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小熊糖*
拉/脱/维/亚的茶匙因为他颤抖的双手而不断敲着茶杯，发出尖锐的哒哒声，把娜塔莉亚烦得没完没了。她向着他的方向抛出一个怒视，但这只白白增加了哒哒声的频率。她叹了口气。
气氛还是一如既往的紧张。俄/罗/斯，哦，帅气又强大的俄/罗/斯，是唯一一个人在桌边坐，却对逗留在空气中的紧张感浑然不知的国家。他一边露出他那可爱而人畜无害的微笑（哦，她真想把那甜美可口的天真拖入堕落的深渊……！**），一边把一勺又一勺的糖往他的茶里怼。
沉默是如此明显，在沉重的空气中几乎能看得见摸得着。
而当她痴迷地望着对情况一无所知的俄/罗/斯那灵巧的双手时，她感觉“他”的眼睛又在盯着她看了。
作为一个无法忽视别人盯着自己的人，她嗖地一下把头转向立/陶/宛，不偏不倚且充满挑战地对上他的眼睛。
当他吓了一跳，脸刷地红了，转移了自己的视线，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茶时，她差点笑了出来。他的脸正火烧火燎。
她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在她最最亲爱的哥哥身上，一个满足且愉悦的微笑使她的嘴角疯狂上扬。他的身边立着他那雷打不动的伏特加瓶子，已经空了一半了。她充满爱意地注意到其实比起茶来，俄/罗/斯喝的伏特加更多。
伴随着胸中的一丝不安，她还注意到了，他比平时看起来少了几分快乐。似乎有什么事情让他不开心。
她向波罗的海三国投去一瞥，猜到他悲伤的原因了。他们现在独立了，不再是他的一部分了。她为他感同身受，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够减轻他的痛苦。特别是立/陶/宛，俄罗斯贼想跟他合体，她是知道的。
但是她能说服立/陶/宛和她哥合体吗？她没什么可以拿来对付他的，没什么可以动摇他独立的意志的。
或者有吗？她又注意到了他盯着自己的视线，而这一次她看着他，没有怒气冲冲的目光，也没有转头以表拒绝。他的蓝眼睛微微张大，一个羞涩的微笑偷偷溜上他的嘴唇。
他喜欢她，这很明显。这时候，假如她想方设法让他爱上自己（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哆嗦）……那么她就可以轻轻松松地叫他与俄/罗/斯合体，来证明他对她的爱啦。
一抹笑容缓缓爬上她的唇，使还在脸红的立/陶/宛眨了眨眼，回赠了一个微笑。
现在她唯一要做的，就是找出和他亲近起来的方法了。
oO0Oo
当白/俄/罗/斯走近他的时候，法/国正独自站在联合国大厦的花园里，打量着一朵朵红玫瑰。
“法/国。”她小心翼翼地说道。她本可以威胁他说出她需要知道的东西，但她知道通过礼貌的手段可以得到更为详细的信息。
他转过身来，给了她一个闪瞎眼的笑。“哦，美丽的娜塔莉亚，你终于前来和我在一起了吗？”
她把尖酸刻薄的回应吞进肚子里，但没法止住自己窝火的皱眉，开口说道：
“你很擅长那些和情情爱爱有关的事情，对吧？”她不耐烦地问。
他的眼里闪起光来。“你是想跟俄/罗/斯在一起，来要建议的吗？”他疯狂暗示着挤挤眉毛。
白/俄/罗/斯的耐心耗尽了，她怒气冲冲地对着金发男子叫起来。“告诉我怎么和某个人拉近距离就行了。”
法/国的脸垮下去了一丢丢，不过在回答之前他看起来若有所思。“想跟任何一个男人亲近，你要努力找到共同话题，然后建立联系！想建立联系，一些小的举动就能成。比如做他喜欢的事情。同时，分享东西也是达成这一目的的很好方式。”
她在脑中把他的话又过了一遍，对金发男人接下来说了什么充耳不闻。这挺简单的嘛……
“谢了。”她厉声说道，走出了花园，心中带上了新的目标。通过对他表现出自己并不厌恶对方的爱意，以此来拉近和立/陶/宛的距离。这个谎言让她的脸有些抽搐。

oO0Oo
白/俄/罗/斯不确定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上手。她从没试过潜意识里向他人传达信息，从来没试过对一个男人抛出暗示，提示自己对他有兴趣。她的生命中永远都只有一个男人，伊万。
她走进房间，冰冷的目光落在立/陶/宛和拉/脱/维/亚身上，他们正一起坐在沙发上，一起吃着一包小熊糖，轻声说着话。
努力和某人找到相似点，然后建立联系！她的脑子帮忙补充道。她环视了一圈房间，寻找着能用来和立/陶/宛“建立联系”的东西。她饱含优越感、满腹确信地明白，在现实中，自己和那个言辞温和的国家绝对没有任何共同点，但正如法/国建议的那样，她得找到相似的地方才行。
她的视线落在小熊糖上，自己在内心里抖三抖。她痛恨这些齁甜齁甜的熊。说真的，怎么会有人吃得下去它们？
想建立联系，一些小的举动就能成。分享东西是达成这一目的的很好方式……
突然，娜塔莉亚知道该做什么了。带着眼底熊熊燃烧的进攻之火，以及鼓舞着她的为了哥哥的献身，她穿过房间，走到两个国家坐着的位置。
即使她才到半途中，她也能感受到立/陶/宛的视线瞟向了她，好像他可以感觉到她的存在一样。他脸红了，又重新转身面对拉/脱/维/亚。
她在小矮桌边停下，用鄙夷的目光看了看小熊软糖，思量着她怎样才有可能作出那样的“举动”而且看上去很感兴趣。
“你——你好白/俄/罗/斯！”立/陶/宛腼腆地说道，看了看她又迅速地移开了视线。他脸上的红晕还是很明显。真可怜。
“我喜欢小熊糖。”她咬牙切齿地说，并没有理会托里斯的问候。
立/陶/宛还没来得及拿出一些来给她，她就伸出一只手，把它埋进那包小熊糖里，取出满满一把来，厌恶地望着那些大都是白色的小熊。它们使她联想起冻结了的、毫无色彩的烂泥。
当小拉/脱/维/亚结结巴巴地抗议起来时，她有些惊讶，“别——别拿太多白色的……它们是托里斯的最爱……”
立/陶/宛猛然转向他，用一个眼神堵住了小国家的话头。“嘘，莱维斯，她想要什么都可以！”
说着，他向她投去腼腆的一瞥，好像在琢磨着自己给她帮腔，对方会作出怎样的反应。哦，要是他知道真相就好了。
看在自己计划的份上，娜塔莉亚把一只小熊软糖慢慢放入嘴中，不肯尝到它的味道，不肯咀嚼这团奇怪的物质。
因为立/陶/宛在看她，她动了动下巴，假装咀嚼，然后把小熊糖整个儿咽了下去。她努力止住了一阵颤抖。
在余光中，她捕捉到一个动作。立/陶/宛用胳膊肘推了拉/脱/维/亚一下，小声对他说了几个字，她猜测用的是拉脱维亚语或立陶宛语。
突然，拉/脱/维/亚起身，有些难受且尴尬地挥挥手，咕哝了一句“我得走了”，并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房间。
白/俄/罗/斯对着他们无比明显的行为挑起眉毛，但是当立/陶/宛再次看向他时，她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使其更为和善且近似友好。
她似笑非笑的表情，对托里斯产生的效果是显著的。他看上去既有力又非常非常脆弱，羞怯地笑了笑，慢慢自信起来。

自信心是个好东西。她喜欢自信。这远远没有卑躬屈膝的惶恐那么令人厌烦。
立/陶/宛的脸红渐渐褪去，他蓝眼睛中的凝视变得更加严肃。早被遗忘的记忆在娜塔莉亚脑中涌动，她想起来了。
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一段岁月，她还在他的控制之下的那段岁月，那时他是伫立在她之上的那个人，伟岸而又强大，是欧洲最大的王国。那是太久太久之前了，在十二世纪，贯穿了几百年，直到1795年时一切分崩离析。
立/陶/宛/大公国。
强者终究陷落。现在他坐在那儿，在她面前，不再是她曾经仰望的强大国家，不再是立/陶/宛/大公国。现在只是立/陶/宛了。再也没有任何宏大。
“白/俄/罗/斯，”他说道，娜塔莉亚感到一种几乎被遗忘的感觉紧攥着她的胸膛，她回忆起自己还只是个少女的时候，他叫她名字的方式，那时他是被她惹恼的那个人，那个责备她照顾她的人。
她感到一丝严肃笼罩了自己，一股平静感盖过了她善变的思绪。仿佛她狂热火爆的那一面，她自认为危险的那部分，被抛进了黑暗之中，仿佛一个开关被关掉了。
她想起了过去。
她在立/陶/宛身边跑来跑去，传统的裙裾因玩闹而弄脏了，稍大一点的乌/克/兰追逐着她。她躲在他背后，和姐姐一同嬉戏，他仁慈的蓝眼睛停留在她的身上。
“大公国……你还记得吗？”她轻声问道，搜寻着他温和的目光。
那双蓝眼睛睁大了，回答了她的问题。“那些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娜塔莉亚。”他听起来有些疲倦，有那么一瞬间，白/俄/罗/斯能够看见他历经许多世纪的高龄。
那个脸红的国家去哪了？在立/陶/宛的凝视中，白/俄/罗/斯读出了很多情感，其间夹杂着怀旧的眼神。她自顾自点点头。软弱的立/陶/宛，羞涩的立/陶/宛，去到了她的疯狂留驻的地方，去到了她极端的性情兴风作浪的地方***。他把现实抛在了脑后，沉浸在他的过去之中。
而当他以刚毅的眼睛，以一个统治着的眼睛，以欧洲第一大国的眼睛抬头看向她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和他一道被送回了过去。
笑声响起，伴着立/陶/宛深沉的声音抿嘴轻笑，她的脸埋进他的颈窝里。一个拥抱。他抚摩了一下她的头发。
他们的视线交织，过去在他们身边盘绕成美丽的图景，她忘记了自己的计划，以及它背后的原因。此处只有立/陶/宛/大公国，而她最深沉的忠心也表露无遗。
“白/俄/罗/斯，”他轻声说道，只一瞬间便站起，身形笼罩了她的头顶。
娜塔莉亚十分高兴地让他的胳膊环住自己，万分欣喜地轻呼他的名字以作回应。
这是旧时伙伴的团聚，是守护者和门徒，是恋人，是很老很老的朋友。
在这一刻，她的疯狂为他沉稳的存在所牵制，过去治愈了他们关系间的伤痕累累，也许这只会持续暂时的一会儿。
也许咒语很快便将破除，也许他们很快便会回到现实，很快重拾羞涩和软弱、仇恨与厌恶。
但是在这个永恒的瞬间，他们就是那个充满荣光的辉煌往日，而辉煌的往日就是他们本身。
oO0Oo

*本文写作时间2009年，是立/陶/宛1000周年生贺。
**oh,howshewantedtocorruptthatsweet,deliciousinnocence...!
***WeakLithuania,shyLithuania,hadgonetowhereherinsanityresided,whereherbipolaremotionsraged.（应该指的是去到了上文白俄的“fanaticside”被抛进的黑暗中）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