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临安。
正值冬春之交,虽未立春,可已经能寻着星星点点的兆头了。长江之南又最是多雨,这日方才晴了一阵儿便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乐正绫一席锦袍,坐在屋檐下头抱着只安睡的狸奴正百无聊赖。
屋里还点着暖炉驱赶所剩无几的寒气,大人们在低声交谈着什么。诸如“仙门百家”和“拜师”之类的字眼不断进到乐正绫耳朵里。他蹙了眉头,显得颇为烦躁。双腿便交替着摆来摆去,却一不小心沾上了从屋檐低下来的雨水。
凉气顺着室内穿的布鞋灌进小腿,他打了个寒噤。
这狸奴倒也通点灵性,乐正绫一颤便醒了。张牙舞爪地打了个哈欠就往他手心里蹭。想讨得半分欢心。
“你呀......”
小公子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眼下被毛绒绒的温软小物撒了一娇,便满心欢喜地继续摩挲狸奴的下巴。后者舒服得眯起了眼,打着哼哼继续睡了。
他就这么抱着猫,听了一下午的雨。
可没曾想到自己也跟小猫一道睡过去了,再一睁眼,便是月上西头。
此时狸奴早已回窝,原本暖乎乎的怀里空荡的发冷。他从地板上挣扎着坐起来揉揉惺忪的睡眼,才发觉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被盖上了一件外袍。
这袍子不是任何一种他见过的样式,也不是家里仆人会拿来的样式。
通体雪白,外面用类似银线的材质绣上了祥云和鹤的图案,衣襟处还缝了一层狐毛。端得是清雅绝伦。细细嗅来还有股冷淡的梅花香。
就着月亮,乐正绫仔细端详了好半天才看出来,这大氅似乎是女孩子穿的。
“会是哪家千金呢...?我也没到婚配的年龄啊,阿娘提前给我找好人家了?”他一边自言自语地把衣服整整齐齐地叠好,一边迈步去正厅。
可刚走两步就觉出不对劲来,他房间的门一直是闩上的,哪里会有仆人和阿娘来给他盖衣服?
分明是进了贼!
而且......似乎就在自己房间里。
乐正绫突然不敢动了,连呼吸的声音都尽量放小。额角一点点渗出冷汗。
他慢慢的,一点点的转过身。
然后彻底窒住了呼吸。
月华之下,一名女性坐在假山上逗他的花。容颜极清极冷,却又极好看,像是传说里昆仑山顶上的一株寒梅。映着月华越发显得不食人间烟火。一身素净,腰珮也碧得发白。翠如冷玉的眸底却停着一抹极淡的桃色。
绯红的唇在一开一合地嚼着什么。
“......?”
她皱了眉头,不是很理解面前傻不愣登的少年为什么这么瞧她。转瞬才反应过来自己玩了别人家的花,吃了别人家的点心。于是蹬着山石借力溜出了乐正绫的别院,还顺手折了一整枝花。
“神仙姐姐...?”
乐正绫还在痴傻。
为他所不知道的是,他口中的神仙姐姐只是面儿上好看的很,实际上揣了一兜桂花糕和小点心坐在假山上啃。如果明天细细去寻,还能发现她逃走的时候不小心遗落在假山底下的半块。
就是不清楚那神仙姐姐会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