他和那位更为年长的武士并不熟悉，但他对待他时一向挺和颜悦色的。
“不劳你挂心，”冬青花的声音冷冷的，“你不怕别的猫看到你在这里吗？你不想让他们产生什么猜想吧？”
黑爪感觉自己的胸膛仿佛被踢了一脚。他倒吸了一口气，接着赶紧将口鼻部抵在侧腹上，掩盖住他发出的声音。雪暴翅的孩子？但是……雪暴翅没有孩子。他有一位伴侣——羽暴，而不是冬青花。
冬青花发出嘶声，“黑爪、香薇爪和燧爪都是我的。你离开了我，让我独自抚养他们长大，因为你不想把真相告诉羽暴。我不需要任何猫的帮助，尤其不需要你的。”
震惊奔涌过黑爪的身体，他更紧地闭上眼睛。他不想让他们知道他醒着。他一直都想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从他们还是幼崽的时候起，他、香薇爪和燧爪就一刻不停地讨论这件事。
“夜崽和爪崽的父亲是蟾跳，”香薇崽推理道，一张小脸在思考中皱了起来，“他整天来育婴室。我们一定也有个父亲。”
“我们绝对有，”黑崽同意道，“不过是谁呢？”
燧崽问过冬青花，但她只是摇摇头，安抚地舔了舔他后背上的毛发，“你们不需要父亲。”她对他们说，“你们只需要知道，你们是影族的一部分。”她说话时的语气让他们再也没有问第二次了。
现在他知道了，原来是雪暴翅！黑爪腹部的疼痛更加剧烈，让他感到更加恶心欲呕。雪暴翅知道自己是黑爪和他同窝手足的父亲，但他从未告诉他们，从未告诉过任何猫，因为他害怕自己的伴侣发现。
他们不够重要，所以不值得他这么做。
炙热的愤怒涌上黑爪的身体。他想要一跃而起对雪暴翅发起攻击，想要用爪子撕裂那只公猫的皮毛。但是，令他疑惑不解的是，他身体内的一部分也想要飞奔上前，将口鼻部贴在雪暴翅身上，祈求他不要离开。他一直想要认识自己的父亲。他微睁开眼，想要看到雪暴翅怎样应对冬青花愤怒的嘶声。
“我们不需要你的任何施舍。”冬青花的声音非常冷淡，黑爪看到雪暴翅如同游魂一般的身影转而离去。他将脸埋在脚掌之下，假装睡着了。他听到冬青花穿过巫医巢穴，然后躺了下来。
下次对冬青花说话的时候，我该怎么假装这一切没有发生呢？我应该也让香薇爪和燧爪知道。
但他不想让自己的手足也拥有他此时的感受。
我不能告诉他们。
他回想着以前冬青花在育婴室里对他说的话。我不需要父亲。我只需要知道，我是影族的一份子。
三天之后，黑爪的腹痛好多了。一整个早上，他都在试图不去想他偶然听到的冬青花和雪暴翅之间的那场谈话。有时他能够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吃了坏掉的猎物之后做的噩梦。但每个深夜，当他躺在学徒巢穴的窝里，他知道这都是真的。雪暴翅是他的父亲，而雪暴翅一直非常小心谨慎，不让别的猫发现这一点。
黑爪没有告诉过任何一只猫。
正午刚过，学徒们在营地边缘嬉笑打闹。不远处，断崽独自拿着一团苔藓四处摔摔打打。他的名字来自于他折断了一截、支棱在身后的尾巴
断崽总是形单影只地独自玩耍，他意识到。他孤独吗？他的父亲残毛非常为他的孩子骄傲，但他母亲的身份是一个秘密。他的养母蜥蜴条并不怎么喜欢他。她任由自己的孩子欺负他，如果断崽因此口出怨言，她就会责骂他。因此，黑爪并不怪断崽总是避开他们。
“退后，下三滥的雷族狐狸心肠！从我们的领地上滚出去！”爪爪大吼着，纵身向燧爪扑去，后者闪身躲开，对棕色公猫挥出一爪。黑爪猛地眨了眨眼睛，转身去看学徒们的游戏。
“偷袭！”香薇爪跳到爪爪的背上，将他带倒在地。爪爪翻身而上，用两只后爪将她推到一边。
黑爪玩闹地低嘶了一声，俯身从夜爪背后扑倒了他身上，将那只黑色公猫按倒在地，与他的哥哥并排。“我们会打得你满地找牙，邪恶的入侵者！”他用两只前爪按住夜爪，宣布道，“要投降吗？”
夜爪抬眼看着他，尾巴抽动，咳嗽了两声才喘匀气息。“绝不！”
“我可以一整天都站在这里。”黑爪告诉他，用前爪轻轻戳着夜爪。他比那位黑色毛发的学徒更重，夜爪在他的爪下徒劳无功地挣扎。
他抬起头，从其他学徒愤怒的神情上移开目光，正看到雪暴翅穿过营地走向猎物堆。那只更加年长的公猫的目光与他的交汇了一会，黑爪的呼吸停在了他的喉咙里。

夜爪忽然在他身下猛力一挣，黑爪吓了一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爬起身来，看到雪暴翅已经转身走开，正带着一只水老鼠走向羽暴。
“哈！”夜爪咳嗽着说，“我打败你了！”
“我猜我应该注意力更集中些吧。”黑爪干巴巴地回答。
“你要保持警惕！”燧爪责备他道，“如果这是真正的战斗怎么办？
爪爪甩了一下尾巴，看起来洋洋自得。“也许你们三个只有一半的影族血统，就意味着只能成为半个武士。”
“我们会成为伟大的武士！”香薇爪愤怒地说。
“而且我们不是混血猫！”黑爪咆哮道，“我们是纯正的影族猫！”
燧爪和香薇爪交换了一个眼神。“我们并不知道，”燧爪犹豫地说道，“但是没有哪只猫能比我们更忠于影族了。”
“我们知道！”黑爪坚持道。他想要挥爪攻击其他的学徒，甚至包括自己的同窝手足。如果他能够告诉他们真相该多好！“我身上的每一滴血都是影族的！”
爪爪不屑地发出嗤声。“那你的父亲是谁？”他问，“他大概是哪只宠物猫吧。我真惊讶杉星没有把你赶出去。”
“杉星知道我们能够成为比你和夜爪优秀两倍的武士，”香薇爪低嘶道，“我们的父亲是谁并不重要。”
这很重要！他是一位影族武士！黑爪想要对着爪爪的脸大吼出声。
但如果每只猫都知道了，会发生什么？雪暴翅会无地自容——他会羞愧于黑爪和他同窝手足的存在。他的伴侣雪暴翅会受伤和蒙羞。那冬青花呢？其他猫会为难她吗？和其他猫的伴侣生孩子会不会受到惩罚？如果他们把她赶出影族怎么办？
黑爪咽下怒气，转身背对其他学徒。“我不想玩了。”他低声说。他跺着脚走开，独自在学徒巢穴附近坐下。
断崽还在那里摔打那团苔藓。黑爪坐下时，他停了下来。“你为什么在乎他们怎么想？”他问道，用锐利的橘黄色眼睛盯着黑爪，“爪爪就是个老鼠脑子。”
“他确实是个老鼠脑子。”黑爪附和道，心中涌起对这个幼崽的强烈好感，“他在用某些他自己一无所知的事情嘲笑我。”
断崽甩动了一下尾巴。“管他呢，”他说，“其他猫都无关紧要。你只需要知道你想要什么，然后想办法利用他们帮助你得到它。”他又冲苔藓球挥出一爪。
这有点怪异。怪不得断崽总是独来独往，他认为其他猫都无关紧要。但雪暴翅总是让自己的孩子欺负断崽，黑爪理解他为什么这样想。他大概感到孤独。他就像我，只有一位长辈照顾他。
“只是我知道他是错的。”黑爪试图解释。
断崽抬头看向他，“你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他是一只影族猫吗？你应该告诉他们他是谁的，这会让爪爪闭嘴。”
黑爪愣住了。他不能告诉任何一只猫真相。我甚至不应该告诉断崽我知道父亲的身份。“这是一个秘密。”最终他说。
“你父亲就在影族，可他不想让任何猫知道？”断崽似乎把黑爪的沉默当做了默认。他的眼睛眯了起来，“也许有朝一日，你会成为一位强大的武士，那时候你就可以给你父亲一个教训了。”
黑爪想象着将真相当面甩在雪暴翅的脸上的情景。他不需要他——在这一点上，断崽并没有错——但是也许有一天，他会比父亲更强大。而这个古怪的幼崽将会是唯一一只能够理解他的感受的猫。他用尾巴扫过断崽的后背，“也许你是对的。”
黑脚眼前的童年渐渐消逝。雪暴翅和冬青花悲伤地注视着他，他们星光闪烁的尾巴垂落在地上。
“你看到了什么？”雪暴翅问。
黑脚摇了摇头，想要清空他的思绪。“我在医务室里听到了你们对话的时候，”他解释道，“那时我第一次知道你是我的父亲。”
“我不敢相信，你知道了这么久。”冬青花的语气柔和温软。
“我伤害了你，对此我非常抱歉。”雪暴翅说道，“但是谢谢你为我们保守秘密。你想要这条生命吗？”
黑脚看着自己的父亲。我想要吗？那段回忆是痛苦的，但是它什么也改变不了。而且，黑脚也不会是第一位拥有不同寻常的家庭的族长。“我想要。”他说。
雪暴翅上前一步，他皮毛间隐隐闪烁的星辰似乎更加明亮了。他用鼻子触碰黑脚的额头，那感觉如同触到了冰冻的火焰。黑脚压抑住了一声惊喘。
“在这条生命里，我赐予你接纳。接纳你的过去，从而将它抛在身后，你和你的族群方能勇往直前。”
一阵暖流涌过黑脚的身体，仿佛他背上的重担被猛然移去。他的未来铺展在眼前，与过去两相分离。一阵凉爽的微风吹拂过他的猫须。现在，他可以迈步向前，并且坚定不移地相信他的族猫将会站在他的身畔，等待他的命令。
他们会给我九条生命，他想。我能够承受得住。星族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族群的利益。也许归根结底，我没有什么好惭愧的。
——第二章 完结——
当影族历代族长一起比惨
残星：我爹是宠物猫，大家都歧视我
断星：我从小没娘还被后妈打，最后被亲娘先赶跑后戳瞎最后下毒
虎星：恕我直言前面两位都弱爆了，我爹不要我去当宠物猫了我最惨，我只有娘亲和师父
黑星：这都1202年我才知道自己是私生T T
所以为什么夜星和花楸被架空，因为家庭太过和睦的猫不配做影族族长（？

第三章
雪暴翅和冬青花转身离去，冬青花回头最后看了黑脚一眼，她的眼神中流露着爱意。他们重新走入星族群猫之间，另一只猫站起来，向黑脚走去。黑脚立即就认出了他。
“残星，”他尊敬地向他打招呼，低下头去。在断星之前，残星曾是他的副族长，然后又升任族长。黑脚一向非常敬仰他。
“你好，黑脚。”那位前任族长温和地问候了他。他俯下身体，用伤痕累累的鼻子触碰黑脚的额头。黑脚这次已经为那种寒冰烈火般的触感做好了准备，控制住自己没有躲开。星族群猫几乎立即就消失了，过去在他眼前渐渐浮现。
“今天连风族的气味都闻不到。”黑脚带领巡逻队回营地时高兴地对他们说。
“他们知道最好不要进入我们的领地。”花楸果应和道，摆动着她棕色与乳白色相间的尾巴。在她身旁，坚果须赞同地咕噜出声。
黑脚的胸膛里盈满了骄傲。他们穿过黑莓枝条间狭窄的通道，走进影族营地。他们巡逻的目的便是为了保卫营地，和生活于此的族猫。他们的营地就在这里，忙碌而安全。这就是武士生涯的意义。
在营地中央，巫医学徒奔爪正在太阳底下铺晒草药。拱眼和鸦尾在老年猫巢穴前分享舌头，聊着八卦。鼠翅和石头坐在一起，大口吃着猎物。一切都那么宁静祥和！坚果须用肩膀愉快地顶了顶黑脚，和花楸果一起走向猎物堆，黑脚冲他们动了动耳朵。
“如果再让我看见你这么做，我就让你给老年猫捉一个月的虱子！”一声严厉的咆哮划破了会场上的宁静，黑脚一转身，看到蜡心正在营地角落训斥断爪。她看起来就快控制不住自己，要冲上去揍他了。那位肌肉发达的学徒怒气冲冲地迎视着她，尾巴生气地来回抽打。在他们身后，牝鹿爪不安地移动着爪子。他的肩膀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看起来鲜血淋漓。
“你不能命令我该做什么！”断爪叛逆地吼了回去。
蜡心的脸因愤怒而扭曲，她举起一只脚掌，伸出了爪子以示威胁。
“等一下！”黑脚没有停下来思考，便几步冲向他们。他挤到了断爪身前，挡住了蜡心。“你不能攻击学徒。”
“我不用你保护。”断爪愤怒地说。
“这是他罪有应得，他攻击牝鹿爪的时候爪子都伸出来了。”蜡心告诉黑脚，“他应该知道训练时要收起爪子。”
黑脚愤怒地低吼道，“如果害怕爪子上沾血，我们还怎么攻打其他族群？”
他会成为一位很厉害的武士，黑脚钦佩地想。但是所有的武士都应该给学徒树立榜样，于是他说：“我们不会让爪子上沾染族猫的血液，断爪。你知道规则。”他看向那位身材更矮小的学徒，“你为什么不去一趟医务室呢，牝鹿爪？黄牙可以给你的抓伤上点药。”牝鹿爪点点头，飞快地离开了，看上去因能够远离这场冲突而松了口气。
“规则是愚蠢的，”断爪低声说，“我们必须让自己强大。只有懦夫才不愿受伤。”他橘黄色的眼睛意味深长地闪烁着看向蜡心，随后一转身，慢慢走向学徒巢穴，折断的尾巴在身后摆动着。
蜡心发出嘶声，看起来就要向那位学徒扑上去了。
“行了，”黑脚走到她身前挡住她，不暇思索地说出了自己脑海里当即浮现的想法，“你不能揍副族长的儿子，你知道残毛有多护着他。”
“我不是要打他，”蜡心说，“我只是想吓唬他，让他表现好点。”
黑脚不能确定她真的不会打断爪，她看起来愤怒至极。而且，断爪冰冷的目光里有一种令他毛骨悚然的反叛意味。如果他们中的一个攻击了对方，黑脚一点也不惊讶。但阻止局面上升为暴力事件是他的责任。影族武士不可以起内讧。
“学徒们总是惹麻烦，”他不自在地对她说，“我们不能太计较了。”
“你不会认为断爪是个正常的学徒吧？”蜡心嘲讽地说。
“你是什么意思？”黑脚问。
蜡心的尾巴抽动了一下。“那个学徒就是有点……奇怪。”
“你是在犯蠢，”黑脚对她说。他的脑海中划过断爪眼中那一抹冰冷的愤怒，但他挥开了这个念头。他只是因为被训斥而生气。“他的确经常独来独往，但这没什么不对劲的。而且其他学徒也尊崇他，因为他最高大，也最擅长打架。”
“这就是让我担心的原因之一。”蜡心语调平平地说，“影族绝不需要其他猫跟随断爪带的这个头。”她摇了摇头，做出了让步，“我要找夜带谈谈，让他知道他的学徒都做了什么。”
断爪不会听夜带的话的。黑脚对此坚信不疑，但他却不怪断爪公然轻慢他的师父。愧疚感在他的腹中躁动着。但是杉星为什么要把最有潜力的学徒交给一个身体虚弱、性情温顺的武士呢？随着黑脚和他的同窝手足长大，夜带的咳嗽和哮喘也愈发恶化。对他而言，我会是一个更好的老师。可是杉星选择了夜带。
断爪俯卧在学徒巢穴边，看着面前的营地。黑脚向他走去，坐在他身边。有那么一个心跳的时间，他想要友好地捅一捅身边那只年轻的猫，但随即改变了主意。断爪不喜欢身体接触，除了在格斗训练的时候。“你还好吗？”他退而求其次地问道，“蜡心对你蛮严厉的。”
断爪的耳朵抽动了一下，他冷冷的橘黄色目光扫过猫群，“我不在乎她怎么想。”
即使在训练中，或者在巡逻队里，断爪依旧与别的学徒保持距离。“你想要的说说牝鹿爪发生了什么吗？”
“没发生什么，”断爪说，“他需要训练得更努力些。”
“但是他流了很多血。”那么深的伤口不会只是一个意外，“他惹你生气了？他不是你的朋友吗？”
断爪发出了嗤的一声，卷曲起嘴唇，“我没有朋友。我只有族猫。”
“族猫比朋友更好，”黑脚下意识地回答道。他从没有族群之外的朋友，但他知道有些猫有。黑脚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如果这些猫不能与你并肩战斗，为什么还要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呢？
断爪耸了耸肩。“朋友是你为了获得快乐才泡在一起的猫，”他的声音充满了讽刺，“而族猫是和你一起战斗，保卫领土，为生存而捕猎的猫。如果族猫不能捕猎或战斗，他们就一无是处。”
黑脚发觉自己倒吸了口气，于是试图深呼吸来掩饰过去。这违背了武士守则！但即使这样，黑脚也为这只年轻的猫感到心疼。他总是这样愤怒。曾经他看上去是一只孤独的幼崽，而现在他似乎痛恨每一只猫，但这不可能是真的。对断爪来说，信任他的族猫一定很困难，因为在他那么小的时候，他的养母和同窝手足如此排斥他。他只是需要一些猫理解他。黑脚用尾巴划过断爪的后背，那只年轻的猫僵住了身体，但什么也没说。黑脚移开了尾巴。
“当你成为一名真正的武士之后，你就会看到，没有什么比和族猫一起奋斗更好的了。”黑脚告诉他，“在族群里，我们互相照顾。”断爪没有回答，但黑脚希望他能够明白他所说的话是真实的——是这世界上最为真实的。
我的话说对了吗？那一天很长时间之后，黑脚上完厕所回到营地时，他仍然想着和断爪的交谈。忽然，他听到身后响起残毛的声音。“嘿，黑脚，我能跟你说两句话吗？”
黑脚转过身，冲那只棕色的虎斑公猫眨了眨眼睛，“当然。”
残毛用尾巴指了指附近松树下的一块地方，黑脚跟在他身后。“发生什么了？”他努力思索着影族族长想要和他单独谈话的原因。他惹麻烦了吗？
“我听说你今天替断爪打抱不平了。”残毛说道，他的琥珀色眼睛里目光温和。
“哦，对。”黑脚尴尬地迅速舔了舔胸前的毛发，“我没做什么，只是蜡心对于学徒们训练时的小插曲反应过激了。”
“断爪会成为一名伟大的武士，”残毛对他说，“他强壮、勇敢，而且聪明。但并不是每只猫都喜欢他。这对他来说一直都很困难。”那位副族长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苦涩，“我们两个都知道，对于一只年轻猫来说，无法被父母双方相认，是一种多么困难的局面。我想在他小时候，就是这一点造成了他和其他幼崽之间的隔阂。我希望他永远都不会感到自己是多余的。”
千真万确。黑脚有些激动地想起，同样没有任何猫知道残毛的父亲是谁，尽管有些猫怀疑他父亲是两脚兽地盘的一只宠物猫。他就像我，而他成为了副族长。黑脚和残毛都被自己的父亲抛弃了。不论断爪的母亲是谁，她也不想要他。我们三个都是一样的。
“我明白这种感受。”他对副族长说，他的语气比自己预料的更加粗哑。
“我只是很高兴，断爪身边还有你这样的猫，愿意给他一个机会证明自己。”残毛说道。
“我会照看着他的，”黑脚说，“我信任断爪。他会成为一位伟大的影族武士。”
星族四棵树温暖的微风再次拂过黑脚的猫须，随着他眼前的景象小时，黑脚的肩膀垂了下去。他们对断爪共有的信任是不明智的。残星的死血腥而恐怖，断尾是惟一的见证者。那时，他认为这是风族所为，但很久之后，很多猫声称断星承认自己谋杀了父亲。黑脚没有亲耳听到他这么说，于是他假装这是断星的敌人散布的谣言。他不想知道真相。但是现在，以一种全新的视角再次看到那位阴沉而愤怒的学徒后，他觉得这已然成为一个无法否认的事实。断星谋杀了残星，好让他自己成为族长。
黑脚吞咽了一下，即使身处绿叶季的星族，他也感到寒冷刺骨。他曾经全心全意地追随断星。如果他选择信任的猫是如此蛇蝎心肠，那么黑脚的其他选择又是如何呢？
“我能想象你看到了什么，”残星说道，“将信任给予了一只错误的猫，这对我们而言都是个挑战。你确定自己想要这条生命吗？”
黑脚看着自己的前任族长。面对过去的真相十分艰难，但他仍感到自己准备好了。“是的。”他说。
“那么在这条生命里，我赐予你信任。”残星说道，“信任你的族猫，就像你信任自己一样。”
一阵震颤略过黑脚的身体，带来痛苦的痉挛，让他俯卧在地。他能感受到过去和现在的影族猫围在身边：那些猫在他睡觉时守卫族群，与他并肩捕猎、巡逻，昂首阔步地走上战场。他想要信任他们。他会信任他们。
他的目光对上了残星的，后者向他简短地点了一下头。他能够看到他眼中的一抹阴影，信任可以是力量，也可以是弱点。
“我们都信任断尾，”他对残星说，“但那是一个错误，不是吗？而那是让影族支离破碎的开端。”
残星低下了头。“我们错误地信任了他，跟随他也同样改变了你。但这些已成定局，”他说，“如果影族想要生存，你必须信任你的武士，而他们必须信任你。”
黑脚用力地咽下口水。我想要信任他们，我需要信任他们。但假如我再次出错该怎么办？
——第三章 完结——

第四章
下一只猫的个头明显矮小得多。他的毛色黑白相间，正穿过星族猫群走出来。
“獾牙，”黑脚深吸了一口气，胸口发紧。我的血亲，香薇荫唯一的幼崽。
“黑脚！”獾牙开心地尖声叫道，快步向他跑来，他星光闪烁的尾巴因激动而来回摇摆。他走近他身边仰起头，黑脚俯卧在地上，让那只小猫能够用鼻子触碰他的脸颊。獾牙的气味变了。黑脚意识到这一点时，感到心中一阵痛楚——他身上甜香的幼崽气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夜晚的寒凉，如同群星的气味一般。
一触到他的鼻子，黑脚便感到自己坠入了过去。
黑脚打了个哈欠，用尾巴更紧地裹住自己，抖松自己的毛发来抵御寒风。昨夜他值了夜间岗哨，现在尽管寒风刺骨，他一样感到昏昏欲睡。
“所有能够自行狩猎的猫到影族岩下开会！”断星的叫声划过营地上空，黑脚竖起耳朵，他的疲倦一扫而空。断星站在影族岩上，高昂着头，双眼因喜悦而闪闪发亮。
黑脚站起身来赶到影族岩下站定，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自从残星死在风族爪下，断星带领影族一心为他们前任族长的死复仇。断星带领影族取得一场又一场战斗的胜利，他也选择了黑脚做副族长。他强大而勇猛，是每一只猫都会敬仰的族长。
黑脚的学徒曙爪蹭过他的身体，他低头看向她。“你知道这是要做什么吗？”她悄声问。
“嘘，”黑脚对她说，“好好听断星讲话，你就知道了。”
群猫纷纷聚集在影族岩下，断星赞许地看着他们。“影族的同胞们，”他说，“你们都是强大而勇敢的武士。我们经历的每一场战斗，都是对风族的复仇，都向他们展示了影族是招惹不起的。这森林中的每一只猫都惧怕我们。他们知道不能挑战我们，甚至一只爪子都不能踏上我们的领地。这一切都源于你们的勇气和精湛的格斗技能。”
“影族！影族！”黑脚仰起头，和其他族猫一同高声呼喊。他身边的猫身上都布满来自战斗的伤疤——断星已经下令，战斗和格斗训练应当具有最高优先级。每只猫都必须在空闲时间自己捕猎——但他们的眼中都闪着激动的光彩。残星的死在每只族猫心中留下了一条深深的爪痕，他们每一次对风族挥出利爪，都让心中的痛楚减轻一分。
“影族最年轻的成员已经证明他们足以成为我们之中光荣的一员，”断星宣布道，曙爪的耳朵兴奋地竖了起来，“我们将开始学徒训练的年龄提前，这向其他族群展示了我们的未来有多么强大！”
“影族！”年轻的湿爪，影族的学徒之一，忽地站了起来。一阵笑声传遍了营地。断星赞许地对他点了点头。
影族巫医黄牙和奔鼻站在近旁，黑脚看到他们交换了一个忧心忡忡的目光。他感到了一丝恼怒，但随即将这种情绪甩开。他们感到担心是正常的，黑脚想。影族的新任学徒也许比其他族群年纪小，但这只意味着他们会更早成为名副其实的武士。如果他们想要学习格斗，那就没理由让他们困在育婴室里无谓地等待。
的确，曙爪的同窝手足去世了。两位巫医费尽心力想要把他们从死亡线上救回来，而他也清楚，年轻猫的死亡会令大家更难以接受。但武士们也会哀悼他们的族猫。每次想起苔爪，黑脚都不由自主地感到反胃，那名学徒在一次训练事故中折断了脖子。或者是田鼠爪，被老鼠咬伤后因伤口感染而去世。但他们的死亡并不是因为年龄太小；这些事可能会发生在任何一只猫身上。
“如今，另一只幼崽做好了成为学徒的准备。”断星对影族族猫说，“獾崽，走上前来。”
獾崽开心地尖叫了一声，快步奔向影族岩，又忽然刹住脚步，温文尔雅地踱步上前，他的头不自然地高高扬起。
黑脚看着獾爪在影族岩之前停住脚步，胸口有一种奇怪的疼痛。那只幼崽看起来那么弱小。黑脚控制不住地看向他的妹妹，和她的伴侣。香薇荫看起来备受煎熬，她的双眼大睁，狼步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侧。
他们不明白。对于父母来说，看着自己的孩子成为学徒或许很艰难，但能够在如此年轻时开始训练，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獾崽，现在是你成为学徒的时候了。”断星说道，“从今日起，在你取得武士名号之前，你就叫做獾爪。你的导师是燧牙，希望他将会对你倾囊相授。”
断星看向燧牙，点头示意他走上前来。那只身材健壮的灰色公猫慢慢上前，表情不可捉摸，用尾巴扫过獾爪的背部。
“燧牙，你已经做好了收徒弟的准备。你已经展现了自己的勇猛和胆识，我知道你会将这些品质传授给獾爪。”
他的哥哥低下头，与獾爪触了触鼻子，黑脚呼出了一口气。他可以信任燧牙照看好他们妹妹的孩子。一切都会好的。
“你们都疯了吗？”獾爪走在其他武士中间接受祝贺时，香薇荫将燧牙拽到了一边质问他道。她的毛发因愤怒而竖立起来，但她刻意压低了声音，赶着他们来到营地的角落，避免被其他猫听到。
燧牙不安地移动着脚掌，看向黑脚，向他寻求帮助。“我会照顾他的，我保证。”
“这不是重点！”香薇荫说，“他还不到三个月大，他年纪太小了！我不知道断星在想什么，但他让这么年幼的小猫成为学徒，是在将他们置于危险之中。”
黑脚挺直身体，骄傲地扬起头。“他在想着族群的利益。”他告诉她，“断星一直说，如果我们的武士早些开始训练，他们会更加强大。你应该感到骄傲。獾爪并不害怕，他很兴奋能够开始训练。”
“他当然感到兴奋，”香薇荫低嘶着说，“他还是个孩子。他只能想象那些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武士，还有只用一只爪子就轻而易举地战胜敌族的童话。他太小了，所以意识不到他应该为此感到害怕。”
燧牙低头看着自己覆盖着厚厚毛发的爪子。“我们什么也改变不了。断星是我们的领袖，我们只能对他惟命是从。”
蕨荫盯着他们两个，她的黄色眼睛如同火焰一般燃烧着。“至少告诉我，你不同意他的做法，即使你们什么也不做，哪怕只是承认这是错的。你们是我的哥哥，我知道你们在乎獾爪。”
燧牙沉默地摇了摇头，黑脚看着妹妹脸上的恐惧，感到有些反胃，但他还是一眨不眨地回视着香薇荫。“星族给了断星九条性命，”他说，“不论他决定做什么，他的决定都是对影族有利的。星族想要獾爪成为学徒。”
过了几个心跳的时间，香薇荫都没有回答。她的耳朵愤怒地平贴着，随后叹了口气，垂下了尾巴。她的声音如同低吼。“我非常为他骄傲，他是一个勇敢的孩子。但我能做的只是希望每只猫都不会为断星的决定后悔。”
——第四章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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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个假出去玩耍，五一之后诈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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