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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把江山夸北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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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山东1楼2021-07-04 20:45回复
    上书房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1-07-05 0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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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风兼雨,点点滴滴淅淅沥沥,吵人清梦。一睁眼已是后半夜,倚门看雨,教冷风吹个清醒。夜深人静时,自然想做些白日做不了的事,仟月掌灯来,压着嗓子陪我嬉闹着打了几把叶子牌,不觉间天际已有微光。风雨不知在何时悄然退场,徒留一地土腥味的清新空气。待那其夏睡眼惺忪的进来替我收拾完残局后再赶赴书房,我业已困得睁不开眼。】
      “哥哥,好哥哥,肩膀借我靠会儿。”【一夜雨后,桌椅板凳冷硬的很,趴上去潮湿湿的,哪有温热热的人抱着舒服,即便是躲懒偷觉也不能委屈了自个儿。半眯着眼如行尸走肉般靠近,遂即肆无忌惮的伸臂摸上湛白的肩,溜身挤进椅上。】“别推我下去,可怜可怜弟弟一夜没合眼了。”
      【额娘查我功课查的紧,上书房一日不敢耽搁,昨夜荒唐事更不敢与人知,且趁先生来前补一小觉。】


      IP属地:山东4楼2021-07-05 1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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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珐琅鎏金的西洋钟自鸣十二响,已至子时正牌,牖外冷雨不肯殢留翠竹与碧梧,单从未阖的文窗飘进,卷湿半幅不合声病的诗稿。好在左一言推枕剑眉怅晓月,右一言扶栏吴钩冷寒冰,皆是遍行江南的风流情调,拿不到台阁中供耆宿鸿儒淘神评骘,便只翻身趿靴,锁窗后继续颠倒汤镬烹鸾凤的梦中。】
        【午夜惊梦已够消劳心神,甚有寅牌时分持书早读来伤磨筋骨,我是同湛一同样的,峻眉愁锁。将桌上打湿又干的白纸团了团,随手扔到卓周桌上,垂下眼皮瞰他】
        昨晚做黄鼠狼偷鸡去了?
        【受搅扰的一张脸笼着不耐情绪,唬得人难辨这是否是一句玩笑话。】


        5楼2021-07-06 0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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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魂梦皆去会周公,徜徉灵虚幻境里,哪还有灵识去判断人间话,张口就随接着白的话编了下去。】
          “偷鸡去了,给哥哥留了对翅膀,晚上一道烤来吃…”
          【许是这浑话讲的太写实,眼见自己粗短的黄毛爪子举着一对鸡翅膀往湛白嘴边送,唬的人精神一震,转瞬醒了。睁眼第一要事,讲勾在湛白肩上的手收了回来,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遍,确认不是梦里令人猝死的黄毛爪子,这才放下一颗受惊的心。】
          “好端端的提什么黄鼠狼,”【见他面色有那么几分冷,悄悄往旁侧挪了一挪】“和漂亮姐姐打了几把叶子牌,没注意时辰。”
          【短暂时光里被不怎么美好的东西惊醒,一时间反应有些迟缓,眸里无神,目光随着白纸团飘到了卓周卓上,随口一问】“你写的什么?”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1-07-06 1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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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稚弱的臂搭在肩上,未被柔翰或金刀砺得粗糙的手,正软弱地垂着,像藤墙上卧挂的一颗佛手青瓜。墙是在卓周所寓的松山轩西角,藤是我让房小舒使神通从宫外弄来的——用来隐嘲卓周满名的汉译。大抵仅我独自领悟佛尔衮与佛手瓜相谐的妙处,否则房小舒早该拦我,并以一种比道学先生诙谐得多的口气来孜孜规劝,直到我忘却这俩青瓜蛋子,只念佛的三十二色相方才作罢。】
            【念佛太多,只恨佛陀弘法却吝施甘霖,说话间竟觉齿牙涩涩,急需打个牙祭】谁去生火,谁去捡柴,炉架何处,佐料几何?
            【四字一句,两两成行,可惜十四阿哥非为赋得骈红俪白的诗行,却只为同幼弟不合时宜地密谋造作。若干年后帝国潜伏的隐忧,也许正是从此刻萌贲。】
            【湛一爱赖着我,大抵是因我并不认可以仁义道德、忠孝廉让来羁縻人才。前朝大有唯才是举的求贤令,忠孝、贞烈、抗直,乃至皓首穷经的翼圣扶衰之道,终究不过欺世炫鬻之能、粉饰太平之事。立睥天下的英雄大多颇具诡谲鸷悍之气,我虽仍缺三分凛厉,到底已初显端倪。所以拨正桌上斜倒的五寸管毫,一壁答】
            叫他呢,佛尔瓜。【没管卓周稍后要如何发作,先斜睨湛一一眼】叶子牌有甚么好玩,待会领你去个更好玩的地方。


            7楼2021-07-06 2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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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手拍了拍脸,将与乍醒同赴约的混沌驱赶殆尽,揉着脑壳思考如何将这场烤鸡宴安排圆满。我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懒人,自然在分配活计时将脏累活全数推脱到他人身上,自己擎等着挑剔他人的错处,誓将不做不错,多做多错的精神贯彻到底。】
              “卓周生火,湛阿捡柴,小炉嘛…就架在你的摩月轩,也不需什么佐料,给翅子浸在西陵酒一夜,就可做烤醉翅了。”
              【一只并不存在于世的鸡,经我二人口述,已有了一个波澜壮阔的鸡生——不待长大就叫十五阿哥偷了来吃,先斩成几大截,掏干净肺腑掷入酒坛沁成醉鸡,再付诸烈火干柴由几位阿哥合力制成香喷喷的烤醉鸡。可惜宫里并无活鸡可偷,少年人不切实际的妙想或将永恒的停留在这一瞬。】
              “佛尔瓜?他何时得来的新名字…”【侧目看卓周一眼,也瞧不出哪儿像瓜,但却觉得生动、有趣的紧。只是前脚说鸡,后脚讲瓜,湛白莫不是想把卓周给炖了?】“那卓周不能去生火,瓜生藤蔓,一把火将自己点烧了可不好玩……去哪儿——?”
              【宫里还有什么更好玩的地方?与他同在四所长大,这巍峨宫城里面何曾有他去过,我不曾去过的地方?即便是秀丽如御园,堪称天下园林之至,也不过是藏污纳垢埋藏恶鬼的地方,有什么好玩。】
              【愈是想不到,便愈是好奇,湛白一言未尽,我就似那直钩上的鱼,不等来钓,先咬着饵跳了上来。】“叶子牌不好玩,漂亮姐姐好玩,你不知道我额娘将我屋里伺候笔墨的奚女尽数换成了小太监,”【话里是藏不住的嫌弃厌恶】“又丑又笨,还不如外间浇花的丫头机灵,对着这几个粗苯中人习字,笔都拿不稳了。”


              IP属地:山东9楼2021-07-07 0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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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这只鸡也算死得其所。【上书房内琅琅书声与交头接耳错杂的鼎沸,终止于翰林耆宿拄杖水磨地的橐橐声中。话锋戛然转了个弯,顺势将身旁湛一左右顾视卓周的脑袋摁了下去,英扬的眉一攒,低声警告】噤声!
                【竹杖沉响渐近身后——老翰林颇有教书匠的心机,还是从后门进。余光攫见湛一面上一双乌漆眼珠仍在滴溜溜地转,只将笔搁上横陈的管毫重擒,端臂悬腕,一壁濡墨落笔,一壁佯作解惑】死得其所,自然是因至圣先贤有言,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其后孟子所言,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也,实是源出同流。此后班史历历,千万人本于为生民立命之悲愿,前赴后继奋然挺身,封疆干城的守将、注疏治道的学者、张弛纲纪的刑名术士、风闻言事的六科十二道,谁不是为德之臣?
                【诘字落定,端然捺在纸上的欧体正收末笔,偏首又问湛一】讲了这么多,可知何为道了?【一顿,仿佛始察老翰林立在身畔般抬首,眼底纯然深靖,恍然称唤】老师。


                11楼2021-07-07 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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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后猝不及防遭了湛白一记暴扣,晃的我眼冒金星,使本就不算清醒的灵台愈发雪上加霜。方要抬声与他对呛,冷不丁又遭了一记低压、冷肃的冰雪暴击,霎时明白了自己眼下受庇于人的艰难处境。方才如沸之声早变作朗朗读书声,抑扬顿挫不绝于耳。我自恃聪明,焉能不懂审时度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转眼端正了坐姿,摆上一副虚心受教的表情,去听文富五车、才高八斗的‘白夫子’教授瞒天过海之计。】
                  司马迁云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如鸿毛,是以死得其所,为大道。
                  【我不知该惊叹于他信口捻来的一通道理,能将烤鸡之死与孟子诸圣连为一线,堪称灵心慧齿。还是该讶然于他能镇定自若的在先生面前胡扯一通,演技精湛无人可匹敌。我也学他恍然明悟,才教先生捋着山羊髭满意离去。】
                  老师,道也学了,死得其所也明白了,可该告诉学生课后去哪儿了吧。


                  IP属地:山东12楼2021-07-07 2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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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也不全是。
                    【昨夜骤雨前,长春宫内海棠极媚,艳到荒唐的靡红,佐几响倡俳角觝的钟鼓,将台上趋过文昭关的伍子胥照鉴得愈发惆怅。他唱的是:一轮明月照窗前,愁人心中似箭穿,但如今春墟复又绿,清淮自然流,他的故国早不知殄灭在何处荒垄、何处柏冢。】
                    传春秋时,伍子胥离楚入吴,风餐露宿至南溪河畔,见一浣纱女,辄上前讨食。女给食后,伍子胥却疑其告密,浣纱女便跳入河中以证贞淑。
                    【吹干纸上墨字,揭起瞧了瞧又搁下,笔下的道字终究不够神峻风发。少了衣冠儒雅的道学先生深沉的凝视,膺内悖逆理质的荡谑不敬又高张雄帜】
                    世人说她重诺,我看她慷慨赴死却是意气——忠烈不是意气。
                    【年高德厚的老翰林仍在四处逡巡,垂观诸帝子的笔端文章,希望借诸楮墨间流传的议论疏策,来揆测他日后所建的功名事业。可惜天道幽昧,兰与蒿同野,凤与枭同笼,莫能测其正位也。湛一仍在喋喋追问,索性直接掷了两字】箭亭。


                    13楼2021-07-07 2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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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稚弱的臂搭在肩上,未被柔翰或金刀砺得粗糙的手,正软弱地垂着,像藤墙上卧挂的一颗佛手青瓜。墙是在卓周所寓的松山轩西角,藤是我让房小舒使神通从宫外弄来的——用来隐嘲卓周满名的汉译。大抵仅我独自领悟佛尔衮与佛手瓜相谐的妙处,否则房小舒早该拦我,并以一种比道学先生诙谐得多的口气来孜孜规劝,直到我忘却这俩青瓜蛋子,满口只念佛的三十二色相方作罢。】
                      【十四阿哥念佛,念的是密宗曼陀罗,以身为世间刀剑莲花的床座,经河杀劫,救度一切有情。但这好比是锦糊灯笼、玉镶刀口,非是淫亵,只是同天命歧为两橛。舌尖抵着牙根忖,可恨释迦牟尼广弘佛法却吝施甘霖,说话间竟觉齿牙涩涩,急需打个牙祭】
                      谁去生火,谁去捡柴,炉架何处,佐料几何?
                      【四字一句,两两成行,可惜十四阿哥非为赋得骈红俪白的诗行,却只为同幼弟不合时宜地密谋造作。若干年后帝国潜伏的隐忧,也许正是从此刻萌贲。】
                      【湛一爱赖着我,大抵是因我并不认可以仁义道德、忠孝廉让来羁縻人才。前朝大有唯才是举的求贤令,忠孝、贞烈、抗直,乃至皓首穷经的翼圣扶衰之道,终究不过欺世炫鬻之能、粉饰太平之事。立睥天下的英雄大多颇具诡谲鸷悍之气,我虽仍缺三分凛厉,到底已初显端倪。所以拨正桌上斜倒的五寸管毫,一壁答】
                      叫他呢,佛尔瓜。【没管卓周稍后要如何发作,先斜睨湛一一眼】叶子牌有甚么好玩,待会领你去个更好玩的地方。


                      14楼2021-07-08 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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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白,我并不能十分理解清白、名节这四个字的重要。古往今来为此四字死的人绝不止浣纱女一人,有以死明志者,有忍辱负重十数年为自己洗刷冤屈,尚要说是苟且偷生,仿佛失了这几个字,他们便是一个死人、一个不配活在这世界上的人。明明,错不在己。
                        【歪头看湛白写字,悠悠然于宣纸上落墨,笔力却力透纸背,隐隐能看出几分慷慨的煞气。】算什么意气,少年意气,风发扬扬,分明是傻气,笨气。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续想再滔滔不绝的数落自古以来因些须小事自尽明志之人时耳朵眼里钻进来‘箭亭’二字,顿时手腕就卸了力,笔杆自手心跌落,一道长狠简单明了的毁了一整张字。】
                        我再信你我是狗。


                        IP属地:山东15楼2021-07-08 0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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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举世贪名如膏火的时代,有后誉者莫不有所割弃,比干剖心、申蒯断臂、弘演纳肝、豫让吞炭……至连弱质女流都逃不开贞洁牌坊的重压,舍离欢欣生活徒作孤寡来沽名钓誉。道之一字,真是极尽春风白刃之能事。我不为儒学歌功颂德,亦不为道学援桴击鼓,剥开玉表霜里的皮囊,躯体中所藏实实是植根韩非的变相。】
                          文天祥被押解入燕时,王炎午作生祭《文丞相文》,驿旅街巷无不高张,唯恐文天祥不能殉节而死——这就是世所谓雍雍古澹,隶于淳雅之音的道。
                          【在前垂天贶、中天景运、后天不老的三匾底下,一番议论实属狂妄放诞,若有心怀鬼胎者告状,我不知要吃多少罣落。可我明知侈谈厌儒的后果,却依然不厌其烦地向湛一放肆演谈,盖因我深知这就是我要的屠龙术、定国策。】
                          【夜月笼罩似的水汽终于蒸发殆尽,青天白云之下,禁宫的金瓦碧甍尤其明快。早读渐至尾声,老先生已预备授课,飞快瞰他一眼,转头轻描淡写】那汪两声罢。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21-07-08 1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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