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上晋级

【架空成光十八年】
【是到夤夜月升的时候耳根才落得片刻清净，从前只观过礼，从未想过当新娘子有那么多繁琐的流程，天不亮就得起身准备，一直到宾客相酬的夜晚，光是想想，已然觉得脖子酸疼得很。我睡不着，因是待嫁娘的缘故又不得出府，只好写了拜帖请苏善过来与我小叙。】
【我将钗环尽数卸下，满头青丝铺散在腰间，松快又惬意。苏善来得很快，我拍拍身侧的座位，示意她和我同坐廊下，一壁将臻首清靠在她肩上，同看一轮明月时，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多年前的内廷，我还作熹妃女官的时候，那真是好远好远的日子，中间隔着兰州的山水还有一座丰盛胡同，现今我也要迈进另一座胡同，做别人的新妇了。】
：苏善，如果眼下有你做的一碗绿豆冰就好了。

【小苏善在印象里一直是端庄的、一丝不苟的，譬如柔软的月夜下，她依旧梳着妇人发髻，从远处提着灯走近我，最终坐在我身边，使我能正好倚在她肩膀上。我和她，相识有多久了呢？我想月亮能告诉我这个问题的答案，从自己还在燕山学院念书时，她就已经就陪在身侧，一转眼，她的名字与我的相连，匆匆已有十数年。】
【似乎是很久很久的时光，漫长到我与她都要做旁人的福晋，终将告别自己的少女时代。月亮很圆，我却无端有些害怕，一壁箍紧她的玉臂寻求短暂慰藉，反正嘉瞻开阳是个草包，固有印象改不掉，倒不如随心所欲，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那还不是因为你，嫁人了都不常为我下厨了，我都多久没吃你做的饭啦。
【无端一句喟叹，带着惴惴与忐忑】：当然不是。苏善，嫁人是什么感觉啊？明天…会很热闹吗，会很难应付吗，我总觉得自己什么也做不好。

【可是终究不似从前的葱茏年岁，我怀着如斯忐忑的心情，讨她的经验之谈，觉禅苏善一直是老成的，小大人般的模样在识海内挥之不去，及至如今她真的成为了大人，成为人人称颂的闺阁典范，在我这里，也仅仅只是小觉禅而已。聆她云淡风轻的细语，回想起当日的情形，可她的轻松无比到我这里就会变成勉勉强强，况且明日那种阵仗，我要是做到规矩，就已经谢天谢地。】
：哪有…也就一两年而已【兰州的月亮也很圆，民风淳朴，远离规矩的束缚，人也变得洒脱起来，赖因常年跟在兄长身边，他是最不会数落我不是的人，嘉瞻家的十格格在草包的名声下，又得添一笔娇悍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流程也练过不下百遍了，可是每次都会在不同的地方出错，我就是怕，明日会丢脸嘛。

【少有的忐忑，毫无保留的展露在星空下，展露在她面前，虽也出身名门，教养富贵，但是天生懒散不必提，做事向来秉持着得过且过的原则，囫囵过去便罢了，哪有这刻正经相待的时候呢，我不如觉禅苏善的稳妥，好似没有能难得倒她的事情，所以踌躇也正常，彷徨也应当。】
【不得不说，她的宽慰能起到效果——因为甚少得到她的肯定。】
：啊呀，作业不想写可以抄别人的嘛，明儿个又不能教人代替我当新娘。
【握住伊的玉荑不放，安宁又缓慢的时光都是值得珍惜的，这样静静的靠在她的肩头，晃眼像是回到了成光八年的月夜，温柔沈静的她身边总有一个跳脱不争气的嘉瞻开阳。】
：知道了，不就是过个流程，别人都行，我有什么不行的，就算真不行，也不敢当众看我的笑话呢。可是苏善，明天你会来吗？

【在我们这年代的女孩子，婚姻确凿无疑是人生中一等大事，将自己托付霭霭的青山、粼粼的碧海，告别生长于斯的热土，独自驭舟驶往岸花朦胧的瑶岛，虽则那“远方”常只在数条胡同之外，我们也都明白，有某些东西已永久地改变了，生命到底是一支不能回头的箭矢。一座步过即坍塌的桥，一条涉过即消失的河，谁能不郑重以待呢？】
是了。【欣慰她能看开，头回赞成没心没肺，而后肩骨小心未动，只直起颈子，不假思索答。】当然！我可要看着你……
【话音戛然，看她甚么呢，其实不必再说了，看她在漫溢的朱红中嫁为人妇，看小嘉瞻改头换面，看一位年轻福晋的背影。都是再好不过的事，为何偏偏，又陡生出奇异的伤感来。】
嘉瞻开阳……【结舌片刻后，轻唤她的名字。你若闹了笑话，我定能看到的。】嘉瞻开阳，【再一次。怎么你也嫁人了呢？咽下很稚气，很没道理的慨叹，第三度略见迷茫地叫她，体己私语，喟然来讲。】嘉瞻开阳，婚仪倒也罢了，往后你在宪王府，没有父母兄长一旁帮衬，凡事还是多思量些的好，别教人欺负了你去。
【声量愈低，垂眉。】你说日子，怎么就过得这样快？

【一迭声的嘉瞻开阳，每一声的语境都不相同，像是没想好后续该与我多说甚么，嘱咐甚么，只能一遍遍的，柔绵的唤我的名字，在月色里低语，在夜光下相依偎。伏在她的肩头，一壁听她殷切的叮嘱，仿佛是有千百个不放心，总要将话全都交代清楚才肯罢休。】
【是啊，从前觉得很遥远的事情已经近在咫尺，过往的岁月在眨眼间就悄然溜走，一点余地也不留，尚来不及回首，就要义无反顾的奔向更向前的人生，奔向明天，奔向全新的开始。】
：不至于吧，我听他说过，府上关系并不复杂，只有一位封号福晋罢了，我待人真诚些，总能得到真心回报的。
【是低低的喟叹，半是感慨的抬头看着皎皎明月】
：是啊……日子怎么就这样快？恍然间觉着，昨儿个我还在兰州呢。

【我和她分明是迥异的性情作派，漫漫岁月中，得以修成山岳阻不断的同窗、同事之谊，想来也很神奇。忧虑过头的旧病再度发作，连带多愁善感的后遗之症，听闻她答语，又知晓她与宪王不乏前因，方稍宽了心。】
嗯。【再郁郁地，遥看月上铁灰色的阴影，说不清是顽笑、抱怨或感伤。】兰州很好么？
【此刻是兰州还是琼州，塞上抑或南海，其实也没有甚么分别，都充作少女时光的一枚枫叶书签，被风干，轻置入回忆的书册中。我不像嘉瞻开阳，曾见过广袤世界，然而亦知足意平，甘心宥于厨房与爱，若说有遗憾，亦不过是：可惜他不能自由自在地带你去。】
我怕明天向你道贺的人太多，【忽而又说，仍在“专心”赏月。】原也不必多说什么，【翻转雪腕，缓捏过她指节，终投去一瞥。】可是……我希望你今后比在永寿宫、在兰州、在嘉瞻府都更幸福百倍。
【银辉太盛，说话工夫，怎么刺得人鼻酸眼热。哽了一刹，头匆匆埋向她肩后，娇横声气，抓着手质问。】
你的青蛙什么时候取回去呀！【遥遥无期呗，天边月亮都知道。】

——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