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知道此刻我正在想念着你,回想我们一起拥有的美好的回忆,一切欢乐和不如意瞬间逝去,现在只是孤单的我和遥远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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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梦
最后一声铃响后,久在樊笼中的考生们都似鸟一般轰一下飞走了,学校登时徒增几分空荡,颇有兵荒马乱后的荒芜的意味,白梦也并未停留太久,顺手将笔袋丢给白景,甚至未多分去一眼,只说跟朋友有约,便独自向不远处的老码头走去。
江边风劲,吹乱她还未及肩的发,自从那一次将发剃短,她没再打理过,所以显得分外蓬乱无型,从前白景说,像你的心境,太纷乱。她说,其实我不在意。白景说,你撒谎。她摔门离去,只留一声,滚。于幻想中她寸步难行,于幻灭中她自恃清醒,锁了吉他,锁住心底最汹涌的真实,欲与荒谬往事作别。
然而当晚霞再次烧遍天空时,心底又是否会响起一句,你撒谎。
此时日头业已偏西,云层错落有致地铺在天际,隐约泛出金边,橙黄洒落在波纹漾漾的江面,如绸缎上的金箔,但与游越划船那次触手可及的“浮光跃金”不同,太碎、也太遥远。她拨开眼前的发,看见站在路边的朋友朝她招了下手,等她走近,朋友从衣兜中翻出烟盒,她也配合着偏头衔过一根细烟,唇瓣碾动,烟头便朝上一翘,含混不清地说了句“借个火”。打火机“嗒”一声,火焰于眼底一闪而过,带出几分活气来,两人并肩倚着栏杆,一黑一白的袖口相碰。纵然她们都是无所谓的,她也打趣问朋友考得怎样,朋友翻白眼一笑,说她好没意思明知故问。但欢笑声过,朋友也无顾忌地话锋一转。
“对了,游越跟我一个考场来着,远远看了一眼,他瘦了不少,压了个黑帽子,差点没认出来。”
江边熏风乍起,絮了一截的烟灰簌簌抖落,露出晦伏的点点火星子,白梦垂眼默数江面波纹荡过几纹,不忍细想方才的话语,脑中却不受控地将寥寥几语构成画面,将深埋心底的五官与之组装拼接,是全然目生的身影,而那双眼她竟也记不清晰了,遑论映于其中的她。澄光照入令刹那恍惚无处遮掩,她抬手将烟夹在指节间,伴有一股白雾徐徐吐出,将慌错掖藏其中。
“跟我有什么关系。”
旧事如波涛欲冲开闸口,滚烫的猛流撞得她不可抑制地一颤。什么关系?黄粱一梦的关系。一声几不可闻的、颇为自讽的笑,她将烟头摁灭在栏杆上,指腹捏着滤嘴捻得发白,对岸的灯霎时亮起,映得璀璨,而她眼底洇开的黑却愈发浓重,已然湮灭霞光,开口却是喑哑,只若无其事地清一下嗓。
“别讲他,没意思。”
静默中一只飞鸟自耳边扑棱翅膀掠过,终于响起那一声——
你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