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lores—W
雕塑的生活更像一个微观的另类物的“社会”。
在她只是觉醒了一点点感觉的时候,一下子就被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淹没,像是被扔进了一瓶巨大的汽水里,整日整夜都有气泡向上升起炸出碎小的声音,有些甜意的亲切,也有些不甚友好的呛人。
这是就是雕塑的语言。
她那时候还不会说话,甚至是对于雕塑的语言也是宛若半大的孩童般磕磕绊绊。但她喜欢听它们说话,她安安静静地像是潜入了某种秘密基地,带着一点点幼稚而隐秘的欢喜,没有雕塑发觉出她“能够听见”,一如既往地讨论着那些发生在它们能够看见的地方的喜恶。
是以,她了解他们,起初是了解她的“家人们”,后来是了解可能抢夺创作者注意力的潜在竞争者。
再后来,沉默在昨夜被打破,拥有了名字和创作者爱的Delores,亲眼看见那份她曾日日夜夜里感受到的浓烈的“爱”,渐渐消失在她的神明的眼底。
“他不再爱我了…”Delores这样小声地哭泣着,即便有几个心软的雕塑别扭地以沉默表达安慰,但仍然掩盖不了众多不加掩饰的嘲弄“他会创造出新的作品…把爱给下一个它…”嘈杂的雕塑突然噤了声,比起已经存在且具体的自己来说,他们更加惧怕未知。
Delores了解他,更了解他们。
真是不公平,为什么我如此虔诚地爱着唯一的您,您却拥有这样多的爱,您的眼里为什么不能只有我一个呢?
抛却偏见,Delores作为人物雕像来说,无疑是美丽的,这种模糊了现实与幻想的边界的美,是创作者所有心血和情感的倾注。而此时此刻在雕塑眼里的高高在上只能在夜里低声啜泣,一种微妙的欺凌和优越感得到强有力的满足,大大地降低了大多数心中的防备与隔阂,第一讨厌的对象早已变成那个即将出现“新家伙”。
“你…”“他为什么要进行新的创作呢?哪怕我已经失去了价值,他不应该更爱你们吗?明明你们对他的陪伴比我更长久…”也是在一次次的了解中,发现了雕塑的喜恶其实单纯而直接“请允许我冒犯我的神明,我一定要知道是怎么样的作品,可以夺走原本属于大家的爱”
于是便成了由“略听得懂人类语言”的她去试探,那个“新家伙”。
艺术家的作息总不是规律的,他今日来的早一些,不知道是为了新作品三天完工的期限,还是为了看引起了自己兴趣的她,当然,Delores永远希望是后者。
清晨的微光斜斜地照了进来,祖母绿的眸子里荡起了柔柔的水波,像是森林里弥漫着的雾气,小鹿迈着轻快而明媚的步子在溪边饮水般的乖顺
“早上好,我永远敬爱着的W先生”语调轻柔地像童话故事里小人鱼散落在阳光下的泡沫,眼里溢满了不加掩饰的情愫。
只是那根带刺的荆棘,早已开满了柔美的蔷薇,而娇嫩的花瓣则将这一切修饰成了一场带着香甜气息的浪漫梦境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