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芦苇】转抄《中国戏剧》茅威涛：中国戏剧的精致名片 （晓耕

茅威涛：中国戏剧的精致名片 （晓耕）
—《中国戏剧》杂志2010年第一期
  
2009年，荣获中国戏剧梅花大奖后的茅威涛更加忙碌，8个月里，她和郭晓男一起，将《陆游与唐婉》、《西厢记》与新版《梁祝》一股脑搬上了银幕。迄今，她已在越剧舞台上摸爬滚打了30年。
   这30年，茅威涛从未懈怠她的主业越剧。越剧因为有了茅威涛而赢得了更多的关注与喝彩。
   2010年，《中国戏剧》全新改版。我们选择茅威涛做第一期封面，最看重她对戏剧艺术的态度：尊重经典，拥抱时代；继承传统，领异标新；精益求精，追求完美。尤其茅威涛对文化的自觉追求，对事业的责任与担当，值得称道。这正是《中国戏剧》向读者要表达的对未来的一种期许与承诺。为此笔者与茅威涛有了一次真诚的对话。（以下称晓耕，茅毛）


越剧要分享时代的思考
晓耕：有朋友说，你是越剧的教母，我更愿称你是“圣女贞德”或《山海经》里的精卫鸟。你对越剧理想的追求与努力让我们看到了信仰的力量。
茅毛：做了30年越剧，有时会莫名的惆怅，越剧做得再好，又有多少人关注。偶尔挺羡慕斯琴高娃、奚美娟们，她们纯粹演戏，似乎不用承担更多的东西。而我则对越剧有一份担当，对我们“小百花”有一份责任。总在心里盘点越剧缺什麽，该为之添加什麽。我在精神上继承了袁雪芬老师，在艺术上秉承了尹桂芳老师。我渴望越剧分享这个时代的思考，站在时代的精神高地上，和时代的主流观众产生情感与思想的共鸣。


晓耕：“浙江小百花”的剧目成功率高，《陆游与唐婉》、《西厢记》和新版《梁祝》都是在艺术界有响动的作品，包括当初争议较大今日重新审视颇有价值的《寒情》、《孔乙己》以及《藏书之家》，都是你艺术生命中的重要篇章。
茅毛：我这个人看上去挺平和，骨子里有点离经叛道。当初为了《孔乙己》我剃掉青丝，不顾一切，现在想想还是蛮勇敢的。离经叛道，有时是一种内力，或者说人生的动力。我认为，越剧革命需要这种精神。我非常喜欢现代舞，比如台湾的林怀民的云门舞集，喜欢它的直接，喜欢听凭心灵的召唤。艺术上随心所欲是一种境界，我心向往之。
晓耕：精卫鸟衔微木、填沧海。锲而不舍，坚忍不拔的品格有一种悲壮之美。


做最好的中国驻场艺术
晓耕：听说你有一个伟大的计划，在杭州打造越剧“百老汇”？
茅毛：我提出一个驻场艺术的概念。一个剧团的兴盛与剧场的关系重大，包括剧团艺术风格的形成，固定消费群体的形成，都与有没有固定演出场所有关。放眼欧洲，比如戏剧发达的德国、英国、俄罗斯，那里的剧团皆有自己的剧场，在日本宝 歌剧团、四季剧团和歌舞伎、能乐都有自己的固定剧场。有固定剧场，才能培养演出市场，培养戏剧消费群体。我心中有一个梦想—就是李渔的芥子园。是我们放飞梦想的地方。不远的将来在杭州将建起一座占地27亩的浙江小百花艺术中心，包括演出、展览、讲座、书吧等系列文化设施，不仅让杭州人欣赏越剧，凡来杭州的海内外人士都光顾此地；领略越剧的风采，感受越剧文化。我们要搞越剧会所，水乡戏台，以会员制方式固定越剧的消费群体。以韩三平为代表的中影经营模式—整合优质资源，杀出一条血路，终于迎来中国电影的丰收之年。据悉，2009年电影票房收入62亿。这值得戏剧人关注。在戏剧界，出了民营剧团，大部分国办剧团靠政府补贴艰难度日。应该到市场里寻找生存之道。借助政府支持，搞出产销对路的精神产品—受观众喜欢的优秀剧目。


晓耕：100年前，越剧从浙江农村走出来，立足大上海，成为都市文化中不可或缺的景致。说明都市化戏剧大发展、大繁荣之必然，这里毫无鄙视农村市场的意思。进入21世纪，中国社会都市化进程在加速。
茅毛：是的。我觉得越剧已经是都市文化。我做团长后，“小百花”全年演出市场的比例是60%在都市，30%在乡镇，10%力争境外，到国外演出。其实，干越剧挺悲壮的，仅迎合老戏迷，会走进死胡同。中国戏曲如果沦为唱红白喜事、庙会赶集，剧团背着铺盖到农村挣饭吃，是一种倒退。那要我们这些省级剧团、市级剧团干什么？就此我曾愤怒地说了句粗话，那我们滚蛋回嵊州。嵊州有101个民间职业剧团，据说生存得很好，老板都有三层楼房，开私家车。主要演员也很富裕，难道要“小百花”成为第102个么？你引领的这个剧种，假如有一天进不了都市剧场，只能到农村去跟民间剧团混为一体，我有一种犯罪感。我们“小百花”决不能被21世纪关在门外，最好的舞台上要有越剧的身影，有“小百花”的丰姿。至少我在台上如此。


做出越剧人的尊严
晓耕：越剧成就了你多彩人生，为越剧，你什麽苦都能吃，什麽委屈都能受。唯独尊严，做人的尊严，做越剧人的的尊严，决不放弃。
茅毛：我过去说过一句话，哪怕吃咸菜我也要唱越剧。我现在变了，我现在说我希望“小百花”的演职员们，大家都能买得起房子、开得起车，那才能把越剧越唱越美丽。值得欣慰的是，“小百花”演职员的收入不断提高，人均年收入已达六、七万元。有的演员年薪拿到六位数。“小百花”要有足够的实力，才能吸引更多优秀人才，仅仅靠越剧的魅力，凝聚不了强大的艺术力量。


晓耕：常言道，温饱知礼仪，贫困潦倒，怎高尚？怎道德？高尚的灵魂要附着在健康的躯体上。在央视面对面接受王志采访时，你说过，如果要干一件事，没有主观意识做不成。
茅毛：我确实非常执著、主观，这种主观是自己对艺术的那份坚守，我真的认为我是一个愿意思考去琢磨点事的人，而且明白今天应该把越剧做成什麽样才会受欢迎。其实我干得很累------。


晓耕：认真做好一件事很累，追求完美的成本太高。有时是身体难以承受之重。
           在高雅、通俗、低俗三大类型文化中，戏曲徘徊在高雅和通俗之间，生存环境险峻。戏曲的低迷与低俗文化大行其道不无关系。小沈阳现象被学者称为“狂奔在媚俗的路上”，你怎麽看待小沈阳现象？
茅毛：小沈阳、赵本山的表演，离真正的艺术还远着哪。世俗社会、感性文化、浮躁心态成就了小沈阳现象。一种艺术形式的确立，要经过漫长的历史锤炼，如越剧历经百年的淘洗，经过新文化运动的洗礼，包括租界文化的影响，几代人为之付出努力，才形成有人文底蕴的越剧。且有独立的艺术价值。一种技艺想成为个玩艺儿没几代人的奋斗、付出，扯！
晓耕：古典与时尚对接，传统与创新共存。有悠悠历史的回响，具锵锵时代的共鸣，几乎是每一个从事艺术创作者，包括《中国戏剧》杂志的理想，说说容易，做起来很难，做出成绩来更难，我们携手努力。


     做了母亲的茅威涛多了一份从容与淡定。我见识了她对女儿的温柔与慈爱。在艺术上茅威涛是一个前卫意识很强的艺术家。经过风风雨雨，她越来越明确地意识到，最好的前卫是让人感觉不到的先锋前卫，其核心，是要达到“进入那种实实在在的，使百姓砰然心动的情感状态”，寻找那种平凡的心动。这是她创作新版《梁祝》的着力点，也是她策划《结发夫妻》的初衷。茅威涛说，戏曲最落寞的时候已熬过，红火的日子离我们还远吗？
         一个花枝招展的“小百花”，一个穿越百年的剧种，在一个风情万种的女小生茅威涛的率领下，昂首跨入了21世纪。那是美丽西湖的一道风景，那时中国戏剧引以为豪的一张精致名片。
              ——责任编辑   罗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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