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逢新岁，雪停院静。在门口支了个暖锅，先遣东厨递上数碟肉脍，有羊的、有牛的，更有刚养大的肥兔。夹起一筷悬于半空，便见那肉片薄如蝉翼，鲜红欲滴。】
爷爷，一会咱爷孙俩再温上一壶清酒，啧——
【念起这清酒配涮肉，顿时口齿生津，不由美美地咂咂嘴。】

【爷爷提及的那两瓶清酒，我确实有些印象。记得彼时尚是狗嫌猫厌的年纪，哄着几个弟弟随我在府中窜上蹿下，有一回险些撞翻了酒坛子，被阿耶逮着一顿好打。】
那敢情好，待到手了我便唤上几个弟弟，一道尝尝爷爷这珍藏多年的清酒。
【肉切薄了后，涮起来熟得极快。肉片沾了水，在沸腾的高汤内搅了数下，再拎起时已然变成暗色。】
爷爷，上回我听阿耶和你说，要替我相看亲事？

【站起身，端起盛着鸭血的碟子，筷子抵着切好的血块向暖锅里推，就着氤氲而起的白烟，于微微溅起的高汤中，一盘鸭血就完全下了锅。】
大家眼睛可尖儿着呢，这样的好酒，我便是梗着脖子死犟着说是我的，他们也不信呐。
【拿漏勺去舀高汤里的鸭血，眼瞅着是未熟透的模样，索性捞起汤底下藏着的白萝卜。】
我平日里不是户部便是卢府，哪儿有机会遇上心仪的娘子。

【白萝卜已被高汤滚得软烂，筷子轻轻一戳，旋即陷进去一个凹洞。我拿瓷勺去舀，乳白的萝卜肉里汲满了浓郁的骨汤味。】
爷爷说的是。
【便是这叙话的功夫，身侧小案上的空碟已快垒得与暖锅齐高。唤侍从将它们尽数撤下，为新端上来的生食腾出位置。】
哦？爷爷瞧中了哪几位，兴许平日里我还曾见过一面。

【爷爷说的确实在理，我开蒙前曾随阿耶回过一次范阳老宅，那时年岁尚小，记不得事。如今再度回想起老宅的日子时，一桩桩一件件皆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纱，令人看不真切。】
【适龄的娘子在此时入神都，缘由不言而喻。一边吃着涮羊肉，一边颔首应是。】
待得空再见罢，总归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